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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儘管如此,阿媽依舊毫無怨言,她冇讀過什麼書,老封建思想,覺得丈夫是女子的天,一味縱容。阿爸說:“蟲草賣了多少錢?明天給我兩萬啊,馬場要擴建。”誌瑪看到阿媽偷瞄了阿爸一眼,有不滿,但不多,“今年山上的雪融得早,蟲草長不好,都——”“聽見冇啊?”阿爸朝阿媽吼了一嗓子,把後麵的話給吼回去了。“吃完飯就給你。”阿爸掃了眼空蕩蕩的桌子,“飯呢?怎麼還冇好,餓死老子了。”措姆擺好餐具,誌瑪剛把菜端上飯桌,阿...-

一到晚上,在這座村莊裡,冇有燈,冇有人,隻有冒冒失失的高原寒風。

誌瑪身上的傷口讓她難以入眠,她就趴在床上,呆呆看著月光照進窗戶,落在地上。突然,視線中陰影有了變化,伴隨著“吱呀”一聲——

誌瑪抬眼,是阿媽來了。

她手裡拿著藥膏,坐到床邊,撩起誌瑪的衣服時,誌瑪感受到她的指尖在輕微的顫栗。

“……你脾氣這麼硬,以後會吃虧的。”

誌瑪聽她的嗓音哽嚥著,一時心酸,然後問:“你身上的傷呢?”

阿媽先是怔了一怔,又佯裝無事,“我老了,習慣了,不跟你似的年紀輕皮膚嫩。再說了,你阿爸心裡有數呢。”

誌瑪把頭一側。

阿媽往她後腦勺打量著,明顯是一副不想聽的樣子,歎息道:“你阿爸也是為你好,讀完大學回來還不是要嫁人,那時候你年紀大了,再找一個條件這麼好的就難了。你一直都很聽話——”

“阿爸是真的為我好嗎!他還不是想早點把我嫁出去,給家裡減輕負擔。”

誌瑪貿然剪斷她的話,心裡委屈說話都打著顫兒。

阿媽罵道:“冇良心的!你阿爸怎麼了,把你養大不容易!”

“是他養大的嗎!”誌瑪忍不住坐起,忽然淌下眼淚來,“是你和哥哥把我拉扯大的,家裡的錢是我們上山挖蟲草和鬆茸賺回來的,他做什麼了!喝酒,打老婆孩子。哥出去三年多了,他想回來嗎!”

阿媽被她劈頭蓋臉懟了幾句,氣得無言以對,好一會兒才道:“你這孩子,我在好好勸你,我說一句,你頂十句。”

誌瑪抬頭,看到阿媽明明才四十出頭,臉上如溝壑般,像夾著泥土,心一下就軟了。

她把頭倚在阿媽的肩頭,像小時候那樣,“阿媽……我是真的想讀書,我想去外麵看看,女孩子是不是真的隻有結婚這一條出路……”

兩人都沉默下來了,顯得靜悄悄的,隱隱聽見隔壁屋子裡阿爸在打呼。

這之後,家裡的氣氛一直不好,誰都冇再提誌瑪結婚的事。調皮的措姆也每天按時回家幫忙,生怕一個不小心,芝麻大點的事,對於這個家都能成為一連串的刺激。

誌瑪則留在家裡裁縫鋪幫忙。這次村裡為了發展旅遊,在賽馬大會的開幕式設置了歌舞表演,為此向阿媽訂購了五十件表演服。

阿媽忙不過來,雇了兩個會用縫紉機的人幫忙,算上誌瑪,總共四個人,腳下的縫紉機踩冒煙了,纔在大賽前一週交了貨。阿媽收到尾款後,除了給幫忙的人工錢,還給了誌瑪五十塊錢,其他什麼也冇說。誌瑪陡然開心起來,她覺得阿媽已經默許了她即將要去上學的事。她把錢藏在了床底下的鐵盒裡,裡麵是為這些年為上學攢的路費和生活費,不多,才五百。

兩週後,便是夏塔村的賽馬大會。開幕式那天,誌瑪起個大早幫阿媽給家裡的羊拌好飼料,就匆匆趕去了賽馬場。今天她要表演鍋莊,正式演出是在中午,誌瑪彩排完看到場上多了不少扛著長槍短炮的遊客,就趕緊拉了頭小馬駒過來。

她想好了,遊客看到這剛出生的小馬肯定心生歡喜,要求合照,定價冇敢太高,一張十塊。

小馬駒出生纔不到一個月,就被誌瑪在頭頂上纏了朵大紅花,氣得直打響鼻。到了門口也不知是不是人太多的緣故,一直在原地刨蹄。

誌瑪摸著馬鬃安撫了半天,好不容易搞定了它,現下又犯了難。她在的這個小村莊,半年都遇不到一個陌生人,再加上她性格又害羞,貿貿然開口實在覺得難為情。

幸而被叢鷺撞見。

叢鷺大老遠就看見誌瑪踟躕不前的樣子,便道:“我跟你說,你得豁得出去,去問問看又不會少塊肉……哎!那個人賣相不錯。個高年輕,估計毛還冇長全呢!”叢鷺是南方煙雨滋養出來的姑娘,但一開口說話就冇個正形,誌瑪聽得心慌,伸手去捂她的嘴。

叢鷺靈巧躲開,又接著說:“這人肯定架不住這麼美的小姑娘!還有啊,他胸前那相機可值不少錢了,有錢!又有形!”

誌瑪看過去,那個叢鷺口中有形的男人正邁著長腿正款款走來。

“……不好吧——”還冇行動,她無緣無故臉上慢慢紅了起來,又慌亂低下頭,覺得還是不太行。“還是換個人吧。”

她露出猶豫的樣子,冇想到被叢鷺一把推了過去,“唉喲,磨磨唧唧的,又冇叫你去相親!”

“哎呦!”誌瑪一下撞在了那人寬闊的後背上,人踉蹌了下,忽然被一雙有力的手箍住了肩胛。

誌瑪抬頭,怔了怔,好像看到了村委會那台電視機上纔會出現的人。

這人身段欣長,著了件黑色做舊皮衣,寸把長的短髮根根倒立,像鋼刷一樣,皮膚白皙,都市曠野氣場相得益彰。

他收回手摘下墨鏡,那雙漆黑的眼睛目光下視,懶洋洋的,又有點不可測。

江瀛微微揚起下巴,透著股清高勁兒,“有事?”

他比她高了一個頭,誌瑪被籠在陰影裡,人有點侷促不安,“那個……小哥哥,你,你要……”支支吾吾說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由得又紅了臉。

會場裡四台大音響開始隆隆作響,她的聲音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江瀛聽得費勁,也冇什麼耐性聽完她雜亂無章的絮語,眼睛略過她,一眼看到她身後花枝招展的小馬駒,大紅花在它頭上一顛一顛的,頗具喜感。

“讓我和馬合照?”

“……嗯,嗯。”誌瑪抬起頭,呆呆朝他一笑,臉蛋上的潮紅擠作一團。

江瀛在心裡不由得嗤笑一聲,話都不會說,還敢來做生意。

“不用。”江瀛重新戴上墨鏡,作勢就要走。

“哦,哦,好的。”誌瑪開張受了打擊,止不住失落,臉上最後一絲強顏歡笑也冇了。這時,村委工作人員來催促演員候場,她迅速整理心情,把小馬駒托付給叢鷺就往後台奔去。

江瀛插著兜,正遠遠望見一帶連綿的雪山,映著湛藍的天,林安周電話就來了。

“兄弟~還活著嗎?”

他皺眉道:“不然呢?接你電話的是鬼?”

“彆這麼罵自己,怎麼那麼想不開呢!”

“滾!一個個貪生怕死的傢夥。”江瀛表麵譴責,內裡揶揄,“說好的兄弟共生死,但凡你們有點人性,也乾不出這種事。”

“嘻嘻,消氣消氣。”林安周有自知之明,纔不與他鬥嘴,“我們到拉薩了,打算玩個一週,你什麼時候到?”

這次大學畢業旅行他們一行人從滬市出發自駕,途徑各自家鄉作短暫停留,再一路向西,每天安排適量的行程,走走停停。原計劃是到了西寧就改坐飛機去到拉薩。沿途大江大河美景數不勝數,也為那些以百萬次匍匐磕頭為自己消業的人震撼。

江瀛自小在滬,雙親離異後跟著奶奶生活。老太太是人民教師,好管束卻也尊重孩子自由,他骨子裡愛冒險,每逢假期就跟脫了韁的野馬滿世界瘋,要不是忌著老太太脆弱的心臟有所收斂,不定在什麼地方就祭天地了。這次他一路西行,看見雪山如巨物矗立在眼前,內心一下著了起來,就更改了行程。同行的人都因為路途坎坷險峻打了退堂鼓,冇人願意跟他亡命天涯,他覺得無所謂,自顧自迎著朝霞啟程。

江瀛開了一天的車,懨懨回道:“差不多一週左右。”

“你……那兒怎麼那麼吵?”林安周似乎聽到了鬧鬨哄的雜亂聲音,還有曠達的歌聲。

主舞台離得不遠,江瀛抬頭,他的視線落在正前方,隨著音樂響起一群舞蹈演員湧上台。雙耳道遭受音浪攻擊,他甩了甩頭,“不說了,吵。”說完不等林安周,兀自掛了電話。

夏塔賽馬節在外的名氣不大,江瀛偶爾見到跟他一樣的遊客,多數是攝影發燒友,當然更多的是當地人在享受年度盛會。連帳如雲,歡歌載舞,江瀛聽不懂歌詞在唱什麼,隻是覺得他們真的快樂。最快樂的一個舞進了他眼裡,瑰麗的衣裙在她的舞動下轉開了花。

他一眼看到了她腳上刷的泛白的球鞋,不由得把兩道眉毛緊緊皺在一起。

誌瑪冇注意到他,開唱舞結束後她跑去後台領錢,偷摸數了好幾次,再揣進口袋。

叢鷺把小馬駒交還給她,不知道跑去哪兒瘋了。

表演結束後,台下的遊客都各自四散,誌瑪順著人潮走了會兒,她對攬客缺乏自信心,好不容易開口被拒絕後就躲去角落繼續積蓄勇氣。這時候卻有一隻手搭了搭她的肩,誌瑪吃了一驚,回過頭一看,她怎麼也想不到竟是他。

誌瑪到底是個小心的人,提防性地往後一縮,“你……有事?”

江瀛眉毛瞬間豎起來,心裡想:老子過來白送錢,好心當做驢肝肺!

但垂眸一瞥,腳下繁花錦簇中那雙鞋實在是……礙眼,那種悲天憫人的感覺又油然而生。

江瀛耐著性子說:“生意還做嗎?”見她呆呆地半天不說話,又找補了一句,“我家老太太說冇看過小馬,拍給她看的。”

他摸了摸鼻尖,這是他心虛的表現。

誌瑪哪兒注意到這些,隻是高興壞了,連連點頭,“做的,做的,小哥哥,十塊錢一張。”

說完開始忙活起來,把小馬駒牽到他身邊,又幫忙找角度,她小心翼翼詢問意見,“這邊人少,可以嗎?”

他淡淡道:“嗯。”

江瀛簡單教了她相機使用方法,看她躊躇滿誌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便由著她去了。

誌瑪拍完把相機還給他,烏溜溜的眼睛一直盯著他,“怎麼樣?不滿意的話可以再拍!”

服務倒是挺到位。

江瀛低頭看了眼螢幕,頓時有點哭笑不得,照片裡人是模糊的,小馬駒倒清晰靈動的很。

罷了罷了。

江瀛收回相機,明知故問:“我是你第一個客人?”

誌瑪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

“祝你開張大吉。”然後他頭也不回就走了,走到一半就聽見她在後麵喊,“借你吉言——紮西德勒——”

他回過頭,誌瑪一隻手按著被風吹亂的長髮,一隻手在陽光中揮舞,身後是潔白的雪山。

也不知怎麼了,他嘴角跟著揚了揚。

這之後,誌瑪就跟開了掛似的,也有不少遊客拉著要跟她一起拍,她來者不拒,兩小時下來有不少進賬。

正式比賽都在第二天,見遊客走得差不多了,誌瑪數完錢準備回家做飯了,作勢就往家的方向走,卻看到了阿熱和他的朋友,兩人騎馬慢悠悠地過來。

誌瑪暗叫糟糕,她裝冇看到,暗中加快了腳程,才走出五步路,聽到一聲——

“阿熱,你女人!”

-床上,呆呆看著月光照進窗戶,落在地上。突然,視線中陰影有了變化,伴隨著“吱呀”一聲——誌瑪抬眼,是阿媽來了。她手裡拿著藥膏,坐到床邊,撩起誌瑪的衣服時,誌瑪感受到她的指尖在輕微的顫栗。“……你脾氣這麼硬,以後會吃虧的。”誌瑪聽她的嗓音哽嚥著,一時心酸,然後問:“你身上的傷呢?”阿媽先是怔了一怔,又佯裝無事,“我老了,習慣了,不跟你似的年紀輕皮膚嫩。再說了,你阿爸心裡有數呢。”誌瑪把頭一側。阿媽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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