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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魂

,旁人大多並不生疑。魏淵一度憂心惹了聖人相疑,不過萬幸,聖人也不曾說什麼,似乎並未覺察,倒是日日前來,親親熱熱喚她“阿姊”。扮作截然不同之人著實辛苦,幸而長公主的性子與魏淵並不算大相徑庭,倒頗有些異曲同工之處。隻是永安長公主行事較之魏淵,更添了幾分荒誕不經。譬如今日,便是因公主之事而起。明公主已逾花信,尚不曾有駙馬,麵首卻成群。此前明公主墜馬,聖人雷霆大怒,申斥了不少宮人,今日射陽宴,也是聖人美意...-

馬蹄聲聲,激起塵土一片,似水浪奔湧。

烈日灼灼下,十數個好兒郎身著胡服,持弓挽箭。

不下場的使君兒郎,女眷稚子多在涼棚下,飲著葡萄酒,談笑者有之,觀射陽者則更眾。

中有一紅衣小郎君縱馬當先,一見宮人放出雁來,立時朗笑三聲,弓如懷中吐月,箭如弦上懸衡(2),尾羽擦著金扳指掠出——

那雁一聲哀鳴,直墜而下。

一連三箭,如流星趕月,箭無虛發,小郎君停手,滿堂喝彩不絕。

天上仍有雁飛,眾小郎君追逐發矢,好不熱鬨.

然仔細觀者寥寥,涼棚中人多三兩相近,目視紅衣小郎君,而口向他人耳,竊竊不知言何事,唯見神情,讚歎者、恍然者、豔羨者……不一而足也。

立馬觀射片刻,紅衣小郎君搖搖頭,嗤笑一聲,不等賽畢,策馬而歸。

臨到圍欄,飛身而下,卸了弓馬,隨手指了位宮人,拱了拱手:“中官勞駕,取我雁來。”

那寺人應聲,徑自去了。

有宮人忙上前來打竹簾,紅衣郎君一擺手,自掀簾而入。

眾人一道目視,紅衣郎君甫一進來,簾畔一小郎指著他便笑:

“三郎這般形容,怎也不換身衣裳?也不怕公主笑話!”

果真,定睛一看,紅衣小郎君衣褲沾了草葉,袖口不知從哪豁開一道,高髻也有些散了,此前所佩髮簪更是不知所蹤。

眾人齊笑,紅衣郎君不以為忤,索性解了頭髮:“江九此言差矣,此乃魏晉遺風。”

江九指著他:“隻你慣會強詞奪理!”

韓三郎知這損友整日冇個正形,理也不理他,隻朝上首女子拱了拱手:“殿下見笑了。”

“三郎說哪裡話?”公主隻把箸擊盤,笑得前仰後合,好容易停下,從纏頭上拔了支花簪,擲向韓三郎:“接著!魏晉名士風流,萬不應少了花!”

韓三郎不防,忙仰手接下,一掂,直抱屈:“竟是金的!虧得臣好身手,若換了旁人,怕能叫殿下戳出個洞來。”

“呸!不知羞!”公主隨手拉了身旁的女官:“這般小技便敢妄稱好身手,不說旁人,怕連我這女使,都成了武林高人。”

韓三郎年少自傲,聞言不服:“小技也罷,隻是那叫我射落的雁聽了,怕是多有怨言。”

公主一怔,朗聲一笑撫掌:“若非我這些日子腿腳不便,竟當真想與你比試一番了!”

韓三郎頭搖似撥浪鼓:“罷罷,隻怕殿下贏不過,還要聖人命我阿耶上家法,怪我勝了天潢貴胄。”

公主拍案,鳳眸含嗔,橫眉立目:“我何時如此?”

韓三郎哈哈一笑,作揖道:“好好,是三郎胡言,貴主莫怪!”

公主這才歇了火氣,遣一女使引韓三郎入座:“這葡萄酒乃是日前西域上貢,風味一絕,還不速浮三大白?”

女使為其斟上,韓三好酒量,當即連飲三杯,那江九叫嚷不停:“怎地飲馬似的?”

公主樂得華勝幾欲飛甩而落,衝著韓三郎“嘖嘖”:“聽聽,人都憐惜那酒呢!”

滿堂鬨笑。

這般散著發究竟不雅,公主又遣人來為三郎束髮,又將那花簪上,公主猶嫌素,又劫了江九發間一枝。

當真好生親近,宴上頗有些人來回打著眉眼官司,心中忖度。

見公主更衣去也,有使君壯起膽子恭維試探:“三郎好福氣,貴主待三郎,真真是青眼有加。”

“那是!”韓三郎一拍胸膛:“殿下待能者一向親厚!”

那使君一噎,座中本有人懷著疑心,見韓三郎襟懷坦蕩,正氣凜然,又多拿不準。

一會兒,公主歸來,眾人寒暄著,目光卻在公主與韓三之間逡巡。

二人卻恍若未覺,彷彿一個無心,一個無意,隻招呼著喝酒行令。

不多時,十幾個男兒陸續換了衣衫回來,涼棚之中喧鬨起來,公主正同人對樗蒲,局麵大頹,公主離了座兒,一腳踏在酒罈上,左顧右盼間,見人齊了,忙一推格盤:“不玩了。”

對弈那人大呼“宅家子無賴”,卻不曾真動怒,自笑著也離了格盤。

擊掌三下,引來眾人注目,公主才笑道:

“今日射陽宴,應算是以武會友,本不是要諸位小郎君分個高下,隻是畢竟本宮在宴前諾下彩頭……來啊,呈上來——”

公主一聲呼喝,一名宮人應聲捧出一隻錦盤,下坐男女無不驚呼,金光迷人,錦盤之上,赫然是黃金十兩,並玉環一枚。

“殿下豪邁!金銀俗物也就罷了,此玉卻是不凡。”有行家擊掌讚歎:“冰清玉潔,如琢如磨,瑩白柔和,油性上佳!”

此人玩笑道:“張某實是動心,不知殿下可願割愛?”

“十一郎可是問錯了人。”公主笑答此人,眼波流轉,最終落在韓三郎眉眼間,挑了挑眉:“肯否割愛,該問今日魁首纔是。”

那張十一郎好膽量,當真把眼去看韓三,韓三笑聲疏朗:“寶馬贈英雄,這美玉,也自該贈予行家!壓在某手中,纔是真埋冇。”

此言一出,眾人皆愕然,唯韓三不覺。

公主佯怒:“好啊!本是見三郎矯健挺拔,真有韓公之風,薄賞金玉,勸君自勉,偏你要做這大善人?”

“不過實話實說罷了。”韓三郎拱手:“韓三不愛玉,殿下誠心要賞,就把那西域汗血馬賞了臣罷。”

公主繃著臉,片刻,“噗嗤”一笑:“你呀,成天算計我!罷罷,宴後我叫人送至韓公府上就是了。”

打發了韓三郎,把玉賞了張十一,公主舉杯過頂:“今日謝眾位作陪,眾君皆是我大雍好兒郎!本宮在此,敬諸位一杯!”

韓三郎意氣風發,當先笑領:“謝長公主殿下!”

餘者相視一眼,心中計算,麵上不顯,亦舉杯同飲:“謝長公主殿下!”

酒酣,一武將模樣之人繞涼棚後入內,悄然至公主近前,一旁女使行禮問候:“周將……”

話未畢,見武將立掌致意,女使便住了話頭。

“殿下神算,果真如您所言,此事係喬公子所為——”遞上棉紙封,見公主垂下視線,周將軍稟道:“卑職率人擒獲異族三十餘人,供詞在此,請您過目。”

公主本正撥弄著盤中菜肴,聞言抬了抬眼:“那人呢?”

“已看押起來。”

微一頷首,公主揮退周將軍,起身遙敬座下一杯:

“本宮不勝酒力,先行一步,諸君慢雅。”

眾人喏聲稱是。

甫出涼棚,撐了半日的笑麵便垮下來,公主——魏淵眉心擰起,令女官傳轎:

“回行宮。”

殿下向來陰晴不定,行事難測,宮人見怪不怪,隻是忙傳了軟轎來。

自魏淵借屍還魂,已四月有餘。

當日醒轉,連醫師都不曾想,貴主墜馬傷重至此,仍未凶險。

幾位女官模樣的女子當即說了好些吉利話,又道該當遣人報與聖人,真真是好一陣慌亂。

魏淵再世為人,兼之家仇未報,不敢行差踏錯,當下不言不語,隻作昏迷,直至厘清這位貴人生平往事,秉性行事,纔敢行為。

這位貴人,原是大雍南氏永安長公主,先帝隻此一女,愛得如珠似寶,單名一個明字,小字瓔珞奴。

知曉此事,魏淵既驚且喜,然遍閱明公主平生後,又不由得有幾分失落。

無常說此人權傾朝野,然依魏淵看來,明長公主殿下乃富貴有餘,權柄不足。

她雖不知當年盜金案始末緣由,可獄中所見形狀可怖,加之江淮使君無不對此諱莫如深,也知此案怕是非同一般。

隻怕盤根錯節,不好追查。

不過明公主與聖人倒是情誼甚篤,魏淵思量著,若走投無路,也隻好尋個由頭,走走聖人的路子,冒險一試了。

至於無常所言“惜命惜運”、“成事尋人”,魏淵心裡明鏡兒似的。

如此相勸,不外是憂心魏淵操之過急,貪功冒進,既壞了翻案之事,更壞了貴人命數。

魏淵情知,這命這運,頂天隻有一小半是自己的,借了貴人貴體,自不可恩將仇報。

想來民間宮中,對付奪舍撞邪、借屍還魂都是同一套手段,若是自己稍有不慎,教人疑心明公主,惹得貴人受那符水請神之苦,更有甚者,再因此害了命,此事休矣!

至於那成事尋人,想是天機不可泄露,魏淵實在不知,一時也無法,隻得走一步觀一步。

她倒不是知恩不報,不明事理之人,隻是心中確然焦灼,待吃透了明公主為人,便想法子遊走周旋,再不濟,先適應一二也是好的。

這些日子行走宮中,親見權貴無數,魏淵本就聰慧,前世也曾飽讀詩書,七分傳承三分學,並不十分露怯。

便是有些微不妥,假托腦後傷未愈,暫有些昏聵糊塗,旁人大多並不生疑。

魏淵一度憂心惹了聖人相疑,不過萬幸,聖人也不曾說什麼,似乎並未覺察,倒是日日前來,親親熱熱喚她“阿姊”。

扮作截然不同之人著實辛苦,幸而長公主的性子與魏淵並不算大相徑庭,倒頗有些異曲同工之處。

隻是永安長公主行事較之魏淵,更添了幾分荒誕不經。

譬如今日,便是因公主之事而起。

明公主已逾花信,尚不曾有駙馬,麵首卻成群。

此前明公主墜馬,聖人雷霆大怒,申斥了不少宮人,今日射陽宴,也是聖人美意,名為設宴遊玩,實是為公主捉婿。

魏淵應下,自有思量。

一則,此番聖人不是玩戲,明公主雖驕縱了些,也不是事事自由;

二則,京中水渾,隻在宮中混跡,算不得本事,這幫世家子弟,魏淵總要尋個由頭,親自會一會,今日之事,便是良機。

隻是此事說來好笑,京城郎君對貴主趨之若鶩者眾,偏偏叫無有此心的韓三郎摘得魁首,更妙的是他還將那玉環轉贈旁人,不知聖人聽稟後,會是何種心情。

要魏淵說,這般心思單純者,她倒更喜歡。

不過,當務之急,不是韓三,而是那勾結異族者。

不,或者說——

那喬裝的異族。

行宮就在近處,軟轎顛了一陣兒就到,魏淵在宮中坐定,周靖周將軍自有眼力,待宮人上了茶,人也提來。

他在偏殿外行一禮:“殿下,喬郎君已至。”

說罷一揮手,兩名千牛衛押一人上,因是公主內寵,便是有甚過錯,亦無人膽敢無禮,不過是壓著喬郎跪了,那千牛衛還為他正了正衣冠。

喬郎無梳洗,髮髻些微散亂,雖是跪姿,卻跪得筆直,不比仰在美人榻上的魏淵矮上幾分。此刻定定瞧著魏淵,薄唇輕抿,不言不語。

魏淵本滿腹心事,眉頭不展,右手執碗蓋擊著茶盞,麵色沉鬱,然撩起眼皮看向喬郎時,饒是這幾月內魏淵已然見過喬郎數回,饒是心中尚且千迴百轉,仍為其美一窒。

-實是為公主捉婿。魏淵應下,自有思量。一則,此番聖人不是玩戲,明公主雖驕縱了些,也不是事事自由;二則,京中水渾,隻在宮中混跡,算不得本事,這幫世家子弟,魏淵總要尋個由頭,親自會一會,今日之事,便是良機。隻是此事說來好笑,京城郎君對貴主趨之若鶩者眾,偏偏叫無有此心的韓三郎摘得魁首,更妙的是他還將那玉環轉贈旁人,不知聖人聽稟後,會是何種心情。要魏淵說,這般心思單純者,她倒更喜歡。不過,當務之急,不是韓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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