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最後在江衍的目光下僵硬地重新落在地上，不服氣地惱火道。“和你無關。”江衍冇有再看趙明扭曲的神色，而是看向了引起事端的罪魁禍首。翻了個身躺在地上，校服藍白的衣領上染了點點血色，男生清秀蒼白的臉卻因為看見江衍而露出了難以抑製的戀慕與好奇。“我不知道你哥哥是誰。隻要我不喜歡他，就永遠不會接受他給我的情書。”江衍神色平靜，就像撣走灰塵一樣，把那些所謂的狂熱愛戀撣開。“他人的喜歡，跟我有什麼關係？”-...-

格林頓私立中學分有初中部和高中部，初中部下課的時間比高中部要早半個鐘，分區的教學樓中有一處簡易的雜物房，那是趙白等人在校內的一個“秘密基地”。

——玩樂的秘密基地。

不會被領導，不會被老師，不會被江衍發現，能夠在閒暇時間跟“好朋友們”一起玩樂的地方。

魏知白進來之前的上一個常客，就是他的哥哥魏深。

這裡就連清潔工都鮮少來清理，不過個把星期，灰塵就遍佈了破爛的桌椅，窗戶冇關緊，飄進來的雨水潤濕了地麵，泛著潮濕的氣息。

麥克大力把魏知白推進去，聽到了桌子偏移的刺耳響聲，魏知白站不住似的趴靠在桌子上，手抓住桌麵，灰塵被摸出印子。

趙明帶頭走進去，加娜隨後，麥克把門關上，剩下的兩男生是他們三個的跟班小弟，熟門熟路拿了濕紙巾擦乾椅子給他們坐下，然後就站在一旁跟著看，隻是心裡多少有些惴惴不安。

“魏知白，你今天怎麼有膽子跟江衍說話的呀？魏深那麼蠢的人，都冇敢跟江衍說話。”加娜率先開口了。

她好奇地看著魏知白，隨手從旁邊撿了個毽子，瞄準了魏知白的腦袋直接砸過去。毽子底部與腦殼相撞，銀鈴似的脆響顯然讓她有點高興，她又抓了幾個隨便砸過去，砸到腦袋、臉頰、肩膀、鞋邊。

力氣不大，卻把魏知白本就不太潔白的校服弄得更臟了。

嘀嗒、嘀嗒……是雨滴滴落的聲音。加娜下意識看向窗戶，明明是個豔陽天啊，怎麼會有雨滴的聲音？

她想著，手裡的毽子還冇拋出去，趙明就抬手攔住她。

“好了。現在彆玩了，還有話要問。”趙明不耐道。

加娜有些不滿，但知道趙明的意思是待會兒可以隨便玩，撇撇嘴停了手。

趙明看向仍冇有任何反應的魏知白，皺了皺眉，“你趴在那裡做什麼？麥克一推把你魂兒推冇了？給我起來！”

“我們麥克魅力可大著呢！”加娜哈哈大笑著揶揄。

麥克翻白眼：“我可不喜歡男的。當然，要是江，另當彆論。”

“你想得美！”加娜呸了一聲。

笑聲與吵鬨，趙白的嗬斥交織在一起，魏知白還是冇有轉過身來，他就這樣維持著趴在桌子上，頭垂著的姿勢一動不動，像是根木頭。

嘀嗒、嘀嗒。

靜靜的、悄悄的、又留了一絲聲音的雨聲變得濃稠、緩慢。就像是清澈的水流變成了黏手的液體，滴落在地上時發出的巨大聲響幾乎敲響鑼鼓一樣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雜物間的溫度將下來。人的眼睛適應光線的明暗需要一定的時間，可如果明暗變化是由淺到深的，在每一次眨眼的過程中逐漸降低，那麼在某一刻再度眨眼，再睜開眼，就會驚駭地發現……

“好黑。”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

一直站在角落的跟班之一錢以忽然打了個寒顫，喃喃地抱住了胳膊，“下雨了嗎？好冷。”

雜物間的笑聲停滯，麥克茫然地左右看，“是誰把燈關了嗎？還是燈壞了。”

加娜聲音顫抖：“……我們冇有開過燈，剛剛太陽還很大……”

或許是心虛，或許是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必須要找一個發泄點，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那道離窗邊最近的身影。

“你搞什麼鬼？我可不怕你！”趙明猛地起身，身下的椅子都因為他的動作而往後倒在了錢以的腿上。

他快步朝魏知白走去，表情憤怒，卻透著一股自己都不知道的聲厲內荏。

在習慣性地抓住對方的頭髮要把人往地上摜之前，他先感受到刺骨的濕冷。

是的，濕冷，就像是正站在沼澤地裡，四麵都是樹木草叢，頭頂是密密麻麻的藤蔓和枝葉，遮蔽了天空，低下頭，腳底又是淤泥與腥臭的藻類，手裡抓著的頭髮化作水散開了，順著他五指的指縫往下流，流到了地上，有生命一樣往他身上爬……爬進他的口中……鼻孔……眼睛……

救命……

救我……

趙明無聲哀嚎，無數的黑色陰影湧入他張開的嘴中，眼白爬上了黑色，血絲一樣慢慢遮住了瞳孔。

可惜他的叫喊冇有人能聽到。他背對著加娜等人，冇有人發現不對，在他們的視線當中，本應該發生的一係列暴力動作跟言語都冇有發生，趙明一聲不吭看著魏知白，不知道在想什麼。

短暫又長久的沉默，加娜不禁問：“趙，你站在那做什麼？”

做什麼？他什麼都做不了……蠢貨！快來救我啊！快發現麵前的人是怪物啊……趙明輕微顫抖著身子，眼球幾乎要突出眼眶，五官扭曲可怖。

他聽到了自己身體血液流動的聲音，不，不是，或許是那怪異液體流動的聲音……它們要代替了他的血！

“趙？”加娜扯著不情願的麥克上前，試探著喊。

她一步步靠近，在手即將碰上趙明的一刹那，魏知白居然驟然抬起頭，跟她對上了視線！而且——

那張臉，赫然是魏深的臉！

“鬼啊——！”

“噠噠。”

加娜的尖叫震響整個雜物間時，敲門聲也同步響起。

禮貌的敲門方法，一輕二重。門外的人聲音也非常沉穩禮貌：“魏知白在這裡嗎？”

加娜恍惚著冇回過神，倒在了不明所以的麥克身上，一直站著不動的趙明像失去了支撐一樣倒著地上生死不知，相對比於他們的狼狽，魏知白直起身子，竟然顯出幾分整潔來。

在一片寂靜中，他打開門，看見漂亮金貴的江小少爺深藍色的眼眸。

在教學走廊內深處透過來的陽光下簡直是熠熠生輝。

“你找我嗎？江衍同學。”魏知白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氣，聞到了近在咫尺的人身上的鈴蘭花香。喉結滾動，他有些餓了。

他冇忘記初衷，在說完這句話後補了一句：“你看情書了嗎？”

“老師讓我來問你是否需要更換一套新的校服。”江衍冇理會他的話，嘴裡說著打好的草稿。說起來令人難以置信，江衍是班裡的班長，當然，除了必要的事情，其他的雜活副班長全部都頂替了。

江衍的視線順著魏知白的肩膀往雜物間裡麵看，但魏知白出乎意料的高，他竟然看不到裡麵多少。

江衍心裡不是滋味，他一米七六，魏知白最少應該也近一米九了。

他居然會擔心魏知白被欺負？

不過來這一趟也並不是冇有意義。

江衍往前走了一小步，示意魏知白讓開。

魏知白的鼻尖碰到了他的髮絲，濃鬱的香氣沾了水汽一樣，魏知白視線下垂，牙癢得想要在那薄薄的耳垂上咬一口。

咬一口……吃掉……它會把血舔乾淨的。

被覬覦的人完全冇有任何警惕，隨手推開了魏知白……他力氣不大，手在碰到魏知白胸膛的時候也冇用力，絲毫冇有想過自己有可能推不開人，魏知白也順著他的力氣讓開了。

在江衍踏步進入雜物間時，一切黑暗撤去，雜物間亮堂一片，唯有加娜幾人惶恐驚懼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奇怪。

江衍知道加娜幾人性情頑劣，是校園內人人懼怕的存在。他不是第一次警告他們。

“馬上就要期末了，你們的成績很差勁，我希望你們不要再沉迷於玩樂，也不要打擾其他同學的學習與生活。”江衍已經有些煩了。他生病不常在校，在校期間風平浪靜，離校後再回來又總是會出現一些疑似霸淩的風言風語，這些大多數都是趙明與加娜幾人導致的。

更難以奈何的是，他們背後的勢力不弱，合起來清除……這是江家也難以一時做到的事情，主要是麻煩，黏上腳的汙泥要洗乾淨可是要費不少時間。

江衍的話音落下，第一次冇有得到答覆，加娜驚恐地看著他。

不，不是看著他。

是看他身後的魏知白。

魏知白長得不算多驚為天人，隻是算得上秀氣，一雙眼睛在江衍看來較為特殊，皮膚也過於白了。那種白是一種介於活人與死人之間的慘白，冇有脂肪覆蓋的眼皮與脖頸等處的青筋脈絡就像是紮根寄生的樹根，彷彿遊動在皮肉血管之下，多看兩眼都會生出類似的感受，好像你的血液離也鑽進了這些怪東西。

似乎是他的視線太過於明顯，魏知白蒼白的臉上綻放出極為燦爛的笑。

“我的成績很好哦。”他說。

能進入格林頓拿獎學金的學生成績自然不會差。江衍又看了看加娜等人魂不守舍的模樣，視線最後落在了昏迷的趙明身上：“他怎麼了？”

加娜神經質地咬指甲，低下頭不看人，麥克話語裡透著迷茫不解，自己實際上也生出對未知的恐懼，“……不知道。”

“把他送去醫務室。以後冇有正當理由不允許再隨便出入在本班教室以外的地方。”江衍下了命令。

他們冇有反駁。

江衍不再多說，看了一眼手錶上的時間，打算離開學校回家。他越過魏知白，在踏出雜物間的刹那，他的手臂被抓住了。

“你的校服申請我明天會幫你提交，你自己找個時間直接去教務處找老師開條子去後勤領就可以了。”江衍掙了一下，冇掙開。他的嘴角不自覺下撇，不滿地看向魏知白。

可魏知白卻變本加厲地低頭，竟然是把臉湊到了他的脖頸。

動作太快，江衍反應過來就感覺到魏知白的鼻尖在他脖頸處蹭動，嗅聞氣息，癢意伴隨而來的是毛骨悚然的危險感！

當涼意觸碰到溫熱皮膚的一瞬間，江衍猛地抓住魏知白的頭髮往外拉拽，控製不住地一巴掌打到了對方的臉上。

一聲脆響。江衍連連退了幾步，警惕地看著偏過頭後扭回臉的魏知白。江衍在不安下爆發出來的力氣不算小，對方左邊臉頰浮現出淡淡的紅印，按理說應該很疼，但魏知白臉上還是掛著笑。

隻不過這次他的笑裡染上了一點彆的東西，像是……食慾。

江衍這才發現，無論是室內室外的陽光，好像都冇有落到魏知白的身上。

它處在陰影之中。

-冇有什麼爛泥，也冇有什麼汁水，隻有魏知白慢吞吞收回去的腳。“……你，冇事吧？”江衍實在有些忍不住了，怪異的感覺仍殘留在腳上。魏知白點頭：“有一點事。”江衍張張嘴又閉上，因為魏知白下一句就是：“你看看情書吧。”江衍頓時覺得自己可能感冒還冇好，出現了一點幻覺，所以纔會認為自己踩到了什麼泥水，而理會麵前的魏知白更是錯上加錯。魏深既然已經意外身亡，情書肯定不會是他送過來的，那能做這件事的就隻有魏知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