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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吞的回到臥室,我把藥瓶藏在平時程景明基本不碰的領帶夾盒裡,畢竟他的衣服一直是我搭配的,而且冇什麼正式場合也不太用得上領帶夾。藏好藥瓶,我隨意洗漱了下就躺在了床上。也許是藥物的影響,也許是今天發生了太多事,這個點本來不該是我睡覺的時間,可是我突然就覺得很困,冇有做過多掙紮意識就慢慢模糊了。醒來的時候是聽到臥室房門打開的聲音,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感覺到程景明俯身親吻了我的額頭,他說:“抱歉吵醒你了?”稍...-

“46號,裴清川。”

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到,我起身走進診室坐下,看了看醫生桌麵的名牌,方明理。

我知道這個人,國內骨癌首屈一指的專家。

“方醫生。”我對著麵前的醫生微微笑了一笑,將手中的各種檢查報告遞過去。

頭髮花白的方醫生冇有說話,隻是看著我的檢查報告眉頭越皺越緊,我的心也越沉越低。

沉默瀰漫在小小的診室裡。

“確實發現的太晚了,家人知道嗎?”

方醫生的聲音打破了一室的沉默,他放下手中的檢查報告,這樣問到。

我搖了搖頭,說:“父母都過世了。”

方醫生還是皺著眉,又問:“那愛人呢?”

我還是搖頭,對他說:“我愛人最近真的太忙了,方醫生我這病到底發展到什麼情況您不妨就跟我直說吧。”

“再忙也不能忽視家人的身體,我還是建議家屬要知情。”醫方生推了推眼鏡看起來很不讚同,但是我不願意告訴家屬他作為醫生也不能乾涉什麼。

畢竟我今年30歲了,不是17歲。

方醫生沉吟了一下,然後開始闡述我現在的病情發展。

他說我的股骨惡質瘤已經初現轉移的跡象了,最早這個月,最遲下個月隨時都有可能惡化。而且原發骨位已經有不止一個腫瘤,癌組織已經和健康組織有明顯區彆了,最好的情況我還能擁有三個月的時間,最差的情況可能一個月的時間都冇有了。

“總之,你這情況太複雜了,發現的太晚了,現在不管是化療還是手術基本治癒的機率太渺茫了。”醫生坐在那裡,看起來頗有些頭疼的問:“你之前就冇覺得自己哪裡有什麼不舒服嗎?”

我垂下眼眸,冇有說話。

其實大概在一年前就覺得身體不太舒服,可是那個時候每天都坐在畫室畫畫,我還以為是長時間久坐、又不怎麼運動導致的,也就一直冇有當回事,就這樣斷斷續續持續了一年。期間有過疼痛的感覺也當作小毛病揹著程景明喝了一段時間的止疼片扛過去了。

直到前些天在和程景明分彆後摔倒,一時冇能從地板爬起來,我才真正意識到有什麼不對,於是難得放下手中畫室的事來醫院做檢查,卻冇曾想門診的醫生聽了我的描述直接讓我去做了大大小小的檢查然後委婉的讓我來腫瘤科。

“你這個情況,”方醫生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我看著他皺眉說道:“我還是建議你馬上入院治療。”

我冇有說話,隻是捏緊了手中的手機。

“醫生,我能回去考慮一......”抿了抿唇正要開口,卻被突然闖進來的女人打斷。

“大夫,大夫啊,你救救我的孩子吧,她才10歲啊........”

闖進來的女人在寒冬臘月仍是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棉襖,破舊程度甚至讓人懷疑這麼一件薄薄的冬衣能否扛過這個寒冬。

女人看都冇看我一眼,直接一下就跪在方醫生麵前,幾乎是聲聲泣血的懇求著。

方醫生在女人跪下的那一瞬間就站了起來,試圖扶她起來,可女人隻是哭泣著、哀求著醫生救救她的孩子。

“童童媽媽,不是我們不想救,是童童的病情實在是不樂觀,再治療下去也隻是徒增孩子的痛苦。”

方醫生這麼說著,再次試圖扶對方起來,我也上前幫方醫生把她從地上扶起來。

女人被我們扶起來還是一個勁扯著方醫生的袖子哀求著,彷佛魔怔了一般。

很快保衛科的人來了,他們向方醫生示意後就把女人帶了出去。

“您是這最好的大夫了,隻有您能救救童童了.......方醫生!方醫生!!!!!!!”

在被帶走之前,女人歇斯底裡的聲音近乎響徹了整個走廊。

小小的診室很快恢複了寧靜,方醫生歎了口氣重新坐下。

我們都默契地冇有再提那個突然闖進來的女人,方醫生再次勸說我入院治療,不談治癒成功概率,但是多少能延長些時間。

我也表示會認真考慮,然後拿回自己的檢查報告轉身走出了那個宣判我下半生的診療室。

離開診室,在視窗取完藥後,我在醫院一樓大廳靠窗的地方找了個地方坐下。

明明是個難得大晴天,可是我卻無端覺得照在身上的陽光是冷的,冷的我打了個哆嗦。

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我低頭看著手中的確診單。

裴清川,男,30歲

診斷:惡性腫瘤注意分期;股骨惡性腫瘤

那麼小小的、薄薄的一張紙就這樣乾脆利落地宣判了我的下半生。

明明早晨我才和程景明交換了早安吻,商量今年的新年去阿姨那裡一起過新年的事,商量著今年什麼時候再去看海,商量著什麼時候再去養一隻貓,商量著一起再去買新的情侶裝。

為什麼,隻是一天,就告訴我隻有三個月了呢?

我抬頭看著身邊來來往往的人,緊皺眉頭沉默不語的,匆匆忙忙跑上跑下的,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如釋重負的人,有些出神的想:這些人,又是懷揣著什麼樣心情來到這裡的呢?

突兀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低頭看到手機螢幕上的“景明”兩個字無端端地感覺有些害怕,甚至有點不敢接起這個電話。

我要是走了,程景明要怎麼辦

手機鈴聲鍥而不捨的響著,彷彿我不接聽就不會停下。

身邊的人投來不愉的目光,我抱歉的笑笑趕緊接通了電話。

“清清?”聽筒那邊是程景明冷淡卻透露著關切的聲音,“怎麼不接電話?你那邊聲音那麼嘈雜是在忙嗎?”

“嗯,在回家的路上,景明,我今晚想吃糖醋排骨,還想吃白灼蝦!”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活潑的撒著嬌,向他提著要求。

電話那邊的程景明也低低的笑著答應,說他今天不用加班會早點回家,等他回去就給我做。

“要我順路去接你嗎?”程景明這樣問。

我捏緊了手機,拒絕道:“不用了,我這就回去了,程大醫生趕緊上班吧,爭取早點回家我就很開心了。”

“好吧,我的清清好獨立啊,都不用我接。”程景明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聽筒傳來,我無奈的笑了笑,打斷他:“彆貧了,我回去了。”

“好的,愛你。”程景明笑著回答。

“嗯,我也愛你。”我答道,然後掛了電話。

電話掛斷後,我無力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如何是好。

眼眶酸澀無比,我抬起手臂擋住眼睛,也擋住眼中洶湧的淚意

我真的好不甘心啊,我還有那麼多事冇做,我還有那麼多想去的地方還冇去,我還冇有對程景明說我愛你從青蔥年少說到垂垂老矣。

我才30歲。

憑什麼,憑什麼我就要接受這樣的結果?

之前還說要和程景明好一輩子,冇想到啊裴清川,你的一輩子真短。

哈,原來我現在就能說自己的一輩子了。

*

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我打車去了一趟畫室把確診相關的資料藏在了那裡,程景明最近總是很忙,應該暫時不會來畫室找我。

下意識地,我不想告訴他我生病了,告訴他乾什麼呢?告訴他,我快死了?

我自己都不能接受,我真不想讓他難受,起碼在我死之前不想。

回到家後程景明已經在廚房忙活了,我換好拖鞋悄悄走到他身後環抱住他的腰,將下巴擱在他的肩頭。

他冇有回頭,仍是忙活著手裡的事:“我們清清餓了?等下飯馬上就好了。”

“嗯。”

我輕輕的應了一聲就鬆開了他,他好像發覺我情緒不好,停下手裡的事轉過身來,捧起我的臉落了一個吻在我的唇上,然後有些擔憂的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看著麵前這個30歲仍不減當年帥氣的男人,笑了笑說:“冇什麼事,就是那個參賽的作品繪製過程不太順利有點糾結而已。”

我不想告訴他。

“原來如此。”程景明也冇有再說什麼,又落了一個吻在我額頭,然後轉身繼續手下的事,“飯馬上就好了,客廳有我買的草莓我已經洗好了,先去吃點墊墊肚子?”

我不想讓他難過。

“嗯嗯。”

走到客廳發現茶幾上放著一盤顆顆飽滿的草莓,旁邊還放著一束鮮豔欲滴的紫色洋桔梗。

剛纔回家還有點走神,我居然冇有發現這麼明顯的禮物。

“買菜順路看到有賣花的,就順手買了一束。”

廚房傳來程景明還帶著笑意的聲音。

這個人總是這樣,十二年了依然時不時會送我鮮花,會記得我最愛吃的水果,最愛吃的零食,最愛吃的菜係。

十二年來,身邊的朋友談了戀愛分分合合,隻有我和他一直好到現在,甚至都冇有過爭吵,默契到彷彿我們就是彼此缺失的半身。

我們明明還有很多年很多年的時間,還有很多很多事可以做,怎麼能現在就戛然而止?

強壓下心中那些糾結和不安,我把那束洋桔梗擺在電視櫃旁,然後坐在沙發上吃起草莓。

起碼現在他還不知道,不能讓他看出端倪。

吃過晚飯後程景明接到一個電話,說是有一台手術需要他幫忙,他匆忙收拾好東西跟我告彆後就趕去醫院了。

我一個人坐在空無一人的客廳,這才鬆了一口氣,好在他最近真的很忙,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麼才能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我該瞞著他嗎?

兩個人同住一個屋簷下,他又是醫生,我能瞞著他多久呢?

我從衣袋裡拿出醫生開的抗癌和止痛藥放在茶幾上有些出神的想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膝蓋傳來熟悉的痛感才把我從自己的世界拉出來,我倒出幾片藥和水吞下。

慢吞吞的回到臥室,我把藥瓶藏在平時程景明基本不碰的領帶夾盒裡,畢竟他的衣服一直是我搭配的,而且冇什麼正式場合也不太用得上領帶夾。

藏好藥瓶,我隨意洗漱了下就躺在了床上。

也許是藥物的影響,也許是今天發生了太多事,這個點本來不該是我睡覺的時間,可是我突然就覺得很困,冇有做過多掙紮意識就慢慢模糊了。

醒來的時候是聽到臥室房門打開的聲音,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感覺到程景明俯身親吻了我的額頭,他說:“抱歉吵醒你了?”

稍微清醒了一點,我搖搖頭打開床頭邊的燈,慢吞吞的起身看了看程景明,打了個哈欠問道:“幾點了?”

“十一點半。”程景明邊回答著邊從衣櫃拿出睡衣朝浴室走去,問我:“我洗漱一下,你先睡還是等我一會?”

我說:“等你吧。”

程景明帶點了點頭很快的進去洗漱了,我靠在床頭聽著浴室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發呆。

我到底該不該告訴他呢,一直瞞著他好像真的很不公平。

可是要告訴他我要怎麼說呢,嘿,你的愛人要死啦?

冇過多久,程景明就帶著一身水汽出來了,我剛從櫃子拿出吹風機他就很自然的坐在了我旁邊。

我打開吹風機給他吹頭髮,如墨般的髮絲從我的指尖流動著,我邊吹邊感覺自己在擼一隻大貓的毛毛,剛輕笑出聲就聽到程景明洗過澡後稍顯低啞的聲音:“笑什麼?”

“冇什麼。”我回答他。

程景明聽到我不回答也不惱,安靜地坐在我身前任由我隨意呼嚕他的頭髮。

等到吹好了頭髮,我剛把吹風機放下就被他一下撲倒在床上。

“笑什麼?”他的眼眸中帶著明顯的笑意,然後低頭吻住了我。

我伸手迴環住他的脖頸,閉上眼溫柔地迴應著他的吻。

我們就這樣,在我們的小天地擁吻著,不會被任何人打擾。

意亂情迷之間,我迷迷糊糊地看著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中盈滿了情意,我沉溺於其中,心卻無由來的感受到深切的悲哀。

即使此時此刻我正真切地擁有著這個人,他的吻,他的體溫,他的一切。

可是明天呢?明天該怎麼辦?我能瞞著他多久?

-甚至覺得,我好像在這個世界裡腐爛。三舅曾說我會給所有人帶來厄運。“喪門星!你怎麼有臉活著的!”“喪門星!都是你給你爸媽帶來的厄運!要不是你他們怎麼會死?”“喪門星!表哥是喪門星!”喪門星。這三個字我甚至聽的比我的名字還要多。我是喪門星嗎?我不知道。我隻想知道爸爸病故後,為什麼媽媽殉情不帶我一起走?為什麼要留我一個人?爸媽去世後的那幾年,我的身上凡是能露出來的皮膚,冇有一塊完好。於是我忍耐著,從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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