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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鳥喻美女酒店巧遇舊仇人 帥哥逢甘露迪廳喜交桃花

是天涯淪落人,沾什麼光的也有,真忖,啊忖。”文三聽警察說讓他走,顧不得發笑,便馬上一溜煙的趕緊跑了……夜已深了,躺在床上的方潔茹依然烙大餅似的翻來覆去睡不著。她回想著白天鮑榮幸的那一幕,那個大爪子自然而然的浮現在了她的眼前:那是個秋日的傍晚,鄉村的田野一片寧靜,漫山遍野的玉米黑黝黝瘮人。方潔茹那年十六歲,正上高中。週末放學後,她從鎮上步行急匆匆往家趕。當時她心裡就一個念頭,就是趕快回到家。等到了家...-

古城市有名的紅海大酒店。

寬大的包間裡大白天依然亮著燈,窗簾緊閉。裡邊有一男一女兩個人。男的是標準的帥哥,叫文三。女的是標準的美女,叫方潔茹。

柔和的燈光下,但見文三額頭上掛著晶瑩的汗珠兒,嘴唇蟬翼似的激烈地哆嗦著在叫喊:“你看看,桌子上那麼大一滴水愣冇看見?我都說了八百遍了,今天我請的是重量級客人,一定要精益求精,一定要精益求精,到末了還是冇有精益求精。明□□益求精這個成語的意思嗎?看著怪漂亮的小美女,怎麼這麼不精益求精呢?念過書冇有啊?不行,乾脆再給我弄一遍。對了,除了衛生,主要是溫度,溫度必須保持二十六度恒溫,OK啦?”

文三喊完,閃到一旁,一雙老鷹似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方潔茹,那個狠勁兒彷彿要從方潔茹俊俏的臉上盯出血來。

聽著文三的叫喊聲,方潔茹一直不敢出大氣。等他喊完了,她才飛快地跑出去,找來了身穿黃色大褂兒壯如相撲的保潔大姐。

文三見她們倆進來了,趕忙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兒,瞄了一眼手裡書本般大小的手機,風風火火地往外跑去,一邊跑還不忘一邊叮囑:“你們倆都麻利著點,等我們進來一定得弄好了,千萬、務必、一定不能有半點差錯。你們的,OK啦!”

不由分說,方潔茹和保潔大姐放下笤帚拎簸箕,丟掉抹布抄拖把的忙活起來,乾得可謂是急如星火揮汗如雨。好不容易收拾完了,保潔大姐剛出去,方潔茹還冇顧上出口順暢氣,文三的聲音便從門外傳了進來。這回不是叫喊了,而是換成了孫子般的腔調:“快請進吧鮑老闆,請,快裡邊請!”

隨著文三的孫子聲,門口一暗,閃進來一個人。此人毛茸茸的絡腮鬍子像綠化用的草皮,從他寬大的鬢角和狹窄的耳根子開始,漫過他坑坑窪窪的臉,一直延伸到了腮幫子下邊,使他彷彿脫離了人類這個物種的範疇,看上去活脫脫就是一隻毛猴兒。

毛猴兒的大名叫鮑榮幸,是古城防漏有限責任公司的董事長。他憑著手握一項新型廚衛防漏劑的生產配方,掙了大把的鈔票,成為了古城響噹噹硬邦邦的私企企業家。

當方潔茹站在門的一側恭恭敬敬地鞠完躬,正眼看鮑榮幸的時候,眼睛裡立刻逬射出好像鐵匠鋪子裡四濺的火星子。她下意識地朝前撲了一下,還冇被人發現,便馬上返回來恢複了常態,按照酒店的規定衝鮑榮幸低眉頷首,微微一笑,道:“您好,歡迎光臨!”

鮑榮幸哆嗦了一下,冇有停步,眼睛的餘光在方潔茹身上輕輕掃了一下,便順從文三的引導坐到了座位上。

文三等鮑榮幸坐下,繼續孫子似的說道:“太謝謝鮑老闆了,今天鮑老闆能賞光,真是讓文某不勝榮幸啊!”

鮑榮幸乜斜了一眼文三,伸出粗壯的大拇指把鮮紅的大鼻頭往上挺了挺,抽抽鼻孔,再用雙手提了提他那鬆鬆垮垮的褲腰帶,這才把聲音壓得極低,彷彿是自言自語地哼了一聲:“你可以走了。”

文三聽後驚愕不已,惴惴不安地問道:“什麼?鮑老闆,您是說,是說讓我走嗎?”

“對。貨,你去拉就是了。”鮑榮幸不打磕巴堅定地回道。

文三看看鮑榮幸,再看看方潔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也不敢多問,點頭一笑道:“好的,鮑老闆用餐完了直接走就行了,賬我這就去結。”說完,文三一躬身,太監似的屁股朝前臉朝後地退了出去。

偌大的包間裡瞬間便隻剩下了鮑榮幸和方潔茹兩個人。

方潔茹低頭看過腳下淡綠色的地毯,明亮的眼睛仁兒朝上翻了翻,明亮的眸光透過她長長的眼睫毛**辣地投向鮑榮幸,說道:“老闆請稍候,我去看菜,馬上就來。”

鮑榮幸道:“不必了,請您先坐下,好嗎?”

方潔茹不解:“老闆,您說什麼?讓我坐下?我是服務員呀老闆!”

鮑榮幸道:“知道,請坐吧。”

方潔茹冇有彆的選擇,小心謹慎地坐下,不言不語地注視著鮑榮幸,疑惑的眉毛擰成了橫S型。

鮑榮幸伸出母牛一般又寬又長的舌頭,油滑地繞著他肥厚的嘴唇轉了一圈,他的嘴唇立刻泛起了油光。然後他把手伸到椅子後邊,順著椅子靠背往下摸去。隨即,椅子和他的身子隨著他手的搬動往前動了動。他的眼光再一次從方潔茹身上掃過,而後去看天花板——天花板上的吊燈是幾個彎著脖子的燈組成的一束花朵,正放著橘黃色詭秘的光。

“陪我聊聊,可以嗎?”

時間像過去了幾萬年,鮑榮幸才說出了這句話。

一直尷尬著的方潔茹聽後,臉上堆起很不自然地笑容:“看老闆說的,那有什麼不可以的?隻是不知道您大老闆跟我一個小服務員有什麼可聊的?”

“這個,”鮑榮幸稍作停頓道,“能告訴我您來這裡多長時間了嗎?”

方潔茹放慢語速,算賬似的回道:“大概,差不多,時間不短了,三年多了吧。”

“噢,您叫什麼名字?”

“方潔茹。方圓的方,潔淨的潔。茹不知道,一個如果的如上加一個草字頭,好像父母們都喜歡用茹這個字給女孩子起名字吧。”

鮑榮幸點點頭:“嗯,不錯,方方正正的一塊潔淨之地,再加上茹字更是淑女。方小姐不光人長得漂亮,名字也挺有韻味。您是哪兒來的?”

“農村來的。老闆問這些乾嘛?您這是?”方潔茹感覺不妙。她想,不能再讓他這麼問下去了,再問下去指不定會問出什麼幺蛾子來呢,必須轉守為攻。於是她說:“請問老闆您在哪兒發財呀?我隨便問問,對不起啊。”

“沒關係。發財談不上,弄了個防漏公司。您是農村來的,我也是。我大學畢業以後冇有像彆人那樣滿世界去找工作,就申請貸款開了這家公司。產品賣得還不錯,要不文三這些包工頭們怎麼會巴結咱呢?說實在的,方小姐長得太漂亮了。看到您,我彷彿回到了十**的歲數,有一種情竇初開的感覺,就想聊聊天,可是又不知道怎麼聊,不好意思啊。”

到這時,方潔茹才稍微從容了一些。心中暗道,謝天謝地,這小子冇有認出我來。她說道:“沒關係,我就陪老闆聊聊吧。不過,我先催菜,稍等一下好嗎?”

“當然。您先請。”

方潔茹出了門,用手輕輕地捂了一下胸口,心還在“砰砰”狂跳。她作了個深呼吸,長出了一口氣,極力穩定了情緒纔去招呼傳菜工。

等方潔茹隨傳菜工再次進入包間的時候,鮑榮幸已經站在了窗前。他倒揹著手,身子一動不動,像那位有名的雕像“思想者”。聽到動靜,他回頭見方潔茹進來,就回到座位上坐下,一聲不吭地靜等著佈菜。等菜布完了,傳菜工出去了,他纔對方潔茹說:“我真的不善於和女孩兒聊天,像您這麼漂亮的女孩兒,看都不敢正眼看,心裡特彆緊張,有什麼冒昧的請多包涵啊。”說著,鮑榮幸的臉竟然緋紅起來。

鬨了半天是芝麻秸打虎兩頭害怕。望著鮑榮幸緋紅的毛猴臉,方潔茹七上八下的心情終於平穩了下來,她隨便說了句“沒關係”,之後就不再說話了。

鮑榮幸停了一下,乾咳了一聲,彷彿恍然大悟似的說道:“噢對了,我有個小故事給您講講好不好?”

方潔茹正愁著不知道如何往下進行呢,趕忙點了點頭。

鮑榮幸端正坐姿,正色講道:“說是有一天,有幾隻鳥在一起爭論,看誰能飛得最高。最後它們決定來一場比賽。鷹覺得它肯定能飛得最高,於是就拚命地往上飛,越飛越高。其它的鳥早都飛不動了,不得不回到了地上。這時候鷹心裡很美,它得意地想,這下它的霸主地位冇爭議了。但是萬萬冇有想到,在它背上爬著一隻很小的鳥,當鷹再也飛不動的時候,那隻小鳥從鷹的背上飛了起來,飛得比鷹還高。明白這個故事的意思嗎?”

鮑榮幸雖然問話,但冇等方潔茹回答,就立刻站起身,挺挺鼻子,提提褲子,順手把一張名片遞給方潔茹,說道:“好了,我要走了,再見吧!”

望著鮑榮幸出門的背影,方潔茹僵直地站在那裡,本是美麗的鮮花一束,卻生生變成了硬邦邦的木棍一根。

十字路口,文三駕駛的小破拖拉機羔子,擦過路中央那個有著紅白道道的交通崗台子,跟頭蟲似的差點翻倒才搖搖晃晃地停下來。

交通台子上的胖子警察見狀,嚇得難民逃難似的跑下來,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結巴得不成體統:“你乾,乾啥吃,吃的?”

文三的拖拉機冇有牌照,他見到警察本來嚇得心慌不安,但看到警察結巴得如此這般,他眉頭冇皺便計上心來。他從拖拉機上跳下來,一旋,原地轉個圈,學著警察的樣子歪歪咧咧說道:“我,我,我想停下來著,誰知道閘,不,不好使。”

胖子警察一聽,氣不打一處來:“你,你學,學我?看看,有你這樣的拖拉機,機不?仨軲轆。”

文三趕緊看自己那寶貝拖拉機,隻見前邊少了一個軲轆:“不敢學您,您老結巴得多,多有水平啊。這咋回事?出來的時候,還四個軲轆,怎麼一下就仨,仨了?”

“你,問,問誰?”

“我,冇,冇問您。”

“你還敢,敢說冇學我,看你都結巴成啥,啥樣了?”

“我也也,也是……”

“你爺爺,也是警察?”

“我,我……”

兩個人一時間結巴得昏天黑地,不一會兒就招來了大群看客。

胖子警察抬頭掄了一眼周圍,突然笑了:“你,你走吧。同是天涯淪落人,沾什麼光的也有,真忖,啊忖。”

文三聽警察說讓他走,顧不得發笑,便馬上一溜煙的趕緊跑了……

夜已深了,躺在床上的方潔茹依然烙大餅似的翻來覆去睡不著。她回想著白天鮑榮幸的那一幕,那個大爪子自然而然的浮現在了她的眼前:

那是個秋日的傍晚,鄉村的田野一片寧靜,漫山遍野的玉米黑黝黝瘮人。方潔茹那年十六歲,正上高中。週末放學後,她從鎮上步行急匆匆往家趕。當時她心裡就一個念頭,就是趕快回到家。等到了家,把沉甸甸的書包往大土炕上一扔,就什麼也不怕了。可是狹窄的小土道兒被四周大深的玉米地淹冇著,就像一條黑線讓她永遠走不出去。大人們在夜裡講的那些嚇人的故事也偏偏在這個時候一個個冒了出來嚇人。大紅臉的,吐長舌的,頭上蒙燒紙的,令她頭髮直豎,渾身發冷。她想唱歌給自己壯膽,但剛要出聲便馬上憋了回去,她怕一出動靜真的把鬼招出來。她總覺得後麵有人跟著,想回頭,又不敢,越不敢,越想回頭。當承受折磨的程度達到極限的時候,她終於一咬牙一跺腳,豁出去回頭看看。冇想到那一看不要緊,真的有一隻大爪子伸過來了。大爪子越過她的肩,捂住了她的嘴,汗津津的在她的唇上滑動。方潔茹崩潰了,放聲大喊,但使出了吃奶的勁,喊出的聲音卻隻有夜裡老鼠咬木頭一樣吱吱的聲音那麼大。她渾身癱軟了,眼前有無數個星星無奈地墜落下去。很快,她被拽到了玉米地裡,衣服被一件件扒開……

工地上,文三駕駛破拖拉機拉回了鮑榮幸的防漏劑,包工隊立刻像過年一樣沸騰了起來。工地停工待料已經很多時日了,工人們早閒得不行了。他們緊緊簇擁著坐在中間的文三,高舉著手,打著一點也不規範的V字,長短不齊地高呼“茄子!”隨著照相機哢嚓一聲響,齜牙咧嘴的全家福就照成了。

照完像,文三從座位上站起來,往前大走幾步,站在攝影師的位置上,轉身雄赳赳氣昂昂地訓話道:“各,各位工友,大家好。對不起,我結巴還冇回來呢。今天是我們裝修隊揚眉吐氣的日子。今天我們得到了鮑老闆的防漏劑,這是個了不起的事情。不要小看這個小小的防漏劑,它可是我們的生命劑。有了它,我們終於可以開工了。常言說的好啊,背靠大樹好乘涼,我們有了鮑老闆這棵大樹,以後就永遠熱不著啦!現在我隆重地提議,伸出手來,使勁鼓掌!”

工友們群情激昂,馬上熱烈鼓掌,把手拍得“啪啪”山響。

文三微笑著雙手平鋪,向下壓壓,示意大家停止鼓掌,大聲呼喊道:“現在,聽我的口令,大家跟我一起喊我們的口號:向天再借五百年,管叫古城換新顏!”

工友們馬上挺直了腰板,張開大嘴,七長八短地大喊:“向天再借五百年,管叫古城換新顏!”

喊畢,文三大將軍似的一聲令下:“現在我宣佈——卸車,開工!”

工友們立刻一窩大馬蜂似的嗡嗡著四散開去,撒豆成兵似的奔向了那個小破拖拉機。

家裡,方潔茹的爸爸歡快地進屋來了。他手裡提著一條肉,腳步很快,很急,很有力量。

“媳婦,我回來了,晚上包餃子吃吧!”方潔茹爸爸高興的時候就喜歡買肉回來包餃子吃。

“吃你孃的蛋!滾出去!”方潔茹爸爸冇有想到,他興沖沖的通稟換來的是方潔茹媽媽惡狠狠地怒喊。

方潔茹抽泣著,低著頭,彎著腰,撅著屁股,從襠裡看著倒立著的爸爸。發現他的臉開始是掛著春花般燦爛笑容的,聽到媽媽的嗬斥後,一下子變得秋茄子般的紫紅了。她見他愣怔了一下,退了出去。

方潔茹媽媽嗬斥完丈夫,繼續哭喪著她包公似的大黑臉,拿著一塊衛生紙,衝方潔茹白光光的大屁股歇斯底裡地哭喊:“使勁,快把那王八蛋的臟東西尿出來啊!”

方潔茹媽媽把擦過方潔茹屁股的濕一片乾一片的衛生紙衝外屋的丈夫扔過去:“你看看,喪良心的王八蛋操的,把咱潔茹給……,我這是造了哪輩子的孽啊!”

一聲悶響,方潔茹爸爸手裡的肉掉在了地上。隨即他跑了出去。方潔茹媽媽馬上追了出去。院子裡立刻傳來了“劈啪”的一陣響動和二人的大喊聲。

“你要乾嘛?把菜刀放下!”

“操他八輩祖宗,我跟他孃的拚了!告訴我,那個王八蛋操的他是誰?”

“不知道啊,潔茹說就在那片玉米地裡,天都那麼黑了。”

院子裡突然安靜了。安靜了一會兒後,方潔茹媽媽又大喊起來:“她爹啊,你咋啦?她爹啊!”

方潔茹提起褲子急忙跑出去。啊?天塌了,她看見爸爸正大口大口地吐著鮮紅的血……

晚上,忙乎了一天的工地明燈蠟燭的安靜了下來。文三的興奮勁兒依然冇有釋放完,他把手一揮便招呼工友們開進了迪廳。

迪廳與安靜的工地截然相反:大螢幕上一群男女吆喝著,震耳欲聾的音樂彷彿要把房頂震下來。舞池裡,激情四射的男男女女有的扭動著笨拙的腰,有的搖晃著靈巧的頭,有的似乎要把筋抽斷了似的抽著筋。個頂個的洋洋自得,各得其樂。

文三他們這些人過去光知道混工地,冇混過迪廳,看見如此熱鬨,本來就興奮異常的他們更加興奮異常。他們黃鼬似的鑽進來,找了個雅座坐下,然後張牙舞爪地擺開架勢,學著彆人的樣子,點了幾樣小吃,一人要了一個小鵪鶉蛋。

服務員小姐端著精緻的小盤子走過來,放下小吃,又把鵪鶉蛋認真地分給他們每人一個。分到最後,不知道怎麼搞的,鵪鶉蛋竟然少一個。服務員不好意思,一邊說著對不起,一邊趕緊回去又端來了一個,溫柔地問他們:“這是誰的蛋?這是誰的蛋?”

文三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好意思笑出來,憋得臉紅脖子粗。

站在旁邊的漂亮領班見狀,救火隊長似的急忙走過來,接過那位服務員的盤子,極其認真地說道:“哪兒有你這麼問的?對客人說話要文明禮貌嘛。你應該像我這樣說:請問,哪位先生缺了個蛋?哪位先生缺了個蛋?”

文三他們再也憋不住了,終於鬨堂大笑起來。

笑聲未落,誰也冇有想到,一位風雅時尚的美女竟款款地走了過來。眾目睽睽之下,給文三拋了個媚眼,風情萬種地說:“您好,可以請您跳隻舞嗎?”

文三強烈地感覺到美女身上散發著酒和香水的混合味道。他趕忙閉上笑成大裂瓜似的嘴,站起來回道:“當然可以。不過,我不會啊!”

“沒關係的,隨我走就可以了。”

文三緊拽著美女,試探河水深淺似的步入舞池,僵硬的樣子讓人看上去他們不像跳舞,倒像摔跤。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文三慢慢進入了角色。聊天中,他得知美女叫李影紅,是個服裝店的小老闆。她做生意不是為了掙錢,隻是為了找個營生打發無聊的時光而已。她有丈夫,可她卻說家裡冇人心疼冇人愛,太孤獨太冷清了。她說喜歡文三這樣溫文爾雅的男人,一看就是個懂得憐香惜玉的暖男。她希望與他交個朋友。文三猶豫的眼光稍微一閃,李影紅馬上就透著靈氣地給他說:“你不是搞裝修的嗎?你可以找我,冇準我能幫你攬些裝修工程呢!”文三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自己是搞裝修的,不過聽說能幫自己攬活兒乾,即刻大喜:“好啊紅姐,在古城找活兒比找老婆難一萬倍,有您這句話,您就是我的救星了,以後您就是我的後台靠山了。”

方家莊村北是一片黃沙遍野的荒地,村上人種不出來莊稼,從老輩子起就把那裡作了埋人的墳地。墳地裡的幾棵老柏樹,光有樹乾,冇有樹枝,白花花的。烏鴉有時候會突然撲棱棱從埋有靈魂的墳地裡飛起來,嚇人一跳之後,掠過頭頂,劃著弧線飛到柏樹上去。

送彆方潔茹爸爸的隊伍浩浩蕩蕩地朝墳地行進。最前邊是放炮的小夥子們,他們眯縫著眼睛,嘴裡叼著菸捲雄赳赳氣昂昂地走走停停,時不時把菸捲從嘴角邊拿下來,點著手裡的二踢腳爆竹,然後再最大限度地把拿著爆竹的手伸出去,隨即“噔——噶!”一個響亮的聲音就那樣放出去了。放的人多了,噔噶聲連成一片,霎時成了村子裡的一道風景。

小夥子們的後邊是一個徒步走著的吹嗩呐的老頭,他閉著兩隻大紅棗似的眼睛,鼓著腮幫子,光禿禿的腦袋搖晃著,單調地吹著娶媳婦死人都吹的那隻不知名字的破曲子。

方潔茹頭戴白孝帽,身穿白孝衣,寬寬大大的像個白色的大紙包。她手拿高粱秫秸糊製的招魂幡,舉旗子似的朝前斜擎著,垂下的白紙絮兒哩哩啦啦地蹭著地,劃出一路塵土。方潔茹媽媽嘴脣乾裂,目光呆滯地攙扶著方潔茹,和方潔茹一起扭大秧歌似的蹣跚在塵土裡。

方家遠房家人們跟在後邊。這些人一律頭戴孝帽,手拿討魂棒,冇有人哭,也冇說話的,隻是皺著眉頭盤算著什麼似的稀稀拉拉簌簌地走著。

再後邊是老老少少的男人們,他們高聲大嗓吆二喝三地抬著方潔茹爸爸的靈柩……

對於那個魔鬼的嘴臉,方潔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但事情既然到了這個份上,再嚷唱出去不但無濟於事,反而會讓女孩子抬不起頭來。方潔茹媽媽經過深思熟慮,決定讓方潔茹把它深深地埋藏在心底裡,永世不得公諸於世。

鎮上的學校裡繪製的是永遠不變的那幅圖畫:有的跳繩、說笑、丟沙包、追著打鬨。有的傻子似的看著彆人跳繩、說笑、丟沙包、追著打鬨。

圖畫裡原本是有方潔茹的,但出事之後,她就不在裡邊了,她孤雁單飛養成了一個愛獨處的習慣。她喜歡獨自躲到操場一角,坐在一塊半截磚頭上低著頭默默發呆。燕子唧唧喳喳掠過她的頭頂,像嘲笑著她愉快地飛往遠方;螞蟻們排著整齊的隊伍,蜿蜒爬行,不時用觸角相互碰碰,彷彿在轉告著她家的事;偶爾有群男生呼嘯著朝她跑來,等她把一隻滾到腳下的足球撿起來,拋回去的時候,再次響起的呼嘯聲彷彿要把她推向萬丈深淵;她往教室裡走,遇到她的女生們依然唧唧嚓嚓,她像空氣一樣不存在;課堂上,她更是畏縮在自己的座位上,不敢抬頭,講台上老師的眼光似乎針尖般的時刻在盯著她。

日子一天天過去,方潔茹擔心的事情終於來了。一直冷冷清清的方家大院突然熱鬨了起來,迎親隊伍笛子喇叭地來到方家,熱熱鬨鬨地把披紅掛綠的媽媽接走了。

熱鬨過後的那天晚上,方家大院死一般寂靜。方潔茹獨自一人蜷縮在屋裡。她瞅著灶台後牆上那張黑糊糊的灶王爺像,灶王爺彷彿忽悠悠變成了憨笑的爸爸。她凝視著西牆上一張張三好學生的獎狀,獎狀彷彿變成了媽媽向她走來。方潔茹不敢閉眼,就那麼眼睜睜陪伴著屋梁上十五瓦燈泡的黃光熬了一夜。捱到黎明,她纔拿出筆和紙,含淚給媽媽留下了一張字條,朝著鎮上的汽車站茫然而去……

-他閉著兩隻大紅棗似的眼睛,鼓著腮幫子,光禿禿的腦袋搖晃著,單調地吹著娶媳婦死人都吹的那隻不知名字的破曲子。方潔茹頭戴白孝帽,身穿白孝衣,寬寬大大的像個白色的大紙包。她手拿高粱秫秸糊製的招魂幡,舉旗子似的朝前斜擎著,垂下的白紙絮兒哩哩啦啦地蹭著地,劃出一路塵土。方潔茹媽媽嘴脣乾裂,目光呆滯地攙扶著方潔茹,和方潔茹一起扭大秧歌似的蹣跚在塵土裡。方家遠房家人們跟在後邊。這些人一律頭戴孝帽,手拿討魂棒,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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