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接到...那我接的是——”宋輓歌回頭，莫名其妙又與時憶的視線相撞，兩秒，宋輓歌扭回頭去。馮景元也看見了，他笑，“你不會把他們錯當成送繪本來的吧？”“那他們——？”馮景元敲宋輓歌腦袋，“不是前段時間還說有資本家願意資助孩子們上學就讓孩子們給拍點視頻宣傳那事，你忘啦？”—“喂，他們什麼關係你知道嗎？”時憶纔沒那功夫演資本家，早就從後備箱抱著大箱文具上樓。他本以為小孩子就是拿點東西騙一騙就能跟你熟，結...-
這裡是南陽村，顧名思義，最南邊的村子，太陽落腳的地方。
人們保持著最原始的生活方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與牛羊共存。
其實它的全名叫做清城市南陽縣，那不過是沾了個光，實際上連南陽村裡的老人這輩子都冇聽說過清城市。他們管市區叫村外頭。倒是“縣長”為了能每年批下來點補助款，主動把名字頭銜都讓了出去，這麼一來，村長變縣長，聽著倒是怪新鮮的。
宋輓歌從小在這裡長大，小時候最大的願望是走出去，而現在，她站在山頭，全村大大小小的孩子們圍在她身邊，她最大的願望竟然是走進來。
“宋老師，前些天說要送來的那些心理繪本到村頭了！”
山裡高低地勢錯落，順了那句古文：登高而招，順風而呼，儘管是隔了個山頭，馮景元朝這頭隻揮手喊了聲宋輓歌便能聽見。
聽這稱呼她不免眉頭一皺，隨即很快應了聲，抬腳往山下去。
結果宋輓歌前腳到了村口，後腳就找不見馮景元人。
這村裡路一直不好找，本是怕司機找不見教室特來村口帶路，她也記得和廠家約定好的時間得後一天。
她四處望瞭望不見人來，更加認定了又是馮景元聯合學生們開得無聊玩笑。
他這小老師有時候當著真是誤人子弟...
夏日正是早晨七八點，太陽剛升起來，宋輓歌便已經長途跋涉被悶出一頭汗。
正準備往回走，視線轉彎處一輛體型偏瘦長的保姆車露出了頭，三秒後車子穩穩地停在了宋輓歌麵前。
這年頭，快遞員都開上奔馳了？
宋輓歌雖然不敢信，但還是忍不住挪了挪步探了個頭過去。
後座車窗半開著，隱隱約約能看見裡麪人影。
盯了三秒，裡麵那人卻遲遲不下車，宋輓歌就有些尷尬地挪開了視線。
也可能——又是什麼大少爺來村裡體驗生活。
倒是前麵坐著的司機先下了車，宋輓歌先是和他對上視線。
“你好，請問這裡是南陽小學嗎？我們導航好像出了點問題。”
宋輓歌鬆了口氣，這司機麵善，年齡不大倒長得像極了《海蒂和爺爺》裡那位管家。
“是的，跟我來吧，這兒路雜導航冇用的。”
宋輓歌轉身準備帶路，被大好人司機喊住，
“小姑娘，看這天氣也挺熱，要不你上車上吧。”
“不...”宋輓歌剛想拒絕，忽然想到自己被馮景元放鴿子這事，氣不打一處來。
這司機看著也麵善，況且這還是她的地盤，總不能在這兒給賣了？
於是宋輓歌點點頭，“那謝謝你了。”
“不客氣的。”司機紳士地替宋輓歌拉開車門。
車裡冷氣開得足，手掌心滲出的汗瞬間被冷風吹乾。
而直到車門被關上，宋輓歌才發現身側還坐著個人。
那人穿著黑色襯衣，做工布料一看上去就價值不菲，合身得像量身定製。
而這套衣服的主人，像是剛醒，這一覺睡得似乎並不安穩，一眼望得見眼底的烏青。
他側過臉，就這麼不明不白地看著一個女生上了他的車，還坐在了他的畫稿上。
他皺了皺眉，對上女生圓溜溜的大眼睛。
而宋輓歌這輩子都不會想到，再次見到時憶會是這樣的場麵。
他走後那些年裡，她為他們的重逢做了無數個場景預測，可能會在浪漫的日落下他忽然出現喊她名字，也可能是在某一場他悄悄為她準備的畫展，他為她畫了無數張畫最後浪漫表白...
個屁——
宋輓歌做夢也想象不到，還是在村口，彼此都不算體麵。
而真實地，見到他第一麵她明明很多話要說，這時候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寂靜
誰也冇先開口。
冷風像是灌進了宋輓歌的身體，冷得直戳脊梁骨。
“小姑娘，往右拐是吧？”
“啊對，往右拐順著這條道開下去，看見路邊一香蕉樹再往左，一直開下去就看見了。”
宋輓歌說完司機笑了下，“小姑娘是在這兒支教？”
“我不是老師，我...”
宋輓歌瞟了眼時憶，他看了過來，看樣子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我之前住這。”
話說完，身邊的人動了動，坐直了些。
山路顛簸，兩人之間的距離忽遠忽近。
宋輓歌暗自努力讓自己與他保持距離，心裡頭那一黑一白又開始作祟。
白的說，你快告訴他你就是宋輓歌啊你不是那麼喜歡他？
黑的卻說，人心變幻莫測，或許他就是故意不認出你呢，乾嘛要熱臉貼冷屁股？
車內的氣氛因冇人再開口而迅速冷卻，冇等一黑一白決出勝負，車窗外已經看得見學校高高的紅旗。
果真，半分鐘左右，車已經停在了校門前。
臨下車前，宋輓歌都冇再往左側看一眼，似乎看一眼就收不回來似得。
冇想到的是，他終於開口了。
“你叫什麼？”
宋輓歌開門的手頓了下跟著身體也僵住，她回頭，大大的眼睛忽然睜得更大，表情上寫滿了疑惑。
接著，下車，啪一聲合上車門。
-
他冇看錯，所以——他這是被瞪了一眼然後被甩了門？
時憶目光往身側座椅上被她坐扁的畫稿上看了兩眼，上麵明明晃晃留下了一個陌生的東西。
他伸手撈過來——是一個鑰匙扣，大抵是那女生落下的。
鑰匙扣上掛著一把鑰匙和一幅畫，而那幅畫配色極其簡單，紅黃藍的配色他隻是看了眼便一起揣進口袋裡。
不知是不是因為那冇由來的一眼，也或許是冇倒回來的時差加上長途奔波疲憊，他總覺得煩悶。
但覺少這毛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時憶本已經習慣，這座山像是有什麼魔力，一進山他便感到睏倦，硬是昏昏沉沉睡了一路，更被山路顛得頭疼。
不過——這種頭疼並不是很嚴重，更像是想不起來什麼東西時大腦像是有隻蟲子在鑽，越拚命想，那蟲子鑽得也越深。
索性拉開車門下了車。
站在山裡看山是和坐在車裡透過車窗看山完全不一樣。
他想起來日記本裡的描寫——這裡有看不到頭的山，你以為的儘頭其實不是山的儘頭，而是另一座山的轉角。
時憶微微舒展眉頭——看來她說的不錯。
-
“馮景元！你不是說接送繪本的去嗎？你人呢？”
宋輓歌下了車正巧看見從教室裡走出來的馮景元，立馬迎上去。
也不是要討個說法，倒是站在那全身上下都散發貴氣的奔馳旁邊她渾身不自在。
所以要找個出氣筒。
是的。出氣筒。
馮景元臉色一怔，他剛在樓上發繪本就看見宋輓歌從那車上下來，倒還想來問問她怎麼個事，卻讓她劈頭蓋臉一頓批評。
馮景元晃了晃手上多出來的幾本，
“我的確接到繪本了啊。”
“你接到...那我接的是——”
宋輓歌回頭，莫名其妙又與時憶的視線相撞，兩秒，宋輓歌扭回頭去。
馮景元也看見了，他笑，
“你不會把他們錯當成送繪本來的吧？”
“那他們——？”
馮景元敲宋輓歌腦袋，
“不是前段時間還說有資本家願意資助孩子們上學就讓孩子們給拍點視頻宣傳那事，你忘啦？”
—
“喂，他們什麼關係你知道嗎？”
時憶纔沒那功夫演資本家，早就從後備箱抱著大箱文具上樓。
他本以為小孩子就是拿點東西騙一騙就能跟你熟，結果問那小孩，人小孩直接把臉撇過去。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時憶揚眉，這裡的小孩脾氣都和那女生一模一樣，一個字——倔。
“不說算了。”時憶直起腰來作勢要走。
“哼，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元元老師在追小宋姐姐嗎？”
小孩果然是小孩。
時憶得逞地勾了下唇，故意揚長音調，
“哦~我確實不知道你們元元老師在追小宋姐姐。”
...
時憶發完一列文具，腳邊多站了個人。
抬頭，麵前這個小夥子稍矮一截兒但身體看起來結實強壯，說話也中氣十足。
他伸出手主動打招呼：
“你好，我叫馮景元，是這兒的班主任也是他們的數學語文英語老師。”
時憶也伸出手，目光卻上下打量著這位“元元老師”。
“你好。”
“需不需要我幫你們拍幾張照片？”
“照片？”
馮景元隻當他貴人臉皮子薄，拍著胸脯道，
“沒關係的，你們那些事我都懂，肯定能滿足你的需求？”
“我的，需求？”
時憶再次上下打量這人，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睡太多了語言係統出現了問題。
而馮景元懷疑他麵前這人貴人多忘事都冇懷疑過自己，還奇怪這資本家怎麼看起來一點也不資本。
直到宋輓歌遠處喊了聲馮景元，把他倆分開。
時憶看見宋輓歌刻意地把眼神避開，抓過馮景元的手腕，兩人匆匆地從視線裡消失。
-
時憶他們走後，宋輓歌纔出來。
一小孩忽然扯住她的衣角。
“小宋姐姐”
小孩眨巴著大眼睛，宋輓歌眉頭立馬舒展開，眉眼彎彎笑眯眯蹲下來。
“怎麼啦？”
“小宋姐姐，我知道一個秘密你要不要聽？”
風吹過山穀呼呼作響，小孩拽著宋輓歌衣角的小手鬆開，彎成喇叭狀在宋輓歌耳邊。
“如果你願意跟我分享這個秘密，那麼小宋姐姐也向你保證幫你守護這個秘密。”
小孩甜甜地笑了，又神秘兮兮地趴在宋輓歌耳朵邊上。
“秘密就是——元元老師喜歡小宋姐姐。”
“你...聽誰說的？”
嘩啦一聲，宋輓歌倉皇站起來。
“元...元元老師自己說的啊——”
他自己說的？宋輓歌瞟見小孩出走的眼神意會，一眼看出端倪。
但她冇打破而是鎮定道，
“這樣，揚揚，小宋姐姐還有事，這個秘密呢你就當幫小宋姐姐一起保密，不要告訴任何人好不好？”
小孩子是很簡單的，隻要你把他當大人，他就真以為自己是大人。
“好~”
“嗯，揚揚真乖。”
宋輓歌摸了摸揚揚的腦袋。
宋輓歌抬腳正要走，揚揚忽然想到什麼。
“小宋姐姐，你介不介意我們的秘密多加一個人啊...”
宋輓歌：？
-。他或許可以共情她的情緒，因為日記本裡字裡行間都寫著，她很喜歡他。如果有一天自己喜歡了好久的人突然告訴他，她失憶了不記得你了，那他也會抓狂。心理谘詢室的佈置和之前時國譽壓著他去的那些都不同。並不是簡單一貫的白，而是柔和不紮眼的彩，像日落像黃昏也像日出。國外那麼多年，他對色彩一律敏感。時憶忽然想到，這裡的色彩竟然和那鑰匙扣上的圖畫一模一樣。她果然還冇能釋懷。心臟跳動的感覺如此真實熱烈。在國外見過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