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正是吳王裴雨臣懷中抱一位紅衣女子,在西城宋府之中,以血為祭,招魂役煞,差使凶神,屠儘了宋府滿門。南國分四地,南方大國便以南國為首,以南都為根,向四方分四境。淮水為界,古淵為限,貫穿東西南北。未被家族遺棄之前,楚箋許便是西境西城四大家族之首的楚家人。更是世人稱讚敬仰天賦異稟的楚大小姐。修士大都清高不服管教,一把劍遊蕩四海,不問世事,唯一的目的就是修煉進階提升修為,來日得道飛昇成仙,鮮少過問世家...-
傳說中世間有一種名叫喜人眼的寶珠,顏色不定,珍珠大小,嵌在靈劍之上,可賦予靈劍降伏萬物之能。
喜人眼,雖名字中有個眼字,卻和人眼冇什麼關係,它是由靈脩血肉靈魂鍛鑄而成的。
若隻是以人身鑄就,那這種上古邪術大可流芳百世,畢竟肉身易尋,企圖一步登天之人更是比比皆是。
而喜人眼卻成了傳說中的神物,自然是因為它鍛鑄條件過高了。
用來煉就喜人眼的靈脩,必須天資過人,血肉有神奇的功效,心境明澈毫無掛礙。
如這般天賦異稟之人經過修煉,早就成為了一方霸主,極難被人抓住煉化,再不濟被人捉住,霸主也可自損肉身,放出魂魄。
他們早就擁有了神魂離體的能力。
是以,霸主們絕對不會同時被人抓住肉身和魂魄,喜人眼也就無從鍛造。
換言之,那些被煉化成為喜人眼的靈脩,都是心甘情願。
可要怎樣纔會心甘情願奉出肉身靈魂,永不入輪迴呢?
裴容恩接過眼前黑色的喜人眼,隻覺身體氣血翻湧,喉嚨發澀。
他忽然響起曾經那人對他說的一句話。
“我是要死的。”
裴容恩終於明白,喜人眼,是要她愛世人,才取名喜人眼的。
*
昨日一場秋雨,已是洗淨了撲天的霧靄,而今過了申時,天穹仍是一片澄澈。
卻也是天將近黑,暮色四合。
若是這場雨早一天便好了。
“誒,你們快瞧,那有個真真的美人。”腰彆短刀的方臉中年修士飲儘一碗燒刀子,粗獷地手抹過唇邊,帶下一道水漬。方從桌上隨意抬眸,忽而看到從客棧二樓拾階而下的翩躚倩影,他眼眸驟然一亮,不禁大喝了一聲。
他身邊坐著的來往修士俱抬眸。隨即小小的客棧內響起一陣吸氣聲。
那確實是中年修士口中的真真的美人,更是偌大的南都境內都不曾見過的殊色。
客棧一樓的木窗透過的光影層層疊疊,折過台階木欄,籠罩著蓮步輕移,緩步下樓那女子嫵媚的身形,又彷彿是滿天光影戀戀不捨地托她下來。
滿地碎金當中,隻見那女子身量纖長,腰肢嬌軟,一步一行,俱是千般嫋娜,萬般旖旎。身上彷彿披著九天而來的七彩流光,日光穿透一切奔她而來,接她去雲端天邊。
便是那九天神女也難有如斯風姿,更無如斯身段。
行得近了。
眾人方看清她那身所謂的流光綵衣,不過是身粗布麻衣,天藍色的破舊布衣,裹著玲瓏有致的嬌俏身軀,她能穿出將天地光華披在身上的震撼。
眾人瞪大雙眼,半晌才醒悟地眨了眨。他們此刻確實真切地明白了,什麼是真國色。
荊枝作釵,粗布為裙,亦難掩住風采的,才叫傾城真國色。
不怪眾人驚豔,是這女子的模樣是真的好。
眸若含星,齒如含貝,花容月貌。
荊釵布衣不曾削減她半分美貌,隻讓她看起來不再極儘妖豔,儘態極妍間多了七分清麗,三分柔弱,隱匿了她眉宇間浮屠般浮沉的陰翳,化作千萬柔波。
客棧掌櫃的與眾小二當初出門來迎,也俱被她震驚在原地。
隻是今日她似乎又有些不同了。
不同於她今日顯示出自己的身段來。
她的身姿輕薄,側看便若那薄薄的紙片似的。
偏生那一條淺藍色束腰垂墜,掐得一雙楊柳細腰款款擺動,亦與上身顯出極致的對比。胸脯豐挺地被衣物包裹,隨聘婷挪步間輕搖慢晃。裙襬下的渾圓飽滿,雙腿筆直,骨肉勻亭。
她的身上竟然無一處不是精雕細琢出來奪人魂魄的。
“咕咚——”
青年修士不過二十,到底年輕氣盛,血氣方剛,何時見過如此令人血脈僨張的一幕,竟是忍不住喉結滑動,吞嚥一聲口水。
“……”
令人麵紅耳熱的一聲驟然響在客棧之中。
眾人立刻急急看他,似在用眼神斥責他怎如此輕浮浪蕩,衝撞了美人,卻也在暗暗舔唇,隻覺口乾舌燥,掩飾般拿起桌上的冷茶飲下,這才壓下心中躁動。
青年修士羞臊至極,尷尬地垂下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入。
眾人這般心虛窸窸窣窣間,再抬眸,美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卻是袖袍於空中劃過光暈錯金,殘留下勾魂冷香。有人偷偷聳動鼻尖輕嗅,感受著那美人若側躺在軟榻上托腮彎眸,蜜糖般與他言笑晏晏。
美人柔若無骨的指尖在他寬闊的胸膛上輕輕撫弄,他遂拔地而起,將美人壓在身下,耳鬢廝磨,奮力馳騁。
有人感歎。
“如此世間尤物,若能與她共赴**,就算是死,也值了。”
“怕不是食髓知味,你事後就捨不得死了。”
有人喝酒揶揄,惹得眾人哈哈大笑。一時間客棧之內,竟又是一片歡聲笑語。
不過話題不再是之前哪位修士取了哪方至寶,哪位劍修比試拔得頭籌。而是在說剛剛那位美人,腰肢纖細否,身段曼妙否,樣貌端正否,為人純良否,堪當賢妻否。
楚箋許垂眸順著身前長髮,身子已經拐過客棧前飄著騰騰雲霧的包子攤,可身後那些稱得上□□的歡聲笑語仍穿過騰騰霧靄,混著喧鬨街頭的叫賣聲,人流湧動聲,鑽進她的耳朵。
楚箋許閉了閉眼,薄白的眼皮垂落,一隻蝴蝶便仿似在眼睫上振翅欲飛。
她無言在一派喧囂中手指撫上左手手腕的尺骨,那一處微微一塊凸起,原有一把如水軟劍纏覆其上,如今隻剩光禿禿一片。
錯金鐲碎在六年前的雨夜,她又忘了。
思及此處,楚箋許隻覺心中一片寒涼,緩緩睜眼,卻發現不知何時她已經走到一戶高門大院門前,抬頭看去,隻見一塊巨大匾額,周身鎏金顯其顯赫之門第,龍飛鳳舞,自成瀟灑之氣派,紅底金字,寫吳王府三字。
原是皇室子弟。當今皇帝與皇後的愛子。裴雨臣的府邸。
楚箋許“噗嗤”一聲冷笑,驟然迴轉過頭來,眼中陰翳更甚,瞳孔中映照著眼前那些煙火人氣,飛梁翹角,綠瓦紅牆,俱如重重蜃境,隨著心底蔓生而出怨懟,消散止息。
化作六年前瓢潑大雨的夜,電閃雷鳴,魂燈不滅,她在雨夜中推開宋府朱門,淌過屍山血海,剝開斷壁殘垣,想要找有冇有一個,哪怕隻有一個活人。
冇有一個,但冇有一個活人,最後死的那個,是她此生最好的朋友,宋朝安。
他的屍體堂而皇之伏躺在院中,幾步之外,是她的鞦韆架,鞦韆架旁,是他栽的一片蓮花池。
原本接天連地貼波浮動的碧綠荷葉顛倒傾覆,暗沉沉的淤泥打上,壓它進汙濁的深池中去,唯獨剩下半邊枯萎乾裂的葉,迎風而擺,無依無托。
至於裡麵那映日荷花,楚箋許約莫記得,是被一位愛花的女鬼擷走了,女鬼將它銜在鬢邊,一步一搖,笑魘生花,不小心踩到宋朝安的屍體踉蹌了一下,還回身不悅地往他心口踹了兩腳。
可宋朝安隻能就那麼靜靜地躺在那裡,動也不能一動,作單手探出之態。身上穿著一身青色廣袖長袍,袖口被他母親鏽上一朵牡丹花,他母親喜好牡丹,是自小就錦衣玉食嬌養大的小姐,從小未吃過苦。
可那位婦人的屍體就倒在了蓮花池折斷的並蒂蓮旁,女鬼嫌棄並蒂蓮沾了血,血腥氣惹得女鬼厭惡的蹙眉,這纔沒將其拿走。宋朝安母親身上穿了件鮮紅的織錦衣裳,被潑天的雨,潑天的風攪得辨不出原來的顏色,辨不出原來的款式。
不遠處,獵獵罡風毫不憐惜灌進她兒子的身體,順著心口一拳大小的血洞。
造成血洞的凶手,正是楚箋許麵前這朱門之後,望族之內,世人無儘瞻仰稱頌的吳王殿下。
世人永遠不會想到,六年前,正是吳王裴雨臣懷中抱一位紅衣女子,在西城宋府之中,以血為祭,招魂役煞,差使凶神,屠儘了宋府滿門。
南國分四地,南方大國便以南國為首,以南都為根,向四方分四境。
淮水為界,古淵為限,貫穿東西南北。
未被家族遺棄之前,楚箋許便是西境西城四大家族之首的楚家人。更是世人稱讚敬仰天賦異稟的楚大小姐。
修士大都清高不服管教,一把劍遊蕩四海,不問世事,唯一的目的就是修煉進階提升修為,來日得道飛昇成仙,鮮少過問世家事,甚至對世家人更有偏見,覺得公子小姐才學淺薄,蒙家族庇護,靠靈丹妙藥生生堆砌至他們不屬於的品階,實屬酒囊飯袋一群。
而楚箋許能夠以一聲楚大小姐傳揚出去,也已窺見幾分絕世風姿。
那是在她十四歲時,算起來,到今時已經有十二年了。
十四歲時,楚箋許凝丹成型,召來紫雲雷劫,抗過七道天雷,正式成為了一名修士,她也是這世間百年來最快凝丹的修士。
雷劫一出,她的名聲驟然在四海大震,一時之間成為天底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傳說人物。
楚家名望由此攀升至頂峰,為觀百年一遇的奇才芳容,無數修士自願拜為楚府門客,為楚府肝腦塗地,以求楚箋許來日飛昇給予庇護,一時間楚府風頭無兩。
也就是在這種環境下,所有人都默認楚箋許會修行坦蕩,不日成神。楚家更是一早對外揚言,待楚箋許修為達到七階,家主便立刻退位讓賢,讓楚箋許繼任。
那幾年來,楚府將楚箋許捧在手心裡,不論什麼天材地寶,仙露瓊漿,俱雙手奉上。
一切就這麼順風順水的推進。
然而,這一切都在六年前,被她驪山之行歸程的末尾親手救起的一對狗男女給毀掉了。
六年前的秋天。
楚箋許修為破四階,聽聞驪山有神木,可將靈氣永存,千秋萬載,永世不滅。
她便起心動念,邀來宋朝安與她同行,共赴驪山。他們運氣極好,驪山一遭,竟然真的取得了神木。
歸程途中,在一片林中暗流遇到了深受重傷的裴雨臣和一位昏迷不醒的紅衣女子。
遇見二人時,隻有裴雨臣尚有意識。
裴雨臣穿著一身破舊布衣,頹然靠在巨石之上,周身遍是血汙,布衣殘破,看得出來,那儘是被妖獸撕咬所殘留的痕跡。
他將紅衣女子緊緊抱在懷裡,埋頭到她的頸窩,輕柔地用手掌撫摸她的小腹,細心將身上僅剩的靈力沿著女子的經脈送進內丹當中,滋潤她的五臟六腑,以求得一線生機。
他的拳頭覆在女子腰間,並不伸展撫摸,而是併攏的姿態。顯得無比虔誠而順從,如果當初楚箋許多思多想,必然能覺察出,裴雨臣與那女子,並不像他口中所說是道侶的關係反而更像主與奴,主與狗。
當時他自稱與懷中女子是道侶,除妖途中被妖獸重傷,紅衣女子筋脈俱斷,靈丹破碎,傷及五臟,若再不醫治,恐有性命之憂。
楚箋許與宋朝安俱是心懷善念之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當即便將兩人護上馬車,一路帶往了以醫術揚名立萬的宋府之中。
誰料……
“她是我的主人。她活不了,你們也去死吧!”
“你的靈丹是最好的,你配救她,剖出你的靈丹。”
-“楚箋許心頭一股羞憤之情湧起,可她又頓時想到,自己的目的是進入周王府,不能多生事端。是以她趕忙垂眸,放低姿態,任由女官檢查,乖順至極。女官極其滿意她的姿態,不禁動作柔和三分,手上的白光沿著她的手腕進入身體,四處遊蕩。楚箋許渾身輕顫,隻覺周身如有電流行走,全身都泛起密密麻麻的癢。她暗暗咬牙,剋製住身體虛軟之下想要喘息的**。不久之後,女官緩緩抽出放在楚箋許身上的靈力,她滿意地微眯起眼,看楚箋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