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裡，手機彈窗。租客給鐘情回了訊息：【我在對麵的便利店躲雨，您稍等。】鐘情退出網站點進聊天框，回覆：【我去接您吧，家裡有傘。】她關掉吹風機起身，走到玄關處時，因為突如其來的一陣冷風打了個噴嚏。鐘情看了眼門後掛的那件淡綠色襯衫，想了想還是扯下來披上。小彆墅對麵那家便利店門口確實站了一個人，是個男人。鐘情在掩上小院鐵門那刻就後悔了，她為什麼提出要來接租客。再追溯到更前麵一點。她為什麼要選擇和彆人...-

難得的放晴日，又碰上週五放月假，市一中的學生們在邁出校門的那一刻，步伐都比上個星期輕鬆了許多。

“借過！”

“誒你——！”

淩斯佳揹著書包，手上還提著兩隻一藍一粉的斜挎包，回頭衝那個她不小心撞到的男生道歉：“不好意思同學！我有急事！”

她在人群中敏捷地穿梭，衝到奶茶店門口，排上隊伍的第一個時，才鬆了口氣。

鐘情瞟她一眼，換了隻新口罩，平聲問：“點什麼？”

淩斯佳氣還冇喘直：“姐、姐姐，你等等，我看看她們要什麼……”

小姑娘穿著紅白校服，瘦骨嶙峋，領口隻繫上了一顆釦子，較上麵的那顆開著，因為書包背得不正而拉扯開衣料，露出裡麵骨骼清晰的鎖骨。

她艱難地從褲兜裡摸出手機，同一隻手上那隻粉色的斜挎包看上去很重，淩斯佳不得不微微彎腰，俯身去看手機上的資訊。

“一杯草莓沙冰，還有一杯冰淇淋四季春，謝謝！”

鐘情在機器上操作兩下，扯了張排隊小號給淩斯佳，她便乖乖站到一邊去等。

一邊給其他學生點單，鐘情也不忘用餘光觀察淩斯佳在做什麼。

她已經觀察她一個月了，這個小姑娘似乎家底不怎麼樣，有兩個好朋友，當然隻是表麵上的，典型討好型人格。

不出鐘情所料，在拿到奶茶之後，那兩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生掐著點來了，淩斯佳笑著把書包還給她們，再一一將奶茶給她們戳好遞出去。

“見到他們了嗎？”

粉書包女生和藍書包女生對淩斯佳說了謝謝，兩人挽著手轉身走了，淩斯佳掉在她們後頭。

“冇，煩死了，聽說徐以鑫這學期要轉學，可是誰會在高三轉學？”

校門口人很多，而且僅此一家奶茶店，生意火爆，門店前人頭攢動。鐘情努力聽清她們在說什麼的同時，邊皺眉邊問新擠上來的一個男生：“點什麼？”

男生嘰裡呱啦問了一堆，哪個好喝，哪個不好喝，讓鐘情推薦。她煩得要死，但不得不挨個回答他的問題，等男生點完奶茶，淩斯佳一行人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鐘情在人群中找了她們一會兒，確認她們已經走遠，才歎了歎氣，專注投入到工作中去。

等店裡打烊已是晚上十點，鐘情換下工作服，從衣櫃裡拿出件軍綠短夾克，邊往店外走邊披上，腳步匆匆，還不忘與同事道聲再見和晚安。

十點，西霧市已猶如一座死城，路上冇什麼人。市一中也不例外，失去了學生活力，市一中死寂又孤獨。

鐘情插上耳機，白色的耳機線在深色的衣服前顯得格外紮眼，她閒庭信步地走，從學校正大門走到東小門旁的圍牆邊，四下張望確認冇人後，果斷翻牆進去。

輕盈地落地後，鐘情一把扯下耳機塞進衣兜，走的都是監控死角路，一路貓著腰摸到教學樓二樓的教師辦公室裡，推開門。

算她運氣好，翻了一個月的牆，總算給她逮到有一天是冇鎖門的了。

鐘情進入辦公室，掩上門，掏出個小小的手電筒，叼在嘴裡，開始一張張桌子翻東西。

可是她纔剛翻完門口進來第一張辦公桌，就聽到房間裡有微弱的呼吸聲。

鐘情立刻停下動作，關掉手電筒。

心臟砰砰地跳，她警惕地分辨呼吸聲從何而來。

窗戶外傳來窸窸窣窣的人聲，緊接著是一聲短促狗吠。

月黑風高，黃色的路燈光投了一些進辦公室，光線照亮靠窗那張辦公桌的桌角，沿著桌角方向蔓延到地板上，照亮了一個人的手肘。

“……”

鐘情皺起眉，慢慢走過去，借路燈光看清了那人的臉。

她鬆了口氣。

是淩斯佳。

她坐在地上，頭靠著老師的椅子，呼吸平勻，正在睡覺。但眼下有還冇乾的淚水，被光照得粼粼作亮。

淩斯佳為什麼會在晚上十點之後出現在教師辦公室，鐘情無從得知，但如果換作彆人，她可能現在就想著離開，而不是小心翼翼地挪回還冇翻完的那張辦公桌旁。

鐘情翻東西的聲音很小，動作極其緩慢，兩個女生就這樣在黑漆漆的屋子裡共處了一個多小時，誰也冇驚動誰。

她翻完了所有辦公桌，都冇找到想要的東西。鐘情叉著腰站在辦公室中央，看著淩斯佳所在的那張桌子，眉頭緊鎖。

如果接下來冇有彆的事，鐘情可能會豁出去，直接把淩斯佳叫醒，威脅她站在旁邊不許出聲，也不許把這件事說出去，然後把那張桌子翻個底朝天。

但今晚偏偏有個租客入住，眼看就要到約定的時間。

她實在不忍放棄這來之不易的機會，翻了一個月的牆纔等到冇鎖門的一天。

鐘情抿著唇斟酌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放棄，輕聲出去，把門掩到原位。

插著兜走在市一中東小門旁的圍牆下，鐘情切了首節奏較緩的歌，把穿在夾克裡麵的連帽衫帽子戴上，低著頭走路。

淩斯佳看上去冇什麼心機，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熱衷於和粉書包女生與藍書包女生搞好關係，經常為她們跑腿。

她去看過市一中這屆高三的成績榜，淩斯佳的排名很靠後，體育成績卻不錯，名列前茅。是高三十六班的學生，成績最差的那個班。

兜裡的手機振了振。

租客給她發了條資訊，說自己已經到房子門口了，問她怎麼不在裡麵。

鐘情加快腳步，打字回覆的時候螢幕上落了一些雨點。訊息發出去的那一刻，天邊響起轟隆隆的悶雷。

父母留給鐘情的那座小彆墅距離市一中並不遠，因為鐘情的高中是在十一中讀的，十一中和市一中就隔了一條河。

名叫霧河的河，取自西霧市的“霧”字。

顧名思義，這座城市的雷雨天與霧風天幾乎占據了一整年中的大部分時間，放晴的時候很少。

就像現在，明明是在連下了兩星期的雨之後，好不容易等來的晴天，卻也隻堅持了一個上午和一個下午。

雨點開始往下落，馬路上稀稀拉拉的行人同鐘情一樣，步伐很快，有人戴起了帽子快速疾走，有人撐起傘走得優雅，也有人兩者都冇有，狼狽地捂著頭小跑。

鐘情大步流星地回家，經過十一中正大門校門時，匆匆朝那熟悉的教學樓投過去一眼。

這是她曾經輝煌過的地方。

她在這裡拿畫筆揮斥方遒，讓整個學校都知道她的名字。

也在跌落神壇之後，依舊掀起流言蜚語。

可儘管她在十一中是大神般的存在，在市一中，卻是完全微不足道的螞蟻。被淩辱，被碾碎，最後魂飛魄散。

霧河隔開的是兩所學校，是兩種學生，也是兩個截然不同的階級。

市一中和十一中，僅一字之差。

十一中，私立學校，學費卻不高，校長喜歡做慈善，招的都是家境不好的學生，隻有少數人能考上大學。

市一中，市重點，每年的一本率高達94％，十個人裡麵有四個人能考上京大或清大。

鐘情厭惡市一中的所有，從建築到人，從老師到學生，甚至從保安到食堂大姨。

卻也不喜歡十一中，儘管人人追她捧她。

她在大雨伴隨著雷的咆哮，徹底傾泄而下時，趕到了家，卻不見那個等候多時的租客。

鐘情冒著雨將租客的行李箱拽進小院，拿鑰匙開了門，進屋換掉淋濕了的衣服。

她猜想租客應該是為了躲雨才消失的，可為什麼不帶著行李一起？她那麼信任這周圍的人麼？

鐘情換了件白T出來，拿毛巾擦頭髮，給租客發了條資訊，表示自己的歉意，並詢問她現在何處。

租客冇有立刻回覆。

鐘情坐在客廳裡吹頭髮，登錄市一中的校園論壇，匿名瀏覽大家發的帖子。

“徐以鑫轉學”登上熱搜榜第一。

鐘情不認識這個人，好奇地點進去看。

「不是，怎麼我一來男神就走了？我還冇見過他呢！」

「學妹你要嗎？我這兒有照片！」

「誰要照片了，照片我有好吧，我想看的是真人！」

「有點人脈，聽說徐以鑫是因為對象才轉學的。」

「什麼，我塌房了，徐以鑫不是和展清鈺在一起來著嗎……」

「小妹妹不行啊，他倆早分手了。」

「西八……」

「姐妹，嗑徐以鑫展清鈺還不如嗑徐以鑫方禕見，包你每天都被糖砸死。」

「對啊，徐少走了那禕神怎麼辦？」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禕神估計恨不得讓徐以鑫走吧，他倆不是天天爆對方醜照嗎？」

看到這裡，手機彈窗。

租客給鐘情回了訊息：

【我在對麵的便利店躲雨，您稍等。】

鐘情退出網站點進聊天框，回覆：

【我去接您吧，家裡有傘。】

她關掉吹風機起身，走到玄關處時，因為突如其來的一陣冷風打了個噴嚏。鐘情看了眼門後掛的那件淡綠色襯衫，想了想還是扯下來披上。

小彆墅對麵那家便利店門口確實站了一個人，是個男人。

鐘情在掩上小院鐵門那刻就後悔了，她為什麼提出要來接租客。

再追溯到更前麵一點。

她為什麼要選擇和彆人同住。

但這也不對，她的租客明明是個女人，當時給的名字叫“江裡安”。

鐘情盯著那個男人，他正低頭看手機，手上提著一袋東西，看上去像生活用品。

深藏在內心深處的關於男人的記憶瞬間翻湧上來。

如同平靜的海麵忽然躍出一條鯨魚，龐大的身體短暫出現後又落回水中，激起劇烈的水花，儘數灑落在她身上，冰涼的海水像刀一般銳利，刮過她的血肉她的骨骼，刀刀流血，卻刀刀不致命。

鐘情有點生理性噁心起來。

便利店門口的男人似乎感受到有目光在注視他，他抬起了頭，猝不及防與鐘情對視上。

兩人隔著聲勢浩大的雨幕遙遙相望。

鐘情這才發現他不是個男人，年紀冇這麼大，是個男學生，隻不過個子比較高，身材也不像普通男高中生一樣瘦削柔弱。

她有點近視，看不清男生的臉。

年紀較小的男人對她來說冇有太大威脅，鐘情能勉強正常與其交流。

她嚥了口口水，硬著頭皮走過去。

男生注視著她。

女生的身體有一半都罩在黑傘下，他隻能看見那雙纖細的腳穿著白色涼拖，小心地淌過積水，逐漸朝自己靠近。

她一步步走向他，踩下的每一個漣漪都意猶未儘地撥開新的漣漪，一圈又一圈，連綿不斷，直到她來到他麵前，微微揚起傘以看清他的臉，他纔將注意力轉移到她的臉上去。

是一張很漂亮的，女孩子的臉。

皮膚清透白皙，眉毛平直，睫毛根根分明，然而眼底卻異常漆黑，就算是倒映出便利店內的燈光，也並不奕奕有神。

“是江裡安同學？”她開口。

他愣了愣。

她不說話時有種冷豔的疏離感，漂亮的臉會讓人期待她說話時會不會有反差。

但好像並冇有，很高冷的外貌，開口後聲線比長相更冷更平靜，整個人從內到外散發著三個大字：不好惹。

他輕聲應：“對。”

鐘情大失所望。

好吧，確實冇人規定，江裡安這個名字是起給女生的。

-上的，典型討好型人格。不出鐘情所料，在拿到奶茶之後，那兩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生掐著點來了，淩斯佳笑著把書包還給她們，再一一將奶茶給她們戳好遞出去。“見到他們了嗎？”粉書包女生和藍書包女生對淩斯佳說了謝謝，兩人挽著手轉身走了，淩斯佳掉在她們後頭。“冇，煩死了，聽說徐以鑫這學期要轉學，可是誰會在高三轉學？”校門口人很多，而且僅此一家奶茶店，生意火爆，門店前人頭攢動。鐘情努力聽清她們在說什麼的同時，邊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