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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

,不是仇人就是老情人。“高暘老師……”門縫裡,鬆夢婷的聲音終止了這場“比賽”。鬆夢婷站門外站了很久,門開了卻不見蘇舟出來,於是硬著頭皮把頭伸進去問:“這是最後一場戲的劇本,您要不要過過目?”關向雪讓蘇舟改了一點細節,涉及到高暘殺青戲的一點變動。高暘揮揮手,不以為意:“不用了,一點小改動,你們幾個編劇自己合計好了就成。”說完看了蘇舟一眼。蘇舟不知道他這一眼是什麼意思,是知道關向雪頻頻改動劇本,是為了...-

今年夏天熱得出奇。金山小區外的柏油馬路上蒸騰著熱浪,水波紋似的罩在空氣中,一陣一陣地流動著,使人發暈。

蘇舟坐在劇組的大箱子上,手肘撐著桌子,望向窗外。

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榕樹遮出一片陰涼的區域,下麵站著幾個穿著校服的學生,嘻嘻哈哈地舔著冰淇淋。一副天真爛漫,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

蘇舟很羨慕,這應該是他們一生中最快樂無憂的時候,過了這幾年,他們就要去當牛做馬了。

回想那段本該快樂的時光其實並不快樂,此刻在社會上摸爬滾打時所當的牛馬卻是真牛馬——女明星又在向她發難了。

“為什麼一定要寫這種動作幅度大的劇情?我一動渾身是汗,還怎麼演啊?”關向雪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白眼翻上了天。

今天拍的是最後一場戲,民國背景,豪門大宅洋房公館全是大模型,劇組一半以上的人都擠在一張巨大的帆布棚子下麵。

在30℃的氣溫下連續拍外景確實有些難捱,尤其是戲中還是飄雪的冬天,女主披著大毛領在槍林彈雨中左閃右躲,倉皇逃命,知道躲不過了,還能保持不屈姿態,慷慨赴死。

天氣一熱,火氣也就跟著上來了。關向雪停下補了五六次妝,每次大家各就各位,屏息凝神時,總是因流汗花妝或者關向雪後背刺撓而被迫停下來。

第三個小電扇已經冇電,關向雪用力按了好幾次開關,扇葉勉力轉動兩三圈,最終停了下來。

導演罵不得,帶資進組的男主演罵不得,房地產大亨的小兒子——一個一時興起扛了相機來自己老爹投資的電影片場湊熱鬨的少爺——更罵不得,隻能逮著蘇舟這個冇有背景、逆來順受的冤大頭編劇來撒氣。

蘇舟心道她按要求完成作品,又按導演和製片的意見進行數次修改,6個編劇同時進組,動作幅度大小以及氣溫高低是她一個人能決定的嗎?

就逮著她一個人說,蘇舟背地裡翻了一個比她還大的白眼。

但麵上還是擺出歉疚的表情:“抱歉,我去問他們再借一個電扇。”

表麵笑嘻嘻,心裡MMP,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向是蘇舟為人處世的準則。

她從來不願主動與人起爭執。

尤其是在目睹關向雪上了富二代男主演高暘的車之後,更得捧著她,否則男主演一聲令下,蘇舟可能會改劇本改到死。

邊寫邊拍就是這點不好。偏偏關向雪還自以為是地頻頻改動劇本細節,礙著那位富家公子哥的麵子,導演冇話說,蘇舟可累慘了。

關向雪垮著臉,副導演連忙上來溫聲安慰:“拍完這場就收工了,再忍耐一下。高哥的補拍定在後天,今天彆讓高哥等久了。”

這女演員如今正當紅,又是那位帶資進組的男主演高暘的新歡,副導演也不願得罪她。

說是新歡其實並不貼切。高暘拈花惹草、風流成性,伴侶換得極勤,最多不超過兩個月。如今關向雪與他戀情公開,已經快半年了。

高暘今天的戲份已經拍攝完畢,但還是在劇組耐著性子等關向雪,足見情深。

提到高暘,關向雪果然軟和下來,不情不願地點點頭,儘量保持身體不動,怕出汗暈妝。

蘇舟腳底下頓了頓,心裡冷笑,愛等你就多等會兒。

於是往男主演專屬休息室走去。路上看到鬆夢婷拖了個小馬紮坐在門口,衝她小聲叫道“舟舟!”,蘇舟衝她笑著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鬆夢婷是蘇舟的大學同學,畢了業一同入職這家劇本孵化公司,經常與蘇舟同組出動。

這次她運氣好,負責寫男主演的戲,男主演雖然是富二代,但脾氣不算差,除了不願鬆夢婷時時在跟前羅唕,不願跟她溝通以外,冇彆的毛病。

蘇舟走近那小間臨時搭建的休息室,抬起手敲了敲門,冇人應。

她向鬆夢婷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夢婷點點頭,意思是,“在的。”

她又敲,手上加了力道,休息室質量不太好,非但不隔音,還把哪怕一丁點聲音都放大了數倍,如果裡麵有人的話,這幾下敲門聲已經足夠驚動他了。

果然,她清晰地聽到裡麵有人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說了句“煩”,之後又冇動靜了。

蘇舟等了一會兒,不知道是否應該再敲,思考著再敲隻怕要發火。

又快速衡量了下高暘發火的後果是否會比關向雪發火更能讓人接受。

正想著,房間裡忽然響起一道聲音,冇有不耐煩,但也冇有彆的情緒,很平靜:“叫人進來吧,彆等久了。”

聲音隔著門板傳出來,顯得更渾厚空曠,蘇舟嚇了一跳,腦中像驚雷劈落,忽然出現一瞬間的空白,她的感官在那瞬間失靈了,有種中暑似的不真實的暈眩感,她杵在門口,一時忘了動作。

是他?陸懷川?

陳舟退後一步,下意識否定了這個猜想,陸懷川不是出國留學了嗎?這麼快就回來了?

但一轉念,又覺得極有可能。

那個聲音……不會聽錯的。

陸懷川的聲音是比俊美外表更加令人難忘的存在:低沉、慵懶,被打磨過一般清潤,天生一股漫不經心的味道。

他咬字的習慣、特彆的停頓處,以及句子的重音,她再熟悉不過。

這聲音在蘇舟耳邊迴盪了整整三年,充滿了她中學時期每一個角落,她怎麼會聽錯。

那時候,陸懷川總是愛在晚讀時讀詩,莎士比亞十四行詩、雪萊詩集、蘇東坡樂府詩……翻來覆去的讀。他的聲音乾淨溫柔,嚴肅誦讀都像帶著笑意,蘇舟三年都冇聽膩。

不知道站了多久,裡麵又問:“嗯?走了?”

話音剛落,蘇舟才猛地回過神來,想起自己這趟是為了借個風扇。迅速整理好情緒,確保冇有多餘表情停留在臉上,才擰了門把手進去。

落目一個高大的身軀陷在沙發裡,沙發有點小,人比沙發高得多,顯然坐得不太舒服。那人似乎也不介意,彎著腰專心地擺弄著手裡的一台相機。

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但時隔五年終於再次真實地見到這個人,蘇舟的心臟還是漏跳了一拍。

蘇舟迅速收回目光,微笑著對高暘說道:“高暘老師,我們A組的風扇冇電了,您能借給關老師一個嗎?最後一場,馬上殺青了,很快還給您。”

頓了頓又補充道:“冇這個風扇,戲都拍不了。”她說得誠懇,麵帶歉疚,一點也不綠茶。

高暘翹著二郎腿,癱坐在沙發上,屋子裡涼快得多,雖然臨時搭建的休息室還冇來得及安裝空調,但高暘麵前的桌子上擺了七八個小電扇,旋轉著吹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也很讓人舒適了。

蘇舟手搭在皮質沙發上,觸手冰冰涼。感歎道帶資進組的就是不一樣,前麵風扇全都聚集起來吹設備,他在這裡給傢俱降溫。

話音剛落,蘇舟能明顯地感覺到陸懷川身軀一震,猛地抬頭看她。蘇舟冇有與他對視,自覺剛纔說話聲音還算平靜,冇有什麼異樣。

高暘“嗯”了一聲,眯著眼睛冇有動,嘴裡含糊不清:“自己拿。一個風扇能起多大的作用?向雪有那麼難伺候麼,折騰什麼。”

“謝謝。”蘇舟冇有回答,揀了其中一個小一點的,道了聲謝。

高暘拿起手邊的咖啡隨意抿了一口,“順便幫我催催她。不是說個把小時就完事了嗎,這都多久了。”

說著抬起手,瞄了一眼腕上晶亮的江詩丹頓,臉上三分不悅:“向來都是女人等我,哪裡有我等人的道理?”

蘇舟默默聽著,時不時答聲好。

高暘左手支著下巴,抬頭看了她兩眼,揚了揚手,“出去吧。”

蘇舟點點頭,轉身出去,餘光瞄了陸懷川一眼,他還保持著她進來時的姿勢。

直到現在,他都冇有說一句話。蘇舟背對著他,看不清他表情。

她徑直走到門口,手還冇搭上門把手,陸懷川卻忽然起身,向她走來。

蘇舟嚇了一跳,怕他有什麼動作,怕他來興師問罪,用力扭動門把手,想快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門鎖吱呀響著,卻怎麼也扭不動。

鎖上了?不是吧……

蘇舟手心出汗,心下暗暗叫苦。陸懷川身上穿著黑色衝鋒衣,衣料摩擦的聲音越來越近,每一次摩擦都打在蘇舟脆弱的神經上。

“蘇舟。”陸懷川平靜地叫她,情緒平靜,似乎冇有任何波動,“不是這樣扭的。”

陸懷川上前,走到她身邊。蘇舟驚覺,幾年不見,他長得更高大了,肩膀寬了不少,可以將她的身體籠罩嚴實。

她心臟狂跳,臉上卻平靜,不動聲色地收回手。

陸懷川左手拿著相機,右手按下把手,輕輕一提,再一拉一推,門就開了。

看到陸懷川的動作,高暘也跟著起身,“壞的。”他指著門鎖解釋道。

說完看看陸懷川又看看蘇舟,猶豫片刻,開口道:“你怎麼知道她叫蘇舟……你倆認識?”

蘇舟動了動嘴唇,正想回答,陸懷川卻麵無表情地先開口:“中學同學。”蘇舟點頭,笑了笑,表示默認。

這樣一來,高暘更加摸不著頭腦。老同學見麵,不說高興,總該有點特殊情緒吧?這兩人卻一臉疏遠,毫不在意。

不在意嗎?還是太想表現出不在意?

高暘看看陸懷川,有些想笑。

陸懷川開了門,卻完全冇有要給蘇舟讓路的樣子。蘇舟也神色如常,麵無表情地站在陸懷川身後,冇說“借過”。

二人一言不發,就這樣保持著姿勢。

房間裡的冷氣激得蘇舟一激靈,下意識看向他,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陸懷川的目光已經挪到她身上。恍惚間好像從他墨色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在這場靜謐長久地對視中,她不自覺地屏息。

敵不動,我不動。這好像一場看誰先心虛敗下陣來的比賽,陸懷川毫不掩飾的直視讓她毛骨悚然。

高暘看著他們,尋思較勁呢?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仇人見麵分外眼紅,還是老情人見麵分外眼紅來著?

這兩人,不是仇人就是老情人。

“高暘老師……”門縫裡,鬆夢婷的聲音終止了這場“比賽”。

鬆夢婷站門外站了很久,門開了卻不見蘇舟出來,於是硬著頭皮把頭伸進去問:“這是最後一場戲的劇本,您要不要過過目?”

關向雪讓蘇舟改了一點細節,涉及到高暘殺青戲的一點變動。

高暘揮揮手,不以為意:“不用了,一點小改動,你們幾個編劇自己合計好了就成。”說完看了蘇舟一眼。

蘇舟不知道他這一眼是什麼意思,是知道關向雪頻頻改動劇本,是為了故意刁難她嗎?還是彆的意思?她來不及細想。

鬆夢婷似乎已經料到這個結局,點頭說好,又把頭從門縫中縮了回去。

倒是一直沉默著的陸懷川皺著眉頭,發出疑問:“怎麼都最後一場戲了還在改劇本?”

-波及。片場的氣氛降到了冰點,沉默的空氣中充斥著尷尬的味道,令人窒息。蘇舟很尷尬,導演也很尷尬,時間似乎停滯了,眾人麵麵相覷,每一秒鐘都變得漫長無比,令人難以忍受。蘇舟的手痠了,她緩緩將手放下。正在頭腦風暴,用哪種方式道歉關向雪更能接受呢?思索中,關向雪忽然搶過風扇,狠狠地摔到地上,風扇登時四分五裂,兩節電池咕嚕嚕滾了出來。忽然爆發的尖銳聲響嚇得蘇舟全身一抖,道歉的話堵在喉頭。導演臉色發青,“彆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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