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從地點點頭，喝下了那杯牛奶，冇有一絲猶豫。我的感受重要嗎？不重要。江酌得出了答案。競賽舉辦地點在外省，李蔭本來是要陪著去的，結果江酌的外婆這幾天正要做個手術，雖不是大型手術，卻也需要人陪護，江知墨上班不好請假，思來想去李蔭還是決定讓江酌一個人去。越到出發前李蔭越焦慮，從衣食住行方方麵麵都叮囑了個遍，甚至她還查好了離酒店最近的交通軌道運行線路和站台，方便江酌坐地鐵。班級裡的同學都知道江酌要代表學校...-

高二的暑假算是高中生涯最後一個輕鬆點的假期了。

李蔭在放假前就已經替江酌報了個補習班，她比誰都緊張，嘴裡一直唸叨著這是“關鍵期”。

一生都在關鍵期的中國人。

“這次補習班是媽媽托熟人幫忙的，在市外的一個學校集中學習，你過去了以後給媽媽回個電話。”

大巴車邊，李蔭替江酌背上書包，又遞給他一大袋吃的東西，“好好照顧自己。”

“兒子，學不進去就跟爸爸打電話聊天哈。”江知墨也在旁邊叮囑，“爸爸的手機永遠為你開著。”

李蔭給了他一手肘，讓他有點正形。

江酌點點頭，跟隨帶隊老師上了大巴車。

上車後，江酌選擇了靠後的座位，他帶上耳機，打算睡一覺。一個女生過來站在他旁邊，“你好，這兒有人嗎？”

江酌抬眼一看，車內位置還有空缺，他不明白為什麼女生要坐自己旁邊，但出於禮貌搖了搖頭。

女孩坐下來，把書包放在膝蓋上，“我是市二中的，蔣熙園。上次物理競賽我排你後麵一名。”

說實話，江酌一點印象都冇有，但還是微笑了一下，“你好，我叫江酌。”

女孩頭髮及肩，是標準的學生頭，戴一副黑框眼鏡，可愛小巧，是家長和老師都喜歡的那種乖學生。

“希望這次補習班我能超過你。”

能大大方方說出自己的野心的人，江酌還是第一次見。他愣了片刻，道：“祝你成功。”

女生也冇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覆，笑道：“你還挺有趣的。加個好友吧。”

補習為期二十天，從各科重難點進行突破和提升。江酌每天的時間都被安排的滿滿噹噹。

時間轉眼來到了7月22號，江酌盯著手機日曆出神——明天是黎陽18歲成人禮。

金惠和黎元成打算在家裡辦個小型生日會，讓黎陽邀請了班級裡交好的同學來玩。江酌是第一個受到邀請的對象。

當初並不知道李蔭會給自己報補習班，於是很爽快地答應了。可如今……

明天也是補習最後一天，上完下午的課就會統一坐車回到市裡。應該能趕上晚上的生日會，江酌計算了下時間，隻是冇辦法把禮物從家裡帶過去了。

他本來準備了一個樂高模型，那東西太大，他也就冇隨身帶上，看來隻能找個時間送了。

雖然有些小小的遺憾，但江酌還是滿心期待著明天的見麵。

“好了，我宣佈訓練營圓滿結束。”帶教老師在講台上帶頭鼓掌。

江酌一邊鼓掌，一邊看牆上的時鐘，已經下午快四點了，回市區估計得五六點——剛好能趕上生日會。

訓練營會將他們統一放在某個地點，然後通知家長來接。

本來李蔭要來的，但江知墨阻止了她，想到江酌這次在訓練營的成績不錯，李蔭難得給他放了一晚上假。

真是上天幫忙啊。江酌回宿舍收拾東西的時候心情都是輕快的。

群裡已經通知大巴車在宿舍大門口等候，全體在4:20集合出發。

江酌飛快地將東西收好，準備下樓。一道身影將他攔下。

“江酌。”

麵對蔣熙園突然出現在男生宿舍，江酌心裡閃過一絲疑惑。

“這次訓練營我考了第一，你第二。我終於證明瞭我比你強。”

專門過來挑釁？江酌感覺很奇怪，“嗯。那……恭喜你了？”

蔣熙園麵露不悅：“你的智商全是靠情商換的吧。我是說，我們在一起吧。”

這下江酌連話都不敢答了。

江酌的宿舍是本層最後一間，大家都在收拾東西，無人注意到這個房間在發生什麼。

江酌慢慢移到門邊，將本就打開的門推得更開了——說實話，他有些害怕。

氣氛凝固到了極點。蔣熙園不耐煩道：“你答不答應，表個態啊。”

“為，為什麼？”

“嘖，笨死了。”蔣熙園推了下眼鏡，“我們在一起，我把我的資料給你，你把你的給我，互利互惠。”

“再說。”女生突然有點不自在，“你長得還挺好看的。反正你配我不虧啦！”

江酌哭笑不得，他不明白什麼樣的家庭能培育出這樣愛情觀的孩子。但看蔣熙園一身名牌，性格傲慢，他心裡也知曉了七八分：從小養尊處優，又因為成績優異，肯定是眾星拱月般的存在，無人違逆她，也無人教她愛情不是交易。

“不好意思，我不能答應。”

冇料到自己會遭到拒絕，在蔣熙園看來這簡直是穩賺不賠的買賣：自己爸爸是某上市公司的老闆，媽媽是銀行副行長，家裡資產過億，而自己也是在全市成績名列前茅，長相雖不算明豔動人，也屬於小巧可愛型。憑什麼江酌會拒絕？

蔣熙園臉漲得通紅，但驕傲不允許她再多質問，哪怕一句。

女生轉身跑開，留下江酌在宿舍沉默。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如果不喜歡當然要及時說開。隻不過被拒絕的感覺肯定不好受——他總是這樣，會自我代入。

到樓下大巴車集合的時候，江酌選了一個靠窗的座位，這次是一個男生坐他旁邊。

等座位都坐得差不多了時，帶隊老師挨個點名。

“蔣熙園。”

無人應答。

帶隊老師又喊了幾遍，仍舊無人應答。點完名後，他匆匆下車向領導彙報。

已經快4:40了，車廂內開始躁動不安。江酌看見很多人在車邊打電話，腳步匆匆。

帶隊老師終於上車，他一臉嚴肅：“蔣熙園同學現在聯絡不上，你們有誰知道她去了哪兒？”

江酌心內一驚，他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後果。

跟蔣熙園交好的一個女孩子陳雪說看見她往男生宿捨去了，具體情況不清楚。

陳雪拿出手機，撥了幾次電話，也都無人接聽。她明顯有些慌了，“老師，她不接電話。”

“你知道她平時會去哪兒嗎？”

“大樹！”陳雪連聲道，“宿舍後麵有顆大樹，她經常去那裡自習。”

幾個人聽完又匆匆離開，陳雪給他們帶路。果然，在樹下找到了滿臉淚痕的蔣熙園。

因為性格，她跟同宿舍的另2個女生不是很合得來，隻有陳雪常常會跟她說幾句話。因此每回上完課，蔣熙園總會在大樹這裡午休，而不是回宿舍，這個秘密也隻有陳雪知道。

陳雪衝上去抱住她：“園園，你怎麼了？”

“嗚嗚，小雪，這裡的人都不喜歡我。”

“不會的，不會的。”陳雪拍著她的後背，“總有人會喜歡你的。”

驕傲的小公主出了舒適圈才發現這個世界並冇有圍著她轉，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對她言聽計從，甚至連她的主動告白都會被拒絕。內心的尊嚴輕輕破碎，蔣熙園不願再回到大巴車。於是陳雪和一位老師陪著她等父母來接。

帶隊老師重新回到車上的時候，已經5點多了，“蔣熙園同學冇事，已經通知她家長來接了，我們準備返回。”

江酌稍稍鬆了一口氣，要是蔣熙園發生了什麼事，他一定會內疚一輩子。

返回的途中，江酌一直心不在焉。他在反覆咀嚼那時的場景，後悔如果自己能委婉點就更好了，儘管冇有發生什麼事情，他依然內疚自責。

“叮。”手機傳來響聲，江酌點開看，是黎陽發來的。

“生日會要開始了，你能來嗎？”

“能，不過我晚會兒纔到，你們先開始吧。”

那邊過了幾分鐘纔回複：好。

金惠和黎元成出去約會看電影了，把空間留給這群年輕人。

此時黎陽是聚會的主角，所有人都在等著他發話。

黎陽放下手機，道：“我們開始切蛋糕吧。”

人群一陣歡呼，氣氛推到**。黎陽被推到蛋糕前，程茜茜親手為他帶上生日帽，而其餘好友則在起鬨，吳書拿著手機記錄這一時刻。

客廳燈被關閉，隻有蠟燭發出柔和的光。“黎陽，許個願吧。”程茜茜有些羞澀，她今天化了妝，眼睛亮亮的，明媚動人。

不知是誰用手機放起了生日歌，所有人都在跟著唱。黎陽在蛋糕前閉上眼睛，許完願後他一口氣吹滅蠟燭。

所有光亮熄滅的瞬間，他突然感覺空落落的——心口似乎有遺憾在蔓延。

客廳重新亮起，有男生帶了啤酒來，“今天咱們好哥們成年了，大家不醉不歸哈！”

幾個冇成年的以奶茶代酒，幾個成年的則一人開了一罐啤酒，程茜茜也拿了罐。

黎陽看見了道：“女生喝奶茶吧。”

“不。”程茜茜堅定地拒絕。

黎陽拗不過她，隻能隨她去，大不了最後和吳書一起送她回去。

一群人吃吃喝喝，還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遊戲。

瓶口指向誰，誰就得選擇說真心話或者玩大冒險。

第一局運氣較差的是一位男生，黎陽打球的好兄弟張建宏，他選擇了真心話。

“問吧問吧，我什麼都能說！”張建宏臉上微醺，明顯酒壯人膽了。

“第一次kiss是什麼時候？”有人問了個超級無敵隱秘的問題。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互相瞧著，等待當事人的爆料。

張建宏摸摸後腦勺，“我冇親過。”

“啊……”一陣失望的聲音此起彼伏。

第二個幸運兒是黎陽。

“我也選真心話。”

吳書暗搓搓拍了下程茜茜，示意她問問題。

程茜茜有些緊張，“你……你暗戀的人是誰？”

“哇哦，太勁爆了！”有人起鬨。

“不不不，我重新問。”程茜茜慌忙擺手。

“不行不行，哪能改呢！”幾個男生不同意。

“不好意思，我還是接受懲罰吧。”黎陽笑了一下。在這問題出現的一瞬間，他腦海中有個答案，但那太可怕了，他不敢說出來。

連他自己都不信。

“切，真冇意思。那給你微信置頂的人發一句話吧，就說I

love

you，用語音哦

”張建宏提議。

黎陽在眾目睽睽之下解鎖了手機，點開置頂聯絡人——江酌。

一瞬間心跳如雷。

張建宏歎息道：“哎呀，怎麼是江酌啊，我還以為是個女生呢。可惜了這麼好的機會！”

訊息發過去了，黎陽趕緊關閉手機畫麵，說實話他莫名有些害怕江酌的回覆。

其餘人也絲毫不在意回覆——江酌一個大男人的回覆能有多少看頭？班上誰都知道他們是好兄弟。

手機遲遲冇傳來訊息提示音。黎陽心不在焉地跟他們繼續玩遊戲。

第三個幸運兒是程茜茜，她主動選擇了大冒險。

“哇哦，程姐牛逼！”有男生起鬨，氣氛瞬間達到**。

“請向在座的某位異性表白。”吳書念出牌麵。

所有人沉默，此時在場的隻有四位男生，他們一個二個都低下了頭。程茜茜是大美女，麵對美女的表白很難冇有壓力。

“那我跟黎陽說吧。”程茜茜站起來，端起酒杯，好像要給自己壯膽，“黎陽，我喜歡你！”

話出口的時候，程茜茜感覺無比輕鬆，能藉著遊戲說出來，也挺好。

“好了好了，玩下一把。”大冒險結束，吳書趕緊救場。

後麵有人拿出了手機，男生們很快拋棄了這個遊戲，選擇開黑。女生們則湊在一起聊起了八卦。

有時候真心話是藉著大冒險說出來的，唯一的缺點是冇人把它當真。

不知是誰把程茜茜告白那段傳到了班級群裡，這個群是他們學生自己建的，冇有班主任的群。

江酌點開視頻的時候，他剛坐上地鐵。距離黎陽小區還有幾站，也就五六分鐘。而視頻的長度剛好也就五六分鐘。

“黎陽，我喜歡你。”

視頻結束，定格在最後一幕：程茜茜望著黎陽，女孩的眼睛亮亮的，是特彆美好的樣子。

地鐵到達，江酌隨著人流出了站。

這個站台怎麼這麼冷啊？冷氣開得太足了吧。江酌隻穿了一件短袖，他把書包背在胸前，藉此取暖。

對了我要乾什麼來著，哦，黎陽發了條語音還冇聽，算了，不聽了。

江酌把手機關機，重新排隊買票進站。

-盛夏陽光被樹葉割裂成無數碎片，騎著單車的少年衣角被風吹起，看似無憂無慮，唯有跳動的心臟知道——他在做一個重大的人生決定。從醫院回來後，江酌發現黎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雖然每天早上仍然給他帶早餐，可不再坐下一起分享，而是回到座位上邊吃邊看錯題本。有時晚自習一堆人去辦公室問難題，其中也能發現黎陽的身影。這樣的學習狀態連向朝江都忍不住誇讚。高二下學期期末考試，黎陽更是進了年級前20名。簡直是進步神速！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