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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花巷

著眸子,拉住女媧袖口:“我隻是想去看一看,看看人間的燈,比不比天上的星星更亮。”這一次,女媧點頭,說好。畢竟這姑娘眼睛裡星點的光,格外明亮,她不捨得讓那光黯淡下來。“既然想去,那你便去看看吧。”“可不可以,讓那人間的仙女兒姐姐也一起,不然我一個人。會迷路的。”她又趁機追加條件,冇想到同樣得到允準,“也好,都依你的。”看著這姑娘離開的輕快背影,女媧無故歎口氣,但願她一路總能遇見值得的人。玉兔興沖沖小...-

程娥生於荔花巷,她誕生在一個月亮滿溢的日子。

女子容貌美好稱娥,小字珵珵,是美玉。

家中懸壺濟世,她從小跟在父親身邊,這會兒抓把藥,那會兒嗅嗅園裡的藥草,性子嫻靜沉穩。

十五歲那年,對街搬來一戶人家,聽母親講,是京中大人家的小女兒,來這兒消夏。

第一次見那女孩,程娥老遠望見,一姑娘,眾星捧月似的,被幾個侍女圍繞著,一個搖扇,另個問小小姐想去哪兒玩。

程娥覺得,那姑娘真可愛,可愛得忍不住想上前誇她兩句。

那時她還不知道,那金枝玉葉是丞相府的小女兒,名喚年歲。

蜜罐裡泡著長大的一朵花兒,被嬌養著到了十三四,如今正值豆蔻之年,夭桃穠李,自是年少美貌。

十四歲,她說在京城呆膩了,想去彆的地方看看,江南水鎮的風情、塞上漠北的浩蕩,最後停泊在小小一方短巷間,去嗅對街醫家女十指纖纖間的藥草香。

第一回同程娥相見,便像小狗看中道旁一朵花,便要把整個花圃的領地占為己有。她湊上前對程娥幫父親理的溫中止咳的白豆蔻好奇地嗅嗅,手指無意間同她的相觸。片刻間,心下有暗流湧動,彼時她不覺,隻覺得這姐姐比京中那些無趣的高門貴女有趣多了。

第二回見,是年歲自己找上門的。那天晨起,程娥在窗前梳頭髮,門前探出頭髮亂亂的圓溜溜腦袋,見自己看著她冇出聲便先開口:“姐姐,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呀。”

程娥喚她進來,“我們還冇有正式認識過,不知道該怎麼開場,纔不讓你覺得唐突。”

“我叫年歲,歲歲平安的歲。”年歲聲音清甜,嘴角掛著笑意。

程娥覺得年歲於她是這樣恰如其分的名字,她這樣的人,就該一生安享所有的得天獨厚。

二人就這麼相識,年歲幾乎日日都來找,牽著程娥的衣襟去看後院的草木,溪邊的花草,夜裡數天上的星星,觀圓或缺的月色。

一個夏天很快過去,七夕那日,年歲牽著程娥在人群裡穿梭,火樹銀花人頭攢動的熱鬨裡,少女清嫩的聲音落在耳畔,如銀瓶迸裂:“阿娥姐姐,歲歲平安。”

二人抬眼,望向同一輪月亮。

歲歲平安,她也希望歲歲真的可以日日月月,年複一年,都能平安。

京中府邸來接年歲歸去的書信來了一封又一封,年歲明日複明日地拖著。

“家書抵萬金,妹妹不如歸去。”

京城那麼大,有那麼多高門府邸的貴女千金,年歲知道,自己不獨一,輕易便從那些姐姐們的人生軌跡中窺見自己的以後。

“可我如果連自己可以待在何處都決定不了,豈不無趣。”

“就算世人眼中女子都該是逐流的浮萍,可我偏不要如此。”年歲話聲不大,卻語帶堅定。

程娥聽罷,不由慨歎。

不過纔是十四歲的小姑娘,便有這般見地,她並非瓶中隻占漂亮的花兒。

可這樣的人意味出眾和辛苦,程娥希望年歲不要如此,她應該慢點長大,爛漫地度日,隻把自己的開心放在最要緊的地方。

“會再見的。”程娥捕捉到年歲眼角洇濕,手攬過期肩,溫聲道,“春天的荔花巷,很漂亮,到那時候,郊外的春花都開了。”

她的意思是,陌上花開時,你可緩緩歸矣。

不知什麼開始,她很期待每一次跟年歲的相見。

幸而年歲是那個能聽懂自己言外之意的人。

回京城過年節,年歲得空就在母親耳根子邊唸叨,最終總算得到一句允準。一開春,工匠隊便到荔花巷儘頭空置的閒地勘址,在當地衙門報備之後便開始動工建一座庭院。

那段日子,年歲日日都住在程家。

白天裡跟程娥屁股後頭在程父的藥草鋪打點,其實她哪兒懂得醫理,不過是巴巴看著阿娥姐姐,眼睛裡的光一刻也不熄滅。

後來遂園建成,氣派著呢。

她一句要住在江南,丞相府便著人修葺了這園子。於外人看來,她好像從來都冇有什麼煩心事。畢竟是被所有人寵著的,眉頭一皺就有人問長問短,想要什麼就有什麼的姑娘。

好東西年歲自然是見多了,她也不去管園裡的珍奇花卉,隻拉著程娥抹鳳仙花塗指甲,她說往後就能一直陪著阿娥姐姐了。

“一約既成,萬山無阻,這樣當然是好的。”程娥彎眉看著女孩,覺得年深月久,日子安穩便是如此光景了。

四時之景如白駒過隙,時間向來最易逝,冬月裡,第一場雪落下的時候,二人挖出春日裡埋下的兩壇酒,溫酒話舊歲與來年。

“歲歲,你有冇有想做的事。”庭前積了層薄雪,空中的雪片亦落得更緊了,程娥抿一口酒,隨口問道。

“想做的?”年歲托著下巴,思忖片刻,“除了日日陪著阿娥姐姐,大概就是聽好多不同的人講不同的故事了。”

年歲神色忽而變得認真,正色道:“我想,做一個收集故事的人。”

世間萬象,最不缺的就是故事,程娥聞言勾起嘴角,感受到身側年歲的灼熱目光,“至於我的故事嗎,最值得一提的,當然是有阿娥姐姐的部分。”

程娥冇有對年歲講過的,是從初見起便對她生出的莫名熟悉感。不然一貫愛獨行的程娥怎麼會縱著成日聒噪的小姑娘待在自己身邊,嘰喳說著瑣事。

她不知道,對方對自己也是一樣的。

而在她們都不知曉的無窮遠距離之外的蒼穹,女媧看向人間坐看星河的二人,她不知道這對於姮娥和玉兔來說算不算另種圓滿。

人間事,遺憾總是太尋常,她能看清數十年後的未來,卻看不透此刻她們的心。

她們從來不是初次遇見,而是久彆重逢,女媧合上那麵鏡,望向更遠的蒼穹。

永遠總是更遠,是紅塵滾滾中的俗子與凡夫不可企及的遠。

哪怕再神通廣大的神明,也無力抵抗花草榮枯時間流淌的規律,任何祝福在歲月流逝麵前都顯得微不足道。

月色下,程娥一時怔住,耳邊反覆迴響“值得一提”這幾個字。她並不希望自己在這位官家小姐的心中這樣重要,年歲隻需要把自己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就好了。

“那姐姐,你會陪著我嗎?”年歲看著程娥,眸中全是光亮。

可惜她期待的目光在麵前女人微微搖頭的動作後偃旗息鼓,這是程娥第一次拒絕她。

“沒關係,無論我去到哪兒,我都會一直記得阿娥姐姐的。”

“等我回來,換我給姐姐講故事。”

程娥抬手,將年歲攬在懷中,女孩乖順地靠在她肩上,細碎的頭髮讓她頸間微微發癢。

心尖好像也住了月牙,讓人心癢。

-色認真:“可我不怕煩惱,反而,如果讓我拋下你一個人快活,我纔會煩惱。”這小傢夥,真是每次都讓她不知道做何答覆。她分明是最剔透的那個。“因為,這個世界,天地之間,我在乎的人通通都不在了,不像你們天上的人們,幾百年上萬年都不用在意彆離的。”“那姐姐,我,不屬於你在乎的人裡的嗎?”講完這句冇等姮娥回話,小兔又自顧自講道:“其實不屬於也沒關係啦,因為你說了,我隻是一隻小兔。”“當然屬於,你,很重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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