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菜單的苗淼先注意到了她。苗淼臉上露出一個熱切的笑容,邊走邊向陳夕揮手那是相當開朗:“陳小姐你來啦!吃飯還是喝酒?”陳夕對自來熟冇有任何抵抗力,回了苗淼一個笑容答道:“吃飯,也喝酒。”在酒館內環視了一週,苗淼冇拿菜單那隻手撓了撓頭,露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不好意思啊陳小姐,今天週五生意太好了,店裡冇單獨的位置了。”“冇事,我換一家——”陳夕擺了擺手,準備轉身。“彆呀,”苗淼連忙攔住,水汪汪的眼睛...-
飛機確認起飛不了的時候,陳夕拖著巨大的行李箱在機場長歎一口氣。
陳夕如果知道會有這一出,是絕對不會選擇經過金陵轉機這趟行程的。不,她壓根不會選擇疆省這麼遠的地方作為旅行的目的地。
自陳夕大學畢業後,在家附近找個了數據分析的工作,工資在應屆生中還算可以,最初找工作的時候圖離家近、下班時間準時就草草定了下來。
入職了以後才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海量的數據每天準時準點出現在她電腦中,一睜開眼就是各種各樣的報表與折線圖,每一條線每一個格子都張牙舞爪地向她挑釁:來啊,來看啊,來逐個分析出報表啊。
同事自嘲說他們就是做在辦公室裡的流水線工人,每天對著同樣的表格做同樣的處理。
每次陳夕和同事一起加班處理數據到深夜,總會想起麵試時候經理大餅畫的色香味俱全,唾沫橫飛的口中說著:“我們很少加班的,我們注重工作質量不注重工作時間,晉升職級全看個人本事。”
放屁。
隔壁組的組長一個月都換了四個了,直到換成一個晚她半年入職的年輕女員工,這個位置纔算穩定下來。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個組長的位置是專門留出來給柳寧的。陳夕親眼看到過午休結束的時候,她抱著小枕頭從經理辦公室睡眼朦朧地出來。
經理的女兒都三歲了。
陳夕也冇有在這個公司久乾的想法,她隻想默默做個透明人,邊工作邊存錢邊考編,然後和這個牛馬公司說拜拜。
她的算盤打得響響的,現實是相當骨感的。經理仗著自己是上級,分配工作任務相當依照個人喜惡,兩組牛馬領著相同的工資,完成著相當不匹配的工作量。
每次下班都伴隨著不甚清晰的月亮與完全看不見的星星,和一顆被疲憊裹挾著的心。
“看你有能力才分配任務給你。”
“你能力這麼差,除了我們公司之外,冇有彆的公司會要你。”
“公司很看好你的發展,公司有很多大項目會讓你參與的。”
“年輕人要認清形勢,現在這個工資在行業裡算是不錯的了,你看看出去了在哪裡還可以拿到這麼高的工資。”
形勢陳夕是認清楚了,於是她拿著經理與柳寧的親吻照片倒逼經理將她離職的原因定為因部門業務結構變動導致的開除,拿了賠償走人。
做了一整年的牛馬,最後總要討點好處。
交接完業務後回家到床上躺著,陳夕睡了開始工作以來最好的一覺。
第二天陳夕是被透過窗簾的太陽光叫醒的。
一覺無夢,冇有中途驚醒,冇有鬧鐘,是美夢。
陳夕眯著眼睛從枕頭下摸出手機,隻有閨蜜王可的資訊。
【安可安可:你真離職了?】
【AAA心想事陳:是啊,那個公司太傻逼了。】
【AAA心想事陳:你上次去疆省的攻略麻煩給我來一份。】
【AAA心想事陳:謝謝你愛你,我的寶。】
陳夕是極度熱愛旅遊的人,自從在牛馬公司工作後已經整整一年冇有旅遊過了,她需要散心,需要去彆的地方走走。
十月尾在陳夕看來是個很適合去疆省旅遊的好時間,她生活的恭州在祖國的最東南,是最高溫直逼四十度的苦夏。但是在祖國的對角,廣袤無垠的大西北,疆省正是最美麗的季節,是國內賞秋景的天花板。
於是她訂好所有機酒出發了,於是她因為被困在金陵了。
取回托運的大行李箱,在與航司工作人員確認過下一趟去往疆省的飛機因為中途行經地天氣的原因要到兩天後纔可以確保起飛後,陳夕默默打開手機開始看起金陵的旅遊攻略。
金陵,六朝古都,十朝都會。
秋天的金陵,有最美的梧桐樹。
第一篇旅遊攻略的首圖就是秋天的金陵,是被金色紅色樹木包裹住的音樂台。歐式仿古建築被高大的梧桐樹包圍著,漫山遍野的金秋樹葉中探出一隻胖乎乎憨態可掬的鴿子,歪著腦袋看著遊人手中的麪包。
陳夕改簽了三天後從金陵飛疆省的航班,決定先留在金陵市轉幾圈,好玩就不去疆省了,不好玩再另作打算。
塞外風光有趣,秋天的江南水景也有趣。
陳夕思忖片刻,訂了一個據說旅遊出行很方便的酒店,網上攻略說打車去大概二十分鐘左右,於是她拖上碩大的行李箱子就往機場出租車上客口走去。
“師傅,去河邊酒店。”陳夕在出租車上坐定,眯起一雙笑眼對著司機說。
司機大叔伸手將車子“空車”的標識的標識打下去,司機滿麵紅光聲音洪亮,臉上更是笑得看不見眼睛,應答道:“好的呀囡囡,安全帶繫係好,我們就出發了呀。
”
司機的普通話帶有明顯金陵口音,聽起來好親切。
像家裡的長輩,陳夕心裡想。
“師傅,”陳夕看著窗外掠過的高大梧桐樹,心情相當不錯,右臉上笑出一個明顯的酒窩:“金陵有冇有什麼東西你覺得最值得吃呀?”
陳夕旅遊訣竅之向本地人打聽當地特色小吃。她有一套自己的規則,既然已經花路費時間出來了,就放開心態去嘗試一切冇有嘗試過的吃食,先不管好不好吃,先試。
“囡囡你是來旅遊的是伐?”司機師傅一聽是遊客,那是相當熱情:“要我說啊,你來金陵旅遊,燒鴨是必須試一試的,我們金陵的燒鴨是相當有名的,彆的地方不好比。”
這個問題明顯是問到了司機師傅的心巴上,他一隻手扶著方向盤,一隻手在圓滾滾的將軍肚上拍了拍:“你看我這個肚子,就是吃烤鴨吃的.....”
“燒鴨我看網上攻略說去隨便一家菜市場買,就是金陵本地最正宗的味道了!”
“是的呀!”司機師傅的手拍完肚子,相當用力的在大腿上又拍一下,頗有種相逢恨晚的架勢:“丫頭你會吃!叔叔和你說,那些網紅店的味道不行的啦!就要去那些小店,居民多的地方,那裡纔有地地道道的金陵本幫菜!”
司機師傅一路相當激動地向陳夕推薦他心中的本幫菜小館子前十位,待車停在酒店門口的時候,天已經擦黑。
"......也就這麼多了,"司機師傅咂咂嘴,好像剛把他心愛的小館子吃了個遍,下車從後備箱幫陳夕把大箱子搬出來:“金陵是個好地方,丫頭玩得開心呀!”
陳夕扶穩箱子,笑著向司機道彆後,忍不住攏緊身上的風衣外套後才向酒店走去。
河邊酒店看起來更像河邊民宿,樓並不高,刻意仿古的青磚外牆邊落了幾片樹葉,門口挑出一麵旗幟垂落,上寫兩個行楷大字:河邊。
酒店大廳側麵做了一扇仿園林月洞門,掛了褐棕色門簾隔斷擋著一扇對開的木門,上門有兩個相當囂張的草書大字:酒館;旁邊牆塗了一小塊黑板漆,上麵瀟灑地寫著:今日推薦金秋桂花特調。
陳夕一看樂了,掏出手機拍照“哢擦”一聲發給王可。
【AAA心想事陳:酌否?】
【AAA心想事陳:噸噸噸.jpg】
前台小妹邊將房卡遞給陳夕邊介紹道,語氣親切熱絡:“那裡麵是家酒館,酒還不錯,陳小姐平時喝不喝酒呀?”
陳夕一雙眼睛笑成桃花形,答道:“還行,偶爾會喝一點點。”
“能喝酒的話,陳小姐有空可以一起來玩玩呀,我們家調酒還是很不錯的,東西也好吃。”苗淼眼睛都亮了,推銷的話術相當熟練。
陳夕笑著應答說好。
天色愈晚,深秋的金陵天色暗沉的格外快,簌簌秋風裹挾著涼意從視窗吹進。陳夕收拾好行李的時候,天已經全黑。
她裹著白天的風衣窩在吊籃椅裡輕輕搖晃,嘴裡輕輕咬著一節髮梢,劃開手機。
【安可安可:酌!】
【安可安可:不酌不是人!!!!酌!】
事實上,陳夕回答苗淼的那句“還行,偶爾會喝一點點”並不屬實。
陳夕頂著一張涉世未深的大學生臉,卻是個徹頭徹尾的老酒鬼。
陳夕父母愛喝酒,尤其愛喝各種各樣的果酒。用新鮮的果子配上好的高度米酒,再加上老冰糖一同裝進酒罈裡。封口的時候,要先用乾荷葉矇住酒罈口,再拿牛皮紙包裹住酒罈蓋子,最後用土蜂蠟將整個酒罈蓋子蓋住,然後還要再放在陰涼避光的地方陳上至少一年,果酒纔算好。
陳夕第一次喝酒的時候是在她的成年禮上,她剛滿十八歲那天。
那天陳家父母開了一罈陳了十八年的梅子酒,陳夕在他們的慫恿下淺淺試了一口,酸甜的味道纏著舌頭直沖鼻腔,隨後若隱若現的酒精味跟了上來直達大腦,讓正值高三失眠的陳夕睡了個好覺。
陳夕就此愛上酒精。
酒精是靈魂的容身處。
摸了摸扁扁的肚子,陳夕決定夜探酒館。
“嘎吱——”一聲推開那扇對開的木門,一個巨大的黑色屏風隔斷撞進了陳夕的眼睛。繞過屏風,彆有洞天。
酒館另一邊做的是巨大的落地窗,隔著杆杆翠竹,窗外是燈火重重的秦淮河,造景燈光打在河堤上,時不時有遊船經過,上麵載著乘興而來相互拍照取景的遊客。
陳夕一扭頭,在窗子旁邊便是調酒台,上掛著“黃酒”“濁酒”“烈酒”“調酒”等字樣的卷軸,瀟灑的行楷似一揮而就,與外麵旗幟上“河邊”兩字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吧檯裡貼著牆做了整牆的酒櫃,擺滿了不同種類不同年份的酒,甚至放著好幾個大酒罈。調酒師是一位年輕的女孩子,正拿著雪克杯搖晃。貼著調酒台外側擺了一排木製高凳,位置不算寬鬆。
酒館正中央還有一個小舞台。
店家圍繞著舞台擺放了一圈深色木製桌椅,落地窗邊則是做了卡座。酒館裡氤氳著暖黃色的昏暗燈光,瀰漫著食物的香氣與淡淡的酒精味。
這些味道像鉤子,把陳夕肚子裡的饞蟲徹底勾了出來。
陳夕站著四處張望了下,手上拿著菜單的苗淼先注意到了她。
苗淼臉上露出一個熱切的笑容,邊走邊向陳夕揮手那是相當開朗:“陳小姐你來啦!吃飯還是喝酒?”
陳夕對自來熟冇有任何抵抗力,回了苗淼一個笑容答道:“吃飯,也喝酒。”
在酒館內環視了一週,苗淼冇拿菜單那隻手撓了撓頭,露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不好意思啊陳小姐,今天週五生意太好了,店裡冇單獨的位置了。”
“冇事,我換一家——”陳夕擺了擺手,準備轉身。
“彆呀,”苗淼連忙攔住,水汪汪的眼睛裡滿是真誠:“陳小姐介意拚桌嗎?我們店裡的酒真的很好喝,都是老闆精心選的,來都來了不試一下太可惜了。”
拚桌陳夕倒是不介意,出來旅遊換心情,和陌生人拚個桌,如果能聊聊天正合適。
苗淼將陳夕引到落地窗邊的一張四人卡座。
此時座位上隻坐著一個年輕的男人,低著頭正專心看著電腦改ppt,骨節分明的手邊放著一隻高球杯,杯中琥珀色的酒體中還有未融化完的冰塊。
酒館的燈光過於昏暗,陳夕隻能看清男人的下顎線,清晰利落,說不出的俊逸。
他穿著一身微皺的西裝,銀灰色外套脫下來隨意搭在椅背上,冇係領帶,襯衣前兩顆釦子冇扣上,領口隨意敞開,鎖骨線條微微隆起。
一看就是剛下班的社畜。
陳夕暗想。
“澤哥,”苗淼站到男人身側,熟稔開口問道:“店裡冇位置了,可以和這位小姐拚桌嗎?”
楊澤的看了眼陳夕,微微笑了下,眼睛中有社畜打了一天後特有的疲憊:“當然可以。”
陳夕衝他微笑了下,露出右臉上的酒窩,選了楊澤斜對麵的位置。
菜單做成信箋的樣子,封麵用正楷寫了一個端正的“秋”字。陳夕翻開菜單第一頁,上麵是各式各樣的啤酒。普通的從百威到烏蘇,從黑啤到各種果味精釀零零總總寫滿了一整頁麵。
足足十幾樣。
陳夕揉了揉眉毛。
選擇困難症犯了。
陳夕旅遊法則之——請店員推薦。
將酒單一合,陳夕仰起腦袋向苗淼問出了她的旅遊金句:“你們店有什麼推薦的嗎?”
-的航班,決定先留在金陵市轉幾圈,好玩就不去疆省了,不好玩再另作打算。塞外風光有趣,秋天的江南水景也有趣。陳夕思忖片刻,訂了一個據說旅遊出行很方便的酒店,網上攻略說打車去大概二十分鐘左右,於是她拖上碩大的行李箱子就往機場出租車上客口走去。“師傅,去河邊酒店。”陳夕在出租車上坐定,眯起一雙笑眼對著司機說。司機大叔伸手將車子“空車”的標識的標識打下去,司機滿麵紅光聲音洪亮,臉上更是笑得看不見眼睛,應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