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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過敏

不時偷瞥向趙敏,你一句我一句地評頭論足,隻以為當事人聽不見,殊不知這些話一字不漏地鑽進了她的耳朵。她不自覺地攥緊了行李箱的拉桿,指關節處漸漸泛白,她幾次抬腳想上前回嗆,最終卻還是忍住了。給幾人投去了一個警告的眼神後,便躲去了更遠的柱子外,儘力遮蔽那些聲音。“哇,你們看見冇,她剛纔那一眼,就跟飛過來了一把刀一樣,這攻擊力,誰喜歡啊?”直到越站越遠,那議論聲才慢慢消失在耳際。秀身材?趙敏根本冇心思想那...-

白色的燈光,白色的床單被罩,白色的白大褂...迷迷糊糊中,趙敏看到了熟悉的場景,這裡是醫院,她得救了。

她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進醫院了,反正每次都是同一個原因:過敏性休克。

要說一個人如果知道自己對什麼過敏,一般都會避免接觸那個過敏源,她也這樣做了,可還是避無可避。

因為,讓她過敏的並不是那些看得見摸得到的東西,比如花粉,藥物,雞蛋,肥皂,海鮮...

而是一種無形無色無味的存在——情緒。

冇錯,趙敏對人類的情緒過敏。

包括但不限於喜、怒、憂、思、悲、恐、驚...

不管是她自己的,還是彆人的情緒,通通有可能讓她過敏。

隻要方圓30米之內有人,她就能感知到他們的情緒,還會和其感同身受,當其中的某種情緒濃度超過一定限度時,她就會全身過敏,如果情緒太過猛烈,就會引發過敏性休克,若冇得到及時救治,死亡便是分分鐘的事。

所以在飛機上,為了減少其他乘客的情緒波動帶來的影響,她才反覆深呼吸,一下飛機就避開人群;相隔很遠就知道那個女精英頭疼的痛苦;聽到彆人對她的評頭論足也冇有上前回擊,隻怕憤怒再次引發過敏;聽不到司機的哭聲也感知得到他的傷心。

看起來好像是個了不起的超能力,但於趙敏來說,這個能力不僅冇讓她的人生開掛,反而是顆無法卸載的不定時炸彈,隨時都可能送她去見閻王爺。

更糟糕的是,她明知道情緒對自己有多危險,可在感知到他人的痛苦時,她還是忍不住去關心,即便自我警告了無數次,她依舊改不了這一點。

之前千挑萬選出租車,本是為了選一個冷漠麻木點的司機好保證安全,但人類的情緒總是變化莫測,這一秒風平浪靜,下一秒就可能波濤洶湧,她能感知的隻有當下。

於是,就中招了。

她這種病冇有先例,在法國時,醫生也隻是推斷是情緒焦慮症引發的免疫係統應激反應,導致的過敏性皮炎,然後給她開了一些緩解急性焦慮的藥物,讓她定期做心理疏導和自我調節,能不能治癒誰也說不準。

此外,她還買了腎上腺素注射筆。

如果過敏症狀比較輕,喝了醫生開的藥,再及時遠離過敏原就能緩解痊癒,過敏原是自己的話,在喝藥之外,還要想辦法把情緒穩定下來。

如果嚴重到休克,她就要給大腿來上一針,才能及時把命保住。

她從小就極度討厭打針,可人生有時候就是這樣可惡,非要逼著你和討厭的東西共存。

她記得很清楚,登機前注射器分明就在包裡,期間也冇取出來過,怎麼會不見了?

當混沌的意識在記憶深處四處遨遊,找尋著注射器的蹤跡時,一男一女的交談聲在附近響了起來。

“你也看到了,她到醫院的時候身上根本冇有過敏症狀,昏迷隻是低血糖和太累導致,會不會是路上光線太暗,你看錯了?”

“身體發冷,失去意識,麵色蒼白出冷汗,皮膚潮紅且伴有紅疹,這些都是我用手機手電筒看到的情況,可以排除光線誤判的可能。”

“嚴重低血糖昏迷時也會出現前麵這些症狀,至於這個紅疹...等她醒來後我問下她的病史,再做進一步的判斷吧!”

“好。”

“哎,話說,你平時不都睡得挺早的嗎,今天怎麼半夜跑出去英雄救美了?”

“今天情況特殊,我去機場......”

趙敏感覺那些聲音像是來自外太空般,遙遠又縹緲,而她本人則身處在一個幽暗的長廊中,無數情緒正從身後追殺過來。

哭聲,笑聲,怒罵聲,恐懼的尖叫,痛苦的□□,憂愁的歎氣......

驚慌中,她猛敲長廊左右的房門求救,“救命,有人嗎?救救我...”

左邊一扇門開了,趙敏剛要逃進去,一隻手就把她推了出來。

“你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乾嘛總是去管彆人,是不是閒得慌?”

接著右邊的門開了,趙敏才跨進去半步,就被推倒在地。

“你太玻璃心了吧,說你整容就是開個玩笑,被人議論兩句怎麼了,誰人背後不說人,你乾嘛那麼當真?”

又一扇門打開,還是同樣的結果。

“你就是太敏感了,彆人失戀你難過個什麼勁兒,做人要鈍感一點,這麼敏感脆弱,以後怎麼適應這個社會?”

趙敏一路逃到走廊儘頭,冇有一扇門肯伸出援手。

一回頭,那些追過來的聲音已經彙聚成了一頭黑色的狂暴巨獸,一聲仰天長嘯後,它的血盆大口就俯衝了下來。

絕望之際,趙敏奮力撞向麵前的牆壁,既然左右都是死,那她寧願自我了結,也絕不要被巨獸生吞活剝。

而意外的是,這一撞不但冇死,她反而穿過牆壁,跌進了懸崖下的大海中。

刹那間,世界變得一片安詳,追逐的猛獸消失得無影無蹤,入目所及隻有搖曳的水草,自由斑斕的魚群,絢麗的珊瑚叢...一切美得如夢似幻。

趙敏貪戀起這份美麗的靜謐,繼續放任自己沉向大海更深處。

突然間,一隻溫熱的大手隔著毛衣,抓住了她的手腕,像是要把她帶回岸上。

趙敏心生抗拒,無比害怕重回逃亡的命運,她仰頭望去,想看看是誰那麼可惡,可任憑她如何睜大眼睛,那張臉都彷彿一張高糊的照片,完全看不清五官的模樣。

她一個蓄力,狠狠甩開了那隻手,再次墜向海底。

冇多久,大手捲土重來,力道輕柔了許多,趙敏反而更不留情地反擊回去,大手不依不撓,又抓住了她,這次幾乎是虛握,趙敏還是反抗...

數次之後,大手終於放棄。

贏得了這場對戰不久,海底不遠處就出現了一枚閃閃發光的貝殼床,她疲累至極,急於找到一個棲息地,便拚儘最後一絲力氣遊了過去。

貝殼床雖漂亮,卻又冷又硬,閉眼躺下後,她不禁打了個冷顫,正想環保雙臂抱住自己取暖時,一大片溫熱輕輕覆上了她的身體,觸感是柔軟的毛呢,上麵散發著淡淡的龍井香。

那氣味好似清晨天色微明的高山茶園,薄霧渺渺,在茶尖上墜了一夜的露水驟然滴落,葉片微微抖動間,帶起了一絲幾不可察的微風,靜謐又清新。

趙敏想看看自己的被子長什麼樣,結果,剛剛撐開睏倦的眼皮,海底世界瞬間消散,她又回到了醫院。

貝殼床變成了病床,映入眼簾的是白色被子上的一件棕色大衣。

大衣之下,她的兩隻胳膊都在被子外。

稍微思索後,她似乎明白了過來,此前的那隻手是想把她的手放回被窩,僅此而已。

大衣的主人是誰?趙敏環顧四周,除了一個剛出去的值班護士,她冇能搜尋到任何疑似的身影。

回想起那幾次交鋒,她清晰地感知到,那是一隻男人的手,手指修長,力道剋製,大衣應該不是醫護人員的,他們都很忙,冇這個功夫來關照一個病人有冇有蓋好被子,併爲她蓋上自己的衣服。

那,是誰的手?

還冇等細想下去,沉重的眼皮就壓下了這個疑問。

再醒過來時天已大亮,急診科的留觀病房在一樓,窗外就是花園,昨晚的大霧早已退散,明媚的陽光撒在草地上,麻雀們在新泛出嫩芽的樹枝間跳來蹦去,彷彿是它們的小腳丫點綠了遲來的春天。

趙敏已經太久冇有睡過一個好覺了,之前就算再累,睡著後也極容易被驚醒,奇怪的是,這一晚,她竟睡得前所未有的香甜。

被子上,那件大衣不見了,兩隻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放回了被子中。

她撐著坐起身,茫然四顧,難道,昨晚看到的大衣是夢中夢?

正懷疑時,一聲殺豬般的尖叫差點刺破她的耳膜:

“啊——你是不是想燙死我?”

斜對麵病床上的一個男病人早上要洗臉,被老婆遞過來的熱毛巾燙到,當場大發雷霆,旁邊的老婆也不甘示弱,厲聲懟了回去。

“你那豬皮臉學什麼豌豆公主,這哪兒燙了?”

女人撿起被丈夫甩在地上的熱毛巾,在盆裡隨便涮了下,拿著就要往他臉上糊,丈夫梗著脖子彆過一張大臭臉,繼續下令:

“去,給我重新換盆溫水。”

“你愛洗不洗,老孃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女人把毛巾往盆裡一砸,眼裡迸出的火星恨不能把丈夫燒成個篩子。

“你換不換,不換就離婚。”

“離就離,誰怕誰,誰不離誰TM就是孫子!”

......

兩人的怒氣一浪高過一浪,同病房的其他人紛紛開口相勸,可根本製止不住這對暴脾氣的夫妻。

趙敏昨晚剛逃過鬼門關,現在過敏症又發作了,紅疹如同春天的野火燎原,短短幾分鐘就蔓延到了全身。

再待下去,可就要重返急救室了,她討厭那裡的一切,一個爛熟於心的字秒速竄入腦海:逃!

她飛撲下床,連鞋都顧不上穿,看準門口就衝了出去。

往左的走廊通往醫院外,她本打算穿過去,才往前了幾步又嚇得退了回來。

那裡靠近急救室,有一個心臟病發作的老年人剛被送來,後麵還跟著幾個家屬,各種強烈的情緒正往外擴散:醫生的十萬火急,家屬的心急如焚,還有對死亡的恐懼......

如果執意過去,不等靠近大門,她肯定就先倒下了。

往右的走廊儘頭是牆壁,目力所及的範圍內,隻剩下一個逃生口:消防樓梯。

趙敏冇再多想,跑過去推門而入,悶頭就往上爬,無意中還撞到了一個下樓的人。

“對不起,對不起...”慌亂道歉後,看到自己冇傷著對方,她又一路往上,那些高濃度情緒也跟著漸漸變淡,等氣喘籲籲爬到了第十二層時,她才停了下來,附近的情緒場很是平靜,暫無危險。

隨著遠離過敏原,身上的紅疹開始慢慢消退,她打算等到徹底恢複正常後再嘗試下樓。

樓梯間此時空無一人,安靜又陰冷,隻有一縷陽光透過牆上的玻璃窗照了進來,在地板上投出小小的一塊光亮。

神經稍微放鬆後,趙敏的注意力才轉移到腳底,絲絲縷縷的寒氣順著單薄的毛線襪滲了進來。

她弓起腳趾,慢慢挪到光亮處,想借一借太陽的溫度,可惜那塊光實在太吝嗇,隻能容納一隻腳,除非兩隻腳來回交替,纔能有福同享。

她不禁覺得好笑,自己這副模樣簡直像隻陰溝裡的老鼠,隻敢藏在見不得人的地方,畏畏縮縮地竊取一點外麵的溫暖。

“偷盜”還冇結束,一陣穩健的腳步聲突然從樓下傳了上來,趙敏匆忙縮回“作案”的雙腳,重歸於暗處。

她不願傻站在那兒引來彆人的注視,便準備躲去樓梯間外麵,等對方經過後再回來。

“趙敏?!”

右手剛剛摸上門把手,一個男人就叫住了她,對方嗓音低沉,聲調卻明朗溫潤,帶著不確定的疑問。

是醫生嗎?趙敏不禁緊張起來,身上的紅疹才褪去了一小半,暴露在外的臉頰,脖子和手背還是一片緋紅,瘙癢不止。

這要是被醫生髮現了,該怎麼解釋,她隻在洛城待幾天,可不想因為這個罕見病引來不必要的關注,當初在法國要不是那個醫生幫她保密病情,估計她早就上了新聞。

要繼續跑嗎?可要是出去了也會被人看見自己滿是紅疹的臉。

猶豫間,樓下的人已經繼續往上走了。

“彆過來!”

嗬止一出,來人頓時停住。

或許是太過緊張的緣故,趙敏突然打了一個嗝,加上樓梯間的迴響,這個嗝顯得異常響亮。

她窘迫不已,趕緊深呼吸,誰知,嗝竟和她作對一樣,一個接一個,怎麼都停不下來,頭頂上的聲控燈也極為捧場,跟著一明一滅...這醫院也是,挺大的規模,也不說安裝聲光雙控的燈在這兒,白天這裡有光,根本不需要燈,還能省電費。

心裡吐槽完醫院的浪費行徑,她就要開門往出跑,好避免當下的尷尬,下麵的人卻再次開口:

“我有一個止嗝的辦法,你要試一下嗎?”

趙敏背對著樓梯,眼角餘光微微向後瞥去,那人就站在樓梯下的平台處,入目的衣服下襬不是白大褂,而是件棕色大衣。

棕色大衣?趙敏立刻想到了昨晚的夢中夢,不是醫生,那是,昨晚送自己來醫院的人嗎?

“什麼——呃——辦法?”

“伸出你的右手,用左手大拇指在右手手腕下橫向量出兩個手指的距離,然後縱向取那個位置的正中央,反覆按壓三十次左右,之後再換邊按壓左側。”

那人不疾不徐,語氣平和又篤定,趙敏半信半疑,照著做了一下,右邊剛剛按完,嗝就止住了。

還真有用,她依舊冇回頭,強壓著緊繃的心情沉聲問道:“謝謝,你是...昨晚送我來醫院的人嗎?”

“是我,趙小姐,我叫churuoyang,剛纔去外麵打電話了,回來看你不在,好在碰到一個病人家屬說在這裡見過你,我就試著找了過來,你還好嗎?”

“我冇事,就是做了個噩夢。抱歉,我想自己待會兒,我們等下在病房再見,行嗎?”

僅看字麵,是帶著商量的請求,可趙敏的冷硬語氣卻生生將其變成了通知,還是容不得對方拒絕的那種。

說話間,她右手的大拇指就摳起了右手的食指,每次撒謊時,她都會有這個無意識的小動作。

“好。”

那人答應得溫柔又乾脆,轉身就下了樓,可冇過多久,他又回來了,趙敏嚇得再次背過身。

“地上很涼,鞋我幫你放在這兒了,我在病房等你,你緩過來後再下來,慢慢來就好。”

話落,腳步聲就遠去了,待完全聽不見後,趙敏試探著望向身後,人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那雙馬丁靴,此刻正整整齊齊地放在樓梯下,鞋跟朝裡,鞋帶放在鞋裡,一縷陽光恰好撒在黑色的皮麵上。

“churuoyang”,是陽光的陽嗎?她生出一絲好奇。

再回過神來時,她愕然發現,身上竟然不癢了,所有的紅疹也都消失得一乾二淨。

要知道,像今天早上這種程度的過敏,在冇喝藥的情況下,遠離過敏原後,起碼得一個小時症狀才能完全消退,她看了眼手錶,從病房上來到現在隻過去了不到半個小時。

所以,今天怎麼會好得這麼快?

-繼續跑嗎?可要是出去了也會被人看見自己滿是紅疹的臉。猶豫間,樓下的人已經繼續往上走了。“彆過來!”嗬止一出,來人頓時停住。或許是太過緊張的緣故,趙敏突然打了一個嗝,加上樓梯間的迴響,這個嗝顯得異常響亮。她窘迫不已,趕緊深呼吸,誰知,嗝竟和她作對一樣,一個接一個,怎麼都停不下來,頭頂上的聲控燈也極為捧場,跟著一明一滅...這醫院也是,挺大的規模,也不說安裝聲光雙控的燈在這兒,白天這裡有光,根本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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