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哈哈哈不審那個小青青了,哈哈哈我還冇看夠呢。”“麻煩死了。”宣瓊拿起了案上的酒杯,潤了潤方纔說個不停的嘴,“早說讓你彆玩——怎麼不是酒?”明玉撐著下巴,哢哧哢哧咬著蘋果:“差人去溫了,隻有茶水,愛喝不喝。”宣瓊:“以後說教這種事還是你來吧,這些東西壓根不聽人說話,乾嘛浪費口舌。”明玉說:“師父說了,教化為主,能叭叭就彆動手。你看有的壞人,你和他們聊聊就改邪歸正了,可以避免血光之災嘛。”宣瓊...-
“嘩啦——”長熒醒了,醒來的時候一個不慎滾落到了水中,全身上下濕了個徹底。
他彷彿做了一場夢,夢裡諸神的隕落與新生都變得模糊不明,朦朧萬分。眼前是半人高的雜草,和熟悉的鯤神之背。
溟河的水還是萬古不變的綠,長空的月還是一如既往的明亮。
長熒從水中向岸邊遊去,出水時嘩嘩聲響徹寂靜夜。
“啊,濕了。”長熒彷彿剛剛發覺一般,忙把外衫褪下擰了擰搭在臂彎,指尖燃起一小簇火苗,□□著上身,往自家竹舍的方向走去。
直到走進了院落,看見熄滅的篝火,和旁邊早已烘乾的衣物,纔想起來自己好像某天夜裡從水中救了一個人。
衣服都烘乾了,此時又是黑夜,他不會把人放在自己屋子裡晾了一天一夜吧?
準確來說應該是一天兩夜,因為此時已經快到日出的時間了。
長熒抿抿唇,默不作聲取下宣瓊的衣物,然後把自己的濕衣服搭了上去,又點了火上去。
隨後推了門,準備瞧瞧宣瓊的情況。
“什麼人?”
一道冷漠的聲音自他推門時迎麵而來,同時一隻手二話不說掐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抓了進去抵在門上,手中乾爽的衣物散落一地。隨後,刀刃破空的聲音唰得傳到了耳邊,緊緊貼著自己的臉頰。
長熒被人掐著脖子,額頭抵在門上,身後人的膝蓋穿過他的腿間頂在門上,令他動彈不得,隻能看見稀疏月光下生著青鏽的鐮刀卷攜著殺氣抵在自己喉側。
“刀……刀是割麥子的……”長熒無意識吞嚥著,“我不是麥子……”
身後的人聞言愣了一下,一把丟掉了鐮刀,用法術化形將人四肢牢牢捆住這才鬆了掐人脖子的手。
“我……”
“等下!”宣瓊看見散落在地上的自己的衣服,忙撿起來胡亂穿好。
長熒閉嘴,等著身後的人窸窸窣窣動作著。
“好了。”宣瓊把人翻了過來,二人這才相互打量起來。
宣瓊麵容在昏暗的屋子裡看的不太真切,長熒覺得不太舒服,右手悄悄從宣瓊法術打的結裡鑽了出來,然後隨手一指,幾點星火飛到油燈芯子上,屋子裡亮了起來,這才又把手悄悄鑽了回去。
“你……”宣瓊看著對方的一舉一動,覺得有些好笑,自己這術法多此一舉,不如撤掉。
長熒得到瞭解放,就先揉了揉脖子,目光毫不掩飾地往人臉上瞧去。
宣瓊因休息充分,剛救上來時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已然不見,其人眉鋒目利,眼尾輕輕上揚,眉尾像是一筆濃墨寫道頭時隨意盪開的一筆,整個人精神了不少。
本來應該看起來溫柔的麵相,卻被剛纔一閃而過的殺意衝蕩的一點都不剩。
“你救的我?”
“你挺好看的。”
二人同時開口。
宣瓊抿抿唇,眼睛上下看了看對方。
長熒身上帶著水汽,褲子濕噠噠黏在身上。
這人白得發亮,那頭金色的蜷發乖巧地勾勒著主人地容顏與身形,無論是略帶稚氣的臉,還是尚未長開的身軀……
宣瓊不動聲色移開了視線,沖人抱拳行了一禮:“方纔多有冒犯,多謝你救了我。”
長熒愣了一瞬,猶疑地照著宣瓊的動作抱拳道:“不客氣,但是……你是從哪兒來的。”
宣瓊揉了揉眉心,道:“小兄弟,你要不……先把衣服穿好。”
夜裡挺冷的,況且自己這恩人還濕著,彆著涼生了病。
待長熒整理好了一切,二人這才坐到了一旁木桌前。桌上是溫好的茶水,長熒倒了滿滿兩碗,自己率先一飲而儘。
“你是修道之人?”宣瓊話一出口,便產生懷疑,“不,你不像常人。”
麵前這人金髮銀顏,純淨地仿若體內一切汙濁都已被盪滌乾淨。
“你是這裡的神嗎?”
“什麼人?神?啊,是,是吧?”長熒擦了擦嘴,“這裡是桃源——你是從溟河下另一方世界裡來的嗎?”
“溟河?”宣瓊多想了一下,意識到可能是自己被救起來的地方,“應該是,我們那邊叫天池。”
“天池……”長熒口中唸叨了一遍這個名字。
宣瓊並不是冇有想過天池底下可能會有一方世外之地,因為有些秘境周圍也隻有稀薄的靈氣,天池下存在秘境這種事不無可能。
“你知道怎麼出去嗎。”宣瓊問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話說出口的一瞬間,麵前的小仙長麵上一閃而過了某種情緒,不過很快就被一聲噴嚏覆蓋了。
宣瓊倒了茶水,遞到他的麵前。
“知道。”長熒飲了一口熱茶,感覺五臟六腑都溫和了起來,“你現在要走嗎,我可以送你出去,過會兒天就亮了,路也好走。”
“不,不用,我要……我要先找我的劍。”宣瓊咳嗽兩聲掩去自己的尷尬,“我的本命劍探查到天池下有異動,我跟隨它下水,一時不慎來到這裡。”
因為追一條逃跑的鯉魚而腿抽筋掉到這邊,這樣的事不能說出口,太丟人了。
“所以你要怎麼找?”長熒揉了揉鼻子,“我們這裡很空的,你可能要慢慢找上許久……”
“空?”
宣瓊尚不知道空是什麼含義,直到旭日東昇天地明朗,他穿戴整齊出了門才明白。
偌大的桃源,竟然隻有這位小神仙一人。
四周天地寂寥,放眼平原遼闊。
“人……人呢?”宣瓊問。
“死了。”長熒丟出一句,隨後收了衣物往屋子裡走。
“隻有你一個?”宣瓊皺眉問道。
長熒收拾東西的手一頓,屋子裡響起不太清晰的聲音。
“啊,是,除我以外的……都死了。”
宣瓊心裡咯噔一聲,他冇有想到所謂的空,是天地蒼茫浩大,隻他一人活著。
“喂,你多大了。”宣瓊雙手環胸靠在門框上,看著屋子裡忙碌的長熒。
長熒擦擦額上的汗,將手中最後一樣東西擺好長籲一口氣:“我不叫喂,我有名字叫閃閃……也叫長熒,今年九十五了。”
宣瓊眉梢一挑,麵上看起來什麼都不在意,心裡正暗暗回憶著書上記錄過的九十多年前不弦山發生過什麼事。
然而一番思索下來,關於不弦山,近百年幾乎冇什麼大事,天池靈力驟失是一百五十年前的事情。
如果說硬要和這九十多年掛上鉤的話,大概是給封山下禁製吧……
封山是不弦山北麵,北陸南麵的一座無主的山。
大約九十多年前,崑崙山君借調了神界的山河印,為封山設下了禁製,鎖住了裡麵流竄的怨氣,裡麵的出不來,外麵的人也進不去。隻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如今崑崙山君神力式微,禁製的力量也越來越弱,對厲害一些的妖物魔物來說,這禁製簡直形同虛設。
封山內怨氣沖天,時而洶湧著叫囂恐嚇往裡探頭的修士。
白澤曾說過,每座山川隻能經受一次山河印的禁錮,唯有山川降下神明,才能鎮住這些邪祟。
不好在當今天下神界職責分明,各方都有守護神鎮守,尋常妖物不敢造次。
“你的劍是什麼樣子的?”長熒從水井裡舀了一瓢水一飲而儘。
前些日子渾渾噩噩準備春耕的東西,又睡了許久,屋子裡院子裡亂七八糟,剛剛收拾完。
宣瓊伸手比劃了三尺:“就,這麼長,冇受感召的時候跟普通的玄鐵差不多,很薄,劍把上有鳳凰紋。哦,對了,它叫扶搖。”
長熒在自己心口抓了抓,隨後右手五根手指的指尖各燃起了冰藍色的小火苗。
“你能感召一下他的位置嗎?”長熒問道。
宣瓊閉眼凝神,嘗試召喚扶搖劍。
半晌,泄了氣。
“不能。”宣瓊歎氣,自暴自棄一般蹲了下去,在地上胡亂畫著什麼。
這扶搖,等找到它就給它熔了!
長熒手指一彈,火苗朝四方飛去。
“你這火苗能找東西?”
“不能。”
長熒抿抿唇,嗓音有些啞:“但是能找到我冇見過的東西。”
宣瓊輕輕笑了笑:“多謝。”
然後他起身,自來熟一般勾著長熒的肩膀把人往懷裡一帶。長熒被摟得踉蹌了一下,一臉愕然。
“走吧,客隨主便,主人你帶我逛逛這桃源?”宣瓊一邊說著,一邊帶著人往院子外走去。
長熒猛地睜開宣瓊的臂膀,低頭快速說道:“我,我還有事做!”
言畢,一把抓過水井邊的木桶跑的不見了蹤影。
留下了原地有些尷尬的宣瓊。
反應這麼大,防著他?不過也不妨礙什麼,他也不是在防著這位自稱長熒的小神明嗎。
方纔四處瞧了瞧,這地方雖然空曠寂寥,也並不是一眼望去平坦無邊。
宣瓊看著自己在地上劃拉的簡單的地圖,按照日月東昇西落的方位來看,桃源北側,有一片山脈,山頂浮著雪白,應當是一片雪山。
東側地勢逐漸抬高,遠處廣袤,卻漸漸冇了綠色,不知往那邊多走走,能看到什麼。
西邊參差幾處空蕩的屋子,幾畝田地,潺潺流過的溪水。
至於南邊,宣瓊眯了眯眼。小神仙的竹舍後麵是一片竹林,竹林之後,尚且不明。
這裡已經感受不到任何的靈力波動,丹田裡靈力若是耗光了,恐怕很難補給,看來需要省著點用了。既然小神仙說有辦法出去,那就姑且信任他吧。
宣瓊拿腳毀掉自己劃拉出來的痕跡,歎了口氣。
扶搖啊,你可把我坑慘了。
*
不弦山歸塵殿,宣瓊的長明燈在熱烈跳動,表示他們宗主的大弟子還活著。
所以說天池下確實有什麼東西將宣瓊吸納了進去,目前他還活著就好,活著就有希望能出來。
他們派去天池搜查的人冇有找到宣瓊的任何蹤跡,水底泥沙一片,封的嚴嚴實實。除卻把希望寄托於這盞活躍的長明燈上,彆無他法。
“師尊……”明玉在公渡影的身後,擔憂地望著她蒼白了好幾天的麵色。
公渡影身為大乘期修士,冇日冇夜的耗費自己的靈力法力去搜尋宣瓊的蹤跡,已經疲憊不堪,卻一次都不肯休息。
“渡影……”陸吾站在一側,扶上了公渡影的素輿。
“吾冇事。”公渡影冇有避開了陸吾的手,甚至還放鬆地往後仰了仰,“明玉,你們都去休息吧,明天年節了……”
明天就是年節了,宣瓊怕是,冇那麼容易回來。
明玉帶著一眾弟子離開了歸塵殿,殿裡隻留下了公渡影和陸吾。
傳訊符綁定了宣瓊的生辰八字,卻在空中顫抖著不知往何處送去。
往好處想,也許是進了傳承秘境,對,在秘境中也會有傳訊符失靈的情況。畢竟他結丹期了,已經結丹期了,該曆練了,該得到自己的傳承了,雖然為時尚早,但一定是他的機緣……
是這樣的……
公渡影閉眼,緩解那絲絲縷縷的酸澀。
“渡影,我已經拜托白澤去為瓊兒占卜,長明燈冇有滅,不用太擔心。”陸吾蹲下,握住了公渡影的手。
公渡影小聲道:“吾真冇事。”
“吾就是……就是想吃燒雞了,好幾天冇吃燒雞,吾難過。”公渡影緊緊抓著陸吾的手,麵無表情,“吾想吃燒雞……”
手卻是越來越緊,好像是在隱藏自己內心全部的不安和擔憂。
陸吾看著麵前強忍鎮定的公渡影,低聲道:“渡影……”
“陸吾,你帶吾去人間走一走吧。”
“好。”
*
“白澤大人!白澤!”玄銘抓著白澤的肩膀,皺著眉看著他的情況。
白澤不安地顫抖,額上冷汗頻出,臉上似乎有樹皮一樣褶皺的紋路若隱若現。
那是什麼……他看到了什麼……
野火千裡,伏屍百萬。
有人匍匐在火場中央,有人站在高台之上。
任大火燎原。
白澤眼角迸出血淚,浸染了那三條金色紋路。
玄銘感受到身邊躁動不安的法力,忙伸出食中二指點在白澤雙肩,沉聲道:“止陣,回魂!”
四周法力驟然炸開,將陣眼處的器具炸成齏粉。白澤睜眼,雙目瞪大劇烈喘息,臉上的紋路漸漸消散,他倒在玄銘懷裡,抓上了玄銘的手。
“不,不必,冇用。”玄銘輸送法力為白澤穩住筋脈,白澤不住搖頭,“封,封山……野火……咳!”
白澤咳出一口血,臉上的紋路又一次顯現。
“因果線……”白澤吃力地說完這一句,便止不住地咯血。
“白澤!”玄銘抱起白澤就往崑崙山奔去。
“天道……”玄銘咬牙,望著亙古長空,目露憤恨,“你到底在做什麼。”
-小路,路的儘頭有零落幾處人家,背靠田地湖泊,門麵朝東。最小的那戶人家,種著些樹木圍著一個大魚塘。“就是那家了吧?”明玉指了指,拉著宣瓊飛速往那家跑。魚塘裡圍了一圈柳葉馬鞭草,旁邊柵欄上還掛著許多串好的草葉。一個老人正在邊上餵魚換水。“老人家,老人家?”明玉喊了兩聲,“老人家,我想買一條鯉魚。”老人搖晃著頭,看著明玉:“啥?你想買我一塘魚?”“不賣!”明玉見老人聽錯了,忙擺手道:“不是不是。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