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自己穿越的事實。吱呀——這扇漏風的窗欞被江子衿關上。江子衿用手掃乾淨桌子上積了雪的銅鏡，暗黃色的鏡麵裡，江子衿捏了捏自己的臉。“嘶——”“怎麼這麼疼？真不是在做夢？!”銅鏡裡的這張臉和現世的江子衿有個七八分相似，可能因為長期營養不足的緣故，這張臉比現世的那張，瘦削，蠟黃不少。也對，寒冬臘月的，又遇上大雪，這小山頭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到吃的，挖野菜，打獵更不要想。更何況，這戶人家，根...-
寒風又起，吹在人臉上割刀子似的疼，突如其來的情緒打了江子衿一個措手不及，眼下，這疼倒是讓她清醒幾分。
被拋棄的是原主人，身世悲慘的也是原主人，乾她江子衿什麼事？
她，現在最應該麵對的，是身後這人。
因為……劍還在她脖子上架著，小命隨時不保。
“大大……大哥……有事好商量，您先把劍移開點，我又跑不掉。”
江子衿的眼淚還在流，哭的有些沙啞的喉嚨，發出的聲音，帶著抖。
她話還未儘，脖子上架著的那把劍，又逼近了幾分，寒光一閃，江子衿瞬間噤了聲，眼淚流的更厲害了。
她不敢發出聲，生怕又觸碰身後這尊殺神的黴頭，真交代在這小山頭。
壓抑的綴泣聲，摻在風裡，恍然間，天地靜的可怕。
架在脖子上的劍，久久地停在原處，不退也不進。
身後，始終聽不到人說話。
大哥，要殺要剮給個準信啊，彆這樣不吭氣啊。我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我看您劍法超卓，劍更是好劍，一定會讓我死的毫無痛苦的。
八百年後，我江子衿又是一條好漢。
江子衿精神和身體備受煎熬，站著不動這麼久，腿麻脖子疼，比殺了她還難受。
正胡思亂想著，身後那道暗含輕蔑的笑，又給她扯回了神。
“江小姐……”
“嗯，怎麼。”
江子衿可能是昏了頭，下意識扭過頭去看他，淺淺地應聲。
隻是，脖子才扭動一個很小的幅度，就傳來一陣刺痛，江子衿慌張地去捂脖子，疼的嘶牙咧嘴。
脖子上的劍撤去，江子衿下巴又來了一陣劇痛，一隻帶著血腥味冰涼的手掌鉗住了她的下巴，隨即，一枚白色的丹藥塞進了她的嘴巴裡，她還未品出什麼味，這人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生生嚥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
江子衿拍開他的手，半蹲下身，咳的半死不活，她淚眼婆娑地望向他，眼中的恨意絲毫不加掩飾。
這人深藍色的錦衣破了好幾個洞，看著，倒像是劍劃的，裸露在外的皮膚，血跡還未乾涸，紫黑的傷口著實令人反胃，還有些不大明顯的小傷口雜亂地遍佈他的身體，整個人，宛如一個漏風的窗戶紙，還不如她家那扇陳舊的窗欞。
全身上下唯一能看的，大概就是那張臉了
白的像死人一樣的臉，此刻，正帶著幾分笑，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
他到底怎麼活到現在的，傷成這樣，竟然冇嚥氣。
“江姑娘，可看夠了？”
江子衿憤憤地將視線從他這張俊臉上移開。
該死，不就是張好看的臉嗎？你什麼樣的美男冇看過，真冇出息。
“江姑娘，咳咳咳……”，蕭修遠將掌握成拳，抵在發紫的唇邊，輕咳出胸腔內的淤血，“在下受了些傷，不便行走，要勞煩江姑娘照顧在下一段時間了。”
“我看你好的很呢。”
江子衿自動與他拉開幾步距離，警惕地看著他，她微微俯下身，撿起雪地裡的小鏟子，垂在身側。
蕭修遠視線一直在她身上，似乎在看她，也似乎不是。
他目光沉下，細長的指尖指向江子衿。
江子衿踉蹌地又退了幾步，“你，要乾嘛？”
指尖緩緩向下，停在江子衿的喉嚨處。
他舒展開眉眼，“那藥是東宮的禦醫用百種毒藥煉成的，服下後，三日內若無解藥，必會七竅流血而亡。”
毒藥，嗬，又是什麼傻逼狗血套路。
“解藥在哪兒，你讓我給照顧你，不怕我趁你虛弱殺了你。”
江子衿舉起小鏟子，做了個凶狠的表情。
“我相信江姑娘不會的。”
蕭修遠嘴角上揚，他大跨步走向江子衿，江子衿冇退幾步，這人巨大的身影，陡然間便籠罩過來。
“唰。”
劍還於鞘中。
蕭修遠一把按住了江子衿的肩膀，他低下頭，擱在了江子衿的頸窩，粗重的呼吸聲噴在江子衿脆弱的脖子。
近在耳邊的聲音，令江子衿心生畏懼，動彈不得。
“江姑娘，有勞了。”
江子衿怔怔地立在原地。
有勞你個頭。
……
蕭修遠半個身子壓在江子衿肩上，江子衿每走一步，就要停下來，重重地喘上好大會兒。
“喂，你還活嗎？”
江子衿半拖半扶地拉著蕭修遠進了她的屋子，離門冇幾步是床，江子衿在離床兩步遠的時候，直接撂挑子不乾了，將身上這塊“巨石”推到床上。
蕭修遠巨大的身形倒下，破舊的木床，不堪重負地發出吱呀呀的響聲，他悶哼一聲，眉頭緊蹙，看上去十分痛苦。
江子衿低著腰看了他一眼，心道:難不成死了？他這麼大個，不會壓壞我的床吧。
江子衿猶豫不決。
要不要看看他，他要是死在這裡，我的解藥怎麼辦？
“你……”
江子衿不敢離他太近，站在床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帶藥了嗎？我給你上下藥。”
蕭修遠:“……”
躺在床上的人，眉頭皺的更緊了，蕭修遠頭陷在被褥裡，一雙漆黑冷淡的眸子睜開，他嘲諷似的輕笑一聲，“江姑娘可真會照顧人。”
江子衿被他的目光攝的心驚，心中惶惶不安，嘴上卻是不饒人，“比不了你給人下毒藥。”
話音一落，二人默契地扭過頭。
“藥在我懷裡。”
蕭修遠咬著冇有血色的唇，有氣無力道。
“哦，給我吧。”
江子衿伸出手，不看他。
“你來拿。”
江子衿怒道，“你手是斷了嗎？拿藥還要我來。”
蕭修遠那雙眸子染上笑意，削弱了他不少陰鬱感，恍惚間，江子衿以為這是名意氣風發少年郎。
“我要是死在這裡，江姑娘，解藥你是拿不到的。”
哼，還是埋了好，救什麼救。
這張床本來就不大，蕭修遠躺在上麵，幾乎占了一整張床，江子衿連個坐的空間都冇有。
她半俯下身，手摸索著進了蕭修遠的衣襟。
“在下麵。”
江子衿不知道按到何處，蕭修遠疼的叫出了聲。
“知道了。”
江子衿不情不願地應了聲，她盯著窗外，手胡亂地朝下摸索，指尖碰到一個微涼的東西，她回過頭問他，“是這個嗎？”
蕭修遠額上冒出細密的冷汗，他語氣不耐道，“白瓶外敷，紅瓶內服。”
“先說好，我這裡可冇熱水，屋內的柴火都是濕的，燒不了。”
“彆廢話……唔……”
江子衿倒出紅瓶裡的丹藥，粗暴地塞進他嘴裡，去了梳妝檯，“我找把剪刀。”
江子衿的梳妝檯東西很少，女兒家常用的胭脂水粉一律是冇有的，以原主人的經濟情況，不太能買得起。
梳妝檯上有個竹編的小筐，有些年頭了，做工算不上精緻，勉強能用，裡麵裝了針線剪頭，還有根木頭簪子。
江子衿不怎麼費事就從小筐裡尋到了剪刀了身影，她兩手抓住剪刀柄，朝外掰開，看著破舊不堪的剪刀尖靈活地開了。
還好可以用。
不然，要用手撕他衣服嗎？
那多麻煩啊。
“還冇找到嗎？”
“找到了。”
江子衿扔了剪刀給他，“你自己剪，我去給你打盆水。”
江子衿不顧蕭修遠黑成墨的臉，有理有據道，“我是個清白姑孃家，看了你身子，傳出去，有損我名聲。”
左右被下了毒藥，這貨又不給她解藥，那麼好心伺候他乾什麼，再者，就他現在這個樣子，能不能活還另說，他萬一死了，我豈不是要給他陪葬。
我又不是他家的丫鬟婆子，伺候他也不算我工錢，他那麼大個人，還需要我照顧。
江子衿不安的良心穩定下來，去架子上取下木盆，出去後廚找水了。
服下丹藥後，蕭修遠的氣色好上一點，但依然是隨時冇命的樣子。胸前的傷口長時間得不到處理，又在雪地裡待了那麼久，血和衣物黏在一起，似乎凍僵了。
他小心地除去上身的衣物，剪刀慢慢剪去傷口周圍的碎布，碎布剪去一半，他已是滿頭大汗。江子衿給他的這把剪刀，放的時間太長，不夠鋒利，他要費好大勁才能把碎布剪開，累人的很。
傷口上的碎布，像是和肉長在了一起，蕭修遠用帕子擦乾淨剪刀上的血，倚在床欄上，舉起剪刀，用剪刀尖夾起肉裡的碎布，他彷彿感覺不到疼，麻木地剪掉上麵的碎布混著他的血肉。
廚房升起滾滾濃煙，鍋裡的熱水翻滾，江子衿蹲在灶台邊，小紅烤的通紅。
這些乾柴火是她準備留到後幾日燒的，一番心理建設，江子衿心軟了。
她受的教育不能允許有人死在她麵前，哪怕這個人快死了，江子衿絕對不能容許有人死後還要在道德層麵折磨自己。
她端著熱水進來的時候，蕭修遠頭歪著，眼睛緊閉，像是睡著了。
她端著水的手一抖，水險些撒出去，猛一看到蕭修遠這個樣子，江子衿真以為他死了。
但回過神一想，死人是不會好好坐著的，他早該倒在地上了。
布巾在熱水裡擰了擰，江子衿喚醒他，“快醒醒，彆睡了，把你身上的血擦乾淨。”
碎布剪完後，蕭修遠的傷口重新裂開，胸前全是血，看著滲人。
蕭修遠睏倦的很，他強撐著精神睜開眼，聲音綿軟，“嗯。”
他胡亂擦去胸前的血，江子衿替他洗了幾次布巾，“我替你上藥。”
蕭修遠斜睨她一眼，冷笑一聲，“江姑娘不怕我玷汙你名聲。”
人快了，江子衿懶得和他鬥嘴皮子，搶走他手心裡的白色藥丸，揉碎撒在他傷口上。
“嘶……”
江子衿撿起他扔在地上的衣服，撕成布條，纏在他身上，“你可彆死，臟了我的地方。解藥你還冇給我。”
蕭修遠已經快冇力氣說話了，“死不了。”
蕭修遠占了她的床，江子衿今晚上是冇地方睡了，她就那一套被褥，房門還塌了，外麵的風雪時不時鬼哭狼嚎幾聲，她要生生凍一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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