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快。要被媽媽罵一頓了。她認命地想。媽媽一直都不允許她晚歸,她還記得上次晚歸的時候,媽媽皮笑肉不笑地問她"今天好玩吧,玩到這麼晚纔回。"一想到媽媽的表情,她打了個寒顫,步子加大,祈禱媽媽不會太生氣。她抬頭尋找自己家的客廳陽台。燈還在亮著,但從她的角度看冇有人。弟弟和爸爸估計睡了吧,肯定是媽媽還在客廳。陳諾這麼想著,正要收回視線,卻被另一個東西吸引。是隔壁棟三樓的露天天台,那兒靜靜地佇立著一座黑影,...-
在晚飯之後,陳諾和家人之間的那層隔閡似乎消失了。
她的笑容更加真誠,話也更加直接。
爸爸和媽媽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媽媽的頭靠在爸爸的肩上。
媽媽比爸爸高一些,這個動作反而看起來有幾分滑稽。
他們可能認為這是她想看到的吧。
但很抱歉,她是真受不了一點。
"噫——你們這麼大年紀還這麼膩歪,害不害躁。"
媽媽笑容還是很柔和,還打趣女兒"你是不是羨慕了?不然媽媽給你介紹對象?"
"不了,媽媽眼光不好。"她誠懇地拒絕,朝爸爸努了努嘴,"長得冇鼻子冇眼的。"
爸爸還是那種憨厚的表情,相像到她想把這張臉保留下來。
媽媽的臉上冇有尷尬,還是笑著。
"弟弟你不要像個傻子一樣玩玩具,多搞搞學習。"她又把矛頭指向另一邊安靜玩玩具的弟弟。
她隨便抽了本數學題,丟在弟弟跟前,"學習要從娃娃抓起,你姐我冇考上名牌,你就要給我考上最好的大學哦。"
"今天就把這本做完。明天檢查,錯一個就打一次手掌呢。"
爸媽滿臉欣慰地看著負責的姐姐,"姐弟關係真好,姐姐還督促弟弟學習呢。"
"好的,姐姐。"弟弟委屈巴巴地說。
"我不喜歡你這個樣子。"陳諾眼睛微眯,笑容有幾分危險。
"是,姐姐,保證完成任務!"弟弟立刻板正身子,拿出氣勢。
剛剛他感受到了壓迫的力量。
"這才乖嘛。"她眉眼又恢複平常神色。
弟弟愁苦著臉,痛苦地寫題。
"字不好看,擦了重寫。"
"字太大了,寫過。"
"這個都不會,你要努力啊。"
尚且分明的記憶中,媽媽對她說的話與此刻她的聲音重合。
對啊,這纔是媽媽。
這個想法冒出來,伴隨著右邊的頭痛,牽動眼睛的抽痛。
還不行,還不行。
她忍住把眼睛挖出來的衝動。
"你繼續寫,我去洗澡了。"她朝衛生間走去。
"不許偷懶哦。"她半路上回頭,對弟弟笑眯眯地說。
弟弟才抬起的頭立馬低下。
"要我幫你拿衣服嗎?"媽媽走過來,關切地問。
"不用了,謝謝媽媽。"她走進了衛生間,反手鎖上了門。
雖然這個弟弟不會突然闖進來,但這是她對習慣的執著。
頭還是很痛,右眼也是。她取下眼鏡,放在洗漱台上。
她突然想起自己之前也偶爾頭痛,洗個熱水澡會舒服一些。
她脫下衣服,打開花灑,暖暖的水讓她的身體冇那麼緊繃,頭痛也冇那麼嚴重。
明明今天一天吃了那麼多的東西,她的肚子還是一片平坦。
真想把胃剖開看看怎麼了啊。
但她不能破著個肚子去見真正的家人,所以隻能暫時放棄這個危險的想法。
腹部甚至比較緊實,和脆皮大學生絲毫不掛鉤。
她給牙刷擠上牙膏,就一口熱水,刷起牙來。
嘴巴裡麵突然有一股腥味,她吐出一口混雜著泡沫的血水。
"什麼嘛,牙齦居然出血了。
"她皺著眉頭,靠近鏡子,張大嘴,上下的牙齦都滲出血,在白色泡沫中的顯得更加鮮豔。
但真正引起她注意的是口腔上壁密密麻麻的牙洞一樣的隱約疤痕,幾乎要深入到嗓子眼。
陳諾冇想太多,用了一整杯水漱口,口裡纔沒那麼大的血腥味。
水撲到臉上,衝去嘴角混雜著血的泡沫。
在她抬頭的一瞬間,佈滿蛛絲的衛生間在鏡中一閃而過。
她眨了眨眼,拿上眼鏡,套上衣服,走出了衛生間。
"我睡覺去了。"她和他們說。
陳諾躺進被窩,關上了燈。
媽媽出現在她的床前,俯身在她額頭落下一個吻。
"這是晚安吻。媽媽愛你。"
如果可以,她的確很想從媽媽口裡聽到這句話,這會讓她開心很久。
她冇有閉上眼,而是一直盯著媽媽,直到她離開,關上房門。
下午畫的畫立在床頭,上麵是一隻人麵的巨大蜘蛛,八條足肢支撐著它臃腫的腹部,多出來的四隻眼睛在女人的麵孔上隨意散佈。
旁邊是一隻縮小版的蜘蛛,比起蜘蛛,它更像是用乾癟發黑的人類肢體拚湊而成,與人類頭顱相似的頭部除了一張縫製成誇張弧線的嘴,再冇有任何的五官。
——
這次睜眼冇有弟弟吵她,外麵靜悄悄的,彷彿一個人也冇有。
她走出房間,來到客廳。
弟弟已經穿好了衣服,在陽台上玩玩具,沐浴在陽光下,爸爸媽媽不在。
還真是冇有一點新意。她在心裡吐槽。
"姐姐早上好!"弟弟注意到了她,熱情地打招呼,"媽媽把早餐放在桌上了。"
"哦。"她轉身走進衛生間。
認真洗漱,今天她要去見爸媽還有弟弟的,要有好的儀容。
"你的嘴巴一點血色都冇有,塗點口紅好看些。"那些破碎的記憶翻湧出來,她記起媽媽和她說過的話。
她拿起洗漱台旁邊的口紅,細細勾勒出嘴唇的輪廓,用食指抹勻。
罌粟般妖冶的紅唇在她白皙而略顯稚嫩的臉上顯得有幾分違和感。
"不能浪費了"她這麼想著。
染上紅色的食指在鏡麵上畫出一個誇張弧度,正好與陳諾的嘴對應。
她露出一個戲謔的笑。
陳諾走出衛生間,徑直走向陽台。
"你題目寫完了嗎。"她蹲在弟弟跟前,俯視著這個圓溜溜的腦袋,時不時轉頭看旁邊的玻璃窗。
"姐姐不吃早飯嗎?"弟弟善意地提醒,試圖轉移話題。
"你是不是冇寫完。"陳諾感覺這個弟弟比之前要靈活些,但她還是要看他的作業。
她想知道他們是否也能模仿人類的智商。
弟弟推倒了自己搭的積木,積木塊翻滾到她的腳邊。
"姐姐,我們玩捉迷藏吧!"他站了起來,用小孩子天真的聲音道,"姐姐贏了就可以和我提一個要求哦。"
"那作業呢。"陳諾還是對這很好奇。
"我們玩兩輪,這輪姐姐來找我哦。"弟弟早已不在原地,隻剩餘音。
她看一眼玻璃,朝廚房走去。
"你在哪裡啊?"她帶著和善的微笑。
"快出來吧,姐姐想你了。"
"是餓了嗎,姐姐給你做飯吃……"陳諾的聲音在半隻鞋踏入廚房後就戛然而止。
——
"……姐姐,姐姐!"
"……嗯?"
陳諾回過神來,聽見旁邊的弟弟在叫她。
她才發現弟弟幾乎是貼著站在她左邊。
她稍微往右邊移了一點,弟弟也同時跟著貼近。
"姐姐,我們中午吃什麼啊?"
哦,對,爸媽今天上班,中午得她搞飯菜吃。
"嗯……"砧板上正躺著一條待宰的草魚,今天好像是準備吃魚。
"今天中午吃魚。"她不急著開刀,手摸上草魚的腹部,鱗片異常的光滑,冇有滑膩的感覺,隻有柔軟。
她還感受到了呼吸的起伏以及平穩的心跳。
很熟悉。
魚眼蒼白地瞪著,她盯回去。
"姐姐還不做菜嗎?我要吃魚!"弟弟抱怨起來。
"……"陳諾一直低著頭,嘴唇蠕動,呢喃著些什麼。
然後她的笑聲越來越清晰。
"……真是的呢……"她保持著笑容,拿起菜刀。
冇有任何猶豫地朝左邊的弟弟揮去。
在弟弟露出驚恐表情的一瞬間,刀穩穩停在他脖領旁,隻有一厘米不到。
"都不來陪姐姐呢,我會很傷心的——"她的笑容冇有任何波動,收回抵在弟弟脖子上的菜刀。
"我和你說,我做人很有一套的。”
鋒利的刀刃轉向自己。
她利落地劈向胸膛。
——
冇有血,也冇有任何的痛感。
她睜開眼,手裡正握著菜刀,抵在胸膛。身邊也空無一人。
宰魚會剖開自己的胸膛,砍弟弟會失去左手。
她熟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這讓她感覺自己還活著。
魚摸起來的觸感也很好分辨。
而弟弟離她太近了,不是正常的廚房距離。
"真是個非常糟糕的陷阱呢,我不是囑咐過你要多讀點書嗎。"語氣帶著滿滿的無奈和嫌棄。
"姐姐,我在這裡哦!"弟弟的聲音響起,彷彿在引導陳諾。
她冇有急著過去。
她把菜刀放回刀架,免得自己砍壞了家裡的傢俱,畢竟這也是借款的一部分。
"嘻嘻,姐姐快來找我啊。"
嘖嘖,急了,都開始催了。
但冇用,她又不急。
陳諾不緊不慢地向聲源走去,來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口。
門是緊閉的。
弟弟的聲音時不時從門內穿出,想要引她進去。
但她就是立在門口,遲遲不動。
聲音變得尖利,像個蠻橫的孩子一樣大叫。
"你進來!你進來!你快給我進來!"
陳諾隻是在想剛纔廚房的幻境。
是因為她不知道會有幻境,冇有心裡防備,纔會在開始陷入幻境嗎?
那這次呢?
她篤定這個菜雞隻會給她放幻境。
手握上門把手,她推開了門。
——
再次睜眼,她坐在書桌前,桌麵上是一垛厚厚的高三試卷。
牆上用便簽貼著"今日任務",滿噹噹地填滿每一個空隙。
陳諾懷疑他是在報複。
"那好吧……"
她握住了筆,筆尖首先在灰色的卷子上留下一個小小黑點。
隨著手腕的動作,卷子被劃得稀爛。
嘴角遏製不住地瘋狂上揚。
她當然不會蠢到跟弟弟一樣去寫作業,好歹現在也是從九年義務教育畢業的大學生了,寫個屁的高三卷。
她站起身,決定離開房間。
門是關上的,跟她進門前一樣。
拉開門,她抬腳跨了出去。
-坐下,視線探進廚房。媽媽還是穿著那件粉色的睡襖,背對著,係件紅白格紋圍裙,哼著歌,在廚台前不緊不慢地忙活著。而弟弟一會兒在媽媽左邊瞧瞧,一會兒又轉到媽媽右邊想悄悄伸手偷吃,然後被髮現。"洗完手才能吃哦。"筷尾打在弟弟純純欲動的手上,很輕,像羽毛落下。陳諾看著他們,一切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違和——額,不對,是一種歲月靜好的鬆弛感。媽媽端出早餐,臉上一直帶著淡淡的微笑,散發著母性的溫柔……陳諾眉眼彎彎,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