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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回京

靜靜立在湖邊,凝望著深綠的湖底。她是一位嫻靜的女子,不著粉黛,隻身著一身素雅的白衣,在腰間佩一個蘭草香囊,再無其他多餘的修飾。白家世代信奉的都是君子性高潔,不假外物,凡是宮殿美食,豪服仆役,都不是他們所追求的。君子的追求,隻在於清白的聲名。自四年前,沈玉在兩家大婚當日,殺了雲流浪破,離開東都之後。她失去了一位恩師。也因弟弟白天明被悔婚之後的顏麵儘失。一同顏麵儘失。她的父親,原本的丞相,白石,在那件...-

漆黑而冷厲的雨,鋪天蓋地,攜著滾滾雷雲,壓向東都。

城門上巡邏的士兵們感到寒意撲麵,左右四顧,見城下空空蕩蕩,不見一個人影,隻有雨簾壓低天幕,幾成末日之勢。

“這鬼天氣,又能有什麼人還能頂著風雨雷雲進城的呢?還不如回去火爐邊燒幾碗酒暖暖身子。”

正這麼嘀咕著,忽然一個炸雷響徹雲霄。

蒼白的電光照耀漆黑雨夜。

一個人影鬼魅一般,倏然閃現在眾人眼前。

那是一個身佩碧青龍紋長劍的黑衣女子,她的臉色在電光中蒼白如雪,不見一絲血色,雙目空洞無神,冇有一點亮光……像個死人。

她一語不發,從袖中取出一塊沾血的金色長羽。

那是東都皇室,金光一族的信物。

士兵們臉色一變,立刻跪了一地,不敢抬頭,隻聽雷聲、雨聲、風聲交織大作,半刻鐘過去,領隊的老兵頭兒才啞聲說:“她走了,都起來吧。”

“那不是…那個十惡不赦的罪人麼?”有人低聲說:“皇帝陛下要她的腦袋,雖然拿著太子的信物,但我們就這樣讓她進城了……說不定那信物是她搶來的呢?”

老兵頭兒瞥他一眼:“所有人都想要她的腦袋,但我還想要我的腦袋。”

在場認識女子那張臉的人,不在少數。

沈玉。

她是曾經名揚東都,最驕傲的少年人。紅白金玉,四個絕世天才之中,沈玉力壓白丞相嫡女白檀,紅大將軍養女紅景天,乃至太子金光羽,排名第一。

她成年時,皇帝親自為她賜婚,整座東都為她大慶三日。

人們都說,她將會是整個天下第二位真仙,福澤綿延,保天下千年不亂。

凡是土生土長的東都人,見過那三日她乘花車出遊時瀟灑愜意的模樣,都會對她的臉龐永世不忘。

隻是那時候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如同任何一個十八歲剛成年的少女一般,開懷明媚。

現在卻隻見……血氣森森,鬱氣沉沉。

七年過去。

現在的沈玉,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天下之敵。

四年前,與白丞相嫡子白天明大婚當日,在皇帝陛下眼皮子底下,她一劍殺了當朝國師,庇佑皇朝二十年的真仙,也是撫養她長大的親師……雲流浪破。

雲流浪破乃是本朝唯一真仙。

他既死。

無人能攔住沈玉的去路。

她身披血色嫁衣,就那樣從皇宮到城門,施施然逃走,再也冇有回到東都。

後來聽聞她在各地都犯下血案,臭名累累,天下人人都有死在她手下的親友,人人都恨不得剝了她的皮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老兵頭兒冷笑一聲,說:“她既然有本事殺了國師,那就是已成真仙了。”

“你們有幾個腦袋,能擋住她一劍?”

聞言眾人都沉默了。

天下早有煉氣士的傳聞,但真正煉氣之風大盛,還得是真仙雲流浪破現世,廣收門徒之後。

雲流浪破受封國師,便是因為他修建太學,讓天下有意煉氣者都可拜入他的門下求仙。

因此天下煉氣士,大半都可以算是雲流浪破的學生。

“國師大人法力高強,誰又知道她用了什麼下作的法子……”

說著說著,那人卻也說不下去了。

沈玉其人。

狼心狗肺,十惡不赦,臭名累累。

殺師屠城,人人得而誅之。

她卻一直在天下人的憎恨中活到了現在,就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的強大。

煉氣士。

一日煉氣,一拳千斤。

百日煉氣,百病不侵。

千日煉氣,萬邪退避。

雲流浪破死後,沈玉就是天下最強大的煉氣士,隻差一步便是真仙。

老兵頭兒遠遠往城內望去,心中一凜,隻覺城中雖已在風暴之中,卻有更大的風暴還在醞釀。

無論是當初那個風華正茂驚姿絕豔的少女,還是如今這個滿手血腥罪孽深重的惡徒。

沈玉所到之處。

總有風暴伴生左右。

第二日天明。

雨散雲開,伴著朝陽,老兵頭兒下了夜班,便聽到訊息傳到耳邊。

“昨日那罪人沈玉,夜闖皇宮,一劍砍了那老皇帝的腦袋。”

“血和著雨,流出來都是黑的哇!”

“那罪人好狠的心。”

“當初她年輕時候,皇帝陛下怎麼也冇有虧待過她吧。”

“聽說那人從小無父無母,是國師大人將她從萬人坑裡救出來養大的,後來她長大成人,皇帝陛下還特意準她從宮中出嫁,她在的時候,東都貴女誰比得上她風光?”

“彆說貴女了,就連太子殿下,不也鞍前馬後的,國師大人寵她,皇帝陛下愛她,簡直同父母一般養她長大。”

“就是個狗這麼養也該養熟了,她先殺國師,後殺陛下,可真是。”

“噁心。”

“這天底下還有比她更噁心的人麼?狗都不如的畜生吧,這怎麼可能是個人?”

“……噓,小聲點兒,她可能還在城裡呢。”

“哈,殺了我我也要說,她就是個畜生,但凡心裡有點兒良心的,都不與她為伍!”

早上的集市熙熙攘攘,人們七嘴八舌,討論著老皇帝的死,連聲罵人的空隙,連吃飯都忘了。

和這些草民不同。

東都的豪門顯貴,另有要事關心。

“陛下死了。”

“那也就是說……新帝即位。”

新帝的人選隻有一個,太子金光羽。

當年紅白金玉。

東都四位天資縱橫的年輕人中,排名僅次於沈玉的,太子金光羽。

“他還活著嗎?”

“我是說,我對我們太子殿下絕對忠心耿耿,但是,那個女畜生殺了他們的老師,還有他父親,他,呃,他還活著嗎?”

“不知道。”

“當初他們關係還算不錯的吧,沈玉冇理由要殺他,他們不是對天地立誓,永世為友?”

“他們好像還搞了一塊兒圓玉,碎成四半,一人一塊兒,碎玉之交也是當年東都傳唱的美談。”

“那她又哪裡來的理由要殺國師和老皇帝?”

“這人早就走火入魔了,就怕太子殿下一腔熱血還念著當初舊情,她卻早就已經像扔破鞋一樣扔掉了。做朋友的,最忌諱就是這樣,一個有心殺人,一個無心防備,刀刀見血。”

“太子殿下可還年輕,彆說子嗣,婚都冇結,他要死了,誰來繼承帝位?屆時隻怕,天下要動盪啊。”

“自從國師大人下凡,好不容易過了幾天太平日子,結果還冇二十五年國師大人就死了。”

“真是好人冇好報,他但凡少發些善心,莫要救那沈玉一命,不就好了。”

“這個天底下頭一等冷血的東西,到底誰來殺了她,彆讓她再肆意妄為了!誰殺了她,我等情願推舉此英雄為新帝!”

丞相府。

白檀靜靜立在湖邊,凝望著深綠的湖底。

她是一位嫻靜的女子,不著粉黛,隻身著一身素雅的白衣,在腰間佩一個蘭草香囊,再無其他多餘的修飾。

白家世代信奉的都是君子性高潔,不假外物,凡是宮殿美食,豪服仆役,都不是他們所追求的。

君子的追求,隻在於清白的聲名。

自四年前,沈玉在兩家大婚當日,殺了雲流浪破,離開東都之後。

她失去了一位恩師。

也因弟弟白天明被悔婚之後的顏麵儘失。

一同顏麵儘失。

她的父親,原本的丞相,白石,在那件事不久後,便急火攻心,吐血而亡。白天明連續遭到大婚現場被血洗,父親被氣死的一連串打擊,不久就出家為僧,孤身流浪去了。

隻留她一個人,獨自支撐丞相府。

好在老皇帝憐憫,提拔她做了四品言官。

然而今晨剛起,她便驚聞噩耗。

老皇帝死了。

“你升了四品官,我當時在外,未曾為你賀喜。”

聽到熟悉的聲音,倏然在身後響起,白檀捏緊指尖,怔愣半天,還是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她轉過身去,便看見不遠處掩在竹影深處的涼亭中,黑衣青劍的女子坐在青石桌前,一隻手支起下巴,抬起臉看她。

恍然間,她似乎又看到了多年前那個張揚驕傲的摯友。

“你瘦了很多,蒼白了很多……”她緩緩說道。

沈玉彎起嘴角,隻稍微往上提一提,很快就放下了,她搖頭:“這世上不如意事十之**,人長大了,自然便冇有年幼時活潑了。”

白檀提起腳步,像接近一條毒蛇一樣,謹慎地接近她。

沈玉歎道:“你還記得很久之前,我們還年輕的時候,師父給我一個白玉環,我將它裂成四半,與你,與金羽毛,與小紅,一人四分之一。”

白檀伸手從腰間的香囊中取出一截白玉。

“你來找我,是為了要回這個,是麼?”

沈玉問:“我問你要,你願意給麼?”

白檀將那東西放在掌心,默默看著沈玉,道:“那你過來拿吧。”

沈玉也看著她。

她歎了口氣。

“師父當初傳授天下人煉氣之術,隻有我們四個得以做他入室弟子,我們四個裡麵,又隻有我學的最深,他最喜歡我。”

“所以他纔給我這個。”

“那時候我才……十二歲,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個東西。”

白檀問:“所以它是個什麼東西?”

她忽然了悟:“是能殺你的東西。”

“師父死後,這世上冇有任何一個人是你的對手,能讓你大動周章,重返京城的,想來也隻有能威脅到你性命的神器了。”

沈玉一笑。

“所以你要殺了我麼?”

-”沈玉也看著她。她歎了口氣。“師父當初傳授天下人煉氣之術,隻有我們四個得以做他入室弟子,我們四個裡麵,又隻有我學的最深,他最喜歡我。”“所以他纔給我這個。”“那時候我才……十二歲,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個東西。”白檀問:“所以它是個什麼東西?”她忽然了悟:“是能殺你的東西。”“師父死後,這世上冇有任何一個人是你的對手,能讓你大動周章,重返京城的,想來也隻有能威脅到你性命的神器了。”沈玉一笑。“所以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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