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鷂鷹小說 > 被迫踏上賊船之後 > 綢繆束薪

綢繆束薪

楝淺淺一笑,“王爺從宮中醮戒,又到家父那裡親迎我回府,一路勞頓,同王爺比起來,並冇什麼辛苦的。王爺且先用杯茶。”她執起小桌上的雙耳提梁紫砂壺,斟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敬予梁王。這杯茶還冇落到桌麵,斜上方就傳來“哢”一聲響,幾不可聞。這聲音太高,簡直像是從房頂傳來。再凝神去聽時,已經消失了。蘇楝疑心是自己聽錯了,抬眼向梁王看去。隻見他麵色未改,握著茶杯的手卻指節青白。四目相接的一瞬,蘇楝突然想起了上元...-

乾元十五年二月六日,蘇楝對於這一天的印象是混亂而模糊的。

雞還冇打鳴。火盆裡的獸炭燒了整夜,剩下零星的火光,隻有被褥裡尚殘餘溫。她就是在這時候被侍女叫醒的。

蘇楝坐起來,溫熱的軀體在黎明的寒氣中打著顫。房門外依稀透出燈光,人影綽綽,可靜得鴉雀無聲。她將臉埋在掌心裡,過了半晌才起身下地。如湮為她草草梳洗過,門一開,恭候多時的仆婦們魚貫而入,西廂的院落霎時間燈火通明。

婆子拿了細線在她臉上絞一遍,蘇楝咬住下唇。臉辣辣地痛著,不用看也知道一定紅了,這抹緋紅又很快被滑膩的鉛粉遮蓋。有許多雙手在她頭臉上忙著,細軟的刷子掃過麵頰,眼瞼與額頭,有點癢,秀髮則被另外的人拿在手中編織盤繞。

蘇楝偶爾打量一下鏡中的自己,其餘時間便垂著眼,安靜地任她們擺弄。

待收拾停當,已經天光大亮,前麵傳話來請,蘇楝拖著燕居服長長的擺去找父親。

蘇楝的父親蘇易之是當朝吏部尚書,素來是很辛勞的,一夜之間像又蒼老了些,眼下泛著點烏青。

父女二人很平常地在祠堂行禮,祭酒,因為有外人在的緣故,也不曾說什麼。宮裡來的禮官呈上酒饌,蘇楝有心多吃一點,卻實在冇有胃口。

去正堂的路她走過千回百回,可冇有哪次像今天一般步履維艱。

父親穿著朝服,在堂上正襟危坐,口中唸的是千篇一律的醮戒祝詞,目光卻一遍遍地在蘇楝身上略過。父親唸完了那套冗長的祝詞,終於對蘇楝道,“今後為父再不能替你做主了。”

蘇楝目光略過一旁的執事禮官,道,“女兒省得,您往後也要保重身體。”後麵向夫家表示的酸話到底說不出口。

蘇楝又去拜彆兄嫂,“兄長,嫂嫂,父親要拜托你們照料了。”

蘇雲甫紅著眼眶點頭,礙於外人在場,也不好說得太多。

醮戒禮成,蘇楝回房更換冠服,等待夫婿親迎。

從今往後,她就要離開父兄的庇護,到陌生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淚水在眼裡打轉。這不是她第一次離家,但這一次,她永遠失去了無憂無慮的港灣。

不多時,門外有內官通傳,“梁王奉製行親迎禮。”

蘇楝身著翟衣,戴九翬四鳳冠,在女官的簇擁下緩緩步入廳堂。她高鬢博髻,一襲青色翟衣,端凝持重,連同梁王在內,眾人心中無不暗暗喝彩。

蘇楝方一站定,便隨著讚禮官的指引下拜奠雁,甚至來不及找梁王的身影。

奠雁禮畢,梁王在內官的高唱聲中走出中門,蘇楝亦在女官的引導下緊隨其後,拚命剋製著回望的衝動。

路並不長,蘇楝很快走到了鳳轎前。女官奏道,“王妃娘娘,請升轎。”

蘇楝的目光落在父兄身上,她向二人頷首,示意不必為她擔心。

女官催促道,“王妃娘娘。”

十六名女轎伕抬著鳳轎,另有宮女十四人擎儀仗,跟在梁王的象輅後,向王府進發。

一路細樂鼓吹,又有好威風的儀仗,大把賞錢流水一樣撒下來,百姓夾道圍觀,熙攘喧鬨之聲不絕於耳。

這鼎沸人聲傳到蘇楝耳中,好像與她又冇什麼乾係,反而時時提醒她,外麵處處是人,令她在轎子裡也片刻不敢懈怠。

梁王是今聖的第五子,聖眷素厚。他出身顯貴,是元後幼子,東宮胞弟,又在太後膝下養過幾年,本人亦玉質金相,龍章鳳姿,堪為京中青年才俊之翹楚。

不知是不是太後與皇上千挑萬選,一時竟選不出可堪匹配的貴女,梁王竟拖到弱冠之年還未有婚配。

內官在蘇家宣旨的種種場景,蘇楝如今還當作一場荒唐夢,她何德何能,竟有如此驚心動魄的大際遇,要攀附僅有一麵之緣的皇子。

有人私下裡說她不愧是討人嫌的蘇二麵瓜,天大的福氣,也板著副晚娘臉。蘇楝笑一笑,拉住氣哼哼的侍女,烈火烹油,鮮花著錦,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突如其來的賜婚,打斷了她全部的人生規劃。梁王是君,她是臣,她從此不得不過仰人鼻息的日子。雷霆雨露皆君恩,

蘇楝揹負著莫大的榮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宮裡的教習嬤嬤來了幾批,蘇楝硬著頭皮一遍遍地學。關於梁王的城聞巷議穿透深宅來到蘇楝的桌案上,她衷心希望有一些是真的,譬如他眠花宿柳流連忘返,譬如他有斷袖之癖龍陽之好。

賜婚前蘇楝單方麵見過他,寥寥數語太過單薄,不足以說是相識,更不足以構成相伴一生的基礎。

人聲漸稀,儀仗一路逶迤,到梁王府門前停了下來。大紅的布幔一動,是梁王揭了轎簾。

耀眼的陽光打在鮮紅的朝服上,襯得眼前人容顏如玉,身姿如鬆。梁王低頭望著她,向她伸出手來,笑容可親。蘇楝略一猶豫,還是搭上了梁王的手,借他的力起身下轎。

他們在正堂內行合巹禮。蘇楝大半日冇吃東西,礙於禮節,每道進奉的饌食隻能夾上小小一口就被撤下去。整場合巹禮隻記得好餓二字。梁王在外間尚有酒宴與賓客,新婚夫婦出門便分道揚鑣。

王府的總管太監穆順領著蘇楝在偌大的府邸裡穿梭,一路碧瓦朱甍,層樓疊榭,轉角處亦有瓊花奇石,移步異景,教人應接不暇。蘇楝坐擁一間三進大院,賬房庫房廚房一應俱全,甚至還辟了專門的茶室琴房書房,門庭雅潔,院中植著修竹建蘭,任誰看了都要讚一句用心。

蘇楝在中屋門外十分真誠地向穆順道謝,“有勞穆公公了,我初來乍到,今後還要多多仰仗穆公公。一點心意,還望公公不要推辭。”

穆順自幼貼身服侍梁王,金銀玉器流水一樣經手,眼界說不定比蘇楝還高一截,尋常玩意隻怕也不能入眼。除了按例賜下的金銀財帛與蘇家的份子錢,蘇楝又另為他備下一件淮揚漆器,並不很貴,勝在新巧別緻。穆順果然並未推辭,謝恩告退。

蘇楝關上房門,輕聲歎氣。從第一天,第一刻起,她便不得不打起精神,挖空心思來應對。

如湮為她拆下鳳冠高髻,十指在她頭皮上柔柔地按,“王妃,你看這間新房,可還滿意?”

蘇楝知道不過是她轉移注意的小伎倆,還是順著她的話說下去,“辛苦你們了,也辛苦嫂嫂了。”

從客堂到起居室到寢房,是一整套新打的紫檀傢俱,又佈置了許多盆景擺件,不至於沉悶。一眼望去,陳設與蘇楝的閨房有幾分相似,這顯然要歸功於為她鋪房的嫂嫂和貼心的姑娘們。

如一邊為蘇楝倒茶邊道,“穆公公人可和氣了,那天王爺有事出門,都是他接待的我們。”

蘇楝隨口應道,是麼。

正屋的耳房被用作浴房,蘇楝換下繁重的禮服泡了個澡。待她絞乾長髮,天已經黑透了,她這才重新感到饑餓。

正要傳膳,梁王身邊的內官便來通報,王爺正在路上。房裡早掌了燈,燭火搖曳,明明滅滅地映在大紅的帷幔上,朦朧中生出幾分虛假的曖昧。蘇楝到外間去迎梁王,一顆心因為緊張鼓動得厲害。

遠處傳來高聲唱名,梁王很快在內官的簇擁下推門進屋。暗紅色的衣衫映入眼簾,蘇楝愣了一愣。

梁王蕭同塵低頭,看他新婚的王妃,緋色的衣裳襯得頰上一抹霞色愈發鮮豔。

蘇楝上前問安,對他盈盈一禮,綽約生姿。

蕭同塵扶著蘇楝起身,“王妃穿紅色很合適。”言罷很自然地牽起她來到窗邊坐定。

梁王的手修長白皙,骨節分明,掌心指腹覆著薄繭。蘇楝的袖口消失在梁王的大袖之下,她看著暗紅布料上的寶相蓮紋,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那梁王言辭懇切,先開口道,“王妃今日辛苦了。”

蘇楝淺淺一笑,“王爺從宮中醮戒,又到家父那裡親迎我回府,一路勞頓,同王爺比起來,並冇什麼辛苦的。王爺且先用杯茶。”她執起小桌上的雙耳提梁紫砂壺,斟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敬予梁王。

這杯茶還冇落到桌麵,斜上方就傳來“哢”一聲響,幾不可聞。這聲音太高,簡直像是從房頂傳來。再凝神去聽時,已經消失了。

蘇楝疑心是自己聽錯了,抬眼向梁王看去。隻見他麵色未改,握著茶杯的手卻指節青白。四目相接的一瞬,蘇楝突然想起了上元節與梁王的偶遇,和那時他冰冷的笑容。

-順果然並未推辭,謝恩告退。蘇楝關上房門,輕聲歎氣。從第一天,第一刻起,她便不得不打起精神,挖空心思來應對。如湮為她拆下鳳冠高髻,十指在她頭皮上柔柔地按,“王妃,你看這間新房,可還滿意?”蘇楝知道不過是她轉移注意的小伎倆,還是順著她的話說下去,“辛苦你們了,也辛苦嫂嫂了。”從客堂到起居室到寢房,是一整套新打的紫檀傢俱,又佈置了許多盆景擺件,不至於沉悶。一眼望去,陳設與蘇楝的閨房有幾分相似,這顯然要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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