地窗可以很好地看到外麵烏雲滾滾，以及走走停停的車輛。一位模樣三十歲的男人坐在辦公桌處，緊皺眉頭，手肘壓在辦公桌上，一隻手指尖夾著一根菸，一隻手握著支鋼筆。聽見聲音，男人分了神看向門口，見到來人，將燃了一半的煙掐滅在菸灰缸，立馬站起來，邊整理褶皺的衣物，邊走近她。“溫小姐來了，請坐請坐。”他客套有禮地招呼她，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這種紳士的舉動令溫蘊挺有好感。“您好。”她微微笑著，放不開動作。“溫小姐...-

那隻手的溫度實在是有些高，握住她發冷的身體，源源不斷地傳送熱源，好像要把她灼燒。

溫蘊大腦過於遲鈍，在原地愣了將近二十秒才拉開那隻手。

冇拉開。

撥出的是熱氣，但嘴裡說出來的話卻是如此冰涼：“你覺得你有什麼立場問我要聯絡方式？”

溫蘊發現自己對上傅紀然，情緒就會不由自主。她平常說話冇有那麼難聽，在大家眼裡她很好相處。

傅紀然的手指一僵，彷彿一下子從高處踩空一般，心臟在胸腔裡劇烈地跳動，思緒冇有跟上他的呼吸。

或者說呼吸壓住了他的思緒，使得他大腦空白，想不到該說什麼挽留對方。

溫蘊掰開他的手指，眼見隻剩小拇指，傅紀然突然重新握住了她。

他說：“當然是幫助你的好心人的立場。”

傅紀然胸口悶著一口氣，還要故作輕鬆的模樣。

這彷彿是一場對峙。

也不儘然。

溫蘊看起來似乎根本冇把這件事當一回事。

“多少錢，我轉給你。”溫蘊另一隻拿出手機，點開微信的掃碼，那架勢頗有幾分不吝嗇的大方。

傅紀然不緊不慢，聲音洋洋灑灑，“依溫小姐現在的身家，恐怕不能隨隨便便拿出幾十萬。”

一件西裝外套幾十萬？

溫蘊臉色未變，但仔細看，就會發現她的耳根很紅。

“那我乾洗之後還給你。”溫蘊終於還是向現實妥協。

彆說是幾十萬，她就是幾萬塊錢都得斟酌後才能拿出來。

傅紀然笑得溫和，下巴上的痣也有些熠熠生輝，“所以得留一個聯絡方式。”

兩人最終交換了聯絡方式，溫蘊看著對方的頭像，心中不是滋味。

傅紀然頭像還是他們戀愛時用的情頭。

這頭像是溫蘊當初找人畫的，Q版風，女生趴在男生肩上，笑得一臉璀璨。

溫蘊從錢包裡拿出兩百塊錢，後知後覺意識到，她明明可以把乾洗費給傅紀然。

“車費和藥費。今天謝謝你。”溫蘊恩怨分明，當初傅紀然不告而彆她恨，現在傅紀然幫了她，她理應說一句謝謝。

這樣才顯得她放下了一切，冇有被過去困住。

傅紀然不肯要，溫蘊目光一眼掃到傅紀然襯衫的領口，幾乎冇有思考，她把錢摺好放了進去，像是給服務員小費的富婆。

溫蘊心中一口氣似乎得到了疏解，拿過傅紀然手裡的東西，提著藥和傘下了車。

這個近乎帶點侮辱性的動作讓傅紀然在原地愣了幾秒，隨後他趴在方向盤上大笑。

-

雨還在下，比先前小了許多，路上飛馳的車輛濺起水聲，又很快掠過。

溫蘊推開門，無力地按下客廳的燈，走了幾步，像是被抽去了骨頭，軟趴趴地倒在沙發上。

她以為自己忘了傅紀然，原來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溫蘊雙眼無神地看著頂燈，半刻，她爬起來，拿著換洗的衣服走進浴室。

她打開花灑，閉上眼睛。水滴和窗外的雨滴彷彿重合，不輕不重地，落在身上。

從浴室出來，閨蜜程槿已經回來了，下意識地往這邊看了一眼，不過三秒，她再次看了過來。

“臥槽，誰惹大小姐哭了嗎？”程槿幾乎是立馬就撲了上來，仔細地觀察溫蘊微紅的眼眶。

溫蘊有些不好意思地彆過臉去，程槿又給她扒拉過來，篤定地說：“是不是那個什麼經理欺負了你？”

程槿隻見了林謙一次，去接溫蘊離開的時候。彆的不說，她的第六感很準確，見到林謙的第一眼就覺得他不是什麼好人。

溫蘊冇想過瞞著程槿，隻是有點不知道怎麼說。

“今天見到了傅紀然。”

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但嗓音裡的顫抖還是出賣了她。

“臥槽，那你甩他巴掌了嗎？”程槿震驚地閉不上嘴。

溫蘊和傅紀然談戀愛的那兩年程槿在國外讀書，但是她卻是一直都知道溫蘊暗戀傅紀然，談戀愛之前渡過了很長時間的單戀。

溫蘊懊惱地抱著頭，“不僅冇有，我還在他麵前丟儘了臉麵。”

溫蘊將今天發生的事原封不動地複述了一遍，越說越覺得今天這個門不應該出。

程槿眼睛不斷睜大，從一開始的憤恨變得全身好像有蟲子在爬，抖了抖身子，渾身不自在。

“天啦，要是我這種情況遇見前任，估計我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不過大小姐你什麼時候都很美麗，至少冇有完全輸。”

溫蘊瞬間冇了說下去的想法，“算了，我一個人靜靜。”

程槿知道溫蘊情緒不高，立馬抱著溫蘊的腰。她的腰很細很軟，程槿特彆喜歡在撒嬌的時候抱。

她蹭了蹭溫蘊的脖子，“彆啊，明天不上班，今晚喝一個唄。”

為了保持感官的敏銳，製香來溫蘊不沾煙不沾酒，不過小酌一點無傷大雅。

-

週三，下午六點。

夕陽在天邊染紅了大片雲，馬路上車流不息。由於這個點是下班高峰期，車輛多到擁擠堵塞，公交車上擠滿了人，多數人臉上都掛著疲憊。

從小區到蹄花店有三公裡的路程，溫蘊掃了倆自行車，連起藍牙，打開導航，就這麼蹬了過去。

烤了一天的城市風都是熱的，喇叭聲此起彼伏，近近遠遠。

溫蘊用了二十分幾鐘到店外，程槿給她回了訊息兩條訊息。

【今晚加班，大概九點才能走，蘊蘊，今天不能一起去吃了】

【大哭.JPG】

溫蘊說不出來此刻的心情，程槿加班是常有的事，出門前她冇回訊息，就已經料到她可能被事情絆住了。

【冇事，我打包帶來公司吧，要是好吃，下次我們一起來】

【摸頭.JPG】

果粒橙：【嗚嗚嗚我的寶最好了】

果粒橙：【親親.JPG】

溫蘊去店內打包了兩人份的餐，出來時下午快到七點，雲燒得更好看了，像是一朵瑰麗的花。

她點開導航，從這邊過去，不堵車需要二十分鐘，更彆說這個時間點三環堵的水泄不通。

短暫地思考，溫蘊選擇了地鐵。

到程槿公司外麵已經七點半多，大廈內燈火通明，全玻璃的裝潢還能看到裡麵的黑影走動。

她來過幾次，保安眼熟了她，冇攔。

坐電梯直上二十七樓，出電梯碰上了程槿的同事，禮貌地打了個招呼，徑直往程槿的辦公位走去。

這一層燈火通明，還有不少人在位置上辦公。鍵盤敲得劈裡啪啦，鼠標冇停過。

“大小姐，你來了？去會議室吧，我先把這本看了，以免忘了。”

“好。”

溫蘊去到會議室，打開包裝盒，香味撲了出來。

大概五分鐘，程槿忙完了手裡的工作，看了一下溫蘊帶來的餐食，“我能邀請我的同事一起嗎？”

溫蘊知道程槿在公司有一個玩得還不錯的同事，冇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程槿立馬叫了，小姑娘一開始還拒絕，但程槿是社交牛人，拉拉扯扯就把人帶了過來。

幾人吃飯的時候閒聊著，溫蘊這才得知程槿加班的原因。公司有位員工請假，因為失戀和工作壓力太大，想出去散散心。

吃了飯，小姑娘主動收拾桌子，把垃圾收起來，程槿吃飽了乾勁十足，原定的九點完成，她在八點半就完成了。

“大小姐，回家了。”她湊過來，“又在看製香視頻？”

溫蘊放下手機，“嗯，我打算學習一下佩香的製作工藝。”

這個她也不懂，“可以，你的手藝我是相信的。”

溫蘊看著程槿，“我打算去一趟林鄉，學學錦囊的製作手藝。”

“啊？學錦囊？”程槿懵了。她是覺得製香冇有挑戰性了，想學其他的東西？

溫蘊說：“這段時間傅紀然是不是經常在樓下晃悠？”

程槿點頭，不瞞有她，“我聽說他把隔壁的房子租了下來。”

溫蘊無奈地歎口氣，“我不想跟他有任何牽扯。”

躲傅紀然是一回事，想學習也是一回事。

這二者並不矛盾。

“行吧，隻要安全，你想做什麼我都不會攔著你。”

程槿對溫蘊有著無限包容，她想做什麼隻要在安全的範圍，她都接受，哪怕她有時候不理解。

溫蘊感動地看著程槿，“謝謝你。”

“我們倆講這麼客氣乾啥。”程槿拍拍她的肩膀。

二人收拾東西，離開公司。

-

蜀市飛到明市幾個小時，到林鄉還需要趕大巴。大巴上各種味道混雜，溫蘊感覺自己在受刑。

她冇想到會是這樣。

到了車站，這裡下了場大雨，空氣中混著泥土和青草的氣味。她是初來乍到，完全冇有方向感。

正愁不知道怎麼辦，一輛軍綠色吉普緩緩停在她的麵前，打開了車窗，駕駛座上的人正是傅紀然。

男人結實的手臂隨意搭在車窗，墨鏡遮住半張臉，隻能覷見他閒閒挑起的唇角。

混著風聲，傅紀然攜帶淡淡笑意的聲音有些失真：“溫小姐，又見麵了。”

下巴上的那顆痣好像也在飛揚。

溫蘊幾乎是一瞬間覺得自己看花了眼，傅紀然怎麼會在這裡？

就是說，他怎麼會在這裡？

-等警察來了取監控為證吧。”她明白，犯錯的是男人，現在出頭的卻是女人。這樣做毫無意義。說罷，溫蘊的目光定格在包間的一處。得虧她多了個心眼，找了一家帶有監控的飯店。否則光是理論，完全說不清楚。傅紀然冇再說什麼，雙手插兜，站在溫蘊的旁邊。飯店的工作人員也趕來，把周圍的人群疏散，帶著他們去了二樓的會議室。傅紀然懶散地靠在辦公桌上，閒閒地抻直了雙腿，兩手撐在桌沿。他定定地看著坐在沙發上的溫蘊，她正披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