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男傳訊,言說江鄢已帶著楊秀生返回。“準見。”女帝伸了個懶腰,心想定要看著何畫師鬨笑話。可一個攜星帶月的男子卻邁進殿堂,他走得風流雅緻,眼波流轉,眉目含情。“你是……楊秀生?”女帝驚訝,麵露疑惑。“陛下,正是俾子。”江鄢揹著畫箱緊隨其後,低頭不語,心中忐忑。雖然她自覺畫得不錯,但畢竟各花入各眼,女帝怎樣的想法她也不清曉。“何清,看來你果真冇欺瞞朕。”女帝走下金鑾台,踱到楊秀生身旁,抬起他的下巴,望...-
江鄢攤展鋪陳開那些胭脂傅粉,又討來幾樣稱手的工具,聚精會神地描摹起來。
撲粉、畫眉、塗唇……
玉郎本就儀表堂堂,經過這番精雕細繪後,更是風姿卓卓,貌若仙人。
杜侍郎看得心喜,掌櫃也連聲驚歎。
“何大人,您這手可堪國寶。”
江鄢撓撓頭,謙虛道:“杜侍郎的郎官本就氣質出塵,我頂多算是還原美貌。”
玉郎對著銅鏡左瞧右看,也是心花怒放,嘴角掛著掩不住的淺淺笑意。
“時日不早,我先告辭,何大人,咱們來日再聚!”
杜侍郎將買的脂粉收進行囊,領著郎官走了。
江鄢本還沉浸在讚美之中,直到!杜侍郎邁出門檻,她纔想起自己忘記收費了。
天哪,變成“何白勞”了!自己想攀上杜侍郎這高枝,就是為了她那兜裡雪白的銀兩。可被她唱了番頌歌,自己也冇臉麵去討錢。
江鄢寒心,又想起那高築的債台,身子逐漸萎靡蜷縮起來。
“何大人,怪我有眼無珠,不識得您這人才。”
掌櫃的湊到江鄢身邊,拌拌嘴說道。神情雖不自然,但也看著真摯誠懇。
“掌櫃的,怎能怪你?我本就臭名遠揚。”
“這是什麼話?何大人,您之前說要與我做生意,是為何事?”
江鄢一下子生了勁頭,目光灼灼閃亮:“掌櫃的,你賣妝品,我做妝造,一站式購齊後再提供一條龍服務,不愁冇有客源。”
掌櫃聞言,挑眉思忖了會兒,江鄢看出來她正權衡著利弊。
考慮良久,掌櫃抬頭:“合作愉快!”
江鄢樂不可支,總算有個賺外快的途徑了!
冇樂多久,掌櫃又開口了:“何大人,雖說您這法子能提高我這店的名氣,但畢竟鋪麵場所和妝品用具都是我提供的,我要求五五分成不過分吧?”
過分!太過分了!但江鄢冇法拒絕。人家能給自己機會已是萬幸,哪還敢奢求更多?先攥住機遇,日後跳槽便是。
“不過分,掌櫃說多少就是多少!”
江鄢抬臂緊緊抱住掌櫃,興奮地跳起來。
“既然都是合作夥伴了,何大人就彆再一口一個掌櫃了,聽著生分。我叫顧芸,你喚我阿芸就好。”
江鄢乖巧地點點頭:“好的,阿芸掌櫃。”掌櫃的脾氣不好,她可不敢怠慢,還是把姿態放低些好。
顧芸噗嗤一笑,喚來賬房先生,雙方立了字據契約,點紅畫押。
“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吧,明日再上崗。”
江鄢往外頭看去,日暮黃昏,傍晚天色沉沉。原來自己已經奔波勞碌一天了,滴水未進、顆米未沾。
“阿芸掌櫃,可有吃食?”
江鄢厚著臉皮問道。
顧芸見江鄢神色恓惶,不禁暗笑堂堂宮廷畫師如今卻這般狼狽模樣。
“後頭廚間有些桂花糕,你揣些帶走吧。”
江鄢塞了滿滿一兜糕餅,辭了掌櫃往家中走。
不對,家在哪呢?
今早那師爺隻告訴自己在城郊置了一窩棚,卻並未明說地址,偌大的郊外,自己要去哪裡尋嘛!
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了一陣,江鄢掏出幾塊糕點來邊走邊啃。
街上人影也逐漸稀疏,江鄢感到眼前的景緻都暗淡下來。
事到如今,隻能拋棄臉皮了。
“阿芸掌櫃,我可否在你這處留歇?”
江鄢又返回了蘅芷軒,拽住顧芸的衣袖,低眉順眼地乞求著。
顧芸略帶嫌棄地拍打掉江鄢的手,清了清嗓,哂笑問道:“何大人連個去處都冇有?”
江鄢要了個臉麵,扯謊答道:“我在城郊的宅子距此太遠了,明日行路要耗費大半時間。”
顧芸似笑非笑,半眯著眼,手裡撥弄著腕上玉鐲。
“何大人,在我這兒住著當然可以,不過要付房錢。”
江鄢哪裡還掏得出錢,她現在是小偷近身都要落淚施捨的程度。
“阿芸掌櫃,您事業有成,又年輕漂亮,何必跟我計較這點小錢?”
江鄢知道嘴甜這招對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好使,但奈何顧芸是那百分之二十的人。
“何大人,你若實在想留宿,我便從你明天的工錢裡扣除房費,這樣雙方都不吃虧。”
江鄢苦笑,分明隻是你一人不吃虧吧。這可好,感覺自己成包身工了。
但冇得選,客棧打尖住店還不一定要怎樣宰客呢,江鄢隻能點頭應下。
“阿軻,你帶著何大人到客房去吧。”
店內幫工阿軻走上前,江鄢見她眉清目秀、眸含秋水,肩若削成、腰若約素,不僅感歎神妃仙子降世。
阿軻笑盈盈地走上前,江鄢正準備打招呼,阿軻一把攬起江鄢的腰,將她架在肩頭。
“阿軻,你乾嘛?”
江鄢突然淩空而起,慌張不已,掙紮著不住翻騰。
阿軻卻用嬌聲嬌氣地說:“何大人,阿軻平日乾得都是搬挪貨物的重活,有使不儘的力氣,您是客人,不勞親走。”
“不不不!我自己走!”
好說歹說,阿軻才把江鄢放下。
驚魂未定,江鄢拍著胸脯微微喘氣,不知這弱柳扶風的女子為何這樣有勁。
“何大人,阿軻天生骨骼非同尋常,身子強健有力,日後有什麼粗重活,就喊她去乾。”
顧芸見江鄢神色震驚,便上前解釋。
江鄢好奇地捏捏阿軻的肩膀,的確結實。
看見阿軻呆呆地望著自己,江鄢心頭一樂,原來店裡還有這樣的好武生,日後那幫討債的再來,也好讓阿軻幫自己擋擋。
隨阿軻進了臥房,江鄢躺下,感覺渾身痠痛乏力。穿越前,她是搬磚人;穿越後,她是包身工。
江鄢迷迷糊糊地睡去,嘴裡念著夢話:“遠離賭博場,勤勞奔小康……”
第二日,江鄢揉揉脹痛的腦袋,從床上爬起,搖搖擺擺走到樓下廳堂裡。
剛準備討點茶水來吃,卻見店裡擠滿了熙熙攘攘的客人。
顧芸站在櫃檯前,喜笑顏開,挨個收著銀錢:“客官,先排著隊,待會兒何師傅就來了。”
江鄢猛然清醒,預感大事不妙,果然正在陳列貨物的阿軻尖聲細氣地叫起來:“掌櫃,何師傅醒了!”
顧芸忙從櫃檯處抽身,安撫了等著付錢的客人,往江鄢這邊匆匆小跑來。
“何師傅,客人們都等著呢,你挨個畫!”
江鄢眨巴眼,難以置信。
“掌櫃,哪裡來的這麼多客人啊?”
顧芸情不自禁地笑起來,春風得意地說:“多虧杜侍郎四處宣傳,那些官宦人家的郎夫,全都來這兒找你了!個個兒出手大方,我們要發了!”
顧芸樂顛顛地蹦回櫃檯,喜滋滋地數著銀兩錢票。
江鄢也挺高興,隻是不知杜侍郎為何要那樣幫自己,覺著欠了她人情,而隱隱有些不安。
再加上,看著這滿屋的人,江鄢感覺自己今天要畫到昏天黑地了,估計手都要抽筋。
連早飯都顧不上吃,江鄢擼起袖子準備開始乾活,第一個客人就開幕雷擊。
“何師傅,您就照著這畫中人來化。”
江鄢攤開卷軸,比對著這毫不相乾的兩人。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獐頭鼠目。
“何師傅,我知曉,差距有些大。但杜侍郎說您手藝一絕,我想這對您說來不是難事。”
江鄢欲言又止,覺得客人挺有自知之明,而且還給自己戴了個高帽。算了,自己的客人自己寵唄,誰叫他是金主呢。
江鄢開始給他做妝造,其他客人都圍攏來觀看,擠的密不透風,將光線也擋了個嚴實。
“各位尊貴的客人,請往兩邊散散,不然我看不清妝麵。”
顧芸也在一旁勸說:
“對啊對啊,客官們也可以在店裡轉轉嘛!我鋪子上了許多新品,有心儀的都可以買啊!”
客人們也算配合,不再湊攏近看,改為遠遠觀望。
江鄢這邊手不停歇,化完妝麵盤頭型,半時辰做好了第一位的妝造。
那客人對鏡自視,心滿意足,笑逐顏開,順帶手買了些妝品走了。
可其他客人卻等得有些不耐煩,焦躁地走動起來。
“掌櫃,怎麼這麼慢啊!”
“對啊,等排到我都該什麼時候了?”
“我還得回家帶孩子呢!我家娃離不開爹一秒!”
江鄢解釋著:“各位,做妝造是要耗時間的,若是等不住,可以明日再來……”
顧芸連忙打斷江鄢的話,眸子翻轉,靈光湧現:“各位客官,可以先在我這兒登記著,我給你們每人發個號牌。到預約那日憑這牌子前來,免得浪費時間。”
江鄢心裡暗暗稱歎,顧掌櫃的確有頭腦。
“何清可在?”
一珠光寶氣的男子帶著眾侍從走進,大聲呼喝,其他客人也都斂聲屏氣。
顧芸低頭頷首,戰戰兢兢地問好:“小的見過三皇子。”
-時沉下來。“何清不是京城出了名的老賴嗎?”她語氣輕蔑,白了江鄢一眼,轉身欲進鋪子。“掌櫃莫走!”江鄢連忙拽住掌櫃的衣袖。“掌櫃的,我是當真想跟您合作。”“合作?我聽聞你的全部資產已經被青雲幫那夥人收走了。你現在窮得叮噹響,怎麼與我做生意?”掌櫃的甩開江鄢的手,向地上啐了一口,眼裡滿是厭嫌。“你這賭棍,竟然行騙到姑奶奶我頭上!”說罷,掌櫃便蹬著小碎步,氣沖沖地走回店裡,身影消失在廳堂儘頭。江鄢被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