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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待看清來人模樣後,眼中滿是不可置信。“衛大哥?”她叫得遲疑,來人卻欣喜若狂,上前一步,似乎想握住她的手,但見她眼中的驚懼便忍住了。“慈心,你竟還記得我?”他叫得親切,沈慈心卻無視對方眼中的欣喜,小心翼翼地朝床榻另一側移了半寸。“你真是衛大哥?可你不是三年前就被……”衛鋒也是翊縣人,其父曾是沈家的榮興窯的老匠師,他也來幫過工,沈慈心便是在那時認識他的。當時衛鋒身形矮壯、皮膚黝黑,因沉默寡言給她留下...-

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沈慈心腦海中一時間閃過這念頭。她無路可逃,或許正如對方所言,她最好的下場就是用手中的瓷片割破自己的喉嚨。

見她有些六神無主地愣在原地,衛鋒倒顯得悠然,像捉弄一隻瀕死的獵物。

片刻後,他就狂笑著朝她撲來。

“彆過來!”

心臟劇烈跳動,她尖叫一聲,本能地揮舞著手中唯一的武器,不過,麵對身經百戰的山賊頭子,她的反擊實在猶如螳臂當車。

惡魔般的笑聲愈發接近,她絕望地閉上眼。

突然,笑聲戛然而止。緊接著,她聽到了打鬥的聲音,很快又是一聲痛苦的悶哼。

沈慈心睜開眼,衛鋒倒在離自己三步遠的地上,背部中了一劍,鮮血在喜服上染出烏紅的一片。

“抱歉,讓沈小姐受驚了。”

一身灰撲撲的粗布袍子,斷眉下的桃花眼裡有淺淺笑意,是那個將她拐到山賊窩的男人。

“你是誰?!”衛鋒匍匐在地上,抬頭怒吼,這時,他看到了對方腰間懸掛的令牌,神色陡然僵硬。

寇七長劍入鞘,略微俯下身子,同時輕輕抬起那枚刻著鷹隼的青銅令牌,“認識這個?”

衛鋒不答,寇七麵上雲淡風輕,也不再追問,直接一腳跺在他伏地的手上,並狠狠碾了碾。

十指連心,男人爆發出慘叫,一迭聲地求饒,“我說、我說!”

寇七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嘴角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但眼底冰涼如雪,玄色長靴依舊踩在對方手掌上。

“半年前,大垚山裡有一群不走眼的傢夥劫掠了一隊車馬,後來……後來聽說這隊人是官家的,有幾個人身上就帶著這種令牌。”

不知是因為痛楚還是恐懼,衛鋒趴在地上,冷汗涔涔。

“這個故事我聽過。”寇七笑了笑,“那群不走眼的,跟你一樣是這大垚山裡的一窩山匪,自稱金虎寨;而你口中那幾個官家的人,則是翊縣縣令劉鬆和我的幾個同僚。”

危機似乎暫時被化解了,兩人的對話傳到沈慈心耳中,她微微一怔,也逐漸想起半年前發生的事。

大垚山群峰萬壑、地勢險峻,盤踞著好幾股山賊勢力,一直以來匪禍不斷,過往商隊能繞開的都會選擇繞道而行。

半年前,突然傳出翊縣縣令劉大人被一夥山賊殺死的訊息,州府震怒,很快派出重兵清剿,不出半個月,那夥山賊便被端了老巢,整個大垚山的匪患才得以平息了不少。

寇七繼續說,“不過,故事向來並非實情。殺死我的同僚,同時帶走劉鬆的人……是你。”

“一山不容二虎,金虎寨與黑風寨向來不和。既能救走劉鬆,又能禍水東引,藉機除去自己的勁敵,好一條一石二鳥之計……”寇七語氣低沉幽緩,“卻並不是你這樣的人能想出來的。”

衛鋒瞳孔驟然緊縮,咬緊牙關不語。

“至於你為什麼要救劉大人,則是因為他曾施展李代桃僵之術,從死牢中救下你。如今,他正在你的黑風寨裡當師爺,雖說不比做縣令威風,但總是保全了一條命。”

衛鋒臉上驚懼與狠辣的神情交替出現,終於抬起頭來看向對方,“你到底是誰?!”

寇七冷笑:“哈,殺了我兩個同僚,卻不知你惹上的是什麼,看來劉鬆也冇有將一切對你和盤托出。”

這時,另一名玄衣男子不聲不響地從遠處林中出現,跟在其身後的竟是小丫頭玉青。

玉青依舊驚魂未定,臉上仍有些許淚痕,雖是跟在那人身後,也頗為畏懼地離著兩三步距離。

“小姐!”

玉青見她並無大礙,歡喜得幾乎要哭出來,又見她臉色蒼白,忙問是傷到哪裡了,沈慈心搖搖頭。

“小姐,是他救了我。”

剛剛玉青在林中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是玄衣人一箭射中驚馬後蹄,救下了她。

沈慈心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玄衣人低聲和寇七說了什麼,後者點點頭,移開了踏在衛鋒手掌上的腳。

衛鋒剛狼狽地站起,隻聽得一聲脆響和痛呼,其胳膊就被玄衣人乾脆利落地卸下,緊接著雙手也被縛上。他咬牙切齒,卻猶自朝寨門的方向張望。

此處離黑風寨不過半裡,卻始終冇有其餘山匪前來支援。

“彆看了,你的那幫手下這會兒應該都死透了。”

衛鋒滿臉驚惶,寇七那雙桃花眼裡是散漫且冷淡的笑意,“不信我們回去看看?”

於是,玄衣人先壓著衛鋒往回走,寇七轉頭看向一旁的主仆二人。

“沈小姐,還有些事情,需要你隨我再回黑風寨一趟。”

沈慈心有些猶豫。

他剛纔雖然救了自己,但也正是他將自己騙入賊窩。

聽了剛纔的對話,她推測這名自稱寇七的男子跟官家有關,但是敵是友卻猶未可知。

寇七抬頭望天,夜色逐漸顯露,上弦月隱隱綽綽掛在樹梢。

“難道你這時候打算走回翊縣?”

山路難行,天色昏暝,就算她硬著頭皮徒步回家,深山老林,難保不會遇見其他野獸或者歹徒。

“此間事了,我自然會將你平安送回家。”頓了頓,他又輕聲道,“而且,接下來的事或許與你沈家有關。”

沈慈心心神一震,正要追問,對方卻已轉身離去。

*

又回到了黑風寨,果然如寇七所言,其餘山賊都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均口吐鮮血,雙目暴睜,死狀極其慘烈。

酒菜裡有毒。

玉青直接嚇得麵色慘白,背過身乾嘔起來。

沈慈心也是頭一次看到這麼多屍體,但她尚算鎮定,趕緊拉著玉青,快步跟上寇七。

“大人,劉鬆就在裡麵。”

玄衣人語氣平靜,打開柴房門,將押解的衛鋒一把推了進去。

衛鋒摔了個趔趄,掙紮著要爬起,卻被玄衣人一腳踢中膝蓋,鑽心的劇痛傳來,他跪倒在地。

身旁,是同樣被綁起來的劉師爺。他正是剛纔在婚宴上穩坐高堂之位,享新人禮拜的紫袍中年人。

稍加思考,沈慈心將玉青安頓在柴房外休息,獨自進入柴房。

一燈如豆,照得人心惶惶。

寇七不知從哪裡搬來把杌子,坐在兩人身前。

他身形挺拔如鬆,麵容不怒自威,昏暗的燈光下像一尊陰煞冷酷的閻羅王。

“你們誰先說?”

劉師爺神情萎靡,像是被嚇傻了一般,衛鋒則滿目猙獰,啐道,“你這狗/日的王八蛋居然下毒……”

玄衣人一腳踢到他麵門,他向一側倒去,口鼻中鮮血飛濺,片刻後才哆嗦著吐出幾顆帶血的斷牙。

寇七抬手理了理衣襟,“既然都不開口,那我先起個頭吧。”

“衛鋒,本名衛從風,翊縣人,三年前持刀入室,殺害趙氏母子二人。卷宗呈報,你是因為趙府下人將藥渣倒在你家門前,從而起了爭執,懷恨在心故報複。”說到此處,寇七笑了笑,“實則是因你愛慕的沈家小姐要嫁與趙二沖喜,你才殘殺趙氏母子。”

沈慈心心中一驚,當初嫂子胡瑤芝一心撮合沈、趙兩家結秦晉之好,就差互換庚帖了。

凶案過後,她雖明麵上與趙二公子並無婚約,但翊縣人人皆知她原本是要當趙家的沖喜娘子,不少風言風語開始在大街上流傳,說她還冇過門就剋死夫婿,所以此後也一直再無媒人上門。

這時聽聞趙家母子兩人之死竟與自己有關,她心中情緒一時難以言明。

“不過,你的殺人動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如何從死牢中金蟬脫殼的……”

衛鋒瞥了一眼身旁瑟瑟發抖的劉師爺,冷笑,“剛纔在外頭,你不都已經說過了嗎?”

“縣令大人可不會平白幫一個非親非故的死囚。”寇七說,“我是問,你究竟是用了何種手段,才讓劉鬆幫你假死脫身?”

聽到自己的名字,劉鬆這才抬起慘白的麵孔,連聲辯解:“大人,上差大人明鑒呐,我從未做過這等事。是這賊寇將我擄來,還殺了從京城來的兩位上差,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剛纔婚宴上參拜高堂時,你可看不出半分被脅迫的樣子。”寇七淡淡道,“這大垚山最大的山賊頭子把你當再生父母一般供奉,你是對他施了多大的恩情?”

“這、這……”

劉鬆冷汗直冒,一時語塞。

寇七朝玄衣人遞了個眼色,後者像拎小雞仔一樣把劉鬆抓起來,拳頭還冇招呼到臉上,劉鬆就嚇得閉上了眼睛,高聲求饒。

“是其父衛長明獻了一個寶物給下官,下官一時鬼迷心竅,才……才幫了他。”

沈慈心記得,衛長明曾是沈家榮興窯的匠師,父親還在時,他就已經在窯場做事了,衛鋒受刑後不久他也因舊疾撒手人寰。

“哦?是何寶物?”

“是一個瓷瓶。”劉鬆說,“僅兒臂大小,但精美絕倫。衛長明說這是陳國時期的翊瓷。”

陳國是距離大虞五百年的古國。相傳那時的翊縣就已經在為官家燒瓷了,所得珍品釉色千變,如霞光彩翎,有翊瓷的美稱。

不過,陳國滅亡後,翊瓷煆燒的手藝也隨之失傳,五百年間,流傳下來的翊瓷自然少之又少,故有“家財萬貫不如翊瓷一片”的說法。

“沈小姐的那名丫鬟不知在外麵吐得好些了冇,譚棟,你出去瞧瞧。”

“是。”

待將玄衣人遣出去後,寇七的目光驟然攥緊了劉鬆,“那瓷瓶長什麼樣?”

劉鬆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才說,“下官記不太清了,依稀記得是一個紫紅二色混雜的瓶子。”

他本不是一個喜愛古玩的風雅人士,當時寶貝到手後也冇怎麼把玩,隻看了一眼便收入錦盒束之高閣了。

“它現在何處?”

劉鬆一時訥訥,似乎不想說。

寇七起身,直接將他左手胳膊反擰,纔剛用力,劉鬆就疼得直叫喚。

“大人饒命!去年撫台大人壽辰,下官將它獻上去了。”

“黎州巡撫吳大人?”

“是……”

寇七鬆開他,過了一會兒又重新開口,“接下來你會被押送回京,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是知道的,隨意攀咬朝廷命官可是滅門的大罪。”

劉鬆雖捆著雙手,但不影響他此時磕頭如搗蒜,“下官明白,請上差高抬貴手,放過下官一家老小……”

寇七神情冷漠,似是懶得聽他廢話,直接一手刀劈暈了劉鬆,隨後轉頭看向沉默許久的衛鋒。

“我想,你也許知道那隻翊瓷丹瓶是什麼樣吧?”

當年衛鋒被捕後,衛長明悲痛欲絕,他身患絕症、命不久矣,衛家三代單傳眼瞅著就要絕後。

衛長明曾在行刑前三天來過大牢,他自知這是與兒子衛鋒的最後一次見麵,便如同訣彆一般交代了許多事。

當時衛長明並不曾透露自己獻寶一事,隻說若衛鋒此次能死裡逃生必須要好好珍惜、好好做人。除此之外,他便長歎自己對不起沈家。

衛鋒並不蠢鈍,剛纔聽了劉師爺的話,他想起父親在一次醉酒後曾告訴自己,沈家珍藏著一隻價值連城的翊瓷,是沈家老爺把他當知交纔給他賞眼一觀。

當時衛長明在沈家窯場做匠師十餘年,與沈慈心的父親楊覺述是好友,後來楊覺述死後,榮興窯失了主心骨,樹倒猢猻散,一眾匠人紛紛另謀生路。

但衛長明冇有隨眾人離開,而是選擇留在榮興窯,繼續替少東家,即沈慈心的哥哥沈明胥拉胚燒瓷。

衛鋒想起父親當時醉眼朦朧中癡迷的描述——

那是一隻絳紫煙霞荷口玉壺春兼具銀白蛛絲開片,釉質堆脂砌玉,色彩燦烈潤澤,如天地間一仙人煢煢孑立於萬丈霞光之上俯瞰白雲蒼狗。

今日,衛鋒終於明白父親為何在將死之際一直唸叨著有愧於沈家了。

那隻救他性命的前朝翊瓷,是衛長明從沈家偷盜而來。

鑒於楊覺述當時已亡故數年,衛長明很有可能是刨了沈家祖墳,從楊覺述的陪葬品中挖出這隻翊瓷。

想到這裡,衛鋒竟咧開嘴笑了笑,扯動了傷口也渾然不覺,“大人,我自然知道。不過,如果我告訴您,您能不能放我一條生路?”

寇七答:“好。”

衛鋒掙紮著,似乎想上前一些,卻是徒勞,”我冇力氣說話了,大人,您靠過來一些。”

眼看寇七果真上前一步,衛鋒眼底虛弱的笑瞬間化作狠厲。

突然,一支弩箭破窗而入,徑直朝寇七的方位激射而來!

-沈慈心卻立刻推開了他,俏臉如覆寒霜,連半句感謝都欠奉。後頭跟著的兩個山匪急忙小跑上前,“夫人,冇事吧?”又瞪向寇七,“你在這裡做甚?”寇七笑笑,悠然從袖裡拿出一塊糕點丟進口中,“寨中景色宜人,我隨處逛逛,等著喝喜酒。”他看向沈慈心,“沈小姐這兩日定是冇吃好睡好,美人憔悴、我見猶憐。”說罷,又取出一塊油紙包,遞過來,“剛從寨裡的喜堂拿了幾塊糕點,小姐嚐嚐?”沈慈心並不搭理他,寇七輕笑一聲,將那包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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