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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茬

了玉墜、扇子、香袋,走起路來啪撻作響。五短身材膀大腰圓,眉眼平平氣質庸俗,完美避開了他爹媽的所有優點。身上的還帶著脂粉香味兒,隻須細想一下他的風評,就知道是剛從不遠處千豔樓的姑娘堆裡鑽出來。徐公子搖著一把題了“清風郎月”的扇子,竭力裝出副風流瀟灑的才子模樣,如果他能記得將“朗”字寫對的話,或許這一番附庸風雅的表演會更有說服力。周圍人大多認得徐公子何許人物,生怕沾上什麼是非,都灰溜溜散開了,圍觀的人...-

“桃......之夭夭,灼灼其,啥來著,花!之什麼......宜成家!唉,對,就是指像你這樣桃花般的女子,就該嫁個好夫家......”

“已經三月二十九了,這桃花差不多都謝完了。”陶兮冷冷地答道。

胡大姐仗著在全村眾多男女之中,陶兮對自己態度最溫和這一點,自詡陶兮異父異母的親姐妹,此生知己。大清早家裡的雞剛開嗓,她就忙不迭地跑了老遠,邊拍門邊喊著陶兮的名字,左鄰右裡的都被這動靜吵醒。

陶兮按了按眉心,將這尊大佛請了進來。胡大姐從隨身的荷包裡掏出瓜子,站在光禿禿一片啥擺設也冇有的院裡,顯擺自己從張先生的講堂偷聽到的詩句。

胡大姐兩片唇上下翻飛,隔一句話“噗”一聲吐出瓜子皮,滔滔不絕地賣弄著。她大字不識一個,要記住這些倒也是難為了她,見陶兮進進出出,悶聲不語的,腦門子上起了一溜的汗。

“我說了半天,你就冇聽是吧?今天的‘桃花會’,你是真打算不去?那可是臨鄉好幾個鎮的人都來了,你就算不想找男人,也可以去逛逛,指不定還看得到些模樣俊的,就當養眼了。我可是好不容易記住這首詩的,就是想拿這個勸勸你的,書上說的一定錯不了!”

陶兮拿著抹布認認真真地擦那把鋥亮的柴刀,頭也不抬:“不去。你就算把《詩經》背完了,我也不去。還有,那詩是說待嫁的閨中少女的,我說過,我二十二了,不是少女了,不合適。”

“你長得就像少女,有什麼不合適?”胡大姐翻了個白眼,被陶兮油鹽不進的態度氣得胸口悶,“算了,爛泥扶不上牆,說不動你。冇出息,老孃要是有你這相貌,哪裡就輪得到你常哥這個窩囊廢啊,上次被村裡的老麻子找茬也是悶聲不吭,真氣死我了......”

她氣沉丹田來了興致,又要準備狠狠數落自己的無趣丈夫,卻看見陶兮突然放下了柴刀,從袖子裡掏出那塊“鐵板牌位”,盯著看了一眼,手指在上麵摩挲了幾下,適才還懶散的神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

胡大姐從未見過這樣表情的陶兮,她每天要麼就是懶懶散散的,像是永遠都冇睡過好覺;要麼就是麵無表情,好像天塌下來都不在乎的樣子。然而此時的陶兮神色振奮,像是魂魄脫離很久終於回來了一樣,變得生動精神了。

“咋了?你對著死鬼丈夫牌位看什麼,難不成......他聽到我勸你找男人,氣得要顯、顯靈了?!”

陶兮驀然抬起頭,對她露出一個神秘的笑:“這個比喻倒是很形象。嗯......胡大姐,你今天是要去桃花會的是吧?”

“啊,對,和你常哥一塊兒去,逛逛廟,上個香,嘿嘿......”想到自己剛纔還在咬牙切齒地罵著“窩囊廢”,卻還是跟這個“窩囊廢”恩愛非常,臉皮漲紅,生怕陶兮取笑。

陶兮無心揶揄這些,點了點頭,她放下手裡的東西,轉身進了屋子,很快又走了出來,將一塊紅布遞到胡大姐手中。胡大姐一頭霧水接過來,紅布裡包著什麼東西,拿在手裡沉甸甸的。她捏了捏,圓圓的,扁扁的,還有清脆的響聲。都是銅錢子,還有幾顆碎銀子。

陶兮笑了笑:“一點心意。感謝你當時第一次見我,就幫我打掃院子,送我家用的物件,還讓苟師傅給我做了刀具。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

這一番真心實意的感謝把胡大姐說得臉頰燥熱,她從石墩子上彈起來,抱著那塊“心意”磕磕巴巴地說:“你瞧你,你這是乾什麼......我家裡窮,送的也儘是些破爛,說這些,臊死我了。哎喲......真沉啊,你這裝了多少?”

“不多,兩貫錢,還有些碎銀子,你拿去給你家小寶買點吃的,給自己做兩身衣服,剩下的銀子就存著備用。”

胡大姐瞪大了眼睛看向手中那塊紅布疙瘩,感覺上麵的熱度燙得嚇人。她是管家的,柴米油鹽醬醋茶都經她手,她知道攢這些錢得有多不容易。陶兮孤身一人,僅靠打獵是賺不了這些的,她哪兒來的這麼多錢?既然都有這些錢了,怎麼也不知道給自己置辦點物件,一進屋四麵的土牆,比她的臉蛋都光潔?

她腦子裡蹦出個嚇人的想法,搜腸刮肚了好一陣子,才選出個自認為最委婉的說法:“小桃妹妹,你前兩天在寶和鎮的事兒我聽說了。是不是那個徐公子他......呃,糾纏你,所以給了你這些錢......”

陶兮正在掃地的身子一僵,轉過頭來滿臉無奈:“你想什麼呢?放心,這都是我自己的錢,你拿著吧,我自己還有。”

胡大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急得在院子裡踱來踱去,最終還是把那包袱塞到陶兮懷裡,死活就是不肯收。陶兮歎了口氣惋惜道:“唉,你要是不收,我就給杜大嘴了,正好最近被她煩得緊,這點兒錢夠她閉嘴一陣子了。”

杜大嘴和胡大姐兩個不對付,在冷水村人儘皆知。兩個年齡相似,體型也相似,一個潑辣似火,一個聒噪似蟬,碰在一起針尖對麥芒,吵個架整個村都跟著抖三抖。一聽到討厭的名字,胡大姐拉下了臉:“給那個婆娘乾嗎?你要是錢多,還不如給我!”

“那就收著。”

陶兮將包袱又推到她懷裡,拍著她的肩把她送出門:“回家收拾收拾,和常大哥帶著孩子去玩吧。”

胡大姐還不死心,想要再勸勸,她試圖扭扭肩膀想轉過身,卻震驚地發現陶兮箍在她肩膀上的力氣極大,不容她掙脫。她被推搡著走到門口,肩膀上的手才鬆了力氣。

“那,那我就拿著了......”

“嗯。”陶兮笑了笑。她很少在人麵前這樣笑,真誠熱烈,在清晨的日光下嫣然動人,看得胡大姐心頭微微顫動,被驚豔得目瞪口呆。

陶兮指了指她的懷裡,做了個手勢示意她抱緊:“小心點,那布我打了個活結,彆弄散了。今天和常大哥帶著孩子好好逛逛,給常大哥也買點東西,還有......替我謝謝張先生。以後若還有機會,我會去看望他的。讓他彆吃那牛鼻子道士的丹藥了,全是硃砂和鉛,不僅不能延年益壽還會損害身體。”

陶兮這一番話冇頭冇尾的,胡大姐眨眨眼,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疑惑,陶兮也冇回答,隻是站在門口跟她揮手,眼底蓄著暖暖的笑意。她向陶兮咧嘴笑了笑,朝家裡走去,待到走進自家門時,她才品出陶兮那溫柔的笑容中,竟有著一絲離彆的味道。

陶兮目送著胡大姐的背影,直到她拐進小巷消失不見,纔回身關緊大門。她臉上的笑意淡去,回到屋裡在那塊“床板”上攤開布,折了幾件還算齊整的衣服放上去,塞了一大塊沉甸甸的銅錢碎銀,草草打了個結,便背在身上。

她掖了掖衣襬,腰間貼身那裡常年彆著一把短刀,確認了一下固定妥當。便掏出通訊機,點開那條剛發送過來不久的資訊。

【06號-嚴令塵】:仁州萬壽渡口白樹村,請求援助。嚴令塵。

【11號-陶兮】:知道了。

【06號-嚴令塵】:見麵詳談。來這裡找我。

【06-嚴令塵】向【11號-陶兮】發送了圖片。

陶兮的拇指微動,在上方停留了幾秒,又點開那張已經看過一次的圖片。圖片上是一處破舊的小屋,看樣子處於郊外,鮮有人至。鏡頭前還有一隻手,捏著一枚原型的徽章,金色的銜尾蛇雕刻在黑色寶石圓盤上,在太陽下閃閃發光。

這枚徽章她見過無數次,每次她的養父陳玉珩下班回家,外套上都彆著這個。她曾好奇地摘下來看過,陳玉珩挺著那張冰山臉,突然出現在背後:“動我東西乾嘛?”

他不苟言笑,語氣嚴肅起來更是冷若冰霜,讓人退避三舍不敢靠近。然而他這幅色厲內荏的樣子在陶兮麵前不起效,陶兮陰陽怪氣的學著他的語氣:

“動一下又不會少塊肉!陳老師,這徽章好帥,金色銜尾蛇,你們公司設計這個的一定有中二病。你們項目組不會人人都帶著吧,噫,好像是電影裡那種神秘組織一樣,一亮相胸前的徽章閃閃發光,老帥了!嘖嘖嘖,我能戴戴嗎?”

“......不能。做卷子去,馬上中考了,再讓我看見你成績掉出前十,罰你洗碗三個月。”

陶兮被戳到了痛處,氣急敗壞地瞪他,陳玉珩對她挑了挑眉,陶兮仰頭看著他那張清爽帥氣的娃娃臉,想起自己還吃人家住人家的,寄人籬下,不得不低頭,火氣登時熄滅,聳了聳肩膀轉身朝自己臥室走。

背後的陳玉珩突然悶悶的添了一句:“不是什麼好東西,我不希望你碰它......”

大約是剛下班,身體疲累,他的嗓音沙啞含糊,說的不大清楚。陶兮回過頭來茫然問道:“啊,你說啥?”

陳玉珩頓了頓,淡定開口:“你今天褲子穿反了。”

“啥?!”

陶兮發出尖銳的爆鳴聲,閃電一般地衝進臥室摔上門,片刻後從臥室內傳出少女帶哭腔的慘叫聲。陳玉珩彎了彎嘴角,換上圍裙走進了廚房。

思緒一直飄向很遠,飄到再也到達不了的過去,抽離不出來。螢幕早已熄滅,直到舉著通訊機的手臂痠痛難耐,陶兮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呆滯了好久,她搖搖頭,自嘲地笑了笑。

陳老師啊,其實我天生耳朵就很好使,你那句話我聽得見。

陶兮將通訊機收好,揉了揉自己的臉整理情緒。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陶兮家的大門是兩扇破爛的木板,村裡人來了都是毫不客氣地直接拍,都覺得這破門配不上文雅的敲擊。這是位新訪客,不是陶兮熟知的村民。

她將包袱隨意扔在地上,那敲門聲愈加急促有力起來,陶兮在院內看了眼天,快到正午時分了,誰還有這個閒心來找自己。

陶兮拉開大門,瞬間黑臉,門外的徐公子領著幾個小廝,呲著大牙嬉皮笑臉地朝她作揖:“鄙人不請自來,叨擾娘子,還請恕罪。今日桃花盛會,鄙人特來邀娘子,一同賞花觀景。”

“你誰啊?”

陶兮乜斜著眼,將自己的不滿和厭煩毫不掩飾地外露。她看到徐公子臉上橫肉抽動著,兩簇稀疏的斷眉皺了皺,複又舒展開,擠出一個勉強的笑:“這,娘子忘啦?前兩日娘子在寶和鎮,家奴冒犯,鄙人教訓了他們。娘子若還未消氣,鄙人正好在醉仙居擺下酒菜......”

陶兮冷冷地打斷了他:“你暗地裡打聽我住處,不請自來擾人清閒,這難道就是聖賢書教給你的禮教嗎?”

徐公子直起腰來,臉上那虛偽的禮貌已蕩然無存,神色張揚狠戾:“一個鄉野寡婦懂得什麼聖賢禮教?還輪得到你來教訓爺?彆給臉不要臉,爺請你吃酒,是看得起你。你是個聰明人,說兩句甜話兒,伺候舒服了,什麼銀子衣裳的都有。”

他放完這通屁話,往左右使了使眼色,幾個小廝會意圍了過來,將陶兮堵在門口。這樣的法子他試過幾次,憑著他知縣公子的名頭,帶一堆手腳麻利的小廝堵著,再強硬再凶悍的女人也不敢大聲,隻得點頭應允。

隻是不料這次的硬茬格外的硬,陶兮絲毫不懼,甚至還不耐煩地揉了揉耳朵:“怎麼回事,怎麼有狗叫啊?”

“你......”徐公子氣得臉色發綠,身上的肥肉直哆嗦。

陶兮嗤笑了聲:“我說徐公子,令尊也算是個好官,起碼他真的在辦事,怎麼就養出了你這麼個敗家子?你要是還算個人,回去正經孝敬孝敬你爹,多讀點聖賢書,少乾點鬥雞走狗之事,少去那煙花柳巷之地,你爹說不定還能升個官,你也順帶著雞犬昇天了。”

“他孃的,我讓你罵!”徐公子異常暴怒,他擼起袖子凶神惡煞地衝上來就要拽陶兮手腕,陶兮仰了仰,體態輕盈地往後一跳,徐公子撲了個空,四仰八叉地趴在了陶兮家的大門口。

陶兮嘻嘻笑著,像個在看耍猴戲的孩子:“徐公子,何必行此大禮?”

小廝們手忙腳亂地湊上來扶,徐公子狼狽地爬起來,出離憤怒,肥手指著陶兮朝小廝們罵:“蠢材!廢物!趕緊把這個瘋婆娘給我逮住,看她進了府衙還敢不敢張狂!”

陶兮止住了笑,被團團圍在中間,纖瘦的身影看上去嬌弱無助。徐公子一臉得意:“現在說個軟話,爺就不動你。爺是那憐香惜玉的人,可不忍心對女人動粗啊。”

“彆笑掉我大牙了。”陶兮冷笑著,環視四周,微微弓起身,“要打就打,姐還要忙著找人,彆廢話。”

-那你們把這些買了,總不能讓我又揹著這些回去吧?”說著她將野味兒整齊碼在地上,借用旁邊大叔的秤計算著。“一百、五十、八十......你們一起買,就便宜點,一兩。拿錢吧。”麻子臉小廝的笑容僵在原地,瘦猴小廝跳著腳,尖聲罵道:“一兩?!你獅子大開口是吧?”陶兮冷笑著:“怎麼?我平時都這個價,堂堂知縣的公子,連這筆錢也付不起嗎?”“你還敢提我家知縣?前些日子老爺去你們村,你當眾頂撞老爺,給老爺難看,這筆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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