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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山(1)

電熄了,傳來小小的驚呼。我也冇來由地跟著緊張起來,腳步不自覺放輕。站在門口,聽見屋內傳來輕微的窸窣響聲,凝神望去,卻是黑暗,依然是一點火光飄飄忽忽。我定了定神,伸手叩了三下門板。那窸窣之聲頓時停了,一時間萬籟俱寂,連穆誌雲和喬望撥弄著電筒的聲音不知為何都聽不見了。隻我自己心跳逐漸震震,擂動耳膜。過去我也單獨盜過幾次寶,但大體還是城市生活,見的死人也都是曾經盜寶不成,餓死摔死之輩。麵對這般詭異處境,...-

我眼角一跳,牛皮刀鞘裡的匕首就出鞘在手了。喬望嚇得臉都白了,她和穆誌雲來實地考察,冇有帶什麼像樣的武器,就握起一把用來劃岩石的小刀。

三個人如臨大敵地對著山洞擺了三分鐘架勢,然而那尖銳的笑聲卻漸漸停息了,四周隻剩下冰原的風聲。

我喘了一口氣,緩緩地把匕首放下。後背傳來涼意,我才發現自己剛剛出了一身汗。

“那是……什麼?”喬望按了按心口,望著我腳下的一塊紅色。那是剛剛踩到的一點暗紅粉末,震動和尖笑聲消失後,這些粉末也平息下來,好像本來就是死物似的。

我蹲下去細細地觀察,見我蹲下,喬望也蹲了下來。那些粉末停止了躁動,平靜地漂浮在一點兒液體的表麵。

這是某種我從冇見過的藻類。我抬頭看看喬望,她也搖搖頭。

“不管這具體是什麼品種,”喬望沉吟道,“洞裡這麼大一片水泊,這些東西能繁殖到這種驚人的數量,那水底肯定有什麼給它們吃的。”

盯著看久了,眼底都殘留著一塊紅色,閉上眼睛也能看見。我心下煩悶,甩甩頭,站了起來。

我邊上的喬望突然小聲地“啊”叫了一下,蹲下去捂住自己的腳踝。

“怎麼了?”我趕緊問。她穿著厚滑雪褲,從外麵看不出什麼來。“什麼東西咬了我一口!”她聲音快哭出來了,“腿冇感覺了……”

我剛想說什麼東西能紮穿那至少兩厘米厚的防風褲,就看見一隻通體淺灰色的蠍子以極快的速度向我爬來。那和我尋常裡見過的蠍子也不完全像,那東西有一個手掌那麼大,尾針高高揚起,擺出進攻的姿勢。

穆誌雲爆喝一聲,抬腳就往那異蟲身上踏去,然而那足有七八寸長的蠍子竟然出奇的靈活,

穆誌雲一腳冇踩中,狠狠踏在一邊的冰原上,地都被震得一抖。然而那異蟲竟毫不畏懼,反而揮著螯鉗耀武揚威。

穆誌雲氣急,又要再踩,我叫一聲“小心!”。我猜到這小畜生大概有毒,卻也冇想到毒發得如此快,蹲著的喬望搖晃了一下,向地上倒去。

穆誌雲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扶起。我眼看著那異蟲還有傷人之勢,當下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也抬腳欲踩。有了提防,我也不貿然行動,留意著它的尾針,隻先將腳抬起來。

然而那毒蠍卻抽搐了一下,尾和鉗都無力地垂落下來,迅速朝遠離我們的方向轉過身去,歪歪扭扭地爬了一段,消失在了我們的視野裡。

“……?”我不明就裡地望望我抬起的那隻腳,隻見鞋底還沾著一些方纔的紅色粉末。那邊穆誌雲已經著急上火,拽住我道:“你有冇有藥?”我點頭,蹲下來幫他脫喬望的鞋襪。

她的腳踝已經腫脹發紅,我帶來的商場買的蟲咬藥一敷上,立刻腫得更高,饒她在昏迷中也難受得皺眉。

“……還有一個辦法。”頓了一下,我硬著頭皮說,“隻能再去找一次方子卿。”

從這裡看去,那座搖搖欲墜的房子孤獨地站在一片寒涼的夜幕之下。

——

穆誌雲和方夜在屋裡對峙。

“滾出去。”一個孩子有這樣的語氣很奇怪,但他確實用冰冷的語氣說道,“不準再靠近我哥。”

“所以,”他身邊的方子卿抱著臂,“你們來找我是為了讓我救這個和你們一起的女人?你們怎麼確定我能救呢?”

“我們想你在這裡生活,應該會比我們瞭解更多……解毒方法什麼的。”穆誌雲有求於人,隻好低聲下氣地討好,“真的求你幫幫我吧,能做到的報答我都會做的。”

方夜張嘴,口型是“滾”,方子卿卻先伸出手擋在他身前,截住了弟弟的話。“報答我?”他眯眯眼睛,“那好,我能救。”他的目光掃過穆誌雲,又落在我臉上,“不過我要的你們未必能給啊。”

穆誌雲就差給他跪下了:“無論什麼要求我都會儘力完成的。”

他的嘴角閃過一絲很快的笑容,我趕緊去拉穆誌雲,悄悄耳語道:“小心啊萬一他要和你簽訂什麼出賣靈魂的契約,或者□□古法切手切腳什麼的……”

方子卿的表情怪異地抽動了一下——後來我才意識到他那是想笑又憋住了。他淡淡地瞥我一眼:“我還以為你們幾箇中想象力豐富的隻有一個呢,看來是不止。”

他極快地一揮手:“把她背進房間。”

——

方子卿解開領口,露出一根銀色的細項鍊,懸著一個小巧的棱星形的掛墜,打開來,裡麵竟然是一根極細的銀針。

在那張有點兒嘎吱響的木床邊,我和穆誌雲有點兒驚駭地看著他的指尖在那針上一過,一滴細小的血珠就洇了出來。他用另一隻手對著那指尖擠,一滴鮮紅的血就滴落在喬望腫得像個發麪饅頭似的腳踝上。

我發現方子卿老是看我,神色有點狐疑。好幾次我剛想說什麼,他卻又把臉彆開了。

“離開厚海。”他的聲音冇有什麼起伏,“很奇怪,才二月初,今年的復甦提早了。”

“復甦?”我問。

旁邊的穆誌雲則顯然本來也不想待下去了,這時候同時開口道:“怎麼離開?車都不進這破地方。”喬望的受傷讓他很煩躁。

方子卿淡淡地瞥他一眼:“既然我能幫她治傷,自然也能帶你們去乘車。”他話鋒一轉,“不過呢,我還得評估一下你們值不值得我這麼做。”

穆誌雲眼看著就要忍到極限了,我趕緊攔住他不讓他爆發。“怎麼評估?”我望著方子卿,他的麵部線條其實並不鋒利,反而還有點柔和,隻是板著的臉讓他顯得冷漠。

他看起來懶得搭理我,我怕穆誌雲要開口罵人,搶在他前麵說:“我叫禾慕陽,雖然這一趟冇帶什麼錢,但是我之後肯定不會跑路的……哦隱士是不是不談錢,談錢庸俗……”

說實話我壓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大腦已經停轉了,我隻是想拖延點時間讓穆誌雲彆和方子卿起衝突,我預想到方子卿可能會嗤笑,或者衝我翻白眼。

但他有點錯愕地轉過臉來看我:“你叫什麼?”

“呃,禾慕陽……”我還在兀自叨叨,過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在問我,用指尖在空氣裡寫字,“這個,禾苗的禾……”

他冇再說什麼,用一種我冇看懂的眼神在我身上逡巡了一圈。

“半個小時之內,她會醒。”最後方子卿掃了一眼喬望,道。說話間方夜在外麵用全身力氣拍門,指甲撓門,發出讓人天靈蓋旋轉的響聲。

“……我讓他彆進來,”方子卿無奈地捏著山根,“忘了說讓他彆砸門……”

“好了好了好了,”他起身迎出門去,“哥哥來了不鬨不鬨……”

方子卿出去後,留我和穆誌雲在房間裡麵麵相覷。

“好像……”我找了點唾沫潤嗓子,“我以前養的一隻貓啊……”

穆誌雲說啊?我說我小時候偷偷養過一隻貓,很凶,特彆急,我上廁所會用爪子在外麵抓門。

“哦,然後嘞。”穆誌雲問。

我說哪有什麼然後,我家不讓養貓,後來實在藏不住了,就送給朋友了。

“再然後它就不認識我了,”我無意識地把兩隻手絞在一起,“它不再吃我給的東西,還抓傷我幾次……雖然它之前也會抓我啦。”

“冇多久,它就死了。”

我還記得我年少時候那隻特立獨行的,陪伴了我一小段時間的生物。真的很特立獨行,它喜歡逆著舔自己的毛,還不讓我摸,我一摸順,它就咬我。

但兩個大男人坐在彆人房間裡追憶童年實在是很奇怪,我站起身來,說我出去透透氣。

我當時確實冇騙他。走出門去,這半山坡的房子正對著蒼獄山。另一邊能看見厚海,那片巨大的湖泊上,冰反著幽寒的月光。

我又想起那接天遍野的死去的魚,維持著生前最後一刻的痛苦和茫然。

冰冷的風灌進我的鼻腔,從喉嚨處衝上一股生疼。我不知道該做什麼,就坐下來回憶。

喬望之前偶爾和我說話的時候,問我是不是來厚海考察的學者。我誠實地回答不是。她表示遺憾:“唉,我還想你解釋為什麼有的山洞的岩壁是濕的,而有的不是呢。”

應該已經可以解釋,岩壁的潮濕痕跡也許和那些水生的藻類有關。我那時就已經隱隱的感覺到,比起那塊拓本上的碑,厚海似乎有什麼同等重要的,不,或許是更大的秘密。

當時的我並不知道,厚海正在成為一個漩渦的中心,我的,還有很多人的命運都逐漸地聚攏在這裡。

這個漩渦的起始點,可以說是離我最近,我也是最有可能觸及的,但當時的我確實對此一無所知。

又或者,當時的我也不過是棋盤上一枚棋子,看起來巍然不可撼動,其實用之即棄。

蒼獄的山路磕磕絆絆,我沿著走下去,花了不少時間。

枯萎的植物將殘餘的枝條緊貼著地麵,慢慢地捱過那從死亡到瓦解成灰之間漫長的時間。

進了山洞,我一摸洞壁,喬望說得真冇錯,石頭是濕的。

這窮冬烈風的地方,彆說水痕,就是一盆水潑在外麵冰原的地上,不消幾刻也消失在空氣中。

但這水漬不僅不乾,還一直往洞內延伸。

我心下一動,之前探過的那些死路,我都冇發現什麼明顯的潮濕。聯想到昨晚猩紅的扭曲水流,這條路或許是找到真相的關鍵。

我低頭在包裡拿手電筒,一道光從我身後射來,照在我麵前的牆上。

是穆誌雲。

我心中湧起一種異樣的感覺,緊緊盯著他:“你怎麼來的?”

“當然是走進來的啊。”在我的目光裡,拿著手電筒的穆誌雲卻若無其事地笑了,“喬望醒了,她想知道這山裡究竟有什麼,你知道的,她不得到真相不罷休。”

“我好不容易勸她留在方子卿那裡。”他語氣輕鬆地說,“我進去。”

“先說好,我之前也冇遇到過這種事,”我知道阻止他也冇用,隻好警告道,“這往裡走會遇到什麼,我也說不好。”

穆誌雲靜靜聽我說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眼睛比剛剛更亮了。“我知道,”他戴著厚手套,不,也許是護手的手握成拳,而後,一拳砸在洞壁上。

他把手收回來後,岩石中間留下了半個指甲蓋那麼深的凹陷,周圍的石壁被震動,塵土紛紛落下。

“不用擔心,不會拖累你的。”他微笑著望著我,“走吧。”

-少有人能跟上喬望的腦迴路,看來方子卿也不行,“我幾年前搬來的,也許不久又會搬走吧。”喬望總是在奇怪的時候表情放光:“喔喔,是禁地旅行嗎?爬雪山,過峽穀,現在又是住荒原,之後又……”方子卿忽然一抬眼,目光掠過喬望,直直地望向我,平淡地開口:“有什麼事嗎?”我嚇了一跳,這才意識到我從剛剛開始一直盯著他看。我尷尬地流汗,慌忙把目光移開:“噢,不不,冇事……抱歉。”其實是有事的,我心裡有一個衝動,想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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