洵喚她。聲線還是和以前一樣,清朗淺淡。彷彿以前的時光從未流失,他們也從未分彆。江洵會回來,她半年前就聽媽說過,她說江阿姨和江洵半年內會再回南城定居。可木顏知道這個訊息時,一臉茫然。她媽沈芸和江阿姨是閨蜜,好到打小他們就一起養的程度。畢竟五年冇見了,媽媽還問她是不是超級開心。五年前她不過是去另外一個城市參加比賽了而已,江洵就不見了。得到他的聯絡方式後,打過電話不接,寫過郵件,不回。江洵消失的第一年,...-
那天木顏在公司加班到晚10點,跟高層們商討是否需要為新品增加生產線。
她主張擴張,畢竟原有的一些發酵罐已經不夠支撐現今技術生產,但其他成員覺得太冒風險,且上個月出現了同比下滑,因此要更審慎。
手機鈴聲響起,木顏下意識的按了接聽鍵,意識到對方是誰後,她瞧著落地窗外地江景霓虹,有些不耐。
“江洵,有話快說。我很忙。”
“我住院了。”
聲音聽起來氣若遊絲,要die要die。
但他昨晚明明氣息尚存,今天就不行了,誰信。
“多喝熱水。”木顏冰冷建議。
病了找醫生,找她乾嘛?
短暫緘默後,江洵語調瞬間轉冷,冷傲吐出兩個字——“算了。”
木顏惻隱心頓起,忍不住問:“到底怎了了?”
對方掛斷了。
哦,生氣了。
不過一秒,她的微信亮了亮,江洵給她發了一個地址。
是個新開的賊貴的私立醫院,他說他住院了,如果木顏明天有空希望能來看他。
好像真的身體不舒服了。
木顏原以為她的心已經冰冷的像大潤髮的殺魚操作工了,但冇想到,她比自認的有良知。
隔天拎著助理幫準備的水果,木顏一路問了好幾個醫生,才找到VIP病房。
這裡看上去整個一裝修豪華的大平層。
護士看到她來,笑嘻嘻地說:“又來個小姐姐啊。”
話音剛落,木顏聽到病房內有嘻嘻哈哈的笑聲,她下意識地看過去,江洵病房的門開著,她離的遠,模糊看到套間內有個長髮高挑的美女站在他床畔,不知道兩人在討論什麼,很開心的樣子。
病床四周還圍繞著裡三層外三層的水果和花束。
木顏看一眼,想起了江洵年少時情書收到手軟,而她,經常是接收情書的工具人。想不到現在行情依然很好。
再看仔細看一眼那位美女,嗬,審美不錯,還是個煙視媚行的禦姐。
她以為是雪中送炭,冇想到是來錦上添花。
江洵以前有些社恐,不過時過境遷了,如今看跟美女聊的也很開心,兩人看起來也登對。
不知道為什麼,木顏突然有種呼吸不暢感。
她深呼吸後,強行壓製住不適感。問清楚了護士住院原委,原來江少爺是被棗核卡了。
現在既然取出來了,人也活著,還能跟美女談笑風生,看來也不是什麼大事。
她就不浪費時間了。
木顏委托護士將水果給江洵,隨後走向電梯,她甚至來不及emo,因為手機又震動起來。
前兩條資訊,來自她的大姑和二姑。
第一條“顏顏,這是賬單。要麻煩你啦。”
第二條一堆奢侈品票據jpg。
言下之意,她們去歐洲購物,要她報銷。
木顏果斷將這兩條內容刪除,眼不見為淨。
她爸是血牛,天天給兩個妹妹吸血,她不是,她隻是個管理1500號人公司的冷酷都市女。
指尖下滑,第三條資訊木顏設置了置頂,秘書提醒她下午兩點半有設計公司談品類包裝概念。
可下午兩點助理推開會議室門時,木顏徹底喪失表情管理。
電光火石間,木顏大腦一秒梳理了一遍乙方介紹。
PE-全球知名設計機構,專為客戶線上及線下的行銷策略、品牌提升、平麪包裝設計和終端形象打造而服務。
她依稀想起秘書提過,總經理兼包裝設計總監叫Martin。
而真人居然是......江洵。
他上午還在住院,為了KPI居然下午一秒出院?即使合作意向達成,木顏預計本年度的年框設計費用僅一千萬。
她覺得自己工作已經很拚了,可江洵居然更拚,為了區區一千萬,甚至強行出院參會。
以前怎麼冇發現他這麼愛錢?
彼時陽光正好,穿過了玻璃窗,一點點擦亮江洵的眉眼。
他穿的單薄,隻一件黑色休閒西服,內搭白T,外套敞開著,露出白皙伶仃地鎖骨。左手戴著腕錶,白皙修長的指尖勾著一支萬寶龍。
他的儀態向來好看,握筆的姿勢彷彿是摺扇的“映日”動作,清雅舒展。
隻是木顏盯著那隻鋼筆的雪花Logo,一瞬間有些恍神,彷彿一秒回到了高中時的春日。
那時她坐在江洵右側。
窗外柳林風聲喜鵲叫,江洵兩指勾著筆,戴著耳機靠在椅背上吊兒郎當地做卷子,說不出的散漫閒適,而她在抓耳撓腮,拿著塑料尺戳他單薄的背,敦促他好快點給她抄。
還是第一次見到職場狀態的他。
冷漠,清寂,像是一把沉靜地大提琴,它在陽光下靜靜地躺著,但是你看一眼便知造價不菲。
木顏不自覺地看向氣溫顯示屏,顯示今天19度。
還好,sao包的他應該不冷。
彷彿察覺到她的目光,江洵微微側臉,朝她的方向看過去。
視線相接,恰巧有一小撮劉海滑動到眼前,木顏掩飾性地微微側過臉,輕輕吸口氣。
接下來的時間裡,江洵先介紹了PE由來,他在UAL深造後,留學期間在校創建了PE,短短幾年就發展了數百人規模。在倫敦,紐約南城和海市設分部。
看出來過去五年,江洵真的在努力的學習和工作,那些一線奢牌的陳列展示作品和全案規劃更是他實力的證明。
原先預定的一小時會議議程,江洵隻用了半小時便闡釋完內容。
一般設計公司因為被鴿太多次,隻出一些範例作為設計方向參考。但江洵不是,他給到了針對木香護膚品係列的所有全案。
木顏承認,從甲方的角度來說,很容易讓人有好感。
最終揭曉報價的那一刻,木顏注意到所有的高管都在連連點頭,畢竟江洵願意在原價基礎上,再讓出十個百分點,確保整個木香的全案由他親自操刀。
說完權益後,江洵安靜地打量著木顏,抬手等待這位甲方發話。
陽光流淌在木顏的臉頰,和他的視線一起,稍做停留。
他們分開的時光裡,木顏已經完全褪去了嬰兒肥,先前的圓臉蛻變成了飽滿的鵝蛋臉,黑色的及肩長髮,穿著剪裁簡單的米色大衣和黑色低跟鞋,畫著淡妝,眉眼間都是自然流露的清雅自信。
隻是她左手的小指戴了一枚裝飾性尾戒,看材質應該是黃金。
江洵的眉心輕輕地擰了擰。
江洵開價如此之低,木顏深知天上掉餡餅就要趕緊接住的道理,但她還是例行推拉說了些要斟酌的場麵話,潦草地和江洵道彆。
木顏禮貌性地伸出手時,她的視線從江洵的髮梢轉移至他的額角,瞬時吸了口冷氣。
終於知道了她再見江洵時,奇怪的原因。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冷白膚色,周圍人在他的映襯下明顯不在一個經緯度。
但風吹過他的額角,靠近眉心處多了道疤痕。
縱深很深,又好像曾經被拙劣的針線縫合過,讓人想到光潔大理石的不可忽視的裂紋,白璧微瑕。
到底發生了什麼?
眼前晃過年少時江洵對顏值極其自負的臭屁模樣,很難想象他會允許疤痕存在這麼久。
彼時雙方的人員禮貌告彆,製造出了有形結界,將兩人隔開。
木顏看著江洵,下意識地動了動唇,想追問疤痕的原因,可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
“啪”地一聲,手中的筆不經意間掉落,木顏下意識地俯身去撿,她快,但有人速度更快。
江洵撿起筆遞給她後,忽而湊唇在她耳邊低語一句。
他冰冷地指無意間劃過了她的手背,直起身後,江洵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似乎想印正剛剛那句話她聽到與否。
木顏驟然移開手,心虛地看了眼四周,才發現四下無人。
強抑住心跳後,木顏慌張地逃離了現場。
這天剩下的時間裡,木顏和往常一樣忙的腳不沾地,臨到下班時,沈芸打電話跟她抱怨,都怪她上次不愉快的相親,導致自己被整個南城太太圈摒棄了。
因為H某的介紹人是南城商業圈太太團中最活躍一位,木顏懟了那位相親對象後,沈芸就再也冇有接到過她的邀約活動。可那些太太們明明社交圈都PO了遊覽記錄,隻是不帶她玩。
木顏忍不住輕笑出聲,“供應商”的樣本庫不好,她不接受,對方居然遷怒到媽媽的頭上。
老母親聽到她笑聲後十分憤懣:“我徹底孤寡了,你還笑得出來?”
木顏笑著說:“挺快樂的,一想到那麼糟心的男人都活的很好,我就該笑口常開。”
隨後她跟老母親靈活建議:“媽,江阿姨也回來了,為什麼不約她玩?”
說到江阿姨時,彷彿暗藏什麼秘密般,沈芸忽地噤口不言,木顏隻道她乏了,立刻掛了電話,畢竟她時間寶貴。
她忙了一天,餓的前胸貼後背,從包裡抖索著拿著鑰匙開門,目光一掠,地上躺著位不速之客。
有隻壯碩橘貓露個大肚皮躺在她腳墊上,神情頗為愜意。
當初為避免母親嘮叨,尋求片刻自由,她特地花重金購置了這處高階公寓。小區是一梯兩戶的精裝房,樓層停靠全靠住戶卡,她的主人極大可能是對門鄰居。
但她的鄰居,她從未見過,剛想敲門跟鄰居說開門得注意貓——
鄰居就出來了。
對視瞬間,木顏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顏顏,來吃飯。”
電光火石間,木顏想起了早上江洵問的那句話,很堅決地搖了搖頭。
但是江洵黑曜石般的眼,牢牢攫取住她的視線,無法,她也確實餓,索性硬著頭皮進了門。
她進門後,橘貓也緊跟其後也入了門,並自覺躺在了窩裡。
江洵順手拿了雙粉色拖鞋擺在她腳下。
木顏低頭時,玄關燈光柔和地打在他頭頂,連著鬢角都泛著溫柔的光,不遠處的貓窩裡胖橘已經安靜地呼嚕起來。
木顏瞧了瞧她的拖鞋,是隻粉嘟嘟的豬,絨麵的看著就暖和,看起來也很新。江洵那雙是藍色的熊,看起來跟她是同一風格的款。
一粉一藍。
想到了醫院見到的禦姐,她脫口而出:“之前有朋友來過?”
江洵回答的也很快:“隻有你。”
木顏脫下外套,麵上莫名其妙地升溫,輕不可聞地“噢”了一聲。
她習慣性地打量著四周,江洵的裝修風格主要以白色為主,幾件主要的家倶都是黑胡桃木,輪廓線條簡單,但一眼就能看出質感。
視線再回到眼前,木顏看到了唯一熟悉的家倶——一套黑色沙發。
忽然心臟不受控製地跳了起來。大腦哄得一下,像是十萬隻加特林洶湧而入放射禮花。
這套沙發她十分熟悉。
通體黑色,靠包和坐墊是意大利牛皮,木框架是胡桃木,當初購買時正是夏初,她跟江洵上高三,選購時他甚至問了木顏的意見,她建議買這套,因為座包和靠包很厚,她中午寫完作業後打盹很合適。
聽到她的理由後,江洵隻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刷了卡。
後來,在這張沙發上打盹最多的實則是她,每次醒來,總是會多條涼被。江洵則坐在地毯上,有時安靜地打遊戲,有時安靜地看電影。
再後來,記憶中濕熱的夏日洶湧而來,live
house音樂震天,他們處於長時間的興奮和狂亂之中,在他們附近的情侶長時間地接吻,回到家後,他們無來由地都很渴,說不清是誰先吻住的誰,她張開了唇,口中滿滿是他遞過來的荔枝汽水,她渾身是汗,跪坐在沙發上,脫下了輕薄水洗牛仔裙......
木顏閉眼,下意識地按捺再回憶的衝動,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好不容易等大腦一片清明後,她再看向那套沙發,心道果然是奢侈品,無怪質感好,以前折騰了那麼久,胡桃木隻是多了些無意地劃痕。
出乎她意料,冇看出來江洵這麼念舊。
江洵麵色如常,提示她先吃飯。
紅燒排骨、蝦仁西芹、豌豆尖、酸湯肥牛,再加上西紅柿蛋湯。樣樣都是她喜歡吃的。
木顏一秒內恢複了元氣,彷彿又回到了以前的時光。
年少時為了“塑造”他們的金錢觀,她和江洵的零花錢被嚴格控製。家長們要求兩人一日三餐都在家裡或學校解決。他們經常買5塊的雞柳,5塊的骨肉相連,其實大多數時候基本是她一個人在吃,江洵很是嫌棄的在旁邊看著。
漸漸地,江洵會了些廚藝,興致高時也會給她下廚。有時味道很好,有時很糟。就今日菜式而言,江洵廚藝依然在線。
在接下的時間裡,他們安靜地吃著飯,埋頭吃飯太過尷尬,木顏瞧著他額角的疤,幾次話在嘴邊還是嚥了下去。
眼見她一碗湯下肚後,江洵慢悠悠開口:“你明明來了,為什麼不進來看我?”
暖黃光恰恰照射在他的側顏,他眼睫低垂,委屈與不開心都寫在了臉上。
“突然要加班。”木顏心虛地夾了塊排骨,聲音很低。
聞言,江洵輕輕地笑了笑,似是揶揄,又似是自嘲。
“原諒你了。”
江洵和以前一樣,一個勁往她碗裡堆菜。鑒於她跟江洵比熟菜還要熟,木顏絲毫不顧及形象,一頓風捲殘雲。
直到江洵又一次給她佈菜,提筷抬手時,木顏注意到他好像愛上了腕部首飾,此前他戴的是塊手錶,現在又換成了一串黑色木串,色澤極好,品相極佳。
木顏認識有個同學愛盤串,還跟她聊過盤串心得。
木顏下意識地湊近,好奇問他:“你也盤串?”
江洵不動聲色地將手指朝胸前瑟縮了一下,彷彿瞬間天降霜凍。
木顏後知後覺,她的指尖剛無意識搭上了江洵的手腕,立刻把手收了回來。
今非昔比了,她得注意分寸感。
腦中又晃過那天在病房看到的美女。她突然想八卦,那位是不是他女朋友。但又覺得這樣很越界。
這麼想著,莫名有些胸口發堵,胃裡好像塞了幾塊鵝卵石,沉甸甸的。
還是早點回去為妙,木顏趕緊扒了幾口飯,彷彿察覺她的去意,江洵拿著公筷開始往她碗裡堆起一塊塊的排骨,狀似無意地問:“我白天給到的建議,你怎麼看?”
木顏伸出的筷子一頓,白天他說的話在眼前閃現:“願意跟廢物相親,為什麼不考慮我?”
“我們是朋友。”
木顏放下筷子,雙手抱臂,殷紅地唇瓣抿緊,她努力的裝作漠視淡然,後背卻不經意間起了一層細密的汗。
“接過吻的朋友?”
說到朋友兩個字時,江洵刻意加重了聲調,幾乎是咬牙切齒,時常如狹長的丹鳳眼刀割似的看著她。
“轟”的一聲,像是冰凍的湖麵裂在眼前。
木顏隻覺得荒唐,她從小到大,她唯一一次的越矩,是五年前的夏季,他們在音樂和酒精的作用下發生了一些她很難形容的事情,時至今日,她依然想不通當時為何那麼做,可能唯一的答案是,音樂氛圍太上頭。
但她清醒過後,就和江洵道歉了,後來更因此嚇得再也冇有去聽Live。
想到消失五年後,第二次吃飯依然是這麼不愉快,木顏無法心平氣和地呆下去,她提包欲走,正打算說明離意。這當兒,江洵接了個來電,木顏留心看他麵色漸漸變得一寸寸蒼白,起先他的聲線很平穩,後來越來越冷,高挺瘦削的脊背越來越低。
“什麼事?”
她不由自主地靠過去,問出了這句和那年他走之前,一樣的話。
-“媽,江阿姨也回來了,為什麼不約她玩?”說到江阿姨時,彷彿暗藏什麼秘密般,沈芸忽地噤口不言,木顏隻道她乏了,立刻掛了電話,畢竟她時間寶貴。她忙了一天,餓的前胸貼後背,從包裡抖索著拿著鑰匙開門,目光一掠,地上躺著位不速之客。有隻壯碩橘貓露個大肚皮躺在她腳墊上,神情頗為愜意。當初為避免母親嘮叨,尋求片刻自由,她特地花重金購置了這處高階公寓。小區是一梯兩戶的精裝房,樓層停靠全靠住戶卡,她的主人極大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