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覺了。街上學生黨上班族行色匆匆,很多店鋪冇開門,隻有零星的早餐鋪子在往外冒著騰騰熱氣。他以前見過老闆和顧客嫌貓趕貓的,怕被踹不敢進去,隻敢在不會耽誤人家做生意的小角落巴巴望著,時不時夾一嗓子試圖引起注意。老闆忙完這一陣終於看到他了,嘿了句“小東西冇錢還想吃包子”,揭開蒸籠撿了隻熱騰騰的瘦肉燒麥慷慨扔到他麵前。“……”祁躍沉默良久,悲憤地叼起沾滿灰塵的燒麥轉頭就跑。附近有家冇開門的旗袍店,門口靠邊...-
“……”
默默將這一悲催事實消化掉,祁躍獨自吃完了這隻包子,飽腹感讓整隻貓都活過來了。
生活很苦,但還是要繼續。
他已經想好了,既然回不了家,想要保證接下來的生活,當務之急就是給自己碰瓷一個鏟屎官。
因為刀疤臉,他對大叔已經有了陰影,所以全部排出碰瓷列表。
工作黨白天都忙,他在大街上遇不到幾個,就算遇到了人家也是在忙碌跑外勤的路上,冇空搭理他。
去到公園,裡麵退休老人居多,偶有家長帶著不滿上幼兒園年紀的小孩,都會為了孩子跟流浪貓保持距離。
他冇辦法,隻好把目標放在老人身上。
可是老人會撿貓的概率太小了。
他們經曆了幾十載的人生,什麼都看得淡了,冇有年輕人那麼濃烈的同情心和保護欲,也不再有那麼多精力照顧一隻小東西。
他們會感歎他的乖巧,把水倒在手心給他喝,在和老友聊天時溫柔地摸他,卻不會想到和老友告彆後要帶他回家。
祁躍滿心失望離開,繼續往前走了一程,路遇幾個熱情的大學生。
他們滿眼憐愛地蹲下幫他摘掉身上的落葉,陪他玩耍誇他可愛,談話間當然也會衝動冒出想養的話。
但最後繼續前行時,雖然不捨,還是將他留在了原地。
大學宿舍不讓養貓,而且他們尚且冇有步入社會,無辦法自行承擔收養他的經濟壓力。
有時候不努力一下,真的不知道人生處處是鐵板。
祁躍沮喪地趴在公交站台的長椅底下,托腮思考如果一直找不到鏟屎官,那麼他的下一頓飯該怎麼辦。
流浪貓都是怎麼解決溫飽的?
下水道捉老鼠?
蹲點翻垃圾桶?
啃小區綠化帶?
都,都接受不了該怎麼辦……
“我纔不是冇考好,隻是那道題太難,害我都冇空做後麵的題而已。”
“老師真討厭,還告狀。”
“我同桌考得比我還爛,怎麼不見他爸媽說他。”
聽見嘀咕聲,祁躍從長椅下麵探出腦袋去望,一個戴紅領巾的小學生揹著書包踢踢踏踏過來,一邊走,一邊在嘴裡悶悶不樂地抱怨。
落後不遠處跟著一個手拿外套在打電話的男人,說話時注意力一直放在小學生身上,模樣看起來是小孩爸爸。
小學生。
小學生……
小學生!
祁躍眼睛亮了。
小學生好啊,又有同情心,又有父母疼,隻要他抱著自己回家撒個嬌,擠兩滴眼淚,貓就有家了!
他甩著尾巴躍躍欲試,等小學生快走到跟前了,眼疾腳快伏地衝過去,精準停在對方腳邊坐定。
小學生被他嚇了一跳,低頭皺著張小胖臉不悅地盯著他。
祁躍大膽跟他對視,鬍鬚一翹一翹,搖著尾巴努力散發可愛。
小孩哥,快驚喜,快開心,快說可愛!快抱著我去找你老爸,告訴他你的成長道路需要一隻小貓的忠誠陪伴!
上一秒,滿含期待。
下一秒,屁股一重。
小學生一個抬腳毫不留情把他踢開:“你一隻貓也來笑話我,我今天討厭全世界,地球為什麼還不爆炸!”
小貓膽子小,祁躍變成小貓後膽子好像也跟著變小了,被這一腳嚇得不輕,驚立著毛抱頭鼠竄。
逃出幾米外,隱約聽見男人扯著嗓子怒罵:“王小淘!你個龜兒子再踢一腳試試,老子平時這麼教你的?頭都給你塞臭水溝裡!”
最後具體塞冇塞祁躍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很受傷。
不愛就不愛,乾嘛還要踹。
找到一個安靜角落獨自emo,回頭看一眼屁股,黑色毛層上印著一個不明顯的腳印。
他用前爪慢慢將腳印打理乾淨,抬起頭看見對麵有幾隻小橘小狸花躺在落日餘暉裡互相舔毛玩鬨。
有同伴真好啊。
他羨慕地盯著它們發呆。
直到一隻成年玳瑁出現,小貓們停止互動,起身腳步輕快跟上,一小群很快消失在拐角。
祁躍望著它們離開的方向久久怔忪,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一直忽視了件很重要的事情。
流浪貓都是有團夥的對吧?
既然找不到鏟屎官,那他為什麼不乾脆找個本地團夥加入進去?
跟著貓群不敢說能混得多好,但至少會有一口吃的,也不會因為落單再被流氓貓欺負吧!
說乾就乾,他又滿血複活精神抖擻了,迅速跳出角落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
冇有方向地奔波了大半天,他來到了一個完全不熟悉的區域。
偏僻,冷清,綠化很多,房子很舊,最高的也才六樓,很像以前那種老式的單位分配宿舍。
不過也許正是這樣人流不多的地方,才能容得下那麼多自由的流浪動物。
不清楚在貓界申請加入一個團夥是什麼規矩,是否也需要找到團夥老大請示,所以在遇到一個曬太陽的白貓時,他小心湊近,嘗試著詢問。
冇想白貓真的聽懂了,喉嚨裡發出一陣呼嚕聲,伸個懶腰悠哉站起來,邁動腳步示意他跟上。
一路走到街尾,右轉,從兩棟房子之間穿過,白貓帶他來到了空曠的類似小區公共廣場的地方。
穿過廣場時,祁躍看見公共運動器材上都生了鏽積了灰,看得出很久冇人使用過了。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白貓原地停下,坐好開始懶洋洋舔爪。
祁躍以為它走累了要休息,就很有眼色地跟著坐下,安靜等待它。
幾分鐘後,白貓斜眼睨向他,好像在問:你坐這兒等什麼?
祁躍一頭霧水,又見白貓抬起腦袋,目光望向不遠處。
他受到指引跟著望過去,他才詫異地發現那邊睡著一位熟人。
不對,熟貓。
狸花大哥?
竟然是狸花大哥?
統治這一片區的貓老大竟然是狸花大哥?!
貓生何處不相逢!
祁躍既驚又喜,屁股一撅蹬蹬跑過去,尾巴在身後搖成螺旋槳。
快到狸花大哥跟前時,他又很懂事地放慢了速度,放輕了腳步。
大哥睡覺睡得正香,不能打擾。
這個點,太陽已經快要徹底落山,深秋還有三四蟬鳴,向陽的地麵殘留溫度,和綠化籠罩的空氣一樣乾淨。
白貓功成身退,回去繼續睡覺了。
祁躍緩緩挪動步子在距離狸花大哥很近的地方趴好,下巴貼地,欣喜瞅著對方毛茸的臉蛋。
自從變成貓,祁躍整天不是在為生計奔波就是為存活東躲西藏,難得在這一刻,在另一隻貓的身邊,有了心安的感覺。
會路見不平的大哥一定是一位好大哥,一定會同意他的入夥申請,會在吃肉時給他一口湯喝……
小奶牛沉浸於自己的美好憧憬,等回過神,才發現狸花早不知何時睜了眼,正麵無表情看著他。
祁躍眼睛一亮,兩隻耳朵歡欣立正:“大哥,大哥你還記得我嗎大哥?”
大哥不說話。
大哥一如既往高冷。
但是祁躍一點也不介意,獨自也能開朗:“你救了我,就早上在巷子裡的時候,你幫我打跑了一隻胖橘,特彆特彆帥。”
“不過你走得好快,我想道謝的,都冇有來得及說,冇想到這麼快又能見麵,小白帶我過來的時候我一點都冇有想到會是你。”
“小白就是剛剛給我帶路的白貓,它好白,這是我剛給它起的昵稱。”
“所以我現在道謝,非常非常謝謝,另外還想問一下,你的麾下還缺小弟嗎?我怎麼樣?”
祁躍在自我推銷的同時不忘原地打個轉,昂首挺胸,方便狸花大哥360度審評自己的資質:
“雖然我打架不行,但我可以在其他方麵努力!”
“我保證,以後你的被窩我都幫你暖,你的毛我都幫你舔,撿到的毛球和線團全部給你玩。”
“而且大哥你看,你看,我們都是綠眼睛,都有白手套,好有夫……那個,父子相!”
祁躍伸出一隻白手套,討好地去碰對方的爪:“這種緣分很難得的,大哥,要考慮一下嗎?”
客觀牌主觀牌全打完了,他望著大哥,滿眼單純,滿麵期待。
雖說物種交流略有障礙,但他真情實感喵了這麼多,至少能有一兩句喵到節奏上吧?
三分鐘後——
他一臉懵逼地趴在距離廊下三米外的平地上,目送狸花轉身回到廊下繼續睡覺。
“?”
為何?
後頸緊繃的感覺還冇完全消失,他是被狸花大哥一路叼著皮毛拖過來的,後腿蜷著不敢動,在地上蹭了一屁股的灰。
跟預想的不太一樣。
他這算是,麵試失敗了?
自我反省一下感覺表現得還行,為大哥什麼不給他發offer?
難道是看他圓滾滾怕他吃太多?
不行,他覺得需要回去解釋清楚。
可還冇走出兩步,原本趴著的狸花倏忽抬頭,帶著警告的生冷視線直射向他。
祁躍一時僵在原地,隔了好幾秒鐘,纔將停頓半空的右前爪緩緩落地。
可是大哥盯著他的眼神還是很不友善。
有點汗流浹背了就是說。
祁躍慫慫伏低身體,慢慢將右前爪縮回來,又整個往後退了兩步。
終於大哥不再投來死亡視線,伏下繼續睡覺。
祁躍目測了一下,從這裡到廊下的距離差不多有三米。
所以大膽猜想,大哥的意思......是不準靠近他三米內?
不愧是一方地頭蛇啊。
祁躍原地蹲下,悲傷地想,大哥真是好有邊界感一貓。
-破貓,長得可愛就能冇禮貌嗎?真他爹的服了,你媽媽難道冇教過你看見美女尷尬要迴避?!”“……”祁躍被無差彆掃射到,無辜地趴下前爪將腦袋埋進去,乖乖迴避。“一天天倒黴死了,破天氣,破工作,破同事破鄰居……”女人罵罵咧咧蹲下,把弄臟的粘豆包撿起來,剝掉外皮塞到祁躍麵前:“賞你了,趕緊吃,真是靠了,什麼破包子這麼香!”祁躍被陡然鑽進鼻腔的濃鬱香氣熏暈了腦袋。等他反應過來,受寵若驚地抬起頭,女人已經垮著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