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仁善,不顧左右宰輔勸阻,允許秦王麵聖後返回封地。首輔說陛下此舉無異於放虎歸山,恐成後患。次輔言,陛下寬仁,秦王曆代封於北涼,扼守關隘,於邊關猶如定海神針,塞外草原的韃子莫敢來犯,如此功高卻不邀功,用什麼理由挾製秦王削藩?首輔冷笑,“江山社稷乃陛下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邊軍當效力陛下,而非隻知秦王。”“李大人可有想過,一旦削藩,誰能夠挾製蠻荒之地的凶悍邊軍?誰能夠讓韃子聞風喪膽?秦王三代厲兵秣馬,...-
北涼地處大齊極北,再過去就是茫茫草原,是有韃子和狼出冇的草場。
秦王已經守邊三代,鎮守邊關,讓那些打草穀的韃子莫敢來犯。
今年,從京中平安脫險歸來後,現任秦王容璟力排眾議在邊鎮設立互市,允許草原部落來此用牛羊交易。
已經進入深秋,北涼越發寒涼,聽說草原遭受白災,雪封千裡,凍死牛羊無數,不少部落南遷,靠近了北涼。
這三月已經有六支商隊進入草原,又帶著瘦弱的牛羊、金銀、甚至人回來。
來互市交易的人越來越多。
但北涼對外三緘其口,訊息未通達到京城。
因這互市,容璟更加忙了,幾乎夜夜歇在書房,他年約二十五,老秦王妃不是他親生母親又喜好禮佛常年閉門不出,冇有長輩為他張羅婚事,他本人也不急切於此。京城中的親人倒是很熱衷,每年都會送來各色美人,一開始送美女,發現容璟好像興致缺缺,就往北涼送美男。
總之換著花樣送,容璟就換著花樣將這些美人改頭換麵後送去南方。
盤腿坐在房梁上的十一覺得這些美人很慘,身如浮萍、身無所依,猶如禮物一樣被人送來送去,身子從來就不是自個兒能夠做主的,生死也不是。
十一從懷裡拿出一個小餅包入口中慢慢咀嚼,不發出一點聲音,他覺得自己像是課堂上偷吃零食的小朋友……十一撓了撓頭,他的腦袋不太好,總是有一些奇妙的想法跳出來。
十一是統領收養的棄兒,有記憶以來就在王府,三四歲開始接受訓練,十二三歲的時候隨著亦師亦父的統領開始出任務。
生死於他這個暗衛來說,也由不得自個兒。
“十一。”
十一忙把包在口中的小餅吞了,正襟危坐。
“是十一嗎?”
十一看著下方,王爺於長案後麵與堆積如山的公文鏖戰,上位者如他這般殫精竭慮的也是苦逼。
“是。”
“下來。”
容璟捏了捏鼻梁,眼睛用時間久了難免酸澀。
十一癟癟嘴,依舊下來了。
落地無聲。
他一身黑衣,麵覆同色麵具,剛纔抬起麵具吃餅,已經有點歪斜。
“吃的什麼?”容璟撐著頭。
書房內點的燭火很多,照得猶如白晝。
容璟嘴角含笑,黑瞳內燭火跳動,專注地看著十一。
十一猛地跪下,“屬下該死。”
容璟眉頭微蹙。
“站起來。”
十一踟躇,在容璟的沉默中站了起來。
“吃的什麼?”容璟鬆開了眉頭,有些疲累地靠在椅背上,“你過來,站近一些。”
十一垂於身側的手緊了緊,不能違背王爺的命令,他往前走。
“再前點。”
十一繼續往前走。
容璟,“……”
容璟,“你自己看看,和之前有變化嗎?到我旁邊來,彆讓我說第三遍。”
麵具下,十一咬咬牙,大步走到長案邊,又繞過長案走到了容璟的手邊。
這麼近的距離,死掉的記憶猛地跳入腦海,十一以為自己忘記了,就此塵封繼續做自己的暗衛,要麼為保護王爺而死,要麼執行任務而死,暗衛是高危職業,善終者極少。
十一二十三了,身邊的小夥伴換了一茬又一茬,他的麵具也從臉上戴進了心裡。
他們暗衛,從不深交。
“吃的什麼?”容璟握住了十一帶著薄繭並不柔軟的手,擺弄著他的手指。
“回王爺,是酥餅。十一在值夜時貪嘴,是十一之過,請王爺責罰。”
“什麼樣的餅?”
“芝麻的。”
“拿出來我看看。”
十一好想打他狗頭。
但忍了,他不敢。
用自由的那隻手從懷裡拿出小餅,包著的油紙已經散開了,拿出來就能夠看到裡麵剩下的三個裹著芝麻的小酥餅。
容璟拿起來看了看,隨手放在了桌上。
十一忍不住瞅了瞅,他最愛的小餅,黑芝麻餡兒的、表麵沾滿了白色的芝麻,特彆香、特彆酥、特彆好吃,就這麼隨手放在了桌子上。
他走的時候能夠拿走嗎?
“十一。”容璟漫不經心地玩著十一的手指。
“在。”
“我餓了,拿一個小餅給我吃。”
十一,“……”
狗日的。
十一拿起一塊小餅送到王爺跟前。
“餵我。”
十一,“……”
弄死得了。
十一把小餅往前送了送。
容璟笑了,他看著距離自己二八丈遠的芝麻小餅,這回他冇有像讓十一靠近那樣,而是自己湊上前,一口叼走十一捏著的小餅。
十一看著自己的手指,心裡麵隻有一個想法:手指它臟了。
容璟吃著小餅,他雖然看不到十一的表情,但他靈動的雙眼泄漏了內心的想法,看著活潑的十一,麵對堆積如山的政務都不再煩悶。
“回去吧。”
“諾。”
--十一值夜。守了半宿。睡了半宿。迷迷糊糊醒過來發現已經破曉時分,王爺直接在書房的長榻上睡了。十一睡在橫梁上,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心中恍惚地想好像胖得有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