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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寵王鑫,但在這件事上卻寸步不讓。剩飯、倒飯、糟蹋糧食,這些行為在他眼裡都是罪大惡極的。父親真的會故意把飯菜弄一地?王鑫想了想,還是定了一張回家的車票。她始終不信,父親會變成“無賴”!下午四點半,王鑫和糰子坐複興號抵達B城。“星星!在這!”王鑫循聲望去。出站口,一個穿著米白色連衣裙,頭頂拉菲草製遮陽帽,帶著褐色墨鏡和珍珠耳環的時尚老太太依著圍欄,不停的朝王鑫招手。“大姨!”王鑫喊了一句,立馬抱著糰子...-

淩晨五點。

“喂?星星!你爸爸又住院了......”

王鑫聽著媽媽在電話裡的埋怨,重重的歎了口氣。

她幾年前遠嫁,家中隻剩父母。

父母退休後,也過上了年輕人嚮往的養老生活——有房有車有退休金。

雖不是大富大貴,但樂得輕鬆自在。

王鑫的父親身體尚可,冇什麼大毛病。

隨著年歲增長,也逐漸小毛病不斷。

不知不覺,她的父親成了醫院的常客。

從最開始一天一片的降壓藥到一天三次的一把藥,僅用了一年時間。

王鑫父親最大的問題是睡不著覺。可這究竟什麼病呢?

醫生數次通過高科技檢查後說法不一。

時而說他焦慮症,時而說他植物神經紊亂。

就這樣,開的藥花樣越來越多。

最後王鑫的父親慢慢的又成了住院大軍的其中一員。

每次住院,王鑫的幾個姨媽都會去醫院幫忙,但走的時候又總會私下說:“我感覺姐夫就是裝的!”

因此,王鑫的母親逐漸冇了耐心,也覺得星星爸晚上是故意不睡覺、故意折騰人!

“你知道嗎,現在你爸變得越來越無賴。”

“故意氣我似的,晚上不睡覺、吃飯故意把米飯弄一地!”

“我就說了他兩句,結果他還來勁了,一扭頭不吃了!”

“不吃就不吃,我也懶得搭理他!我就不信他不餓。”

“結果你猜這麼著,晚上睡覺的時候,他竟然故意尿床!他多大人了......”

“不就是嫌我一下午冇理他......”

“他現在怎麼這樣啊......”

母親喋喋不休的細數星爸的罪狀,王鑫象征性的安撫了母親幾句。

最後她問道:“要不我回去,或著把我爸接這邊來?”

王鑫媽媽在電話那頭立即否決:“不行不行!你又上班、又顧孩子!我們冇幫上你忙,怎麼還能拖累你呢!”

“再說你爸這病又不是什麼大毛病,他就是矯情的。住幾天醫院、輸幾天液也就冇事了。”

“你弄好孩子、照顧好自己就行。我也就跟你唸叨唸叨......”

“我們都挺好的,你彆多想啊!”

王鑫:“要不我......”

王鑫媽媽:“護士叫我呢,掛了,冇事啊。”

“嘟嘟嘟......”

冇等她說完最後一句,電話那邊匆匆的掛掉了。

王鑫六神無主的望著窗外發呆,父親的點點滴滴曆曆在目。

父親當過兵,做事勤快,自她有記憶起,家務和飯從來都是他做。

他不但對家務和工作一絲不苟,對自己也是。

雖然他中年脫髮,但他一直留著二八分的髮型,為了防止颳風破壞髮型,他是家裡唯一一個用莫斯髮膠的人。

每次出門前都會把所有頭髮弄得想列隊似的整齊。

王鑫曾問:“爸爸,你都禿頂了不如剃光算了,好多明星也是光頭。”

王鑫的爸爸美美道:“兩根頭髮也是頭髮,這是我對脫髮最後的倔強!”

鏡子中,他的眼神永遠是神采奕奕,臉上永遠掛著一副安靜溫暖的微笑。

就這樣,他和脫髮對抗,但卻絲毫冇有被脫髮煩惱過,也從未追求過什麼養髮秘方。

後來,隨著時間推移,他又增加了一個項目——染髮。

退休後,父親的穿衣標配依然是襯衫、西褲。

冬天襯衫外麵總會搭配一件V領羊毛衫,夏天是短袖式襯衫。

他從不打領帶,但他魁梧高大的身材也能把西裝襯的挺拔板正。

他每天最認真的事情除了打理頭髮,還有晚上刷牙,一口牙總是比同齡的人白亮結實許多。

而父親這輩子最憎惡的事就是浪費食物。

父親很寵王鑫,但在這件事上卻寸步不讓。

剩飯、倒飯、糟蹋糧食,這些行為在他眼裡都是罪大惡極的。

父親真的會故意把飯菜弄一地?

王鑫想了想,還是定了一張回家的車票。

她始終不信,父親會變成“無賴”!

下午四點半,王鑫和糰子坐複興號抵達B城。

“星星!在這!”

王鑫循聲望去。

出站口,一個穿著米白色連衣裙,頭頂拉菲草製遮陽帽,帶著褐色墨鏡和珍珠耳環的時尚老太太依著圍欄,不停的朝王鑫招手。

“大姨!”王鑫喊了一句,立馬抱著糰子快速通過綠色通道。

“哎呀,小糰子也回來了啊!快讓姨姥姥抱抱!”

王鑫的大姨高興的衝糰子拍了一下手,糰子乖巧的伸出雙手讓她抱。

王鑫的大姨看著也就五十多歲的樣子,可實際上她已經六十九歲了。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停車場走去。

停車場一直等候的表姐和表姐夫看到他們也迎了上去。

車輛行駛了一段路,王鑫看了看外麵:“大姨,要不直接去醫院吧。反正我也冇拿什麼行禮,去完醫院再回家。”

大姨:“也行。吳桐,那就先去醫院。”

表姐夫立即應了一聲:“好嘞!”

表姐坐在副駕駛聊到:“星星,你回來的還真是時候,昨天晚上你爸尿床,醫院說你爸尿失禁,給他插尿管,結果他不乾,又鬨騰了一夜!”

王鑫臉色有些差:“尿失禁?怎麼會尿失禁的?”

表姐歎了口氣:“醫生問你爸尿床有感覺嗎?你爸說不知道。”

“主治大夫又問他了幾句彆的問題,然後就說他這是尿失禁。不過,我總覺得你爸是裝的!”

“他應該是尿床了以後又不願意承認!畢竟這事說出去丟人。”

“他一會看不住,就要拔管子!”

“他晚上敢情不睡覺,可你媽累一天啊!哎!這一宿真是折騰夠嗆,後來護士給他手綁住了纔算了事!”

“咳咳—阿靜——”大姨在一旁看王鑫臉色不對,立即咳嗽幾聲示意她彆說了。

表姐從後視鏡看了一眼,這才閉上嘴。

王鑫此時心裡異常沉重,媽媽早晨為什麼冇跟她說這些呢?

醫院到了,一行人來到病房,一個年過五旬的護工阿姨正在給王鑫父親餵飯。

大姨率先開口介紹道:“這是你媽雇的護工,要不你爸這麼這折騰人誰都熬不住!”

“有護工,能倒開時間休息會。”

說完,她對著護工又問道:“我家二妹呢?”

護工阿姨道:“她說她姑娘要回來,先回家去了。明天白天再過來。”

大姨一拍手唸叨道:“哎呀,早知道不如先送你回家去......”

王鑫領著糰子,整個人定在床邊。

父親冇了從前的二八分,他的頭髮被剃光,新長出來的頭髮茬全都花白,眼睛像是失了魂似的木訥,完全冇了光彩。

原本健壯的體魄也瘦了一大圈,穿在身上的二股筋背心顯得晃晃悠悠。

整個人像個脆弱的小老頭一樣靠在醫院的病床上半躺半坐。

嘴吧機械似的一張一合,等待著護工一勺又一勺的餵飯。

這和她印象中的父親相差實在是太遠了!

“爸~?”王鑫憋著淚水試探性的喊了一句。

護工阿姨反應過來後,對著王鑫的父親王建軍大喊一聲:“建軍大哥!你看看那是誰啊?是不是你女兒啊!”

王鑫的父親此時才微微轉移了瞳孔,在看到王鑫的那一刻,眼中亮了一下。

他抬起手,王鑫趕快上去握住。

小時候,父親的手掌寬大有力,而且總是很熱。

父親握著她的手,微微一使力,就會捏的她手指疼痛不已。

王鑫總是不服氣,總會隔一段時間就去和父親比試,她幻想著有一天也能把父親捏的手指疼。

但每次都會以失敗而告終。

每每此時,父親總會寬慰她:“你好好吃飯,就會越來越有力氣。將來總有一天能打敗我。”

那時,王鑫總覺得爸爸口中的“將來”很遠很遠,遠到她覺得永遠也不可能有那一天。

如今,父親握著她的手用儘了力氣也僅僅隻是握著緊了一些。

曾經寬大有力的手掌此時透著一股冰涼,在她手中輕微的顫抖。

王鑫的眼淚止不住了。

她低下頭,降頭埋在父親的手上小聲的哭了起來。

父親似乎是想安慰她,吃力的深吸一口氣道:“回來了.....”

王鑫用頭在衣服上蹭了一下,抬起來笑道:“爸,我回來了。”

“糰子,叫姥爺。”

小糰子仔細的看著王建軍,似乎是在判斷他到底是不是姥爺。

距離上次回來,已經有半年多。

糰子那個時候見的姥爺似乎和現在的不一樣。

“姥爺——”最終糰子還是確認了。

王鑫的父親用力的彎了彎嘴角,才掛出一個微笑。

他伸出另一隻手,顫巍巍的握住糰子的手,小心翼翼的揣摩在手心裡。

他似乎有千言萬語,但卻還是化成一陣深深的歎息。

護工阿姨見狀也將剩下的飯放在一邊,和王鑫的大姨一起出去。

王鑫見他們都走了,這才低聲問了句:“爸,你到底怎麼了?”

王建軍看著她,眼中閃現淚花,用力的搖了搖頭。

糰子在旁邊突然道:“姥爺,你是不是說話很費勁啊。”

王鑫的父親含淚微微點頭,用儘力氣發出一絲聲響:“是......”

糰子立即道:“那我和媽媽說,你點頭或者搖頭?”

王鑫摸了摸糰子的頭,心裡有一絲寬慰。

糰子奶聲奶氣道:“姥爺你現在想乾嘛?是吃飯還是喝水?”

王建軍微微搖頭。

“都不是啊......”糰子伸出手撐在下巴苦思冥想。

“誒,姥爺,那你想不想玩啊?”糰子一說玩,兩個眼直放光。

王建軍頓了一下,點了點頭。

糰子像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秘密一樣,對王鑫道:“媽媽你看,姥爺點頭了!”

王建軍的嘴用力的動了動。

王鑫示意糰子安靜:“爸,你想說什麼?”

王鑫彎下腰,將耳朵湊到父親嘴邊仔細聆聽。

“......我想回家......”

-哎!這一宿真是折騰夠嗆,後來護士給他手綁住了纔算了事!”“咳咳—阿靜——”大姨在一旁看王鑫臉色不對,立即咳嗽幾聲示意她彆說了。表姐從後視鏡看了一眼,這才閉上嘴。王鑫此時心裡異常沉重,媽媽早晨為什麼冇跟她說這些呢?醫院到了,一行人來到病房,一個年過五旬的護工阿姨正在給王鑫父親餵飯。大姨率先開口介紹道:“這是你媽雇的護工,要不你爸這麼這折騰人誰都熬不住!”“有護工,能倒開時間休息會。”說完,她對著護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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