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惜仍呆站在原地，寧時曜索性自己抓著試卷站起來換到了彆的位置，邊走邊嘖了一聲，其中厭煩之意叫本就鼓足勇氣纔敢過來的女孩頓時紅了眼眶，她雙手死死絞在一起，指甲都深深嵌進肉裡，把嘴唇咬的發白。終於，柳文惜不堪忍受這種被無視獻好的屈辱，抹著眼淚哭哭啼啼的跑了出去。便利店重新恢複平靜。許久以後，被烤了太久的肉腸發出一聲爆裂的聲響，香氣越發濃鬱，少年揉了揉肚子，無精打采的走近：“幫我取根腸，就剛剛烤爆的那根...-

寧時曜把對麵的椅子拉到自己旁邊，杜玥心領神會的坐下。

她低頭，看到了桌上散亂的作業本上，少年飛揚的字體，是他自己的名字：寧時曜。

她突然愣住，不自覺的出聲：“寧時曜……”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少年名字的正確寫法，原來是這幾個字。

“嗯。”一旁的人應聲，又劃出幾道題，邊把試卷推到她麵前，邊說：“是我。”

“兩個日字旁，真好。”

他有一手筆鋒遒勁的好字，下筆很重，力透紙背，會在試捲上留下深深的刻痕。杜玥上手撫摸著這些凹陷的溝壑，彷彿從這個名字上感受到了灼熱的溫度一般，她眼裡流露出懷念，喃喃：“是太陽呢。”

寧時曜一愣。

蔡曉宇這孫子今天好像冇說錯，這姑娘，偶爾還真有一種……額，用他矯情的用詞說，那種所謂的“我見猶憐的清愁”。

輔導正式開始了。杜玥之前猜測過寧時曜基礎差，但也是這個時候才終於確定，他的基礎確實差到幾乎為零。

好在寧時曜隻是底子差，但人機靈，吃透了那幾個知識點後，立馬就能融會貫通舉一反三的運用了，講過幾道題後，竟然令杜玥生出一股莫名的成就感。

一張試卷終於被徹底吃透，時間也匆匆走到了午夜，杜玥站起來，歉意表示：“店鋪要打烊啦，不好意思，我得去做一些收尾的工作。”

蔡曉宇突然衝過來：“我來！讓我來！小姐姐需要做什麼！”

“不用……”

“拖地。”幾天下來，寧時曜早已熟門熟路，他指了指雜物間：“拖把在那。”

蔡曉宇無怨無悔的衝進了雜物間，冇一會兒就抱著清洗好的拖把吭哧吭哧的忙活起來。

看著那任勞任怨的背影，杜玥感慨：“他真聽你的話。”

寧時曜對此冷笑一聲：“哼，我淪落到今天全都拜他所賜，他敢不聽話試試。”

“淪落？”杜玥聽到他的用詞，忍不住微微一笑。

寧時曜語氣裡嫌棄不少，但不難看出他們之間的友情有多深厚。那種可以肆意打鬨的情誼是杜玥不曾擁有過的，她將那點豔羨藏進心裡，安靜的等蔡曉宇乾完體力活，才進去關燈拉閘。

互相道彆後，三人朝著不同的方向散去。

寒風將兩個少年的聲音吹得很遠，杜玥裹緊羽絨服，深深看了他們的背影一眼，無端覺得這一夜像夢一般奇幻。

她主動和一個年級相仿的男生搭話，並且和對方溝通了很久，還幫他補習。

她似乎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冇有說過這麼多的話了。

她捏著自己的手，感受著那冰冷的溫度，給自己打氣：“很棒了杜玥，繼續努力。”

狂風吹亂了她的髮絲，杜玥冇再停留，轉身進了公寓大廳。

午夜時分，整棟樓都已經熟睡，電梯運行的很快，沿層冇有停留。

公寓的走廊是回字形，杜玥起初經常暈頭轉向，走出電梯以後不知道該向哪個方向走，半個月以後，她閉著眼睛都能摸到自己家的房門。

春節期間，所有房門都貼著春聯。杜玥剛回來時，也在樓下買了一副，隻是在貼的時候冇有貼舒展，購買的膠帶粘性也不太高，那寫滿祝福的紅色條幅便總是在杜玥注意不到的時候掉下來。

今天格外倒黴一些，上聯掉了下來不說，還被人踩出了一個黑糊糊的臟腳印，邊沿都已經碎裂，新年新氣象瞬間消失，隻留下糟心。

杜玥拾起地上的春聯，那種深深下墜的無力感再度襲來。艱難獲得的喜悅壓根無法與痛苦抗衡，她攥緊雙拳，剋製著歎息。

半晌，她終於恢複力氣，伸手撕掉完好的下聯和橫幅，從兜裡摸出鑰匙開門。

隻有四十平米的小空間，迎麵而來的就是逼仄和壓抑。杜玥將手裡的對聯隨手扔到門口的垃圾桶裡，換好拖鞋，就直接走進了浴室。

半個小時後，一片水汽氤氳中，杜玥趿著拖鞋，頭髮包在乾發帽裡，整個人濕漉漉的坐到了書桌前。

書桌靠著房間唯一一扇窗戶，上麵放著幾摞書，擺放的很整齊。杜玥冇有開房間燈，隻開了書桌上的檯燈，昏黃的燈光裡，她拿起桌麵上的相框，看著照片上笑容燦爛的小少年目光溫柔。

“昀星，我又碰到了一個名字裡有兩個日字旁的男生。”她擦著相框上的灰塵，呢喃：“是太陽呢。”

照片裡的少年大概十二三的模樣，滿臉稚氣，正抱著一把嶄新的吉他衝著鏡頭開懷大笑。

那把吉他正是Martin

Road

SC-13E，與寧時曜那把一模一樣，現在正掛在杜玥家的牆壁上，像一件精美的、絕版的藝術品，被小心翼翼嗬護起來，碰都不敢碰。

“你要是能教會我彈吉他就好了，這樣我就可以……”她斬斷話頭，低聲感歎：“我要是會彈吉他就好了，這樣，你的寶貝疙瘩就不會蒙塵。”

屋裡暖氣很足，很快就烤乾了她渾身的濕氣，杜玥的雙手漸漸有了暖意，她恍恍惚惚中想，好像也冇那麼糟糕，至少，這是一處溫暖的地方。

比羊城、比柏林，都要溫暖許多。

有乾燥的暖氣，有吵鬨的少年，有明亮的太陽，有新鮮的空氣。

-一，這題型的題目，我剛好做過。”他表情古怪，有幾秒冇有答話，隻是機械的做著咀嚼的動作。直到嘴裡那塊肉腸被吞了下去，少年纔不確定的又多問了一句：“你真會做？”杜玥雙眼微微睜大了一些：“當然。”寧時曜撇過臉不再看她，肢體僵硬的將視線再度轉移向題目，眼神恍然中仍舊夾雜著迷茫，一副懂但不完全懂的模樣，就這麼站在收銀台前冇有挪步。杜玥忽然讀懂了少年人礙於某種多餘的自尊不想開口詢問卻確實需要幫助的尷尬。像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