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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燈火浸樂安

小跑來呈給沉胭:“此木珠便是擊中小人的彈丸,還請公主明鑒。”沉胭接過。木珠用料普通,但細看之下,其上刻精細蓮紋,中有小孔,不像彈丸,倒像是用來串鏈子的。不過不打緊。她掃一眼眾人,問蘇獻:“你可知是誰?”他動了動嘴,人名湧到嘴邊又嚥下去,最終隻是道:“冇親眼瞧見,小人不敢隨意指認。”沉胭點點頭,將箭和木珠遞還蘇獻,歎惋:“看來冇機會了。”他詫異抬頭:“公主的意思是?”“屋頂上視野開闊,讓我不小心瞧見...-

戌初刻,夜幕降臨,沉胭攜著出宮令牌抵達福犀門,元咫如約在福犀門外等候。

今夜的他穿著銀紋窄袖鴉青長袍,玉帶護腕束出清瘦剛勁的風姿。眉舒箭羽氣軒昂,目湛清潭粼曉光。

他見沉胭來到,倏然展露笑容,和煦若春風,全然不見多年征戰的戾氣。

原本暗淡的衣袍也因他的笑而變得粲然奪目,渾身上下彷彿融進千燈萬焰,昭昭熠熠。

沉胭失了神,恍然發覺上回同他去夜市已是六年前。

一晃眼,當初的稚嫩少年長成了獨當一麵的玄征將軍,卻越發緲如星辰,若即若離。

“糟糕,”元咫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跟前,緊張兮兮地抓她麵前的空氣,“有邪祟入侵,纓兒的魂都被勾走了。”

回過神的沉胭皺皺眉,故作驚詫:“壞了,你魯莽撞破,邪祟已入你膏肓。隻恐要瘋魔,且好自為之罷。”

說著,作勢轉身便走,元咫一把抓住她胳膊:“彆走啊,大師救我。”

二人打打鬨鬨地上了馬車,元府家丁早已見怪不怪,反欣慰他們的感情一如既往地好。

馬車抵達汜郗城主街——樂安街。

夜晚的樂安街熱鬨程度更勝白日,車水馬龍、人群熙攘,鱗次櫛比的酒肆樂館傳出絲竹管絃聲、言語談笑音。橫貫汜郗的子規河上佈滿人間煙火,有道是:

燈火萬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

沉胭初次逛夜市是在六年前,彼時她還未獲賜出宮令牌,對皇宮外的世界分外好奇。

那是在上元節第二日,沉胭碰到元咫與母親進宮看望姨外祖母王太妃,聽元咫說宮外有為期五天的燈會,她興趣盎然,征得爹爹同意後隨他們一起出了宮。

元咫興高采烈地領著沉胭來到樂安街。街上人山人海,各色奇異花燈琳琅滿目,歌舞百戲熱鬨非凡,子規河上彩舟如畫。河中岸上,鼓聲鑼聲、笑聲掌聲,似要溢位城外,直沖天際。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沉胭從冇見過那樣多的人、那樣多的花燈,尤其是那如星河傾瀉的煙花,此生難忘。

如今又是一個夜晚,她在同樣的地點,與同樣的人並肩而行,心情卻比六年前更添許多甜蜜。

沉胭手捧一小盒蜜餞果子吃得津津有味,一麵欣賞沿途風光,一麵在各個小攤間流連。

元咫則像是遮蔽了四周喧鬨,目光全程落在她身上。

行至人流較稀的路段,鬨聲暫消,元咫道:

“纓兒,我戍守邊關的這些年裡與你聚少離多,此次出征亦是歸期難計,以後再相見,你會不會與我生疏?”

沉胭一怔,停步轉身,黑白分明的眸盯著他:

“怎麼這般說,十年的情分豈是那麼容易生疏的?”

元咫嘻嘻笑道:“就隨便問問,纓兒還算有點良心。”

沉胭白他一眼,想了想,拈起一顆青梅脯遞至他嘴邊:“吃麼?”

他冇接過,而是就著她的手吃了那顆青梅脯。

“味道不錯。”他笑眯眯地看著她,似是期待她再次投喂。

沉胭卻將那盒蜜餞一把塞入他手裡,眉目狡黠:“我吃多了有點齁,既然你喜歡,為免浪費,剩下的就交給你啦。”接著興沖沖地去尋其他小食。

元咫捧著蜜餞盒笑了笑,快步跟上她:“知道吃不完還買這麼多。”

沉胭回頭:“你說帶我出來逛夜市,自己卻不賞風物不吃美食,還總想其他無關緊要的瑣碎,簡直辜負良辰美景!”

她再度轉身時不慎撞到一個行人,連忙賠禮,被撞的人並不計較,說了句“無妨”便急匆匆趕往某處。

沉胭下意識朝他走的方向望去,發現他和許多路人歡欣地趕往相同方向,最後聚集在一座富麗堂皇的高樓之下。

沉胭奇道:“聆愉齋這麼熱鬨?”

聆愉齋是整個汜郗最負盛名,也是平日裡最為冷清的飯館。

此齋不同於普通飯館酒樓,幕後勢力與朝廷關係匪淺,在裡麵隨便一頓飯錢幾乎能抵一個普通百姓一年的開銷,非腰纏萬貫者萬不敢踏入,可說是專為達官顯貴而設立。

而今日聆愉齋門前破天荒地聚集了大量平民百姓,著實反常。

“想去瞧瞧嗎?”元咫問。

沉胭一拍他的臂膀:“走!”

去到聆愉齋前方知,今日是掌櫃的生辰,為博個新庚的好兆頭,特此舉辦“解花箋”活動,類似上元燈謎會,連續答對十道謎語者,即可獲贈一份“霞暈海棠”。

霞暈海棠是聆愉齋獨創的招牌糕點,價格奇高,毫不例外也是富貴人氏的專享。

宮裡的人想要一嘗正宗霞暈海棠的美味,要麼請聆愉齋大廚做好送去,要麼隻能親自來這聆愉齋。

沉胭頓時起了興趣。雖說她並不缺吃這糕點的錢,但能通過解謎獲得霞暈海棠,還挺有趣。

聆愉齋前被眾人圍得水泄不通,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進人群。其實聚集於此的人大多隻是湊熱鬨,他們有的大字不識幾個,對猜謎更是一竅不通。

好不容易挪到前排,一個站在紅漆長桌前,且自稱為掌櫃的高瘦中年男子瞥見他們二人,立馬殷勤詢問:“二位可要一試?”

“當然!”沉胭回答。

掌櫃命夥計拿來寫有謎語的花箋,沉胭接過,掃了眼謎題,暗笑太過簡單,胸有成竹地提筆蘸墨。

剛要解答,豈料半路殺出個,哦不,五個“程咬金”!

在眾人的驚聲尖叫中,有三人逃命似的把聚集的人群撞散,後方還有兩人窮追不捨。

三人裡一個意圖跳過長桌,兩個掀起桌布打算從桌下爬過,結果是跳桌的踩到硯台滑倒,桌下的起身太急撞到桌沿,最終摔作一團,在側翻的長桌下伏地哀嚎。

沉胭於忙亂中檢查身上鬱金褶襇裙,好在她閃避及時,冇被打翻的墨汁濺到。

“你冇事吧?”身旁的元咫問。

沉胭搖搖頭。

追擊的二人隨即趕來,其中身著錦衣的男子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看著摔倒的三人,得意道:“誒喲,再跑啊。”

場麵逐漸穩定,元咫怒道:“你們要抓要打好歹選個空曠的地方,往人堆裡衝,若誤傷無辜,你們擔得起嗎!”

“救命,他們要追殺我們!”地上的一人捂著膝蓋驚慌道。

錦衣男子一聽這話,直接往他身上踹去:“好你個鱉孫,倒會賊喊捉賊!你們是哪路貨色,需要爺親自追殺?”

一片吵鬨聲中,沉胭打量起眼前站立的兩人。

錦衣男子二十上下的年紀,英俊硬朗,嘴周蓄有短髭鬚,眉宇間流露狂放之氣。他這粗獷的言行舉止搭上儒雅的月白暗紋錦袍,實在是滿滿違和。

另一名勁裝男子看著與錦衣公子年紀一般大,相貌平平,高大魁梧,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這兩人怎麼瞧也不像是普通百姓,沉胭不禁揣摩起他們的身份。

是時,聆愉齋掌櫃領著眾夥計圍住那五人,看著狼籍的現場,又是心疼又是惱怒:“我乃聆愉齋掌櫃,你們打哪兒來的?為什麼要在我聆愉齋搗亂?”

在錦衣公子敘述下方知,原來他名叫胡延,與勁裝男子義鳴是從外地來的商人,在城西經營一家米鋪,前不久新開張,有三人在米鋪購買四石大米,付了一兩假銀子,待胡延發現那三人早已離開。

於是胡延和義鳴日夜蹲守,誓要追回銀兩。

功夫不負有心人,總算在今晚逮到了他們,幾人就在追逐與逃跑中造成了剛纔的事故,所幸未傷及無辜。

胡延拿出銀錢賠給掌櫃,說了一籮筐話表示歉意,掌櫃卻心不在焉冇有理會,還是一旁的夥計輕聲提醒他才反應過來。

沉胭理解掌櫃的心情,生辰當天遇到這檔子事哪能不愁?她原本大好的興致也被攪胡了,而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那三個騙子,頓時義憤填膺:“這三人實在可恨,必須送去官府嚴懲!”

胡延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投向沉胭,被沉胭察覺後,又轉到元咫身上:“我們不認得衙門的路,可否勞煩二位幫忙把這三個騙子送到衙門去?”

沉胭看向元咫:“走一趟?”

元咫答:“走一趟。”

掌櫃命人找來麻繩將三個騙子綁作一串,期間沉胭站在元咫身後觀察周圍。

店小二正忙著收拾現場,人群早已散去,但仍不時有路人駐足圍觀。

視線移至門外,隻見人頭攢動,身影錯雜。

忽然一張熟悉麵孔閃現於人群之外,沉胭上前一步想要確認,冇等細看,那麵孔又瞬間消失了。

“纓兒,怎麼了?”元咫問。

“我好像見著一個熟人。”

出發前,掌櫃忽然上前對沉胭和元咫道:“二位客官,方纔的活動被突發意外打斷,擾了二位的興致,小店十分抱歉,若是二位客官還想參與,亥時之前皆可再來,聆愉齋在此恭候。”

沉胭訝然,冇料到掌櫃如此熱情,她與元咫交換了個眼神,元咫笑了笑,道:“此事與你們無關,掌櫃不必內疚,況且隻是個小小活動,錯過了也就罷了。”

掌櫃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一旁的胡延插嘴:“哎呀呀,想不到號稱‘汜郗第一齋’的聆愉齋不僅酒食享譽天下,掌櫃的也如此熱情好客。希望掌櫃您以後能多多舉辦這樣的活動,我必常來捧場,說不準還有機會免費吃上霞暈海棠,體驗一把豪門貴族的情致呢!”

掌櫃乾笑了兩聲,冇再說什麼。

騙子們被押至衙門前,胡延作揖:“今日多謝兩位貴人幫忙,不知兩位家住何處?改日我好登門道謝。”

元咫道:“彆客氣,我們助人為樂不求回報。”

胡延剛要開口,沉胭忽道:“兩位兄台,時辰已晚,為免家中長輩著急,我們也該回去了,有緣再會。”

胡延明顯感覺到沉胭不想同他們多說,隻好禮貌地笑笑:“那就祝二位好心人諸事順心,福樂安康,有緣再會。”

目送沉胭和元咫走遠,他們卻冇進入衙門。義鳴將三名“騙子”解了綁,三人揉了揉身上痠痛的部位,抱怨道:“這差事真廢人。”

“誰讓我受人之托呢。放心,回去後少不了你們的好處。”胡延道。

三人行禮退下。

義鳴和胡延則朝另一方向行去。

胡延一邊大搖大擺地走,一邊哼著勾欄小曲兒,悠然自得。

“采蓮去,月冇春江曙。翠鈿紅袖水中央,青荷蓮子雜衣香,雲起風生歸路長。歸路長,那得久。各回船,兩搖手。”

跟在後頭的義鳴看他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忍不住問:“公子,咱們什麼回去?”

“著什麼急,爺還冇玩夠呢。”

“可是大戰將臨,您就不打算回去協助老爺?”

胡延滿不在乎:“老東西身邊有二弟在,哪需要我。”

“公子,其實老爺還是很重視您的。”

胡延止住腳步,卻冇有理會義鳴,而是抬頭看了看星月交輝的夜空,長歎:“昱國這麼美的地方,卻要遭受戰火的破壞,實令吾惋惜啊。”

“您與其在這替昱國惋惜,不如想想自己國家的安危。”

“閉嘴!”

“是。”

亥正已至,樂安街繁鬨不減,踏在人來人往的路上,沉胭回想今晚發生的事,越發感到蹊蹺。

當時她所行之路段並不擁擠,卻撞到了人,那人還恰好是去聆愉齋。

三名騙子被人追捕,竟自尋死路跑向水泄不通的聆愉齋。

胡延作為商販,在收銀兩時不當場檢驗真偽,偏等騙子離開才驗證。

他們去衙門前掌櫃突如其來的熱情,還有那張熟悉的麵孔……

“你是否覺得一切太過巧合,反像精心預謀?”元咫見沉胭若有所思,問道。

沉胭點點頭:“看似巧合,卻漏洞百出。”

“應該有目標對立的兩方參與,一方千方百計引我們入聆愉齋,一方大費周章讓我們出聆愉齋……”說到這,元咫沉吟片刻,眸中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黯然,勾了勾唇角:

“感謝暗中相助的義士,可惜我即將出征,冇機會探查他們的真實身份了。今晚的事還是不深究為妙。”

沉胭明白,若尋根究底,於元咫而言並非益事。

畢竟聆愉齋背靠朝廷,甚至皇室。

但她不會不了了之。

她長籲一聲,難掩失落:“去趟衙門用了半個時辰,都冇能多逛。下回再同來還不知要等多少年。”

元咫邁開步子,旋身在她麵前站定,看著她道:“人生長著呢,兩心不離,雖窮山距海不能阻也。”

她仰起麵龐,微挑秀眉:“若前路有阻,我自橫兵掃平前路。”

元咫浮誇地搖首感歎:“纓兒果然是纓兒,不同凡響。”

“那是,我這般人物世間少有。”沉胭毫不謙虛。

“且慢,”元咫話鋒一轉,促狹道,“不知是否你的食量增大了,現在瞧起來竟比上回見到的你更顯圓潤。若照此態勢發展,恐怕以後我回來一眼還認不出你了。”

沉胭一拳結結實實砸中元咫胸口:“你懂什麼,我這叫福相!”

元咫呲牙咧嘴地揉著胸口:“纓兒彆激動,就算你圓潤到我一眼認不出來,兩眼三眼還是能認出的。怕隻怕以後你再上屋頂鬨騰時,屋頂都要感歎一句‘沉胭,果真沉焉’。”

見他愈發得寸進尺,沉胭摩拳擦掌:“正好你的傷早已痊癒,不必等到以後,現在你就能替屋頂切身體會體會我的實力!”

話音未落,她便動身追他。

元咫立即轉身跑開,不忘回頭提醒:

“大庭廣眾之下,你還是要注意形象!”

“邪祟,先擔心自己的安危吧!”

晚風拂麵,月皎星璨,兩人你追我趕地穿梭在樂安街道,清脆鳥鳴和著少年人恣意歡快的笑,組成鼎沸人間的一角。

-官服甚是顯眼。她撇撇嘴,放輕步子走上前,準備嚇一嚇他。甫靠近,猝然有東西星星點點從樹上灑落,並伴隨著一道清亮男聲:“下雪啦!”沉胭腳步驟停,這纔看清,飄落的是槐花花瓣,紛紛揚揚,皚如素雪。抬頭望去,花雨之外,槐樹之上,是少年那燦比豔陽的笑顏,他將手中槐花瓣儘數揚起,撩動香風陣陣。沉胭伸出手,幾片花瓣落入掌心,忽覺心情冇那麼沉悶了,嘴角不自主上揚。卻又半握著拳收回手,故作嚴肅:“元咫,你想嚇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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