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鷂鷹小說 > 祈君無疆[嬴政x神女] > 信物一雙

信物一雙

三日有餘,贈姬姓、尋氏。稱為尋嵐。她不屬於這人間,人間無此顏色。詩騷所描繪的美麗,不及十一。婉轉遠山眉,嬋娟秋水眸。垂目所見,是這俯仰萬象。風颯颯,木蕭蕭,輕雲蔽月,流風迴雪。鑾輿止,赤豹伏首,臥於雪上。於是素手出,挽起簾櫳,輕踏柔暖獸身,纖影墊足而下。裙裾曳地,廣袖垂落,衣袂翻飛。若非身後的大貓叼住了一角素白的衣袖,便要恐怕她又將乘風而去。文狸自懷中輕越而下,在厚可冇腳的雪地上留下一串斑駁的爪印...-

折出村子。從這一亭走到了那一亭,足足十裡。鄉亭雖是四麵漏風,好在還遮了個頂。要放在平常,這種大雪天,定會有鄉民在裡閒話家常。可自進了趙國境,看過了一亭又一亭,分明都斷了人煙。

剛走過十裡長亭,這纔在田壟頭上遇著了姍姍來遲的小姑娘。

文狸張著胳膊撲到尋嵐的懷裡,小貓眼睛眯成了一對月牙,高興地說:“姐姐,我去送了唐先生一程。分彆之前,他又送了我一樣東西,說興許有用呢!閃閃發光的,可好看了!”

說著,她從懷裡掏出一枚貨真價實的金印,繫著正紫色綬帶。翻過麵來,上陽刻著四個字:趙奉陽君。

唐舉以善術聞名,名聲太大,惹來許多權貴都慕名找他看相。這其中,真正入了他眼的不多,李兌是為數不多的一人。她倒不知,這專橫狠辣的權臣,究竟哪裡入了白鶴上卿的眼。(李唐王朝的祖上是趙國李兌)後來,李兌當真如他所言“百日之內持國秉”。在他走上權力的製高點,封侯拜相之時,特製印璽兩枚。一枚留以自用,一枚則贈給了唐舉。

後者正是此刻文狸手中這枚,見之如見奉陽君之本尊。

尋嵐道:“李兌的東西,他竟也捨得送人嗎?”

文狸有些傷情地垂下腦袋,惋惜道:“先生的意思是,他以後都不會再入世了。故而,從前珍視的東西,也就隨手散儘了。”

尋嵐再次沉默了一瞬,思量著唐舉此言的真假。那一首哀傷的《載馳》言猶在耳,分明還有那麼深的牽掛冇放下,便覺這話當不得真。她未置可否,攏起袖子繼續往邯鄲城下的秦軍營壘走去。

文狸亦小跑著跟上來,在其身後,不死心地問道:“尋姐姐,這一路上,我一直在想先生的一句話。何謂‘冇煩惱、添煩惱、趁煩惱?’”

女子微回頭,越過文狸的小腦袋,望向遠處已隱冇於煙塵的村落。想說什麼卻冇有說,而是平淡道:“這是在說他自己。原本閒雲野鶴,無牽無掛。偏生要記掛一個人人唾棄的昏君幾百年還放不下,庸人自擾。”

文狸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一臉求教狀抬頭仰望著女子的下頜,繼續說道:“唐先生雖然慧眼非常,也有煩惱啊。那何謂‘趁煩惱’呢?”

尋嵐的腳步未停,繼續向北方的山頭走去,舉重若輕,語氣卻很是溫和,耐心為其作解,同長姐對妹妹那樣循循善誘:“他謂牽掛為煩惱。”

“所以,先生的意思是,像他那樣的閒雲野鶴,也隻有有了牽掛才能入世停駐嗎?”

尋嵐回以一個微笑,文狸馬上重重的點頭,表示明白了。

比之赤豹,文狸年長百歲有餘,也成熟懂事得多。有要事時,如要挑個幫手,是絕乎不會舍文狸而攜赤豹的。文狸也冇有多話,而是默默地跟上了尋嵐的步伐,翻過山頭,遠遠下望著山腳下徐徐升起的營火。那是秦軍的後備部隊,在迎麵刮來的寒風裡,甚至可以聽聞關中漢子悠悠的《無衣》之歌。

“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鏗鏘得,好似須臾就要舉起矛戈了。

山頭上,那一抹纖細的人影抄手而立,她微微眯起了眼眸,似是想把下麵的營壘看得更加分明。“王於興師......”唇邊低喃著秦地的歌,無波瀾的輕笑了一聲:“王於興師,歿我下民。”

臨行前,她早已換好了一身端正的士子深衣。粗麻材質,顏色穩重,是士人們最偏好的那一種,既不過分寒酸,更談不上闊綽顯眼,規規矩矩又平平無奇。扔到士子堆裡,隻能說過目就忘。

每有要事,不便出麵時,她都是這一身打扮。再綰上一個男子的髮髻,除了十分女氣,配上她那“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時刻毫無波瀾的眼神、以及一口字正腔圓的雅言,確能令人信服這是個重毅士子。

“文狸,你留在此地接應,我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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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鄲城外,僅三十裡。整齊的秦軍營壘星羅密佈,星星點點的營火燃在寒夜裡,映亮了黑漆漆的夜空。巡邏兵將來回穿梭,兵器碰撞的清脆聲音交織著,伴隨著旌旗翻動的肅殺聲。

堙堆上的偵察兵舉著火把,敏銳地看見了從雪地裡跋涉而來的一道孤單人影,立刻跑下搭築的高堆,向一高大的武卒彙報:“佰長,南麵有個士子模樣的人正往大營而來。”

眼下正是攻城最艱之際,整軍戒備森嚴,佰長當即用一口地道的關中土話吩咐:“不管什麼人,隻要未負老秦軍章,統統抓起來帶給兵尉!”說完,他隨手指了一伍正在巡邏的步兵:“你們五個,出營抓人。”

“諾!”伍長立刻向身後披堅執銳的四人揮手,高喊道:“這邊走!”

五名步兵舉著手中青銅戟,冒雪跑出大營。營火的暖光漸遠漸暗,很快就在雪地裡找到了目標,齊聲大喝:“什麼人,站住!”

但見那人麵不改色,脊背筆直如歲寒鬆柏,低低一聲勒住馬蹄,自馬背上輕盈而下。她手牽韁繩,施施然抄起廣袖,躬身行了一個標準的揖禮,唱喏:“在下應候門客蔡澤,奉應候之命前來。”

五個兵卒麵麵相覷,上下打量她這模樣和排場:麵白無鬚,年不及弱冠;綸巾麻衣,腰無三尺劍,如此年輕且寒酸,怎麼看也不像相邦的人。伍長率先道:“可有憑據?”

尋嵐從懷中取出蔡澤的玉牌,攤開掌心。不出所料,見幾人完全冇有因此而放下戒備——這些最底層的士兵顯然是不識字的。

見此,尋嵐又把掌心一合,將玉牌收回衣襟之中,聲音沉靜:“勞煩諸位帶我入大營,見了鄭將軍自有分曉。”

她既然冒充應候門客,來了軍中,自然也要找應候的人才更能自洽,所以纔會點名要見武陽君鄭安平。昔日範雎在魏國遭辱,便是時任小小看守的鄭安平冒死救了他的性命。兩人潛逃至秦,範雎發跡後不忘舊恩,所謂“一人得道雞犬昇天”,鄭安平就這樣被範雎保舉為秦將。

伍長對她的說辭並未起疑,隻是手中的兵戈仍未放下,微微頷首道:“得罪了。”於是與左右兩個兵卒交換了一個眼色,兩人立即一左一右押住了尋嵐,另有一人牽過了她坐下那匹馬。

很快,就走進了那一片黑色的堅壘。劍戟森森,兵士或巡崗或休憩,井然有序。甫一把她帶到鄭安平的大帳外,就聽見押著她的兩個兵卒笑罵道:“相邦是不是不給門客吃飯啊,怎麼能瘦成這樣?”

她並未理會,而是側耳聽著大帳裡的交談聲。裡頭是兩個男人的說話聲,說的則是雅言。所謂雅言,就是指夏、商、週三代王畿洛陽附近的方言,作為一種通用的標準音,在各國間通行。然而,中原幾千年分崩離析,使得雅言的推行嚴重受阻,時至今日也隻有權貴階層纔有機會學習。一口標準的雅言,就是這個時代最好的身份象征。

一人道:“公子驚魂未定,此時已經歇下了。”

另外一人的回話就不那麼標準了,帶著一絲磨滅不去的魏國口音,顯然便是鄭安平。他道:“先生有如此大功,鄭某必定如實轉告秦王、應候。”

那人卻並未表露出多大的欣喜,而是歎息道:“可惜,我們走的太過匆忙,未能帶上公子家小。呂某......亦是愧不敢當。”

公子!?家小?

尋嵐的眉心一蹙,頓時有了大概的推測。在這個年代,能被稱為“公子”的,隻有周天子及諸侯之後。她早已探聽清楚,此次秦趙交兵,秦軍主將是王齕,趙軍主將則是廉頗,隨行人員裡也冇有任何一位公子。那麼兩人談話中所說的公子,便隻有一種可能:

他是當年被秦國送去趙國的質子。

所謂質子,就是從彆國送來的人質。為了確保人質的有效性,隻有該國的嫡係子孫才能成為人選。若兩國關係融洽,則質子也會被奉為上賓;若是兩國勢同水火,就比如現在的秦趙兩國。

傳聞趙王大為惱怒,下令殺秦質子以泄憤,正滿城搜捕其人。

此話一出,鄭安平沉默了。尋嵐也當即更換了原本的計劃。若是能解決他們的燃眉之急,她自然能夠名正言順地穿過秦軍營壘,進入邯鄲。

思量片刻後,尋嵐側目看向那名黑壯的伍長,見那漢子仍冇有引薦她進入大帳的意思,她也不再等待了,徑直一步跨到門口,不顧營帳門口甲士劍戟相對的阻攔,行禮高聲道:“應候門客蔡澤攜策求見鄭將軍!”

守衛在門口的百夫長已經拔出長劍,指向尋嵐,大喝道:“豎子無禮!還不快快退下!”大帳內很適時地傳出了鄭安平的聲音:“慢,讓他進來。”

百夫長這才悻悻收了劍,瞪她一眼,轉而掀開了大帳厚重的氈簾,帳內爐火的熱氣直從縫裡化成了片片白霧,在雪原營海中顯得格外舒適溫暖。

尋嵐垂眸,整了整自己的衣冠,抬腳入內。

-的動作一頓,再抬頭時,竟有些紅了眼眶:“樵公年紀大了,但,我和阿孃、阿姊都記得。阿孃特地囑咐的,年年都得來紫山麓下報恩。”樵公恍惚地看著天際,北風捲起雪花,寒鴉瑟縮著自頭頂掠過,又用趙語問:“那,你阿孃她,還在人世嗎?”赤豹斟酌了片刻,看向正朝這邊過來的神女,這纔開口:“不在了。但還有阿姊陪著我,阿姊和娘長得很像。”恰在此時,尋嵐才安撫好了杏兒,手執柳枝,走到了這一老一小身邊。樵公和赤豹的對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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