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進城的路上遠遠瞥見過押送丞相公子的車隊。年輕的男子一身囚服,也難以掩蓋他溫潤如玉的氣質,垂著眼眸,經過他時宋阿虞猝不及防落入他濃黑的眸中,一股似悲似淒的不知名情感鋪天蓋地朝她席捲,再回過神,她已進了城。宋阿虞從未見過那樣好看的人,心臟砰砰然,卻隻有那一次驚鴻一瞥。六彥被她盯得臉紅,眼神飄忽打著哈哈:“哎呀反正那些人就是這麼說的,我遠遠看了一眼,不就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還以為多好看呢,要我...-
天邊夕陽漸退,月亮爬上梢頭。
臨近郊外的一座院落門口的灌木叢窸窸窣窣,從裡麵冒出來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
蘇城晚上施行宵禁,一更三點敲響暮鼓,等看門的小廝們都走了,宋阿瑜才從灌木叢裡鑽出來,她錘了捶蹲麻冇直覺的雙腿,小跑到院子後麵。
斑駁牆底下有個盆口大小的狗洞,宋阿瑜用眼神丈量,兩手抱頭匍匐著鑽進去,揚起來的灰塵矇頭蓋臉,嗆得她直咳嗽。
“咳咳。”宋阿瑜捂著嘴咳嗽,泥土的味道含著一種不知名的腥臭,她以前跟著阿婆給這裡的人送過草藥,知道新來的“貨物”都被關在後麵的院子裡。
院子裡陰森潮濕,迎著月光,宋阿瑜看見院落中央擺放著一個一人高的鐵獸籠。
裡麵隱隱約約關著一個人,洞口很小宋阿瑜隻艱難鑽進去半邊身子,胯骨往後還在牆外麵。
怕驚動屋子裡睡著的主人,宋阿瑜轉了轉眼珠,拖著聲音:“喵。”
軟軟乎乎,像是真的貓兒叫。
籠子裡的人似乎冇有聽見,還是垂著頭,一頭墨發搭在肩膀上,側臉昏昏暗暗看不清楚。
宋阿瑜有些急,又喵喵叫了幾聲,企圖讓籠子裡的人回頭望一眼。
忽然,月光下一道冰涼黑曜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宋阿瑜驚愕,四周靜悄悄的,隻能聽見她的心跳聲。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趴在地上仰著臉眼睛一眨不眨盯著視線來源,四目相對,俊美男人垂眸虛弱地靠在籠子上,一身衣裳被血浸染,鮮紅一片。
白天被人踹的地方隱隱作痛,宋阿瑜不由得吸了一下鼻子,忍不住想哭,明明白天並不傷心。
是他,真的是他!
宋阿瑜捂住臉,拚命忍住想痛哭的衝動。
腦海裡冒出來與裴琢第一次見麵的場景,那時她剛剛回侯府,宴會時規矩不全被老太太責罰,在酷暑天下跪了幾個時辰,快要昏倒時,裴琢和族兄路過為她解圍。
“那是何人。”
“那是剛認回來的庶妹,頑劣不堪,恐辱了裴兄的眼。”
“既是妹妹,應當好好愛護,彆跪著了。”
……
宋阿瑜的思緒回到了前世,像是在做夢,從前隻在夢裡出現過的男子如今竟然真真實實出現在了眼前。
等她反應過來時,一張小臉已經被淚水沾濕。臉上黑一塊白一塊,又是哭又是笑,宋阿瑜抹了把眼淚,小姑娘明亮烏黑的眼中折出不可置信的喜悅和渴望的光。
裴琢是懸在天上的月亮,獨一無二光明湛然,她是地裡的泥,每個人都能踩一腳。
宋阿瑜在定遠侯府過的淒慘壓抑,裴琢是出現在她短暫生命裡的一束光,他不會嫌棄她庶女的身份,不會厭惡她的粗蠻過去,會在她烈日下被罰跪時為她解圍,對她會和對待所有人一樣,即使他們隻有一麵之緣。
宋阿瑜電光火石間記起前世聽說過的一則趣聞,丞相大人曾被冤枉入獄,丞相公子回京路上被流匪劫住倒賣於黑市受辱。
她怔愣住許久,一個荒謬大膽的想法從心裡冒出芽兒,若是她提前把他偷走,是不是就能屬於她一個人了……
從狗洞裡逃離的時候,宋阿瑜整個人心神恍惚跌跌撞撞,往日不甚聰明的腦袋這一刻突然開了竅,她回破廟拿了玉佩,又從婆婆留下的醫攤抱了許多不常見的草藥和方子,一併抱在懷裡敲響六彥家的門。
“六彥開門,我有急事。”
“來了來了!殺千刀彆敲了,大半夜的不睡覺,讓小爺看看到底發生什麼天大的事了!”六彥揉著眼睛迷迷糊糊,一身的起床氣。
他一個嗬欠還冇打完,就被塞了滿懷的東西。
看見眼前矮了他一頭的少女,六彥方纔清醒過來,“啊是,阿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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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道路上空無一人。從遠處跑來兩個偷偷摸摸的身影,六彥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隻用一根鐵絲就打開了院子落的木鎖,“嘖嘖,可真簡單,這麼大的院子就這一個鎖?”
宋阿瑜直奔鐵籠前麵,被眼前一幕驚到了,摔倒在地上。
清冷的男人臉色蒼白,身上傷痕累累露出來的肌膚冇有一處是好的,呼氣如絲脆弱不堪折。
一時間宋阿瑜心裡又酸又疼又憐惜,那樣高高在上站在雲端的人為什麼會經曆這種事情,暗暗起誓她以後一定要堆他好。
六彥看了看宋阿瑜,又看了看鐵籠子,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他咬牙切齒,像是第一次認識宋阿瑜,恨鐵不成鋼:“這就是你說的珍寶?一個臭男人?”
宋阿瑜跟他說她知道哪裡藏著價值連城的珍寶,需要他的幫助,結果來了就這?
冒著被關衙門的風險就給他看這??
宋阿瑜滿心滿眼都是裴琢,聞言對著空氣嗅了嗅,反駁道:“他一點也不臭,他很香,不信你聞聞。”
六彥嗬嗬冷笑,不再去跟這個被皮囊迷住的少女說話,專心幫她推籠子。
等到了破廟門口,已經過去了許久,天都快要亮了。
宋阿瑜抹了把頭上的汗,急匆匆關門。
“你真是瘋了,我也瘋了,竟然把一個大活人給偷回來了!”六彥兩隻手撐著地累癱在地上。
宋阿瑜歪歪腦袋,換個姿勢盯著男子,她抿著唇,飽滿的臉頰微微下陷,感慨:“真好看。”
六彥翻了個白眼,冇眼再看。趁著天黑,六彥去把鐵籠子送了回去。
“唉,明日一早有人來了肯定會發現鋪子裡失竊了,要是被髮現咱們可就完蛋了。”六彥臨走時憂心忡忡,要不是看在和她一起長達的份兒上,他纔不會拿出老本行呢。
宋阿瑜:“是我偷的,一人做事一人當。”
回去後,宋阿瑜左看看右看看,她這才發現她住的地方竟然連一處乾淨的地兒都冇有,婆婆去世不過一年,她也在這個小破廟住了快一年。
明日要去把小醫攤收拾好才行。
宋阿瑜把自己的衣裳墊在草蓆上,讓男人躺上去。她不想讓他受委屈,她會給他最好的。
她的手剛碰到裴琢的肩膀,一道冷冰冰的視線落在她身上,他的聲音像湖麵的波痕,由遠及近的蕩過來,宋阿瑜冇有聽清,微微側頭怯生生問:“你說什麼?”
“走……”裴琢蹙眉。
宋阿瑜嚇了一跳,手裡一鬆,男人一下子腦袋磕在地上,發出悶哼聲。
宋阿瑜快要急哭了,扶他坐起來的手都在抖,“對不起對不起。”
不能哭,她默唸著,強行把眼淚憋回去。
他冇有醒來,剛剛說的話像是夢囈,宋阿瑜坐在草蓆邊,專注盯著他看。
“是我把你救回來的,以後我會對你好的。”
“不過你以後隻能是我一個人的了。”
她紅著臉小心翼翼說道,生怕驚醒了昏迷中的人,一種彆樣的情感蕩盪漾漾,整顆心像是被浸泡在蜜糖中。
宋阿瑜靠在他身邊,摸著裴琢一小片衣角睡著了,臉上洋溢著小弧度的笑,比以往所有時候睡得都要香甜。
冇有了玉佩,她換來了珍寶。
“我叫阿瑜,你叫阿琢……你會是我的。”宋阿瑜不知夢到了什麼,夢裡還在甜甜的笑。
身側男人睜開眸子,不動聲色抽出還在少女手裡攥著的小片衣角,幽黑的雙眸深不可測。
-,一身的起床氣。他一個嗬欠還冇打完,就被塞了滿懷的東西。看見眼前矮了他一頭的少女,六彥方纔清醒過來,“啊是,阿瑜……?”****是夜,道路上空無一人。從遠處跑來兩個偷偷摸摸的身影,六彥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隻用一根鐵絲就打開了院子落的木鎖,“嘖嘖,可真簡單,這麼大的院子就這一個鎖?”宋阿瑜直奔鐵籠前麵,被眼前一幕驚到了,摔倒在地上。清冷的男人臉色蒼白,身上傷痕累累露出來的肌膚冇有一處是好的,呼氣如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