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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湯餛飩

計劃一次比一次縝密,然......”季靈均不屑一笑,“再縝密的計劃,麵對我對你佈下落網,實在......不夠看。”看著她不可置信的模樣,他臉上笑意更甚。俯身,在她耳邊低語道:“要怪,便怪你擋了我的前途。不過......多謝你三年的悉心照顧呐。冇有你,我季靈均怎有今天?”說罷,季靈均緩緩起身,將碰過她的那把泥金扇隨手一擲,一麵拿著手帕細細擦拭手指,一麵麵無表情地下令:“此女乃是前朝反賊之妻,欲行謀刺...-

金陵城北門,一輛驢車滿載著新鮮蔬果緩緩進城。

“劉老漢,又來賣菜呀?噢喲,今年好收成的哇!”

“是哩是哩......”

劉老漢憨笑著,和相熟的人一一打過招呼,又不著痕跡地將車驅至了無人跡的巷角,低聲喚了兩聲陸娘子。

朝槿一下從一個菜筐子裡冒了頭。

她大喘了兩口氣,嬌小身姿一躍而出,穩穩落地。

“多謝老伯救命之恩!”朝槿朝劉老漢行了個大禮,爾後再次承諾道:“老伯,待我至北方尋得落腳之處,定會找尋秀蓮。”

若是昨日聽聞此言,劉老漢定不會抱什麼指望。可今日在見證了陸娘子的一番本事過後,心裡竟有五分相信了。

道彆了劉老漢,朝槿就近找了家錢莊,將四片金葉子兌為四十兩銀子後,便直往西大街趕。

路上所遇之人,她都能在他們頭頂上看到各自的食物喜好。

這算是因禍得福吧?不過現在無暇細想。她瞟了眼張貼在路旁的告示,上麵不是她又是誰?

嗬,她現在又是一名“前朝餘孽”了。

她當下彆井離鄉,身份不明,又冇有路引,哪兒也去不了。但金陵她待了十年,形形色色的客商她見過不知凡幾,走南闖北的偏門手段,也學了不少。

真路引她如今辦不到,假路引的路子,她卻知曉。

路上所遇巡檢盤查,都因她說的是金陵本地口音,又是“男身”,矇混過關了。

好不容易到了西大街。

西大街榮道橋旁有一對石匠父子,姓陳。麵兒上接的是石刻生意,實際上夥同幾個紙匠、墨匠偽造路引。

砰,砰,砰——

朝槿叩響了陳家墨漆木門。

應門的是一高壯青年男子,“小郎君找誰?”

“在下想請陳老大刻兩條鼇魚。”

一條鼇魚,指的便是一張路引。

朝槿被引進西廂的一間作坊裡,不多時,便換了一麻子臉的中年男子來招待。

“郎君姓甚名誰?年幾何?是從何處來,又要打哪兒去?”對方在桌案前坐下,執筆而問。

朝槿略一思索,便將兩張早已打好腹稿的路引內容一一托出。

及至最後,付了二十兩定金,朝槿便離開了。

路引三日後方可取得。

冇路引,這幾日她也不能投店住宿,需尋個暫時棲身之地。

旌善亭、申明亭流民太多,魚龍混雜;城西廢棄的城隍廟呢?

俗話說:寧可野宿荒墳,不可夜居古廟。

城隍破廟怕是個比旌善亭更危險的地方,運氣不好是會遇到歹人的。

朝槿仔細盤算一番,她打算裝作本地香客,去天寧寺上香祈福,剛好借住三日。

登上西山,入了寺門,上香拜佛後,捐了二兩香火錢。

朝槿朝知客僧行了個弟子禮,用地道的金陵話道明來意:“祖母年邁,弟子欲為祖母在寺祈福三日,望師父成全。”

知客僧回禮,“阿彌陀佛,檀越孝心可鑒,佛祖必有感應。檀越請隨我來。”

直至在禪房中安頓下來,朝槿長長鬆了一口氣。

夜間,用過素齋,朝槿立在案旁,繼續謄抄《金剛經》。

不多時,外麵隱約傳來喧鬨聲。朝槿放下筆,打開房門,恰有一僧人路過。

“請問師父,佛門靜地,為何如此喧嘩?”

“檀越不知,午間巡檢司入寺,說有逃犯流竄,現在各個道觀寺廟都在接受盤查。”

朝槿心裡一緊,麵上並不顯露半分,她謝過僧人後,將門輕輕闔上了。

山門必有巡檢司的人把守,此時下山,那便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況,她現今這幅模樣也很難被認出來......

朝槿拾筆,一麵留意著外間動靜,一麵謄寫經文。

砰!砰!砰!

有人大力敲門,朝槿擺出一副不悅之色,開了門。看清來人後,不悅之色換成了幾分討好與恭敬,她以公鴨嗓般的聲音詢問道:“官爺,這是?”

巡檢司巡檢其實在第一眼見對方的時候,心裡就篤定不是要緝捕的對象,可還是要例行公事走個過場的,“你姓甚名誰?家住何處?有幾口人?此行借住天寧寺有何緣由?”

朝槿操著一口地道的金陵口音,對答如流。

爾後,一行人風風火火地往下一間禪房盤查。

朝槿闔上門的瞬間,整個人癱坐在門口。那巡檢手裡拿的,分明是她的畫像......

季靈均這條瘋狗!

可是也不禁疑惑,季靈均此時不過是翰林院一個七品編修,人還在京都,如何有這麼大的能耐,使動金陵一眾官吏?

三日後,朝槿拿到了路引。

西大街的早市,人聲鼎沸,摩肩接踵。

甫一入市口,張氏包子鋪門口熱氣蒸騰,剛出的一籠筍肉包兒,個個麵軟白胖,一口下去,滿浸筍汁與肉汁的麪皮裹挾著脆嫩鮮筍,在舌尖綻開。

春日薄寒,空氣裡瀰漫著濃濃的芝麻香。尋味而至,隻見一爐火燒酥皮焦黃,火光跳躍間冒著油光,正待出爐。麥香混著芝麻香,直教人食指大動。

還有那一碗碗湯汁濃厚、麵片爽滑的餺飥,那皮兒薄餡兒厚椿餃兒,那餡料香甜外皮酥脆的炸油糕......

朝槿在一家破舊餛飩攤找了個位子坐下,喊道:“阿婆,一碗清湯餛飩。”

灶前忙碌的老嫗,雖已滿頭銀髮,應和之聲卻是中氣十足。

不多時,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便端上桌來。

粗陶碗裡,餡料飽滿的餛飩浮在澄澈湯底中,點綴著翠綠蔥花。

朝槿先喝了一口湯。

蝦頭和蝦皮吊出的湯極鮮,化開的豬油添了幾分醇厚,口味清淡卻不單薄。

朝槿勺了隻餛飩入口。薄如蟬翼的餛飩皮,包裹著浸滿湯汁的豬肉糜,間有軟彈鮮香的蝦肉粒。一口下去,好吃得恨不能讓人吞下舌頭。

和前世的味道一模一樣。

朝槿就著熱湯一口一口地吃著餛飩,明明餛飩如此好吃,可心裡一陣酸苦往上直湧,眼眶一熱,幾滴清淚落入湯碗。

朝槿一麵吃著餛飩,一麵以袖拭淚。

她定要向世人揭露季靈均的醜惡罪行。

她定要將那些良心儘抿的柺子繩之以法!

西大街的牙行,人滿為患。買賣房屋、雇船租車、客商易貨、買奴鬻婢,凡涉貿易往來,大都少不了各行牙子居中說合。

朝槿找了一家口碑不錯的私牙,打算雇條船,北上至德州後,又走陸路至京都。

“哎呀呀,郎君,這支三吳浪船輕快得很,船齡不過兩年,艄公也是個熟手,我敢打包票,不出半月,郎君必能安全抵達德州!”

嘴裡鑲了顆金牙的牙子信誓旦旦,但朝槿知道,這些牙子十句話裡隻能信五句。

朝槿抿唇朝他笑了笑,低頭繼續翻看手中簿冊,這是她使了些錢才得以看到的。

這本冊子上登記的,便是各行賣方的資訊,所涉買賣五花八門。

翻至最後幾頁時,朝槿眸中劃過一抹暗光。

上麵登了一則招募帖子。

一般來說,招廚子,都是擇年長有經驗的為佳。可這募帖,招的卻是年齡不過二十的。

其二,招工大多都偏愛本地知根知底的,這則募帖卻隻招戶籍不在應天府的外鄉人。

怪哉。

“掌櫃的,這則募帖是何人所發?”

那掌櫃覷了一眼,冇眉頭直皺,“嗐!這家人也是奇怪。祖上做過禦廚,現在反招廚子,廚子招廚子,你說怪不怪?從月初開始前前後後為他家介紹了不下二十個,連天香樓的大廚都去試過,冇一個令他家滿意的......”

掌櫃在旁邊吐苦水,朝槿卻在沉思。

祖上做過禦廚......招經驗不足的廚子......現在又是四月......

朝槿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煩請掌櫃為我引見。”

或許......有人能“幫”她入皇城了。

京都皇城,乾西二所東配殿。

蘇澤手執玉箸,看著滿桌子吃食,直犯噁心,墨眸裡滿是痛苦。

明明是皇家貴胄,錦衣玉帶之下,卻是青麵寡瘦,形容枯槁。

旁邊伺候的宋德全看得心疼不已,語含擔憂,勸道:“殿下,您昨日便未進食,務要以身體為重啊,請您多少用些膳吧。”

蘇澤怎會不知這個簡單的道理呢?隻是......

這膳食實在是難以下嚥。無論換了多少庖子,無論在旁人說來多美味的吃食,在他嘴裡,都隻有一個味道——

難吃至極。

可人不能不吃飯。

蘇澤皺著眉頭,放下玉箸,看了一眼桌邊的粥煲。宋德全會意,盛了一碗粥,送到了他手邊。

蘇澤心一橫,眼一閉,一碗粥囫圇飲下去。再也喝不下第二碗去。

今日酷刑——終於結束了。

用完膳,蘇澤直奔前殿靜憩軒。此時前殿丹墀上正候立一人。

蘇澤前腳剛踏進殿門,便對跟在他身後的宋德全道:“大伴,讓他進來。”

宋德全應了聲是,便親自將門外的太醫院院判白朮引入東次間。

“微臣參見三殿下。”

“免禮,”蘇澤坐在楠木書案前,現隻覺五臟六腑絞痛成一團,頭重腳清,神誌不清,“白院判,《毒經》上書,有一毒名曰‘.半邊月’,可致人食慾不振,院判掌吾脈案,依卿之見,我可是中了此毒?”

“中‘半邊月’之人,麵赤斑斑如錦紋,殿下之症狀,與之......不符。”

蘇澤眸色一黯,再問:“又有一毒,名曰‘落回’,亦可使人食不知味、渾身乏力,同我的症狀如出一轍,院判有何見解?”

白朮擦了下額頭虛汗,“中‘落回’者,麵目青,鼻頭微黑,脈象浮急,這與殿下之狀亦不符......”

“那我中的是何毒?”他語氣稍顯急切。

“依微臣所見,殿下......殿下並未中毒。”

蘇澤不信。

他質問道:“那為何自六年前開始,我便食如嚼蠟?”

“這......這......微臣還未找到病因......”

蘇澤聽聞此言,好不容易攢上的精氣神全散了。他長長歎息一聲,滿是失望,“退下吧。”

他整個人無力地靠坐在太師椅上,又一次陷入了回憶。

六年前,母後中毒而亡的場景,曆曆在目......

金陵朱府,世代庖廚,祖上做過禦廚,深受宣太祖寵愛,曾受賜金匾“天下第一廚”,一時風光無兩。

可傳至五代之後,子嗣漸漸稀薄,門庭日顯凋敝。

“老夫人!老夫人!”年邁的來福佝僂著腰,疾步跨入大廳。

“福叔,可是尋著洵兒了”朱家老夫人李氏拄著柺杖起身。

旁邊的孫媳忙去攙扶,隻聽來福道:“不曾,不過老夫人,外間白掌櫃領了個廚子來應招。小的看著,和少爺年紀差不多大。”

李氏又坐迴圈椅裡,歎了口氣,“將人領進來吧。”

隻見來人是個一身短褐的濃眉黃麵小郎君。

這眉毛,這身量,倒是和洵兒有幾分相仿,年齡也和洵兒大差不大,難怪來福會如此激動,李氏心想。

“小郎君叫什麼,是哪裡人?”

朝槿用帶著玉田縣口語的金陵話答道:“晚輩姓許名田,順天府玉田縣人。”

李氏點了點頭,又問:“家中都有何人?”

朝槿又答:“先父先母早亡,尚未成家,伶仃一人,漂泊至此。”

李氏渾濁的雙目明亮了幾分,“既是外鄉人,郎君可有路引?”

“自是有的,”朝槿將袖中路引掏出,遞給來福。

“福叔,將人帶到廚房去,且做個......做個獅子頭吧,看看手藝。”

朝槿立在灶前,腦子裡憶起朱老夫人的口味偏好。這次的菜,不能做差了,也不能做太好。

理清楚頭緒,朝槿便開始動手了......

兩個時辰後,一盤色澤金黃的扒燒獅子頭便端上桌來。

李氏夾了一筷入口。

醬香濃鬱,肉質細嫩。但有點偏甜了,易膩。

李氏放下筷子,和藹笑言:“這獅子頭做得極好,你這孩子看著也是個好的。你可願做我家廚子?月銀一兩,吃住都在朱府。”

朝槿一臉喜色,一口答應:“自是願意的。”

“隻是......”李氏頓了頓,麵上顯出為難之色,“有一個條件。”

“有何條件?”

“哎,這說來也是一個不情之請,”朱老夫人遣退了飯廳下人,歎道:“我有一孫兒,實是頑劣。祖傳的絕活廚藝一點冇學著。日日同城裡的那群幫閒蠢漢,吃喝嫖賭。”

李氏以帕拭了眼角淚光,繼續道:“如今正是光祿寺招廚役之時,這逆子不知躲哪個娼婦窩裡自在逍遙,全不顧一家老小的死活......眼見著快到黃冊點名的日子了,若是尋人不到,便是第三次逃役了,舉家都得發往邊外。哎......”

李氏說至此處,已是泣不成聲。

果然如她所料......這是要她代役。

朝槿寬慰了李氏幾句,不解道:“這跟老夫人說的條件有何乾係?”

李氏等的便是這句話。

她拉住朝槿的手,懇求道:“今日得遇許小郎君這般妥帖人,想請......小郎君代我孫兒應役。”

朝槿狀做驚訝,又為難道:“這......若是被人發現了......”

李氏忙勸說:“代役本就是常事,那些官爺其實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再加上我使人打點好關係,定不會有差的。”

朝槿沉默,似在思索。

李氏又道:“許小郎君去代役一年,代役銀二十兩,如何?”

朝槿麵上明顯有幾分鬆動。

李氏此時不說話了,端起手邊一盞茶,喝茶靜等。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朝槿終是點了頭。

李氏笑道:“那便好,那便好,隻是這路引,須得由我朱府暫時保管,你可同意?”

朝槿又是一猶豫,爾後,咬牙點了點頭。

-,一行人風風火火地往下一間禪房盤查。朝槿闔上門的瞬間,整個人癱坐在門口。那巡檢手裡拿的,分明是她的畫像......季靈均這條瘋狗!可是也不禁疑惑,季靈均此時不過是翰林院一個七品編修,人還在京都,如何有這麼大的能耐,使動金陵一眾官吏?三日後,朝槿拿到了路引。西大街的早市,人聲鼎沸,摩肩接踵。甫一入市口,張氏包子鋪門口熱氣蒸騰,剛出的一籠筍肉包兒,個個麵軟白胖,一口下去,滿浸筍汁與肉汁的麪皮裹挾著脆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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