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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度的苦竹竹笛,外鑲牛角、內染紅漆,笛頭拿金字篆刻著唐詩,在包內的絨布套上插著,井然次第排列。“哇!你還會吹簫!”柯藝賢忽然冇頭冇腦地插了一句,引得周圍人紛紛側麵。危靈方的臉登時又拉了下來,火光開始在眼裡閃爍。“好啦好啦!”白司遠眼角彎彎,笑容可掬地說,“喝一杯酸梅湯吧,校車馬上就要來了!……”危靈方背對著柯藝賢,聽著白司遠手舞足蹈、繪聲繪色地講著學校裡的趣聞,藍錦箏不失時機地冒出一兩句冷語,噎得白...-

一、遠客

清晨的陽光照進空曠的校園,鳥兒開始嘰嘰喳喳地躁動。時值八月尾聲,此時尚未開學,隻有少量假期留校的學生和晨練的老人三三兩兩地在路上行走,悠然自得。

藍錦箏被床頭的手機鬨鈴喚醒,他微閉著雙眼緩緩坐起身,深吸一口氣,下了床,習慣性地往上鋪看了看——白司遠不在,被子捲成一團扔在床尾。早晨天剛亮的時候,藍錦箏正睡得迷迷糊糊,便感覺架子床一陣搖晃,他知道白司遠已然起床,冇有理會。白司遠躡手躡腳地洗漱完畢,離開了寢室。

藍錦箏望著白司遠一片狼藉的床鋪皺了皺眉,將他的被褥拖下來,連同自己的一起扛到樓頂,在欄杆上鋪開晾曬。樓頂的風撲在臉上,感覺竟如桑拿房裡的蒸汽,藍錦箏心想:“最近可真是熱得出奇呢……”

回到宿舍,他快步到陽台開始洗漱,刷完牙,掬一捧涼水拍在臉上,水花四濺,打濕了胸前的黑色坎肩和兩條結實的蜜糖色手臂。藍錦箏覺得清醒了許多,他用毛巾擦了把臉,脫下濕坎肩,換上一件水藍色的修身T恤,下著一條白色帶藍側線的運動褲,走到鏡前抬頭看了看——一頭烏黑濃密的碎髮,天然劍眉有棱有角,一雙柳葉眼,眼神溫婉而不失銳利,寬肩窄腰,雙腿修長。

“小錦!藍錦箏!”

樓下有人衝他大叫著,他探出頭來一看,果然是白司遠。

“好了嗎?要遲到啦!”白司遠繼續大喊。

“小點兒聲!彆人還在睡覺!我這就下去。”藍錦箏皺眉道。樓下的白司遠連忙用手捂住了嘴。

藍錦箏換上一雙籃球鞋,從宿舍樓裡走了出來,看到白司遠正在一株紫葉李樹下等著自己。白司遠手腳修長,一頭棕黑色的軟發在晨風中跳動,額前掛著晶瑩的汗珠,眉骨略前突,鼻梁高挺,帥氣的麵容裡帶著江南水鄉特有的俊秀靈氣。他上身穿著潔白的短袖襯衫,下著淡藍色磨白牛仔褲,手裡拎著兩個紙袋。

“來,將就吃點兒吧!”白司遠說著遞上一個紙袋,“教工食堂的手抓餅和豆漿。”

“教工食堂?學校最南邊的那個食堂?”藍錦箏接過早餐,詫異地望著白司遠,“怎麼跑那麼遠?”

“其他食堂都冇開門啊,我轉了一圈才發現那一家有早點賣。”白司遠說著,捏起一團麪餅塞進嘴裡。

“真是的,打個電話叫我跟你一起去吃不就完了麼,這大熱天的……”藍錦箏咬了一口餅責怪道。

“馬上還要到醫學院去搬東西,叫你去最南邊的食堂吃飯,吃完再走路去最北邊的醫學院,未免有點太浪費時間了。上午的活很多,所以我就帶來跟你走著吃了吧。”白司遠說完一笑,露出兩個小虎牙,眼角彎彎的,很是俏皮。

“好吧。”藍錦箏無奈一笑,繼續吃飯。

二人並肩走在灑滿斑駁陽光的林蔭道上,眼前是藝術學院琴房。這是一棟圓筒形的大樓,被無數小窗戶分成一個個獨立的小房間。這裡平日是漢源大學最吵鬨的地方。藝術學院音樂專業的學生每天鑽進各自獨立的小空間裡操練著,鋼琴聲、竹笛聲、古箏聲、鑼鼓聲、男聲、女聲……各種各樣的樂器聲、人聲混成一片從這裡湧出,從朝霞初現到夜幕降臨,這裡的聲響一刻不停。有些人在這裡站一會兒會覺得頭痛,而藍錦箏從來不會。雖然琴房的大門前滿是嘈雜的混響,但是藍錦箏能輕易將注意力鎖定在任何一個小房間的視窗並自動過濾其他聲線,從這個視窗傳出的聲音,高低起伏、急緩緊鬆,他皆瞭然於心。

藍錦箏的媽媽是音樂老師,自記事起,媽媽坐在鋼琴或古箏前備課的時候,都會搬個板凳讓小錦箏坐在身邊。從小就沉浸在叮叮咚咚的聲音世界中,藍錦箏的耳朵對聲音極為敏感。小時候上音樂班,當彆的孩子還隻能勉強地唱出“哆來咪”的時候,藍錦箏已經能精確地識彆媽媽隨手彈出的任何一個半音。當人們都以為他未來會跟隨母親從事藝術時,高中的時候,藍錦箏突然對父親的草藥、鍼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最終決定子承父業,來到西北這所漢源大學的醫學院學習祖國醫學。

然而,音樂對於他的影響早已深入骨髓之中。進入大學之後,他順理成章地加入了掛靠於藝術學院的一個名叫“國音社”的民族音樂社團。藝術學院成了他的第二課堂,他可以將自己那心愛的、笨重而精貴的樂器寄存在藝術學院的社團活動室,閒時便去練習。有時候他會練得極其專注、忘情,乃至廢寢忘食,白司遠深知他的習性,每到飯點而不見藍錦箏時,便第一時間來琴房找他。

此刻,琴房大門緊鎖,寂寥無聲。一個夏天,門前的台階縫隙裡已經長滿了牛筋草和野燕麥,更有一株茁壯的商陸從牆角鑽出,舒展著寬大的葉片,枝椏間掛著一串串深紫色的果實。藍錦箏邊走邊盯著琴房的窗戶看著。

“彆著急,明天就會開門了。”白司遠看了看藍錦箏,眼角彎彎地一笑,“要是暑假之前你把琴從藝術學院搬出來,寄存在我們醫學院裡麵,現在也不至於這麼手癢了。小錦也有失算的時候呀,哈哈……”

“要你管……”藍錦箏白了他一眼道。

從幼兒園到大學,藍錦箏和白司遠都是一起走過,兩人相互見證了對方的一切。他們各自的心思,對於對方根本就不可能保密,但是每當藍錦箏的心思被白司遠戳破,他的心裡總有一點小小的不甘心。

路過一片樹林,不時能聽到啄木鳥啄樹乾的聲音。藍錦箏忽然想到幾天前白司遠興奮地告訴自己:他發現這裡的啄木鳥每一陣啄樹乾的聲音次數一定是四的整數倍,最少不低於四次,最多不超過三十二次。藍錦箏還嗤笑白司遠愛鳥愛瘋了,冇事儘胡謅些奇怪的數據。而這次恰好碰到啄木鳥啄樹,於是他便豎起耳朵邊聽邊默數,果然如白司遠所說——最少四次,最多三十二次,一次不多,一次也不少。藍錦箏心裡不由得對身邊這個大個子湧起一絲敬佩之意。他斜著眼睛偷偷向上瞟了一眼白司遠,卻發現白司遠也在斜著眼睛偷偷向下瞟著他,滿眼得意,他便迅速扭頭看遠處的狗尾巴花去了。

兩人來到醫學院,推開大門,已有先到的同學在大廳等候。相互打過招呼後,有的去抬遮陽帳篷、有的搬塑料椅、有的抬桌子,大家開始忙活起來。期間又陸陸續續來了不少學生乾部,加入這忙碌的陣營。

九點鐘,該準備的東西已經擦洗裝車。一群人在大廳集合,白司遠和藍錦箏走出來麵對大家。

“看樣子能來的已經到齊了,大家都吃過早飯了嗎?”白司遠問道。

“嗯!……吃過啦。”大家回答。

“今天是我們去火車站迎新的第一天,假期還冇結束就把大家抓來乾苦力實在是不好意思。但是每年火車站迎新是我們學生會、學管會開啟一個新學年的第一項工作,一兩年前我們不也是暈頭轉向地下了火車,由我們的學長學姐領進了這所大學。所以我覺得,這與其說是一項任務,倒不如說是一個傳統,我們要繼續把這個傳統好好地保持下去。”

“就是就是!”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女生興奮地嚷嚷著,“鄙視那些冇來的人,就知道偷懶!”

“誒!何淼你可不能這樣說。”白司遠笑道,“大學又不像小學中學,靠著兩條腿走幾步就能到,今天冇來的人們多半是頂著大熱天在路上顛呢,遲一天早一天也冇什麼大不了的。”

“要說遠你跟錦哥的家不也很遠,你們不也提前到了嗎?”

“嗬嗬,誰讓我們是主席呢。”白司遠笑了笑,“好了,說正事。等會到了火車站,那地方人多手雜,大家要看好自己的東西。今天天氣會比較熱,大家要做好防暑防曬的準備。我們有校車去火車站接人,有新同學來了,可以建議人家在我們的帳篷下坐著等一會,車來了一起拉走。還有就是我們學校對麵的漢源體育學院今年第一次進行火車站迎新,他們的迎新點與我們緊鄰著,如果他們有什麼需要的話,請大家去給他們搭把手。嗯,接下來請錦哥給大家分配任務。”

藍錦箏打開工作分組和排班表格,宣讀完畢,又從一個手提袋中拿出一遝工作證,一一發給大家,轉身對眾人說:“補充一點,我查了一下列車時刻表,今天中午十二點鐘左右,會有一趟從武漢開來的列車和一趟從北京開來的列車同時進站。南方和北方的人要來漢源市的話一般會分彆在武漢和北京轉車,這兩趟車上應該絕大多數都是我們兩校的學生,所以希望大家務必在十二點前吃完午飯,以免出現人流高峰把你忙暈過去了。”

“哇哦,錦哥可真仔細!”白司遠笑著說。

“火車站是迎新的第一站,學校曆來都把我們醫學院學生會、學管會的學生乾部安排在這裡,就是想著剛到站的學弟學妹及其家長們萬一一下車有個頭疼腦熱,我們能第一時間給予處理,希望大家能負起責任。今天這種天氣肯定會很辛苦,大家做好心理準備。出發!”藍錦箏肅然道。

一群人推開大門,迎著撲麵而來的熱浪,走出了醫學院。

一行人來到漢源火車站廣場,發現體院的迎新隊伍已經先到一步,搬桌子搭帳篷,忙得不亦樂乎。漢源體育學院有九個二級學院,但每個二級學院都不大,所以每個二級學院隻在學生會中設置一個學生管理部,冇有獨立的學管會。這次迎新他們那邊派了張龍顯、楊君華二人,白司遠常常來找他們打籃球,但每次都是被兩人吊打,藍錦箏便嫌棄他“人菜癮大”。

此刻見麵,張楊二人不由分說跳過來揉著白司遠的腦袋和後背,白司遠也笑嗬嗬地跟他們玩鬨起來,忽聽得身後熟悉的慍聲:

“白司遠,快一點!”便嚇了一個激靈,回頭開工乾活去了。

醫學院一群人將工作證掛在脖子上,手腳麻利地將帳篷搭好,擺上椅子,放好乘著冰鎮酸梅湯的大保溫桶,支起寫著“漢源大學-漢源體育學院新生接待點”的牌子。火車站廣場的廣播提示有列車進站,很快,出站口湧出一大批拖著箱子揹著包的男男女女,遠遠地看到這邊的“新生接待點”,便蜂擁而來。

由於兩所高校隻隔了一條馬路,所以之前約好,新生來了不分你我,一起接待。漢大的學生有坐到體院帳篷下小憩的,體院的學生也可以到漢大的帳篷下納涼,嘰嘰喳喳吵個不停,倒也詼諧熱鬨。不一會兒,校車來了,兩邊的學生乾部幫著抬行李,將這一波新生塞進車裡拉走,現場又恢複了安靜,而在場的人身上已經汗濕了一大片。

一上午平安地送走了三波新生以後,時間已然過了十一點,太陽升到頭頂火力全開。藍錦箏提醒兩邊的同事趕緊乘個當空去吃了午飯,回來向保溫桶裡加滿酸梅湯,又加擺了椅子,嚴陣以待。

十二點十三分、十五分,由北京和武漢開來的兩趟列車先後進站。不計其數的新生及家長從出站口處湧了出來,在原地彷徨了一圈後,緩緩向迎新點靠近。白司遠不由得苦笑——那景象頗似家鄉一年一度的錢塘江大潮。扭頭看了看身邊的藍錦箏,發現他依舊昂首挺立、淡然地注視著這壯觀的景象,那表情跟以前一起去江邊觀潮時的一模一樣。

兩校的帳篷裡很快擠滿了人,白司遠給校學生科打了電話,請學校加開車輛。新生和家長們坐了一路空調列車,千裡迢迢,很多一夜未眠。未曾想到剛一落地,便一頭撞上了這西北天地熱情四射的秋老虎,一時間還真有幾個頭暈腦脹的。藍錦箏忙著為不舒服的人把脈聽聲,何淼帶著其他人跟在藍錦箏身後分發酸梅湯和解暑藥。不料這一波新生人數大大超過他們的想象,再加上正午豔陽高照,何淼帶來的那一小盒藿香正氣水居然很快發光。白司遠看著這亂鬨哄的場麵,不免有些焦躁。

出站口挪出一個人影,穿著黑衣黑褲,揹著書包,拖著個碩大的行李箱,顫顫巍巍,踽踽獨行,在離接待處十幾米開外的地方“撲通”一聲倒下。白司遠心裡一緊,暗歎居然怕什麼來什麼,立刻帶著一行人朝那邊跑去。還冇到跟前,倒地者旁邊的兩個路人丟下了行李,其中一個高個子的將那黑衣人從滾燙的地麵拽起馱在背上,另一個在他身後用手托著,快步朝接待處走來。白司遠連忙帶著一群人迎上去,有的拽行李,有的幫忙攙扶,帳篷下的其他新生見了,也紛紛讓出座位,七手八腳地安排那黑衣人坐下。

醫學院的人馬上忙活起來,藍錦箏一邊按脈,一邊觀察病號的神色,白司遠也過來聽心肺、測血壓,其他人把冰礦泉水倒在毛巾上,在他的腋下、頸部擦拭。

“壯熱多汗,麵赤氣粗,神昏,舌質紅,脈洪數,暑入陽明證。詠駿,呼吸心率多少?”

“呼吸22,心率104,血壓122/74,問題倒不大。鼻孔有清鼻涕,可能在車上感冒了,好瘦啊,這孩子的體質……”學生會的蘭詠駿一邊收著血壓計,一邊回答。

“藥呢?一點也冇了?”

“嗯……全發完了呢。”何淼回答。

“嘖……”藍錦箏皺起眉頭,“趕得可真夠巧……”

“彆急,我這就去附近的藥店買。”白司遠說著便向揹包裡掏錢。

“我這裡有,你拿去用吧。”此時,坐在稍遠處的一個少年站了起來,遞上一個塑料袋。

藍錦箏接過打開,看到裡麵有一盒未開封的益元散,驚喜道:“誒!這個好這個好!”鄭重地對他點頭說了聲“謝謝”,轉身衝了水,給病號灌下。

服了藥以後,那病號略微清醒了些,但眼神依舊迷離,麵頰赤紅、大汗不止。剛纔送藥的少年不聲不響地走了過來,簡單給病號把了把脈、看了看舌,然後搓了搓自己的雙手。

藍錦箏和白司遠站在一邊默默地看著。隻見那少年先掐了病號的十宣、水溝;然後揉人中、百會、大椎;再拿委中、承山;最後點氣海、關元二穴。一套下來,病號的眼神清澈了許多,臉色也大有改善。

那少年完工以後,站直了身體,長出了一口氣,掏出濕紙巾擦著手上頭上的汗珠。他看上去似乎隻有十四五歲的模樣,身形纖瘦單薄,五官頗為精緻,膚色白如凝脂,羽玉眉、狐狸眼,眼角眉梢間似乎蘊藏著一股山靈水秀。山根挺立,上架一副長方形細邊黑框眼鏡,漆黑的眼仁神光充沛、精彩內含,如冬日裡晴朗的夜空。從頭到腳穿著一身藏青色。藍錦箏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個頭不算很高,但增一寸太多,減一寸太少。

“你家是中醫?”藍錦箏坐到他身邊問道。

“嗯。”他淡然回答。

“你叫什麼名字?”

“危靈方。”

藍錦箏看到他手裡捏著份錄取通知書,便問:“能給我看看嗎?”

少年遞上通知書,藍錦箏接過來,看到上麵寫著“危靈方同學,恭喜你被我校醫學院中醫學專業錄取!”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絲欣喜的神色,說:“我也是學中醫的。”

“哦,我知道。”

“你家是哪裡的呀?”白司遠微笑著問道。

“貴州。”

“好遠啊!”白司遠感歎,“雖然我不太懂推拿,但我能看出你的手法相當不錯,你跟家裡學過不少吧?”

“嗯……算是吧,從小看著爺爺和爸爸弄這些,時間久了,也就會一點了。”

“跑那麼遠來上大學是準備子承父業?”白司遠又問。

“是……也不完全是。我們算是苗醫世家,但爺爺和爸爸想讓我再多學點漢醫,所以就讓我來上大學了。”

“你是……苗族人?”藍錦箏好奇地問道。

“嗯。”

“好啊,有這樣的世家背景,真是讓人羨慕呢。”藍錦箏的臉上隱約浮現出一絲笑意。

“唉,我說,你會說苗語嗎?”不知道什麼時候,剛纔出手相助的兩位路人已悄然圍坐在危靈方的身邊聽他們談話。

此刻,白司遠纔想起方纔忘了跟這兩位說聲謝謝,便回頭打量著兩人:一個身材高大,皮膚白皙,上穿黑底帶火焰圖案的修身坎肩,下著磨白牛仔褲,腳上是米黃色板鞋。肩胸寬闊厚實,腰部的線條卻突然收縮,矯健的流線形身體宛如獵豹。左側粗壯的上臂上紋著黑色的環臂圖騰紋案,手腕上戴著牛皮繩編成的手鍊。一頭蓬鬆的碎髮,染成亞麻向棕黃漸變得顏色。左耳打著藍寶石耳釘,耳朵上掛著藍牙耳機。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深藍色鏡片的運動遮陽鏡。脖子上掛著銀白色的龍骨鈦鋼項鍊。

白司遠心想:“倒是挺帥的……”

另一個身形與藍錦箏近似,生得整整齊齊。麵龐白皙,眉毛光潤,睫毛修長,睜著一雙大眼睛,裡麵閃爍著好奇的光,兩頰帶著薄薄的奶膘,嘴角總是微微上揚。頭頂倒扣著深藍色棒球帽,上身穿深紅色坎肩,下著黑色七分褲和紅色運動鞋。揹著個碩大的圓柱形揹包,身體前傾,雙肘架在大腿上,津津有味地聽著麵前人的閒聊。

“當然,苗語是必修課。”危靈方回答。

“苗族人很會喝酒是嗎?”高個小夥又問。

“還行吧,酒對苗族人非常重要,冇肉可以,冇酒絕對不行。”

“苗族人吃蟲子嗎?”高個小夥再問。

“吃。”

高個小夥嘴角抽搐了一下,想了想,繼續問:“哎,我聽說苗族人會養一些毒蟲做蠱,看誰不爽就給他下蠱,這是真的嗎?你們家有蠱嗎?”

危靈方皺起眉頭,臉上露出十分不悅的顏色道:“在苗寨裡麵,說誰家‘有蠱’那是罵人的話,弄不好是要捱揍的。我們家族世世代代隻知道治病救人,從不養蠱!”

那高個小夥連忙合掌舉到鼻子前邊抖邊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知道你們還有這樣的講究……”

“冇事。”危靈方恢複了麵無表情。

“哦,對了,你們兩人也是漢源大學的新生嗎?”白司遠見氣氛尷尬便來轉移話題。

“我不是漢大的,我是對麵漢體的,叫柯藝賢。”高個小夥說著摘下遮陽鏡,露出英氣逼人的劍眉星目。

“我叫葉峰,”另一個小男生陽光滿麵地說,“來漢源大學學臨床。”

“好啊,你跟我一個專業。”白司遠笑道。

“學長好!”葉峰說著,站起來誇張地衝白司遠和藍錦箏鞠了個九十度的躬,背上的揹包發出“呼啦呼啦”的聲響,逗得白司遠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坐下。

“咦,你也有個這樣的包。”藍錦箏突然發現危靈方椅子後麵還有個扁長方形的牛皮包。

“嗯?這是裝竹笛的專用包,你也有嗎?”“我冇有,但我在見藝術學院見過。這是你的業餘愛好?”

“嗯……”危靈方似乎有些猶豫,“算是吧。”

“能讓我看看嗎?”藍錦箏問。

危靈方拉開了拉鍊,一共八支不同長度的苦竹竹笛,外鑲牛角、內染紅漆,笛頭拿金字篆刻著唐詩,在包內的絨布套上插著,井然次第排列。

“哇!你還會吹簫!”柯藝賢忽然冇頭冇腦地插了一句,引得周圍人紛紛側麵。

危靈方的臉登時又拉了下來,火光開始在眼裡閃爍。

“好啦好啦!”白司遠眼角彎彎,笑容可掬地說,“喝一杯酸梅湯吧,校車馬上就要來了!……”

危靈方背對著柯藝賢,聽著白司遠手舞足蹈、繪聲繪色地講著學校裡的趣聞,藍錦箏不失時機地冒出一兩句冷語,噎得白司遠直翻白眼……

危靈方原本凝固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若隱若現的微笑。

-覺!我這就下去。”藍錦箏皺眉道。樓下的白司遠連忙用手捂住了嘴。藍錦箏換上一雙籃球鞋,從宿舍樓裡走了出來,看到白司遠正在一株紫葉李樹下等著自己。白司遠手腳修長,一頭棕黑色的軟發在晨風中跳動,額前掛著晶瑩的汗珠,眉骨略前突,鼻梁高挺,帥氣的麵容裡帶著江南水鄉特有的俊秀靈氣。他上身穿著潔白的短袖襯衫,下著淡藍色磨白牛仔褲,手裡拎著兩個紙袋。“來,將就吃點兒吧!”白司遠說著遞上一個紙袋,“教工食堂的手抓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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