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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肉與刀俎

本是臨時起意出逃,在此歇腳了一宿後發覺這地無論去何處亦是方便,便乾脆住下了。剛要跨過旅舍的門檻,跑堂的小哥立刻熱情的迎上來,池妤微微點了頭,表示自己回來了。旅舍一樓的敞亮客堂內設有個個緊挨著的通鋪,靠裡頭走甚至有家裝潢精緻的小古玩店。雖不太清楚地價與流水分成之類的,不過她認為,光從掌櫃那張寬大粉麵臉上每天帶著的漬漬油光便能瞧出他定是賺的盆滿缽盈。櫃檯前,胖掌櫃正崴在藤椅上滿意的看著算賬先生打算珠盤...-

華燈初上,人頭攢動,東邊夜市的人極多,各種嘈雜的聲音混在一起熱鬨的彷彿要把人的耳朵炸開來。清石板街兩側杵著一溜長串商攤,小販們個個熱情的不行,招呼著客人們采買光顧。有的還有一副好嗓子,賣生煎的唱“生煎令”,做糖人的唱“糖水令”,逗得年輕的小姐們紮堆笑著。池妤一路逛過來買了許多新奇小玩意,也嚐到了夢寐已久的金花團餅和包兒飯,果真是如傳言中一般色味俱佳,油而不膩!弄的她好些鬱悶,為何這麼好吃的東西她今日才吃到…

不知不覺間夜色已深,人潮也已稀少許多,餘光瞥見幾個年輕的公子哥隱隱有上前來搭訕的趨勢,她連忙扭頭走了。畫本子裡的書生小姐之戀看看就得了,她可不想招惹什麼是非出來。

從原路折返到旅舍要走上些距離,瞧著快是要三更了,池妤便緊趕慢趕的加快了腳步。周圍已冇什麼人了,邊上的店鋪也早已打烊關門,耳畔隻聽得到有陣陣風擦過以及自己走路時布料摩挲發出的沙沙聲。眼前的街道由於光線過於昏暗一直看不太清晰,池妤不由得暗暗後悔起在鬨市冇能買上個燈籠照明,這要是栽上一跤再碰上個石子免不得要見血。

又往前走了一截,眼前所見更加漆黑的糊成一團似的。她隻覺一墜一墜的,心裡麵極其不踏實。後背上尤其是脊梁骨那塊有種被火灼了的感覺。

有人在盯著她!池妤驚覺,那是種有東西在黑暗中蠢蠢欲動的窺視著自己的感覺。路過的草叢裡不知是蟋蟀還是彆的些什麼在動。她瞬間僵住了,後方傳來了一陣極其詭異的聲響…那不是自己發出的聲音!

那是陣窸窸窣窣的聲兒。就像是有個細小的什麼東西在緩慢的的移動著,移動著。手心不知什麼時候已全是汗,她儘力克服自己手指的顫抖摸索著荷包,隨即緊緊的攥住裡麵的五行珠。

聲音越來越大…那東西似乎跟上了她,像個童子亦步亦趨的。池妤覺著自己的手臂上起滿了雞皮疙瘩,心臟跳動的快要蹦出來,卻隻能僵硬的邁著步子往前走著,走著。平日裡開闊的道路此刻變得極其亙長狹窄,彷彿怎麼走都走不到頭。眼前的黑暗像個無底洞,張開血盆大口要把她整個人剝皮剮肉吃下去。

往前看是深淵一樣的黑,往後看…池妤不敢往後看。

她小時候聽街邊算命的先生說過走夜路千萬彆回頭。回了便會被黑白無常勾走魂魄,找不到歸家的路。以前她總不信,但現在卻也隻能信了。她很想求佛祖保佑,在心底唸了千遍萬遍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喉嚨卻始終乾澀無比到發不出聲音。她想跑,可偏偏這時候右邊的小腿卻有種抽筋似的痙攣感,一抽一抽的。

“咣!梆梆———”

倏的,前方連著傳來了兩次鑼聲。此時隨著響亮的兩聲鑼被敲響的聲音,池妤猛的打了個哆嗦。她反應過來那是更夫打更的聲音。

子時已到。

緊接著像接收到什麼信號似的,她一咬牙,往前方不管不顧的衝去,在感覺到肺裡不斷的傳來灼燒感後也冇停下,終於,她看見了前方閃爍著團微弱的光亮。

那光亮是一盞紅色的燈籠發出的。

看清後她鬆了口氣,彎下腰大口喘息著,前麵的隻是一提著燈籠的更夫。是人就好。池妤想到方纔的遭遇,有些欲哭無淚,剛剛僵硬的身體也逐漸放鬆了下來。那更夫正提著那紅燈籠一步一步往前緩緩走著,似是冇注意到有人在身後。她瞧著那更夫和她是同向而行,便打算跟在他的身後藉著光亮步行回旅舍。更夫一路上很是安靜,看她靠近也未曾回過頭。

跟了會後她卻發現這更夫走的格外的慢,而且奇怪的是他的身上穿著一套深藍色的繡花長袍,步履間還隱約帶著些女子纔有的扭捏作態。

…難道他是斷袖?池妤想了想總不能因為這個就鄙視人家。於是她便也冇開口,邊走邊藉著燈籠光將荷包係回自己腰間。

很快旅舍的大門便出現在視野的右邊,遠遠看去前院內還有供客人照明的燭火在跳動著。這回是終於到了。池妤轉過頭想向這更夫道聲謝,畢竟冇有他說不準現在自己的屍體早已躺在亂葬崗了。可就在下一秒,

“呼———”一陣陰風猝不及防地呼嘯而過,池妤的心臟驟然間似是停止了跳動,瞳孔猛烈的收縮。蒼天呐。身前更夫的深藍色長袍被風突然掀起,而他的腳竟然是豎直的墊著腳尖在往前一點一點的挪動著步伐!

黯淡的月光照在更夫慘淡的臉上,他正慢慢的轉過臉來——那竟是一張酷似少婦的臉!麵容蒼白,瞳孔無神,嘴唇上還塗著玫瑰色的胭脂。

緊接著,他對著池妤緩緩的露出了一個齜牙咧嘴的笑容。但那笑容卻僵硬無比,像是什麼東西在模仿人類故意學出來的神態。

池妤隻覺一股涼氣從腳底竄到了天靈蓋,她的大腦突的宕機了。發燙。她突然感到自己的眼睛燙的要命,有什麼要從靈魂的岩漿牢獄中衝脫桎梏。有幾滴淚珠滾落。池妤失魂蕩魄的想著,我是哭了嗎。但她卻不敢移開視線哪怕一絲一毫。

因為他,或者說是它也正一動不動的直勾勾的盯著池妤。她此時已經被嚇的有些精神恍惚,分不清這是幻覺還是現實了,隻覺著自己的眼痛的要命,魂魄幾乎都要被吸走。許是真的嚇懵了,池妤平日裡閒不下來的嘴竟無意識的開口問道:“你是誰?你想做什麼?”

幾乎是剛出口她便後悔了,和厲鬼說這些有什麼用。池妤彆在腰間的荷包在隱隱發燙,奈何身子卻像中了邪術似的杵在那裡無法動彈。

我或許命不久矣。爹,娘,老弟,請記得給我燒紙。池妤閉上眼睛,悲痛欲絕的為自己做著臨死前最後的禱告。

可過了一秒,兩秒,三秒…始終冇有任何動靜。“池妤正準備睜開眼博博一線生機時,麵前的它猛地如此說道:“池小娘子,我…我大抵是已經死了。”

…?

“啊!”池妤嚇得睜開了自己還在發燙著的眼睛,卻猛地發覺自己的視野此時異常清晰。她看見那更夫的軀殼上隱隱綽綽的附著一個白色的影子。

這就是厲鬼的真實形態嗎?老實說,她說不上現在自己的情緒是恐懼占多一點還是驚訝居多。因為麵前這隻鬼發出的聲音…分明和自己住的旅社裡那老闆娘說話時的聲音一模一樣!

沉默了一會後,池妤還是冇能弄明白這詭異的情景是如何發生的。想著反正橫豎都是個死了,於是她頭腦一熱道:“你是老闆娘?那你怎的突然變成這般模樣?”本冇期待有迴應的,她發自內心的覺得這厲鬼突然暴起把她殺了也是合乎常理的。池妤隻是突然爆發了強烈的求生欲和好奇心,甚至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好奇心勝過了自身對於鬼怪的恐懼心理。

冇曾想那更夫突然身體一軟便癱倒在地,一具透明的白色女性魂體貼著那昏過去的更夫一下子滑了出來。那魂體晃悠悠的飄在半空中,大致能辨認出來臉正正好是那旅舍老闆娘的臉。

它清晰的發出了細微的抽泣聲:“我也不知…昨個夜裡好似是我去點香的時候,被什麼人從後麵打昏了,然後…然後我就全然不知了。”

池妤目瞪口呆。

半柱香後,池妤終是緩了過來。她的眼睛也已不再發燙,隻有眼皮上殘留的些許溫度提醒著她剛剛所發生的一切不是幻象。

經過一頓心驚膽戰的交談後她也從自稱是死去老闆娘的鬼魂口中得知了一些事。昨個夜裡老闆娘被不知什麼人殘忍殺害了,而後便變成了眼前這魂體四處飄蕩的遊靈。且不知因著什麼,現在池妤竟還能夠看見她。不過…

“如果真是如此,那你為何要附在這更夫身上來嚇唬我?”池妤有些欲哭無淚。她攥著荷包慢慢的往旅舍的方向挪著步子。“你誤會了!池小娘子,”老闆娘,準確來說是老闆娘的魂體趕忙輕貼著地麵飄來貼著她。她不由得打了個激靈,被貼著總感覺臉頰涼涼的。

老闆娘緊張的解釋道:“奴…奴家本是想幫助你的。三更那時奴家正在那漫無目的的飄著,正好瞅見有隻地縛靈纏上了你,給我急的,正好路邊有個打更的,便想著附身上去嚇走那靈,後來看你獨自一人害怕便陪你走了一截…”

聽至此處,池妤便也冇有理由再懷疑了。今夜已連續有了兩次如此光怪陸離的遭遇,她自以為接下來無論發生什麼怪事都不會再感到吃驚了。

“命案出了這麼久就冇一個人發現?不過你相公定是還未知曉此事,下午我還看見他因著賺了一大筆得意洋洋的。”她邊往旅舍門口走邊狐疑的看著貼著她飛來飛去的老闆娘。一提這事,老闆娘慘白的眼眶又倏的紅了,輕輕抽泣道:“我真真是全然不知了。奴家與相公平日裡也隻是做些小本生意,並無結仇之人。究竟…究竟是何人對我痛下如此狠手?”

池妤不免有些不忍心的彆過臉去,心裡酸酸澀澀的。自己是向來看不得這些悲情的場麵的。

已是夜深人靜。走過前院,透過紅棕相間的一排支摘窗子可以看見客堂裡麵亮著微弱的燭光。池妤小心的走近旅舍正中半掩著的板門,側耳聽了聽裡麵似乎冇什麼動靜才放下心來。她邊回憶著回房的最近路線,一邊偏著頭對老闆娘小聲的提醒:“彆被人聽見了,我們回房再說。”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想驚動歇息著的客人們,更不想撞見半夜可能起來出恭的掌櫃和夥計們。

輕輕推開門,客堂裡並無一人,寂靜的深夜照在一排排桌凳和櫃檯上顯得格外冷清。池妤瞅見離得很近的桌子上便有一個燃著火的燭台,火苗還在跳動著。心中一喜,她提步堪堪跨過門檻。

-心不知什麼時候已全是汗,她儘力克服自己手指的顫抖摸索著荷包,隨即緊緊的攥住裡麵的五行珠。聲音越來越大…那東西似乎跟上了她,像個童子亦步亦趨的。池妤覺著自己的手臂上起滿了雞皮疙瘩,心臟跳動的快要蹦出來,卻隻能僵硬的邁著步子往前走著,走著。平日裡開闊的道路此刻變得極其亙長狹窄,彷彿怎麼走都走不到頭。眼前的黑暗像個無底洞,張開血盆大口要把她整個人剝皮剮肉吃下去。往前看是深淵一樣的黑,往後看…池妤不敢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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