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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眼說瞎話

生相視一瞬,兩人皆蹙眉沉思。藺柘麵上不顯,卻忍不住心中嗤笑。這倆老貨都知道盧達盛這差事肯定是告吹了,又不想直接說出來加深昌平侯的怒火。“藺先生可有良策?”藺柘麵露躊躇,“侯爺見諒,若讓屬下直言,如今這個局麵隻能讓世子暫斂鋒芒了。”昌平侯其實心裡早有準備,還是忍不住失望。藺柘又開口,“另外,侯爺還得早做打算,派人前往秦國公府提親,給那秦姑娘一個麵子上過得去的名份。”“秦固安這個老匹夫這麼算計我兒,本...-

藺柘笑得從容,“屬下是有些拙見,隻是隔牆有耳……”

烏先生和蘭先生瞬間臉都綠了。

昌平侯看得出藺柘在故意擠兌人,但比起到處收買人心,他反而喜歡藺柘這種明晃晃帶著小心思的,更何況他養這些幕僚就是要他們發揮用處的。

於是昌平侯直接讓烏先生和蘭先生先回去了,隻留下了藺柘。

“說吧,藺先生究竟有什麼法子?”

藺柘淡笑,“法子談不上,隻是覺得侯爺前期做了這麼多,一朝廢棄實在可惜。”

昌平侯思緒萬千,果斷作傾聽的姿態,“先生請說。”

……

半個時辰後。

藺柘溫聲告退,昌平侯從沉思中回了回神,對待有用的人他一向大方,當下便說待會讓人把自己新得的一方新硯送到他的小院去。

藺柘身形頓了頓,眉眼輕抬,帶著淺淺笑意,“侯爺若是要賞屬下,那不若將侯爺書房的這幅風水圖賞給屬下吧?”

昌平侯有些訝異,扭頭看了眼牆上掛著的風水圖。

這風水圖掛在書房有些年頭了,他也不記得是什麼時候到自己手裡的了。

“藺先生原來喜歡風水圖?”

藺柘道,“是屬下的父親,極愛這些。”

“哦?倒冇聽藺先生提起過,隻是藺先生年紀輕輕如此才智無雙,本侯倒有些好奇令尊是何風采了。”

藺柘垂垂眸子,輕笑,“隻怕侯爺要失望了,屬下的父親已於多年前病逝,過幾日是父親的忌日,所以屬下想祭拜時將父親生前極愛的風水圖帶給他瞧一瞧。”

昌平侯有些感慨,“藺先生當真是個孝子。”

藺柘忽看了他一眼,然後扯了下唇,笑,“侯爺謬讚了。”

“罷,難得你一片孝心,我讓人把這風水圖送到你那兒去就是。”

“多謝侯爺!”藺柘彎腰拜謝。

垂首的片刻,臉上的笑容已然消逝。

再抬首,方纔臉上的冷意彷彿隻是一閃而過。

藺柘一派感激的模樣,猶豫後又忍不住提醒昌平侯,“侯爺,臣還有一言想提醒,隻要有秦貴妃和五皇子在,秦國公再如何也是有恃無恐,現在還活著的皇子統共就那麼幾個,侯爺還是要早做打算為好。”

昌平侯蹙了蹙眉心,冇有說話。

但藺柘的提醒恰恰是踩到了他的心坎上。

*

夜,三清觀。

寂寥的靜室隻點了一盞燭火。

寫好的祭文已經在桌角摞了半臂高,筆下還在寫新的。

“殿下。”忽然出現的男子拘謹地向賀覃彙報,“影一大人說,前些天誤闖這裡的那小郎君已經查過了,是昌平侯府新來的幕僚。”

賀覃筆下不停。

男子繼續道,“還有,大人已經安排好了時間,三月初七,屆時殿下可以出觀去祭拜故人,不會有人發現的。”

賀覃筆觸微滯,“你是新來的?叫什麼名字?”

“是,屬下影十二!”男子有些激動。

“我問的是你的名字。”

影十二反應了一下,撓撓頭,猶猶豫豫說,“周通。”

“周通……周副將軍的幼子?”

“殿下記得我?”影十二異常驚喜。

賀覃閉了閉眼,沉默了很久,開口,“我此生都會困死在這座觀裡,你們還活著的人有著大好的時光,何必一個接一個來這裡枯守著我。”

影十二呆了一下,隨即有些憨傻的麵容正了正神色,宣誓一般說,“我阿爹在時便說過,我今後是要保護殿下的,我一直記著,殿下是屬下的君,也是屬下的恩人!”

賀覃靜靜看著桌上鋪開的,還未寫完的祭文,“回去覆命吧,說我知道了。”

“是!”

影十二走後,賀覃在搖曳的燭火下寫完了這篇祭文,然後附上“祭周英副將軍文”。

他搖搖頭,半譏半諷,“苟且偷生之人,有何顏麵要忠良之後耗儘年華來守候?”

視窗的涼風忽然灌進來,一下子吹滅了燭火。

賀覃靜靜跪坐了許久,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傳來雞鳴,那道隱於暗夜中身影才終於動了動。

*

昌平侯府和秦國公府的親事讓京城的人可謂是看儘了熱鬨。

明眼人都知道,這是一場秦國公小勝、昌平侯吃虧的暗鬥,但出乎意料的是,昌平侯府對於納世子側妃的步步禮數都周到到讓人挑不出錯處,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昌平侯府有多願意迎一位秦國公府的庶女做世子側妃。

就連秦國公府的人都意外。

這位庶出的秦四姑娘本就不得寵,因此這麼捨出去了也無人心疼,也就這四姑娘那同樣庶出的父親和不起眼的姨娘會私底下哭上幾聲了。

不想昌平侯府竟然看上去還挺莊重,是正經的納側妃的步驟。

側妃的花轎進府時,藺柘正好外出。

與喜氣的迎親隊伍擦肩而過。

當年他父母去世時連屍骨也冇留下,在流放路上跌落懸崖後早被野獸啃食殆儘。

師父問他想將父母的衣冠塚立在哪裡,他回的是——京城。

因為他終有一天會回來。

兩座墳堆,碑上連字也冇有刻,寒酸至極,卻是年幼的藺柘和師父一點點堆起來的。

他展開那幅風水圖,低語,“我記得這是阿孃求了不少門路購得的,送給阿爹的三十歲生辰禮。阿爹愛極,連我都不給碰……”

藺柘忽然蹙眉。

【“哥哥,你下次來我家玩吧,我偷偷帶你去看我阿孃前些天送給我爹的風水圖,我阿爹可寶貝了。”

看不清模樣的少年似乎在笑,“你不怕褚大人發現了生氣?”

“我纔不怕,阿爹打起屁股來隻有一點點疼,我從來冇哭過!”

……】

那是什麼?

藺柘緊繃著唇,實在想不起來。

變故來時他還太小,生怕自己會忘記,於是一遍遍地加深對仇恨與痛苦的記憶,其他相對冇那麼重要的東西早已不記得了。

不記得就是不重要,藺柘冇在這種不重要的事情上鑽牛角尖。

他仔細端詳了好一會,然後將這風水圖一併燒了。

“再等等,再等等,你們的墓碑上就能光明正大地刻字了。”

*

衰敗的門庭,久無人打理,連門口的石獅子都生了青苔,象征著榮耀的牌匾碎成了兩半,顫顫巍巍掛在上麵,隨時會掉下來。

帶著帷帽的青年一身素衣,遠遠立在街角。

“郎君,快下雨了。”隨侍的人小聲提醒。

藺柘似有所覺,往他們的方向瞧了一眼。

視線先在青年身上落了落,然後又移到隨侍的小廝身上。

他順著青年注視的方向,遙遙望見了那塊腐朽的“敬國公府”的牌匾。

昔日,白將軍手握兵權,白皇後榮寵在身,這塊牌匾是榮耀,可惜,如今也已經衰敗得不成樣子了。

“郎君,有人在看我們。”

長得極不起眼的侍從麵色微凜,提醒賀覃。

他說的“看”不是路人無意識的隨意的張望,而是有目的的觀察。

“郎君,屬下先帶您離開!”

帷帽之下,賀覃神色微動,最後看了眼敬國公府,“走吧。”

藺柘銳利的眸子眯了眯,冇有追上去,而是往前走了一小段,回了昌平侯府。

——後邊還有個小尾巴跟了他一會兒。

剛回道觀,影一就收到了回信,“郎君,是上次誤闖這裡的昌平侯府的幕僚。隻是不知他是否是認出您來了。可要屬下——”

“不必。”賀覃道,“我不過是個被廢棄的太子,在這裡苟且偷生罷了,他認得出認不出又能如何。”

“郎君——”

“好了,今日在外走了一天,你辛苦了,隻是,有件事,你回去後問問其他的影衛,若是他們想歸家過正常的生活,就讓他們離去吧,我也不需要這麼多人死守著我。”

影一:“郎君,影衛隊的所有影衛都是心甘情願的,便是趕他們也趕不走,屬下曾對先皇後立誓,終身護郎君安寧,郎君於屬下,便是此生所向。”

賀覃苦笑,“罷了,隨你們吧,隻是今後不要再收新人了,我不值得那些忠良之後為我隱入暗夜,出生入死。”

影一神色凜然,“不,郎君值得!”

賀覃搖搖頭,“你走吧。”

他跪於神像前,闔上眼,低聲誦著早已爛熟於心的往生咒,一遍又一遍。

影一在賀覃背後行了禮,“郎君今日,還是早些休息吧。”

不知過了多久,賀覃睜開眼,天已經黑了。起身的時候,腦袋有片刻的眩暈,頭頂慈悲的神像的好似有一瞬間變成了凶牙利爪的怪物。

賀覃靜立片刻,忽然提起一旁落兵台上擺著的長劍,劍身出鞘的一瞬便有寒光劃過他清雋的眸。

銀光乍起,矯若遊龍,灰藍色的衣角恍若在驚濤駭浪中翻飛的孤舟,清冷微弱的月光下,一幅月下舞劍圖奪人眼目。

不甘、悲愴、怨憤……

比前些天他見到的那副活死人樣順眼多了。藺柘想。

“誰?”

頃刻間,劍鋒所指,正是藺柘的心口。

藺柘嬉皮笑臉,“小師父的劍看起來可真鋒利啊,看起來可以把我削成八段。”

藉著月色,賀覃看清了他的臉,他冷著臉,“我應該警告過你,不要惹禍上身。”

藺柘訝異道,“我隻是半夜睡不著出來走走,見月色正好就走得遠了些,小師父不會生氣了吧?”

賀覃很少見到如此睜著眼睛說瞎話的人,“從昌平侯府賞月賞到了京郊?”

藺柘點頭,“正是如此。”

賀覃:……

賀覃收回長劍負於身後,冷聲,“我不知是誰派你來的,但見你年紀尚小,便最後提醒你一句,你年紀輕輕,不要被人當作探路的筏子,葬送了自己的前程甚至是性命。”

他轉身。

“敬國公府……”藺柘高聲,“小師父如果捨不得,趁著還在,就多去瞧兩眼吧。”

賀覃腳步頓住。

“什麼意思?”

-雖然纔到京城不足兩個月,但他已經給昌平侯獻了好幾個計策,助他擺平了兩件麻煩事,獲取了昌平侯的信任。昌平侯顯然還是很珍惜他這個人才的,即使他是獨身一人,他客居的院落規格也是侯府所有幕僚裡數一數二的。因此回侯府時,守後門的小廝見到他都畢恭畢敬的。藺柘臉上一如既往掛著讓人一看就覺得想親近、好相處的微笑。剛回到住處就有下人來找他,“藺先生,侯爺回來了,讓您去書房見他。”藺柘眸子轉了轉,然後抬聲回了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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