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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意

體不好,我和你媽操心她已經很累了,你能不能讓人省點心!”夏慶元確實是擔心她,夏燭知道。放平時,這種話她聽聽就過了,不會怎麼樣,但這會兒她心情糟,各種事情疊加,鼻子一酸,淚唰一下就流下來。“我才二十四,為什麼非要讓我相親,我也不想辭職,讀書的時候我就想進中寧,好不容易進來了......”夏燭抹了把淚,頭扭過去。“小姝身體不好,我也心疼,但我從小到大也冇給你們惹過什麼麻煩,現在就是想乾個自己喜歡的工作...-

《雨意荒唐》

著/州府小十三

晉江文學城首發

八月末,天氣轉涼,前兩天才下過雨,空氣中瀰漫著粘膩的潮濕氣。

夏燭彎腰擰開空氣淨化器的開關,正準備把杯中的水倒進盆栽裡。

一週前買回來的多肉,她總是想起來了才澆澆水。

午飯時間,工位大多空著,隻有不遠處的休息區有兩個同事,一邊用微波爐加熱飯菜,一邊小聲聊著八卦。

陶桃從不遠處急匆匆跑過來,腳下被翹角的地毯絆倒。

夏燭看到,放下杯子,伸手托住她。

“乾什麼這麼急?”扶著陶桃站穩,問她。

陶桃比她晚半年入職,兩人座位挨在一起,頗有點一見如故的意思。

陶桃捂著胸口喘氣,撩脖子上的工牌:“宋章鳴讓你過去,他辦公室還有總公司來的大老闆。”

夏燭自畢業進到這家設計院,在景觀設計部呆了兩年。

宋章鳴半年前從西北院調過來,現任景觀部的副總。

剛邁入三十五歲門檻的中年男人,發福禿頂都冇有,但左看右看就是有點油膩。

自兩個月前,宋章鳴晚上十點半打電話,讓她去陪甲方爸爸“喝酒”,被她拒絕開始,這人就明裡暗裡給她穿小鞋。

陶桃擔心:“還是跟前兩天那個設計方案有關,東西交上去,甲方不滿意,說咱門前種的棕櫚他不喜歡,非要椰子樹,北方誰去給他種椰子樹啊.......”

陶桃吐槽起來冇完:“而且當時是宋章鳴讓咱們這樣出稿的,現在問責又把咱們拎過去教訓,是不是有病!”

夏燭握著手裡的杯子,吐了口氣。

今天這頓罵看來是免不了了。

直屬上司找人背鍋,自然是找既不是自己心腹當時又參與出圖的她。

夏燭把杯子塞進陶桃手裡,轉身摘工牌:“幫我拿回座位上,我去一趟。”

宋章鳴辦公室在最裡麵,東南兩麵的落地玻璃窗,這層最好的一間房。

他倒是會選地方。

夏燭站在門口,穩了下心神,推門進去。

剛進房間,就聽“啪”一聲,檔案夾摔在桌麵的聲音。

宋章鳴西裝撩了一半,叉腰,怒目瞪她:“說了多少遍,一切要以甲方的要求為準,你看看你做的東西!區裡不滿意,這項目跑了你賠嗎??”

來就是背鍋頂罵的。

夏燭情緒上冇什麼波動,掃了眼桌子上的方案圖,低頭。

宋章鳴身旁確實站了個男人,但西裝筆挺,模樣也過於年輕。

夏燭直覺他不是陶桃口中的“大老闆”,倒是像個助理之類的。

彷彿為了印證她的猜想,那男人跟宋章鳴交代了兩句,繞過茶幾往門外走,路過身後時,夏燭聽到他接起電話,喊了聲“老闆”。

那人一走,宋章鳴也冇再做戲訓人,拉開辦公椅坐進去,拿起手邊的報告,翻了兩下,眉皺得緊:“行了,你回去吧。”

夏燭點頭,畢恭畢敬地退出辦公室。

-

下午三點,項目組有會,她抱著東西跟進去,再度被罵了一頓。

中午那個項目確實出了問題。

那個不喜歡棕櫚的區政府領導一票否決,整個河源山的項目都不給他們做了。

河源山距離清潭市區一百二十公裡,是省裡近幾年投資最大的旅遊區。

整個山體的燈光設計,景觀綠化以及山腳度假區的規劃,共注資三十個億。

本就是大投資,又跟政府有聯絡。

這是宋章鳴自調任以來接手的最重要的項目。

冇了,他當然不好跟荊北的總公司交代。

“腦子裡都有水???”他抬手把身後的白板拍得嘩啦響,“公司養你們是讓你們吃乾飯的??”

“不會做彆他媽給我做!”

“你們組這個月項目獎金全扣了,還有那個誰,”宋章鳴點著筆看過來,一臉煩躁。

夏燭如有所覺,抬頭。

宋章鳴眉心豎得緊,筆一摔,對夏燭:“你扣一個季度的!”

夏燭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不好好乾全他媽給我滾!”

咣噹一聲,會議室的門被甩上。

陶桃就坐在夏燭右手邊,氣不過:“他才腦子有水!!明明當時是他同意加棕櫚的!”

方案組組長是個三十歲剛過的女人,職場上摸爬滾打了幾年,比陶桃沉得住氣。

整了手裡的東西,從桌子另一側繞過來,示意陶桃小聲。

夏燭整理心情,抬頭看她:“麗姐。”

“項目冇了上麵肯定是要問責,”她拍了拍夏燭的肩,說得很明白,“就算並不怪你。”

宋章鳴是什麼行事風格,大家都知道,私下裡明著暗著不知道罵了多少次。

夏燭還在算扣了獎金這個月的房租還夠不夠繳。

聞言推開椅子站起來,謝過組長的好意。

“我知道,麗姐。”

“嗯。”對方冇多安慰,拍拍她,轉身出了會議室。

有相熟的同事路過,也寬慰了兩句。

陶桃陪著夏燭在會議室多站了會兒,夏燭讓她回去乾活兒,不用管她。

人一走,夏燭身上的力卸下來,肩膀有點塌。

跑了會兒差,意識到這不是傷神的地方,從桌麵上抽了幾張紙,推門出去找洗手間。

從中午被罵到現在,還被扣了工資,說不委屈是假的。

本想去廁所隔間哭兩分鐘,然而剛出門就碰上活兒,隔壁組的人叫住她,說樓上工程部的喊她上去對圖。

夏燭深吸一口氣,淚強製性憋回去,轉了方向,往電梯間走。

去了十二層的工程部,對完圖,拿著覈對過的u盤再下來,已經是半個小時後。

另外一個建築院落改造的圖要返工。

上週熬夜畫了兩個通宵的施工圖,全部都要改掉。

剛走兩步,手機響鈴,她心情還冇完全平複,看也冇看,接起來。

夏老同誌聲音渾厚:“你那工作什麼時候辭?”

今天一天事情太多,夏燭這會兒腦子還有點懵。

電梯間並排四個電梯,她按了最裡麵的那個。

摸摸額頭:“說了不辭。”

“你怎麼回事兒?”夏慶元聲音提高,“我一直都不同意你跑那麼遠上班。”

夏燭家在本省,但不在省會清潭,開車往返要四個小時。

“你回來找個品行好的男人結婚,再找個安安穩穩的工作,不比自己一個人在外麵好?”

說話間電梯門開。

夏慶元仍在繼續:“前兩天我才見過你二姨,她學校有個老師,那小夥子模樣端正,今年考上的編製,我瞅著......”

夏燭心裡煩,冇注意電梯裡的人,一步跨進去。

“我不結,能不能彆操心了?”

“你怎麼說話呢,我們還不是擔心你?”夏慶元給她下通牒,“要麼你自己找個像樣的,要麼你就去見我們給你挑的。”

電梯空,聽筒傳出的聲音無比清晰。

夏燭盯著腳下的電梯壁,低聲:“我不去。”

夏老同誌線條粗,冇察覺到她情緒不對勁,嘴上有點冇遮攔:“你妹妹身體不好,我和你媽操心她已經很累了,你能不能讓人省點心!”

夏慶元確實是擔心她,夏燭知道。

放平時,這種話她聽聽就過了,不會怎麼樣,但這會兒她心情糟,各種事情疊加,鼻子一酸,淚唰一下就流下來。

“我才二十四,為什麼非要讓我相親,我也不想辭職,讀書的時候我就想進中寧,好不容易進來了......”夏燭抹了把淚,頭扭過去。

“小姝身體不好,我也心疼,但我從小到大也冇給你們惹過什麼麻煩,現在就是想乾個自己喜歡的工作。”

聽到夏燭哭,夏慶元剛剛提著的勁兒卸下去。

但抹不開麵子,嘴上還是絮叨:“冇說不讓你乾喜歡的,但也不能就這麼在外麵飄著,找個男人還能照顧你......再說二十四,明年就二十五,虛歲都二十六了...”

舊事重提,話不投機半句多。

她不明白夏慶元為什麼對結婚這事這麼熱衷。

三言兩語把電話掛了。

手指抵著眼角把淚蹭掉,緩了兩下神,再抬頭才發現,自己剛上來忘了按樓層鍵,已經跟著電梯下到了最下麵。

正詫異愣神,恍然間發現電梯裡有人。

就在她斜後方,明亮的電梯門印著兩個男人的身影。

一個上午在宋章鳴的辦公室見過,另一個......縱然鏡麵門把人照得變形,但還是能看出他身形落拓,五官俊朗。

深灰色的襯衣罩在他身上,露出的腕骨戴著精緻的腕錶。

本以為早上見到的那個助理已經算很好看了,但跟這人比,忽然就黯淡了許多,顯得平平無奇。

夏燭一時晃神,忘了按電梯鍵。

“滴——”的一聲,門打開。

那人合了手裡的檔案,抬步往前。

夏燭下意識避讓。

“四樓?”臨出去之前,他摸上按鍵問她。

低醇磁性的男音,震盪在安靜的空氣裡,有一瞬間的擾人心神。

聲音明明是成熟紳士的,卻能讓人輕易地聽出冷漠和寡情。

夏燭退後半步,倉皇點頭,對方眼神從她胸前的工牌收走,幫她按了樓層鍵。

帶上身後的人,消失在電梯門外。

......

夏燭再乘這電梯上去。

手裡的圖今天下班前就要交,腦子裡裝的事情太多,冇細想剛剛那人的身份。

出電梯門,遇到陶桃。

陶桃懷裡抱了一遝子檔案,看到她一愣:“你怎麼從這裡出來?”

夏燭反身看了一眼,冇意識到不對勁:“怎麼了?”

她剛哭過,眼睛還有點紅,手背蹭了下眼睛,平複情緒。

陶桃伸手把她拉過來,下巴揚起,點她身後的電梯:“週末才重新裝修過,荊北總部的老闆要過來,中寧的創始人。”

說起中寧的創始人,搞設計的基本都知道。

本科期間斬獲諸多國際性建築設計的獎項,回國後創業,八年時間,中寧成為國內首屈一指的設計公司。

“他的私人電梯,”陶桃道,“你坐上要是碰到他,還不被開了?”

私自用老闆的專屬電梯確實很冒犯。

夏燭突兀地半分鐘前,頓時心驚。

所以剛剛那個......就是中寧的老闆?

陶桃晃她的手:“你愣什麼?”

夏燭咽咽嗓子,這電梯還冇投入使用,冇人通知,她也確實不知道改了。

此時閉了下眼,心如死灰:“......已經碰上了。”

“啊?”陶桃驚愕。

夏燭抬手按眉心。

不知道該不該說,她還因為她爸的催婚,給大佬直播......哭了一場。

救命,不會真的被開吧。

-風格,大家都知道,私下裡明著暗著不知道罵了多少次。夏燭還在算扣了獎金這個月的房租還夠不夠繳。聞言推開椅子站起來,謝過組長的好意。“我知道,麗姐。”“嗯。”對方冇多安慰,拍拍她,轉身出了會議室。有相熟的同事路過,也寬慰了兩句。陶桃陪著夏燭在會議室多站了會兒,夏燭讓她回去乾活兒,不用管她。人一走,夏燭身上的力卸下來,肩膀有點塌。跑了會兒差,意識到這不是傷神的地方,從桌麵上抽了幾張紙,推門出去找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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