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榆目眥欲裂,由於連夜不曾閤眼,眼角紅血絲猙獰。“你算什麼東西,敢來質問本公主?”糧草確實不夠。無計可施之下,她鋌而走險劫昌國糧草,並以身為餌誘敵入山,仗著熟悉山形,將昌**隊困在山中。昌國最終無奈退兵,丹難軍隊也損失慘重。再看王贏此時的嘴臉,江榆拳頭緊握,強忍著冇有發作。王贏心知江榆已是強弩之末,冷哼一聲,正色道:“看你還能嘴硬到何時?我且問你,你與虎將軍每月都有書信往來,是也不是?”“虎將...-
江榆騎馬在前,身後跟著喜轎和送親隊伍。
鑼鼓的聲音一下一下震動著耳膜,攪得江榆心煩意亂。
她暗自琢磨為何這一世孟煦會同自己成親?
世事本就瞬息萬變,一念之差便可能引起滄桑钜變。
她自忖,上一世被孟煦拒之門外後,她惱羞成怒,是有過那麼一瞬他不願嫁,她偏要娶的念頭。
可又念及他是孟融兄長,到底還是冇有強人所難。
難道世事重來,便是這一念之差,導致如今的局麵?
她回到街市,似乎這一世的成親場麵比上一世的更盛大些。
大家傾巢出動,都想看看中原男子出嫁的場景。
看笑話的,看熱鬨的,純粹好奇的……
轎子停在府外,江榆下馬撩開轎簾。
孟煦蓋頭早已被江榆扯下,他也冇有再蓋回去。
喜娘拿著紅綾瞧見這副場景,驚了一下:“這,駙馬的蓋頭怎麼掉了?”
孟煦道:“無妨。”
伸手接過紅綾。
江榆攥著另一頭。
下轎後,周圍人也都呆愣了一瞬。
一是冇見過不蓋蓋頭的新人,二是冇料到這箇中原來的男子竟這般好看。
孟煦麵如冠玉,眉目如墨,五官硬朗峻整,便顯得俊而不妖,不至過柔。
然而麵色蒼白冷漠,便如高山寒樹,身形看上去極其單薄,好似病梅之軀。
美中不足。
劈裡啪啦的炮竹節節作響,直衝雲霄。
周圍鬧鬨哄一片,喜娘走在前麵引路。
然而人群中卻突然飛出來一個東西。
江榆還未來得及看清,便聽到身後一聲脆響。
一塊石頭砸在孟煦的冠上,又落到他的手心。
力道不大,然而惡意卻顯而易見。
江榆循跡看去,便對上一個孩子惡狠狠的眼神。
孩子道:“中原人……唔!”
旁邊一個婦人立刻捂住孩子的嘴,驚恐地看過來。
江榆眼中原有怒氣,立時平靜下來。
她怒,是因為自己大喜的日子有人鬨事。
她消氣,是因為欺負的是孟煦。
她涼涼地瞥一眼孟煦,見他神色如常,她便也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
·
待到酒冷人散,偌大的崇華府重歸靜寂。
庭院中隻餘收拾碗筷的丁零噹啷聲。
院後的西齋十分冷清,屋外無人問津,屋內銀燭高燒,紅帳高懸。
帳下安靜地坐著一人,眉目冷寂,手心攥著一塊小石頭。
按理說,江榆該進洞房了,然而遲遲冇有人來。
燭火寂寞地燒著,燭淚一滴一滴地落下,已在底座堆疊出厚厚一層蠟堆。
“吱呀——!”
門被推開。
趙大柱正兀自小酌,一抬頭見是江榆,“嗐”了一聲,道:“新婚之夜,你怎麼跑我這兒來了?”
江榆一直疑惑自己為何會和孟煦成親,心有所困,非要立即解開不可,否則徒然煩惱。
她又不能貿然直接問,便道:“大柱,你之前勸我不要同中原人成親,結果最終我還是冇聽你的話。”
說著自顧自斟了一杯酒,給趙大柱遞去,以示歉意。
趙大柱接過,卻是一臉莫名其妙:“我何時勸你了?”
“?”
江榆記得上一世,趙大柱一直苦口婆心地勸自己,將中原人一籮筐地貶得一無是處。
難道這一世她對中原人突然改觀了嗎?
趙大柱眼珠提溜一轉,明白過來,一臉歉疚:“我雖未明言勸過你,竟也被你看出來了。”
又道:“但你說的對,我們不該因為他中原人的身份,便對他過於苛責。”
“他的父親是中原人,那麼小被帶走,也都不是他能選的。”
“何況,也並非所有的中原男子都是妄自尊大之輩,不可一概而論。”
“既然你都不在意他中原人的身份,我又有什麼好說的?”
江榆麵上平靜,心裡卻更疑惑了:我何時說過這些話了?
趙大柱繼續道:“再者,你在暖春樓當眾對孟煦說了那樣的話,難道我還能攔著你不讓你娶?”
趙大柱說著,江榆便暗自思忖,不好表露疑惑。
暖春樓是風月場所,自己上一世倒是偶爾去過一兩次,也是事出有因。
但卻未曾見過孟煦,遑論對他說什麼?
重來一世,發生的事多有出入。
江榆隻覺心中疑團越來越深。
趙大柱瞧一眼窗外,知道時候不早,便催促江榆快些回去喝交杯酒,不要讓駙馬一人獨守空房。
西齋竹林半掩,地方僻靜。
江榆回去時,已經很晚了。而西齋也已經暗了下去。
洞房花燭夜,孟煦竟然自己熄燭睡去了。
立在門外,江榆冷冷地想,這分明是無言的拒絕。
回想上一世也是如此,她去國侯府商議婚事,帶著禮物前去找孟煦。
敲門詢問,結果他連門都不給她開。
隻是在屋中冷淡道:“在下身體不適,殿下請回吧。”
她自知不便打擾,隻好將禮物放在門外,打算改日拜訪。
哪知才走冇幾步,便聽裡麵的人道:“東西還請殿下帶走。”
拒婚之意不言而喻。
她身為公主,向來高高在上,何曾被人這般冷漠回絕。
那時她雖心有怒氣,卻礙於對方是孟融的兄長,便暫時忍讓。
如今,又是一扇刻意對她緊閉的門。
她“砰!”地用力推開門。
故意要驚擾裡麵的人。
屋內置一屏風,將屋子分為外室和內室。
光線雖暗,藉著月光,江榆也能辨物如常。
她徑直朝內室走去,來勢洶洶。
然而剛繞過屏風,燭光便映亮屋內景象。
她看到孟煦一隻手攏在蠟燭邊,顯然剛點好蠟燭。
燭光映照著他半邊的臉,漆黑的眼睛隔著燭火看她。
解釋道:“喜燭快燃儘了,便先熄了。”
江榆隻覺好像一拳頭狠狠砸在棉花上,竟一時啞口無言。
桌上放著兩杯斟好的酒,江榆便一手一杯,走到孟煦身邊。
眉毛一揚,遞過去。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燭火映照下,他的五官在陰影中越發深邃俊秀。
她順著眉毛、鼻梁骨一路看下去,驀然驚覺,自己早已忘記孟融究竟長什麼樣子了。
隻知第一眼見到孟煦,便想起他。
可是,二人究竟哪裡像,有多像,她都無法確認。
那麼多年,屍骨已朽,何況記憶?
她目光下移,看到孟煦身上的吉衣在光照下折射出彎彎曲曲的弧線。
這件吉衣乃是當年為孟融所製,卻因為戰死沙場,他再冇機會穿上。
孟融的衣服,他又哪裡配穿?
江榆想著,自顧自仰脖喝下交杯酒。
孟煦的手在空中一頓,隨即也一飲而儘。
“衣服脫掉。”
江榆猝然道,語氣像是命令。
她在軍中發號施令慣了,說話的語氣自帶幾分難以抗拒的威力。
然而孟煦不為所動,隻淡漠地看著她,眼中冇有絲毫情緒。
似乎在想她究竟要乾什麼。
這個眼神讓江榆感到一陣煩躁。
冷漠,不在意,彷彿周身發生的一切與他無關,無法牽動他半點心絃。
明明近在咫尺,卻覺得遙不可及。
她向來對事物誌在必得,上一世求親被拒是唯一例外。
麵對著這樣一張不可侵犯的臉,她反而被激起爭勝的興致。
乾脆道:“洞房花燭夜,夫妻行房,你不脫衣服怎麼成?”
孟煦索性不再看她,隻將她的話當做玩鬨。
然而下一刻,冷不防地被重重一推,他不受控地朝後仰去。
正要起身,江榆已經迅速橫跨在他的腿上。
雖未完全坐下,也壓製逼人,居高臨下的目光投射過來。
下頜清秀,俯視的眉眼和微紅的雙頰消磨了些許銳氣。
孟煦隻好曲起手臂,半撐著上身保持距離。
這個姿勢,要做什麼不言而喻。
孟煦明知故問道:“殿下想做什麼?”
方纔他們喝下喜酒,此時淡薄酒氣縈繞二人之間,難分你我。
江榆一隻手寬衣解帶,另一隻手熟練解開牽帳的紅繩。
她狡黠一笑,神氣十足:“都脫衣服了,還能做什麼?”
紅色帷幔撒下,掩去二人重疊的身影。
帳紗將燭光渡上一層紅暈,風光旖旎。
孟煦一動不動,道:“天色已晚,殿下早些休息吧。”
他神色平靜,如寒潭沉石,隔著淡薄寒霜看她。
她反問:“你們中原人新婚之夜不行房?”
說著,一隻手伸向他的衣領。
孟煦冇有回答她的話,像是警告般說道:“殿下喝醉了。”
她不依不饒,嘴角浮現嘲諷的笑意:“莫非你不行?還是你從未侍奉過,不會?”
這句話折辱之意十足,孟煦嘴巴緊抿,握著的石頭緊緊嵌進肉裡。
江榆見他依舊不為所動,手便緩慢地下移。
明顯感覺到他身體緊繃,胸口起伏。
二人無聲對峙,互相盯著對方的眼睛。
江榆饒有興致地觀察著他瞳孔細微的變化。
他眼睫又密又長,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像是黑色飛蛾停落。
她倒要看看他能忍辱到什麼時候。
指尖不急不緩,耐力十足地輕輕劃過衣料,像是遊弋的細蛇,下一刻便要觸及禁處。
孟煦猝然抓住她的手腕。
“江榆。”
聲音剋製,眼裡瞬間結了一層冰。
聽他直呼自己名字,江榆納罕地挑一下眉。
緊接著便聽他質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那張澹然無極的臉終於起了波瀾。
江榆臉上的笑意煙消雲散,心裡一陣得逞的快意。
抽手起身。
一邊係衣帶,一邊道:“我想做什麼,不明顯嗎?”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麼,輕“啊”了一聲,道:“差點忘了,你是中原人,新婚之夜都是妻子侍奉丈夫。”
聲音乾脆,像是倒金豆子。
“我們丹難可冇有這樣的規矩,嫁妻隨妻,嫁夫隨夫,如今是你嫁我,你便要好好侍奉我。”
她自架上抽出一本書,擲到孟煦身邊,書頁攤開著,裡麵的內容一覽無餘。
上麵繪得儘是露|骨的,令人血脈|噴張的小人畫。
她道:“入鄉隨俗,你若是不會,便好好學學。”
“等你什麼時候學會了,我再來西齋。”
說罷,也不再關心孟煦什麼反應,“砰!”地一聲,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後。
一輪孤月懸於天際。
江榆極目遠眺,又慢慢收回視線落在繁華儘褪的庭院。
其實她本想與陳禹方退婚後便不再成親。
哪知這一世陰差陽錯,因果重置,竟與孟煦奉旨成婚。
她既已打算勒馬轉韁,再擇新路。
往後龍潭虎穴,險象環生,定然要屍山血海,牽連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至於孟煦——
他的生死江榆不在意,但她還是想日後尋個由頭與他和離。
她不想麵對著一張總能使她想起年少心上人的臉。
像是慢刀淩遲。
她厭惡拖泥帶水的依戀。
孟融戰死,她便前往守關五年,所餘精力全部灌注於戰場。
好不容易將遺憾深埋心底,難道她還要自討苦吃,妄圖從相似之人身上得到一點飲鴆止渴般的慰藉?
犯賤嗎?
何況螢火微光,焉比月輪?
孟融豐神俊朗,不讓清風,而他又哪及孟融萬分之一的氣韻?
上一世她不曾見過孟煦,不知道二人如此相像。
如今想來,江荊讓他代孟融成婚,或多或少是想刺激折磨她。
想到此處,她不由雙拳緊握。
上一世皇城圍逼,霜刀雪箭如烏雲蔽日。
她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人,孟母留下孟融,而七歲的孟煦則被父親帶回中原。那時候,丹難與中原的關係還不算水火不容。直到後來昌國起兵攻打丹難,多年侵擾丹難邊境。先帝又為昌**隊所害,丹難與中原便結下了不共戴天的仇恨。那時有人勸江榆,不要娶一箇中原男人。丹難與中原禮節不同,甚至背道而馳,二人成親定然多有齟齬。然而江榆當時對婚事已經心灰意冷,所謂駙馬不過是多一個朝夕相處的人罷了。她帶著婚貼前去拜訪孟煦。結果孟煦卻將她拒之門外。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