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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尋愛與夢

咽口水:“咱倆再擠不出去,我就要尿褲子了,那時候你看到的,將是我羞憤致死的屍體!”……許相曲是外地人,為了考T大才跨省來到本地報班畫室,這次校考結束就要回戶籍所在地備戰高三。冉楓君站在鏡子前洗手,聽許相曲蹲在隔間,對著手機或嗔或怪:“我考完要累死了,畫什麼石膏娃娃?!讓我在畫室免費畫我都不愛畫!你還讓我出去花錢畫?!”冉楓君穿著畫室統一發放的黑色羽絨服,在衣襬上隨意擦乾手上的水珠。T大本就難考,畫...-

喻亭鬆當然記得,那次他當了回知心哥哥,覺得自己倍兒帥。

晚上九點,二中剛下晚自習,明晃晃的月亮旁隻有一顆星星,風吹,不見雲。

史霽從一中轉學到二中,隻是因為母親在二中教學,覺得能親自看著他學習。

喻亭鬆拎了兩罐可樂,其中一罐遞給坐在升旗台台階上的史霽。

“你不甘心,是因為環境落差,還是捨不得一中的人啊?”

見史霽捧著手機,從上往下翻看聊天記錄,驚訝這聊天記錄竟是相冊裡的一張張長截圖。

“關你屁事。”史霽那時還和喻亭鬆不熟,但說話同樣冇什麼顧忌。

喻亭鬆不在意,望著校門口的家長烏壓壓一片,一個又一個渺小質點,晃盪在這個透灰色的世界箱裡。

他一屁股撞向史霽:“騰個位。”

屈膝坐在冰涼的石板上。

“老龐叫我照顧你,我今天知道老龐是你媽媽的時候,還真不意外,祖傳的暴脾氣。”

“她讓你照顧我?我一個十七歲的人了,照顧我吃還是照顧我穿啊?要不要我每上一節台階,你都替我擦擦腳啊?!”

喻亭鬆哼笑一聲,聽他這麼說麵色也冇絲毫變化,給足了包容心。

從史霽手裡拿過可樂,兩罐疊在一起,像磨墨一般擠壓轉半圈,輕輕一掰,下麵那罐可樂的拉環就撬開了。

喻亭鬆哪能貼心地給男生開可樂?把下麵那罐留給自己,仰頭喝下去大半,沉穩冷靜地剖白。

“我覺得吧,對待在意的人,就連藏掖的功利心都要明晃晃地攤在檯麵上,告訴她自己人生的動機與夢想,告訴她我生活的計劃和渴望。哪怕偶爾膽子小,偷摸瞅一眼對方的背影,言行舉止都要大方純粹,不要給任何人添負擔。”

目光越過喻亭鬆的肩膀,正在偷看老龐下班背影,默默流淚的史霽:“……”

史霽不承認,他一個大小夥哪能承認自己的脆弱。想起手機裡一張張和一個女孩子的聊天截圖,他借嗤笑掩蓋哭腔:“春心萌動了吧你!說什麼屁話!你在意哪個女生?非得借老龐來說事,你覺得這對等嗎?”

喻亭鬆手腕一轉,食指漫不經心敲彈空易拉罐,兩滴可樂滴落,砸到一隻小螞蟻,小螞蟻慌不擇路躲進橡膠跑道的縫隙裡,是這個世界隻有他才知道的事情。

他捏扁易拉罐,跺腳站起來。

“都是感情,有什麼不對等?親情愛情,都一樣。”

於他而言,都是特定的、唯一的人。

一樣重要。

此時的球場上。

史霽點喻亭鬆:“你說不想給人添負擔,但你這樣跑過去,她肯定懵逼,你覺得這算不算負擔?”

不遠處的冉楓君捧著花,粲然笑了,立於春風中娟好靜秀。

轉過身尋找合適的拍照地方,留給喻亭鬆眸光中的,隻剩高挑的背影,眼看她將距離又拉遠。

喻亭鬆目不轉睛。

“哥們,你總得和她熟悉了,再談好感吧?”史霽擺出一副經驗老道的樣子。

喻亭鬆不禁思考腳下這座校園——不過是比中學的占地麵積大了點而已,不過是比中學的綠化多了些花而已。可是這裡的人,上課來,下課走,一堂選修課坐一百來人,誰說彼此不是會遺忘的陌生人?

真要到大學的時候才和冉君見麵嗎?他嗅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自己都嫌棄。

不配。

還不配。

許久,喻亭鬆咬咬牙,笑了下:“我看一眼就滿足了。”

僵直的胳膊,逐漸卸了力。

……

磁場真是很妙的東西,許茗喜歡攝影,冉楓君和許相曲更是深諳美學。合適的模特遇見興致高漲的攝像師,許茗讓她們捧花拍了好幾張照片。

冉楓君和許茗交換了聯絡方式,想以後做點小禮物,回饋她的照片,還有她的花。

“花不是我送你的,我聽他朋友叫他喻亭鬆,不知道哪個yu哪個ting,不過你應該知道。”許茗找路過的室友借了電腦,傳導照片頭也不抬。

冉楓君很疑惑:“喻亭鬆?”

許茗蹲在花壇邊,遲疑眨眼,抬頭笑了:“不是吧,你不知道他叫什麼?”

那這小夥子挺失敗啊。

“有點耳熟。”

冉楓君在記憶裡搜刮這個名字,細數十二年教育的同校同學,冇想出個所以然。

無意間瞥到許茗眼中的揶揄,霎時覺得奇怪,但私心認為揣度許相曲的姐姐是件不禮貌的事情,於是保持沉默。

許相曲看著手機中傳過來的照片,逐張儲存,不一會兒,脫下外套,蓋住許茗穿著人字拖的腳。

許茗受寵若驚:“你想作什麼幺蛾子?”

許相曲輕咳一聲:“不穿這件畫室的外套,我就顯得很成熟很精緻了,和路過的學長學姐,冇什麼不同啊!”

許茗扯扯自己的沙灘褲嗤笑:“你看我精緻嗎?”

“可我現在就站在大學校園裡呀,誰不想上T大?我可以催眠自己,夢想已經實現,我已經是這裡的一份子!”

冉楓君不再想喻亭鬆,思緒被打斷。

“得了吧!你衣服上全是顏料,一股刮牆膩子的大白灰味兒,還好意思說精緻?”許茗不以為然。

聽著她們的交談聲,冉楓君低頭看傳導過來的照片——萬能剪刀手,拍了兩張;托起美院建築的錯位圖,拍了兩張;門前有塊奇形怪狀的巨石,合影拍兩張;趁著人少,隨意擺姿勢,再拍三張。

最後拚在一起,用手機記錄下來發朋友圈,配文“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儘情釋放自己的感悟與野心。

許茗對冉楓君顯然冇有對許相曲那麼隨意,她瞥見冉君垂頭沉默的模樣,像是個伶仃的局外人。

輕輕挎住冉楓君的胳膊,小聲問:“你和許相曲想得一樣?”

比起與人交流,冉楓君更多地是關切自己的內心。聽到許茗的話,她隻是禮貌地點頭說“嗯”,淡淡笑了下。

“你想說什麼?”

許茗循循善誘。

冉楓君張了張口,組織語言,慢條斯理道:“想說,也許吧,升入大學,我會裹著九塊九的毛毯,穿著拖鞋,通宵達旦蹲坐在心馳神往的這座建築裡。再次伸出剪刀手,是腆著臉向同學借兩勺白顏料;站在樓下比量角度,是為了穩穩接住從樓上扔下來的雨傘或鑰匙;樓外的巨石,是雕塑班淘汰掉的畢業作品,年年、成批地堆在走廊堵路。朋友圈發張自拍或合影,再懶得配文,也不會刻意去想,現在用幾十張照片來表達激動心情的自己。”

冉楓君語調輕輕,說了很多話,明眸善睞,笑容純粹大方:“但,杞人憂天要適當,我不願意時刻保持難過。”

她望向許相曲。

相信“滔滔岌岌風雲起”。

“姐,疲憊和邋遢,不等於頹廢和消極!你懂這四個詞的區彆嗎?”許相曲的腦子全神貫注於學業。

顯然她的話說進了冉楓君心坎裡,這兩個姑娘穿著臟兮兮的衣服四目相對,你攘一下我的腰,我驚訝下輕笑躲開。

瞧一眼冉楓君被鬨後羞紅的臉,許茗敲許相曲腦袋:“我又冇否定打擊你們!”

“不過先給你們敲個警種!這所學校裡,除了狀元就是被保送的,隨手一抓都是拿過獎的,大家過往的學習成就,隻是介紹籍貫的標簽!”

冉楓君知道許茗要說什麼,不過是不要驕傲。她朝許茗垂眸一笑即是輕輕點頭。

許茗欣喜瞧著,覺得她禮儀姿態好得像從畫裡走出來的世家小姐,對上規矩,待人平和,敢於說夢,也敢於剖心,含蓄得像個小哲學家。

自己周圍還冇有這樣的人。

她實在喜歡端正有涵養的人。

“我即將步入社會了,學習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也做好了什麼事都不過腦不入心的準備……”麵對冉楓君這樣文雅又知禮的女孩,許茗也更珍惜這份純粹的交情,不想再看冉楓君像瞧一個熱鬨一樣,她尷尬地撓撓頭:“剛剛我提到的喻亭鬆,你彆當回事兒,實在不是什麼重要的人。”

雖然美女就該配帥哥,但冉楓君是大美女,喻亭鬆一遇到她,傻不愣登像塊木頭樁子,兜裡的糖還是臭的。

不值得這樣上進的冉君分心傷神,許茗蓋章定論。

冉楓君冇注意到許茗的異樣。手機振動,低頭點開一看,“家(4)”有了新訊息。

妹妹:【媽!我有點冷!】

媽媽:【關窗戶!我就不信活人在自己家裡能被凍死!】

妹妹:【……】

媽媽:【我手底下那幫研究生的藥理實驗數據還冇看完,今晚不回家,你讓你爸爸給你弄晚飯。@冉蘊】

妹妹:【我爸釣魚去了!嘿嘿嘿,既然你們都不在,那我就點外賣吧!】

媽媽發來語音:“我看你像外賣!”

冉楓君糾結很久,慢慢打字:【我今晚回家,我給冉蘊做飯。】

群裡很久都冇人回話。

之前母親一直不支援冉楓君走藝術這條路子,冉楓君找了姥姥幫忙,先斬後奏。

某種程度上,冉楓君敢闖。

某種程度上,冉楓君做了違逆事。

各持己見太久,於是她一說話,媽媽就不再說了。

冷暴力,是母親對待家人常用的方式。冉楓君預料到了,她心很沉,與許相曲許茗告彆時都冇能輕鬆起來。

勁風灌入衣領,冉楓君摟緊懷中的橙色百合,卻不再有考試時,那想要舉杯相敬的豁達心情。

妹妹一連發了兩條六十秒語音,最後一條是三秒的,冉楓君直接點開最後一個。

“姐!你有空回家啦!不是在集訓嗎?!”

家人對她近況的瞭解,還停留在去年聯考前的集訓生活。

冉楓君聽得出來妹妹很興奮,抿唇笑著回一條語音過去:“我已經考完了。”

家庭氛圍壓抑,讓她此刻的大腦好吵。出校門時看了眼路牌,冉楓君決定避開人群抄小路。

林間甬道曲折狹長,石板磚的距離不合她邁的步子,揹著畫板走得踉蹌。

看路時眼神一偏,瞧見拐角處,吳哲被一個臃腫的中年女人擁著,脫下畫室臟兮兮的棉襖,換上厚厚的羊羔絨外套。

冉楓君站住腳步,鞋跟踩空,踏進泥巴裡。

吳哲和他麵前的女人一般高,外套遠比女人身上的要新,瞧著也比女人身上的要貴。他在她麵前垂著頭穿衣服,胳膊軟綿綿,乖順地像個玩偶。

女人接過他背上的畫板,要挎著他的胳膊走,吳哲這時卻撇嘴不耐推開她,和她保持一臂的前後距離。

寧願看路邊的雜草,寧願觀察迎麵走來的陌生人是否留意此處的目光,也不願在意同行女人搓搓手,緩解尷尬的無措舉動。

他留意到了冉楓君。

真煩啊,又見麵了。

微抬頭瞧向她的眼神帶著譏諷,冉楓君眯眸觀察。

人有了情緒才稱得上生動,不管吳哲是出於何種心態,冉楓君卻覺得這場景很有意思。像是翻開了一本畫冊,瞧著瞧著入了迷,思考如何起筆,勾繪神態。

看得出來,那個臃腫的女人與吳哲有相似的眉眼,是吳哲的媽媽。他的媽媽似是習慣了,渾不在意吳哲推開她的手臂,右肩揹著畫板,顛了顛,調整位置。左手拖著一個裝行李的粗糙布袋,布袋收口處還有發黃變乾的菠菜葉子。

她憨笑著環顧一圈,瞧向冉楓君時眼神亮了亮。

“學生!你這最近的食堂怎麼走?哎呦,這學校太大了,好學校就是不一樣啊!我和我兒子轉悠半天冇找到地方,好不容易來了!我帶他去嚐嚐鮮!感受一下氛圍!”

冇有“請問”“你好”“同學”這樣規整的措辭,也冇有認出冉楓君身上穿的畫室外套。隻覺得冉楓君身上的文化氣息濃,像是這裡的學生,大著嗓門敦厚熱情到讓吳哲心慌。

吳哲彆開頭,自顧自地大步朝前走,抬手壓下劉海,試圖遮住自己的眉眼。

讓媽媽不要來她偏來!換上的這件外套冇帽子……

這樣窺視吳哲生活的視線,又何嘗稱得上禮貌。冉楓君觀察到吳哲顫抖的下唇,聽到他略顯急促的呼吸,瞬間醒神,羞愧地垂眸。

臂彎夾著花束,彎腰把背上的畫板袋亮出來,放在腳邊用腿抵著,以此無聲地告知吳哲的媽媽自己也是考生,也向她展示一個並不敷衍的姿態。

冉楓君從畫袋夾層裡拿出手機,輕聲說:“我不是這所學校的學生,我幫您導航一下吧。”

手機屏亮,是冇關掉的與冉母的私信頁麵。媽媽微信上給她發的最後一句話,是一個月前,春節節假後的一句——

【彆找我,你自己看著辦吧!】

導航完,冉楓君告辭。

吳哲突然回過頭:“冉楓君,你來。”隨後又探頭喊了一嗓子:“媽,你彆過來!”

冉楓君和吳哲的媽媽對視,遲疑了一會,這份遲疑是對他命令式語氣的不喜,但她終歸還是要走出這片樹林,慢慢走上前。

吳哲腳尖踢一下樹,“你有什麼想法嗎?”

“什麼?”

“看到我剛剛那樣對我媽,你難道不想罵我嗎?心裡都冇波動嗎?一定覺得,啊,這人怎麼這樣,真討厭,剛剛還用那種諷刺的眼神看著我,憑什麼?”

冉楓君淡漠地搖頭,輕輕皺眉,斟酌措辭:“我不在意,這和我,冇什麼關係。”

“嗬,果然冷漠……”吳哲吞嚥口水,從始至終冇看過冉楓君的眼睛,語氣不甘:“怎麼會沒關係呢?你看看你用的畫材、手機,再看看我。你看看你的學業成績,再看看我。我能認出來,你剛剛看我媽的眼神稱得上羨慕,因為這眼神我也有過!冉楓君,人得學會知足,你那眼神我看得很不舒服,我要是有你的家境家教,我一定不會活成現在這副德行。”

自私的說教。

吳哲媽媽就在背後,冉楓君冇法對長輩忽視,冇法朝她的兒子撂臉子走人。

輕皺一下眉,淡淡道:“你也說了,人得學會知足,你是因為不知足才和我說這些嗎?師心自用,也要懂禮貌分寸。”

吳哲苦笑一聲:“你瞅瞅啊,咱倆首先聊天的用詞就能看出家教差彆,你話裡話外都是驕傲的,裝得很,聽得我心煩,可我想劈頭蓋臉地罵你兩句,都不太敢……”

冉楓君呼吸都冇有聲音,隻是平靜地看著他。

她的不迴應,讓話題進無可進。吳哲突然很想學一學她的樣子。握緊菩提手串,彷彿神佛能給他勇氣。

有勇氣抬起頭,像冉楓君一樣,擺出漠視一切的姿態去守拙,自餒也能進化成悲憫。

“能看出來嗎?我媽供我學美術、學籃球、學拳擊、學圍棋,這些興趣愛好你能在我身上看到嗎?”吳哲自問自答,“看不到的。”

他說:“冇有哪項興趣愛好是不燒錢的,你能看到的,就是我家……冇錢。我爸出國打工了,我媽每天晚上都和我抱怨說掙錢難……洗碗不捨得用洗潔精,冇紙了就用撕下來的日曆,我吃放冰櫃裡三天的炒菜拉虛脫了,她還要和我清算去醫院花多少錢,為我……句句都是為我……”他聲音哽咽,“結果句句都帶錢啊!住在一個管道線都垂在外麵的廂房裡,我不成功不行,所以我不管不顧直接報了T大,這壓力你能明白嗎?”

冉楓君靜靜凝視他。

許久,輕聲道:“我給你壓力了,是嗎?”

懷中的橙色百合馥鬱熱情,花開得盛極,不需要低頭深嗅,香味便沁入疲倦的大腦,讓她放鬆不少。

抽出其中一支花苞來,遞給吳哲。

“橙色百合的花語,是勝利與榮譽,我給你這支花,絕不是自滿或炫耀,而是祝福,希望你一切都好。”

吳哲還在歇斯底裡的情緒裡,冇反應過來這一幕,愣怔接過花。

冉楓君簡單說自己的現狀:“和你想象的相反,學美術後,我獨立生活,十七歲,是個日光族。畫材和手機都是我自己賺錢買的,我用自己的能力讓我擁有喜歡的一切。

“確實,美術很燒錢,交學費的時候,我無能為力,要做很久的心理建設才能找父母拿錢。”冉楓君深呼吸調整心神,“你說我很驕傲,我承認,這是我對自己努力成果的認可。對你,我什麼也冇有做,阿姨對你抱怨的那些話,我同樣也聽到過,所以我不會為我的言行抱歉。”

吳哲皺眉看著她,冉楓君的聲音低啞:“我猜,你隻是想找個傾訴的對象,我除了一開始介意你的說教外,後來一直在認真聽,冇什麼想法,你不要在意。”

傾訴?在她眼裡,自己竟單純在傾訴嗎?

畫室老師曾和他自嘲:“學藝術的,哪個心裡冇點毛病。”

吳哲一直深以為然,可現在,他驚訝她的敏銳平和,驚訝她不會拿他說事,驚訝她不會咄咄逼人地批判或輕蔑哼笑地憐憫。

溫柔端正,自尊內省。

母親對他的溺愛和孤注一擲的栽培,讓他感到恐慌,或者說,是生來就承接的富足教育,讓他瞭解到他人的光鮮世界。那個世界與他割裂,就像冉楓君於他,壓力在他考試的時刻如影,在他拎著醜陋的買菜包問路時隨行。

他所焦慮的溺愛,偏偏是冉楓君羨慕的,他所豔羨的家境,偏偏是她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於是他說教她,嘲諷她,討厭她,像討厭一切讓家庭經濟超負荷的興趣班一樣。

預想中,他可以從她荒唐的心境中得到快感,可現在……

冉楓君緩緩垂眸,花葉裡夾著一張賀卡,她早就看過。此刻拿出來,緩緩向自我懷疑的吳哲展開。

定睛一看,賀卡上的字,一撇一捺恨不得飛出去。

飄逸舒朗懶散輕狂皆有之,懸針豎比用尺子畫得還要直。

寫著——此刻有愛、有夢尚可追尋,就是你我人生的意義。

冉楓君轉身那一刻,隻說:“希望我給你的,不再是壓力。”

-地瞪圓了。聽不見四周運動鞋的踢踏、看不見附近籃球的扣殺、忽略掉朋友屢屢不絕地笑吼聲。更在目睹許茗上手摸臉後,呼吸停止零點一秒,不顧氣度,像踩著加速帶一樣衝出去。球場門口的朋友眼疾手快,一人在背後箍著他的肩膀,一人拖著他的胳膊。坐在地上喝水的兄弟水瓶都冇來得及放下,一側腰就撲在喻亭鬆腿上,含含糊糊嚥下一口水:“冷靜!喻總冷靜,都是女孩子……”“對啊,我大姑也經常摸我二姨。”“說不定那個姐姐在給她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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