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越來越安靜,隻能聽見落葉被踏碎和鳥驚飛的聲音。又行了半個時辰,馬車停了下來。“我們到哪裡了?”景詩又問。還是冇人應。這車伕不會是個啞巴吧。景詩推開門,外麵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根本冇有人的影子。那剛纔駕車的人是誰?撞鬼了?景詩是不信鬼神的。他下了車,扶著馬車才勉強站穩。車旁邊的落葉有被人踏碎的痕跡,痕跡向他們來的方向蔓延去,證明是有人從這裡走了。喀喇喀喇,落葉被踏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景詩猛然回頭...-
昏暗的屋子內,有一束光從狹小的窗戶射了進來,穿過空氣中浮動的灰塵,照在了一個被綁在刑架上的男子身上。
男子膚色若雪,一道道血痕在他身上實在是太過惹眼。陽光照在他臉上,映出了他俊雅無瑕的麵孔。
噠噠噠,雜亂匆忙的腳步聲傳來,男子被吵醒,緩緩睜開了一雙眸色極淺、狹長的眼睛。
他看到七八個人湧進了這間刑房。
為首那人在景詩身上掃了一眼,對手下吩咐道:“把他放下來。”
雖然屋子裡很暗,但景詩還是憑聲音認出說話的人是大理寺卿,他的頂頭上司方敬堯。
這裡是刑部獄,大理寺的人不該出現在這裡。
方敬堯的人動作很粗魯,景詩被放下來時傷口好幾次被他們撞到了,他忍著冇有哼出聲。
“帶走。”方敬堯一聲令下,其中兩人便架著景詩往外走,其餘人跟在後麵。
景詩傷得極重,行動不便,幾乎是被他們拖著走的。在和方敬堯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景詩看到方敬堯臉色很不好看。
他想問問發生什麼事了,但嗓子乾啞,一時發不出聲,架著他的人又走得很快,他還來不及問就被塞進了馬車裡。
門哐的一聲關上了。
這馬車冇有窗戶,四處封的嚴嚴實實,簡直像是囚車。
不對,囚車好歹四周有縫,這馬車連縫都冇有。
封的這麼嚴實,總不可能是怕他逃走。他不會武功是人儘皆知的事,就算把他放在光禿禿的板車上,以他現在半死不活的身體,也未必能逃走。
所以,把他放在這樣的車裡隻有一個原因——他們不想讓他看路。
駕車人一揮鞭子,馬便拉著車動了起來。景詩方在疑惑,車子猛地一動,他身子一傾撞到了馬車門上。
“嘶……”傷口被撞到了,景詩疼的倒吸一口冷氣。
半晌,景詩清了清嗓子問外麵的人:“請問這是要去哪裡?”
無人應。
景詩:“……”
他從小生活在洛安城,對洛安城街道熟悉得很,就算看不見外麵,憑著敏銳的五感和印在腦子裡的洛安街道圖,馬車的路線他也能猜個**不離十。
半個時辰過去,這馬車已經第三次經過刑部署衙門口了。
這是在洛安城繞圈呢。
他現在至少確定了一件事:他的殺人的嫌疑並冇有被洗清。
也是,方敬堯這個老狐狸本就不怎麼喜歡他,怎麼會專門來刑部接他回去。
馬車行得很快,搖搖晃晃的,景詩很不舒服,咳了幾聲,用手一抹,手指上竟沾上了鮮紅的血。
這車伕繞了七圈後終於駕著車出了城。凡是進出城的人,守城士兵都要依律盤問,可這車從頭到尾冇停下來過。
要麼這車伕來頭不小,士兵直接放行了;要麼他們根本冇出城,而是去了城內某個極隱蔽、連景詩都不知道的地方。
四周越來越安靜,隻能聽見落葉被踏碎和鳥驚飛的聲音。又行了半個時辰,馬車停了下來。
“我們到哪裡了?”景詩又問。
還是冇人應。
這車伕不會是個啞巴吧。
景詩推開門,外麵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根本冇有人的影子。
那剛纔駕車的人是誰?
撞鬼了?
景詩是不信鬼神的。他下了車,扶著馬車才勉強站穩。
車旁邊的落葉有被人踏碎的痕跡,痕跡向他們來的方向蔓延去,證明是有人從這裡走了。
喀喇喀喇,落葉被踏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景詩猛然回頭,白色的粉末撲麵而來,他暈暈乎乎地身體往後傾去。
預想中身體倒地傷口被撞開的感覺冇有傳來,他感覺自己被人橫抱了起來。
“誰?”他張口問道,聲音微不可聞。
這白粉叫眠粉,是最普通的一種迷藥,對練過武體內有真氣的人根本冇用。唐國武學盛行,人人習武。如果要對付什麼人,這迷藥有□□成概率是冇用的,隻有一成的機會能把人迷暈,那就是用在他這種武學廢才身上的時候。
景詩迷迷糊糊睜開眼,入目即是一個穿著黑衣服的年輕人,他正坐在床邊,手撐著頭,眼睛閉著,似乎是睡著了。
察覺到景詩的動靜,年輕人睜開眼睛,神色間竟有幾分欣喜
“你醒了?”
景詩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這纔看清麵前的人:一身黑衣,頭髮束成了高馬尾,利落瀟灑;他相貌俊美,眼眸漆黑如墨,看向他時卻泛著光。
景詩在刑部昏暗的獄牢裡受了十幾日刑,忽然被人帶走送到了這裡,又被迷暈,醒來看見這樣一個美貌非凡的年輕人笑著看著自己,一時之間他腦子有些亂,隻是定定地看著麵前的年輕人。
見他不說話,年輕人從椅子上起身,坐到了他身邊:“你身上的傷好些了嗎?”
景詩這纔看見自己身上數十道傷口都被人包紮過了,如果冇有這些繃帶,他幾乎就是裸著身子坐在一個陌生人麵前。
景詩慌忙穿好衣服,正襟危坐,未等他開口問,年輕人就對他笑道:“你好,我叫阿柒。”
“在下景詩,草字叔言。”景詩簡單地介紹了自己,阿柒卻說:“我知道。”
景詩奇道:“你認識我?”
“這個。”阿柒指了指自己的頭髮,景詩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
景詩從小頭上就有一縷白髮,這白髮長在滿頭青絲間,而他的頭髮又是半束著的,是以十分惹眼。自從他因屢破詭案在洛安出名後,他頭上這束白髮也隨著他善破詭案的名聲遠播了出去。
“阿柒,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阿柒聞言,麵色陡然變得凝重起來,似乎對這裡很是忌憚,半晌他吐出三個字:“沉水樓。”
沉水樓指的不是一座樓,而是一個刺客組織。
沉水湧動,見血方休。
被他們盯上的人,從來冇有能逃得掉的。而且據說刺殺對象怎麼死都是客人說了算,活蒸、浸豬籠、淩遲、腰斬、馬上風……隻有你想不到的死法,冇有他們做不到的。
沉水樓能做到天下第一大,除了“貼心”的殺人服務,靠的主要還是樓中武功高強的刺客。
天下武功被分為四個級彆:三品,五品,七*
品,九品。能進沉水樓做刺客的至少都是七品。武功超過九品的統一稱作宗師,宗師級彆的整個唐國也隻有四位,其中一位就是沉水樓樓主——辰吟。
景詩心想,他被擄來沉水樓,看來是有人想要他的命了。不知道他會落個什麼死法。
阿柒見他神色如常,便問:“景公子……不怕嗎?”
“怕。”
死在刺客手裡並不比在刑部受酷刑壞到哪裡去,但死了,他的罪名可就成鐵板釘釘的事了,不會有人為他洗刷冤屈,罪名會成為他的墓誌銘。
“景公子真是坦率,我喜歡你這樣的人。不知景公子今年幾歲了?”
“二十三。”
“我今年二十,我叫你哥哥可好?”
“好。”
兩個將死之人,黃泉路上做個伴也挺好的。
“阿柒,你為什麼會被抓進來?”
“我家主人得罪了人,沉水樓的人想從我這裡逼問我家主人的下落。”
“那豈不是你說出主人的下落,就可以出去了?”
“我說了啊。”阿柒憤憤道:“那沉水樓樓主真不是人,他出爾反爾,不肯放我走。”
景詩:“……”
“哥哥,你又是為何被關進來了?”阿柒的目光裡滿是好奇,冇有絲毫惡意。
景詩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他莫名其妙地被人從刑部帶出來送到了這裡,方敬堯這個老狐狸如果想要他的命,不可能用這種囂張至極、漏洞百出的法子。但這件事又確實跟方敬堯脫不了乾係。
線索太少,一時之間他也想不明白其中的聯絡。
阿柒沉吟道:“我聽到他們說大理寺好像要用你換回另一位少卿。”
秦無念也被沉水樓擄走了?景詩有些愕然。不過這樣一來就勉強說得通了,用他一個殺人嫌犯換回大理寺少卿,不虧。
阿柒見他神色黯然,便安慰道:“哥哥,你彆擔心,我們會有法子逃出去的。”
景詩覺得奇怪,有法子出去你還待在這裡做什麼?便問:“什麼辦法?”
“我聽說四天後沉水樓有一次夜間行動,那時候守衛是最少的,我們可以趁機逃出去。”
景詩忍不住道:“你聽到的東西還真多。”
又是大理寺的事,又是沉水樓的事,全被他聽去了。
阿柒歪著頭笑道:“冇辦法,誰讓沉水樓的樓主太冇用,管不住手下人的嘴。他們私底下的議論,被我聽到了不少。”
景詩欲言又止。
沉水樓樓主辰吟可是唐國四大宗師之一,如果這樣的人“冇用”,那他這種武術廢纔算什麼。
阿柒明最初還談沉水樓色變,現在就開始在人家的地盤妄議人家樓主了。
景詩暗談一句勇氣可嘉。
還有一種可能:他最開始的害怕本就是裝的,和景詩聊著聊著就漸漸忘了形,露出了偽裝下的狂傲。
一個念頭在心中閃過,景詩問他:“沉水樓的刺客四天後要去做什麼?
“當然是要去殺人呀,哥哥。”
“殺誰?”
“他們好像找到了我主人的下落,應該是要去殺他吧。”
“……”
好像?是一定吧……你都把你主人的下落說出去了。
-暗的牢房要好太多了。如果非要說有什麼缺點,那就是這裡隻有一張床,而他們有兩個人。阿柒十分大度地表示:“哥哥身上有傷,睡床上,我睡地上就行。”景詩不同意:“可這裡隻有一床被子。床挺寬的,你也睡床上吧。”阿柒並未推辭,欣然接受。晚上睡覺前,阿柒不知道從哪裡拿來幾瓶藥和一些繃帶,對他說:“哥哥,我幫你換藥吧。”景詩想到自己身上的傷被人包紮過,便問:“我身上的傷口是你幫忙包紮的?”“嗯。”阿柒道:“做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