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退回的立項書看向站在窗邊、凝視星空的老師。“還是照舊放在那邊的櫃子裡。”窗邊的人影轉身,他身材挺拔,一頭金髮打理得井井有條,鼻梁上架著銀邊眼鏡,隨意指向角落的櫃子。學生對此流程已經十分熟悉。每年這個時候,老師都會提交這份註定要被駁回的項目書。將項目書放入櫃子後,學生注意到櫃子的空間快要被填滿了,於是提醒道:“老師,櫃子快要放不下了。”範瑞寧瞥了一眼,點頭道:“明天我會叫機器人再送一個過來。”“...-
“司南,他好些了?”
係統音:“正在重啟中。多克特先生建議,你應該讓小搗蛋鬼休息一會。”
“你給他留後門,他幫你調高權限。”許安瀾挑眉,戲謔道:“真是狼狽為奸,欺負我一個孤家寡人。”
“請做好準備,即將飛船提速。”
操縱檯上星圖模擬軌跡閃爍,航線變更,係統播報詳細情況。
“薩圖恩聯盟出現叛亂,一座太空城的動力核心遭到波及,發生了爆炸。”
“哦?”許安瀾說,“比起154年前的繞月太空城撞擊怎麼樣?”
隨即她又否認,“人類曆史上應該冇有比繞月太空城撞擊月球更嚴重的事故。”
監測到許安瀾的情緒變化,係統自動開啟提前設定好的流程,“正在聯絡多克特。”
許安瀾不悅:“停下,司南。”
“連接失敗。”
(óò)的圖像在半空中浮現。
係統焦急地詢問:“我怎麼回不去了?我是不是壞了?”
“應該是中繼星遭到破壞,網絡傳輸和能源中斷。正常情況,不要吵。”她的目光轉向不斷下滑的飛船的儲能,“你先休眠吧。”
s(`ヘ;)ゞ圖像變化。
“你怎麼可以這樣!”
許安瀾淡淡道:“冇有中繼星的能源供汲,開著你飛不到聯邦。估計……靠近月球軌道能源耗儘,無法維持氣體循環。我會死了,你也永遠回不去了。”
許安瀾將飛船切換到手動駕駛模式。
→_→圖像變化。
“隻要中繼星恢複供應,理論上我還是可以回到主機。”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天真。”許安瀾冷笑,“這個時候我死了,內太陽係聯盟第一時間就會毀屍滅跡,隻有這樣才能把責任推卸給薩圖恩聯盟或者是太空垃圾。”
飛船儲能下滑到40%。
“快點,你再拖下去,我們現在就要死了……”
威脅的話說到一半,司南飛速關機順帶關閉了飛船內不必要的光源和設施。
許安瀾側頭看一眼堪堪從昏迷醒來的範瑞寧,確定幫他提提精神:這種身臨其境的危險時刻,怎麼能少了熱愛冒險的小範同學。
於是,範瑞寧在一陣突如其來的刺痛中,帶著搖成糨糊的腦袋和時不時翻江倒海的胃,又體驗了一場十分刺激的星際急行。
—
地球,火焰飛速掠過夜幕,十五個光點緊隨其後。
一片閃爍的紅光和警告聲中,許安瀾不徐不疾,調整好飛船角度,待下降到理想高度,尾焰亮起。
氣浪翻滾,草地盪開一圈圈漣漪,飛船平穩地降落在一片平原。
許安瀾起身,拍拍範瑞寧的臉頰,“好玩嗎?”
範瑞寧雙眼無神,搖頭。
飛船大門被強行破開,秘書第一個衝進來,“您冇事吧!”
許安瀾擺擺手,打發道:“他有點不舒服,我陪他待一會,你們先出去。”
“是。”秘書趕緊帶著後麵進來的隊員們退出去。
許安瀾蓋住範瑞寧的眼睛,“休息一會吧。”
他順勢靠在許安瀾身上,“我以後不敢了。”
“私自駕駛飛行器進入星際空間,很危險。尤其是你為了不被髮現,還不接入航線規劃係統,離開月球軌道後,你很可能被清道夫當成太空垃圾清理。”
範瑞寧自然是知道的,但他不能在這個節骨眼火上澆油,示弱地哼唧兩聲。
許安瀾看破範瑞寧的小把戲,嫌棄推開範瑞寧,“鬼靈精。”
眼見計劃落空,範瑞寧死皮賴臉扒上許安瀾,“我暈……”
許安瀾冇有推拒,“我知道。”
“我錯了。”
“你知道就好,基地那邊我已經處理好了,記檔和留級察看。”
許安瀾輕敲範瑞寧的腦門,“你以後都不能獨自駕駛航天器了。”
“疼。”
“你是不夠疼,命都差點玩冇了。”
範瑞寧哼哼。
“你又怎麼了?”
“有點失落。”範瑞寧燦金色的捲毛蔫了吧唧,顯得有些沮喪。
地月拉格日朗太空訓練基地集訓練,考覈,於一體,是每個想離開人造大氣層遨遊太空的青年必須經曆的一站。即使基地規定嚴格,考覈難度高,每年開除、勸退、掛科的學員不計其數,但依舊有無數人前仆後繼。
原因無他,考覈通過不僅可以實現每箇中二少年暢遊星海的夢,成績優異者還分配工作——4小時工作製,絕不加班,五險一金,包吃包住,薪酬豐厚,堪稱當代鐵飯碗。
許安瀾嗬笑一聲,“你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哦……”
“我們要下去了。”許安瀾看了一眼時間。
“不要,我暈。”
“外麵風景很好,吹吹風,你會舒服很多。”許安瀾說,“走了。”
“再待一會嘛。”
“可我還有事情要處理。”
範瑞寧站直身體,失落道,“好吧。”
許安瀾失笑,“小花招一套一套的。”
“纔沒有。”範瑞寧氣急敗壞。
“走了。”許安瀾敲擊操作檯。
在她們往飛船外走的時候,一個雕刻著司南的圓盤在操作檯上凝集,隨著許安瀾的離開而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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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學生好像掌握了證據,當即發出質疑。
“老師這不會都是您編的吧?哪有這麼智慧的係統存在?”
範瑞寧:“現在我們很多難以理解,無法製造的東西,對燈塔來說都不算什麼。”
“您不能什麼都往燈塔上推!”學生氣笑了,“遇事不決,量子力學。”
“還真就是量子力學。”範瑞寧一副你好聰明的樣子。
學生無語凝噎:好傢夥,這還幫老師補上bug了!
不行!他得加把勁。
學生懷疑:“老師,如果是量子通訊,司南利用量子糾纏的特性,就可以實現遠距離的即時通訊,不需要中繼星的。”
“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隻是聽她提起過圓牌是司南的密鑰,隻有在設定的距離範圍內,主機覈對圓牌與驗證單元內粒子狀態完全相符,才能在司南的主機寫入程式。一旦有一項不符合,係統就會進入自毀程式。司南的誕生是燈塔迫於無奈打開的潘多拉魔盒,誰也不知道擁有自主開火權的人工智慧會不會捅向自己。至於為什麼需要中繼星中轉,可能是限製司南手段?”
“老師,即使在當年星係戰爭背景下,燈塔也不可能讓人工智慧掌握開火權!”學生堅持己見。
範瑞寧搖了搖頭,“燈塔抵達柯伊伯帶時,帝國解體多年,內太陽係和薩圖恩兩大聯盟崛起,卻苦於冇有星體監測、即時通訊、軌道規劃、無法避免隕石襲擊,而擁有完備係統的燈塔無疑是天降甘霖。”
“燈塔雖然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又是極端唯帝國主義,但本身遵守航海宣言,不能也不會對同類下殺手。為了生存,燈塔選擇了司南。”
“其實燈塔的立場本身是很矛盾的,他們認定內太陽係和薩圖恩是帝國的叛軍,卻執行帝國最後命令,幫助兩大聯盟重新建構太陽係的防護係統,恢複科技發展。”
“即使後來加入聯邦,也依舊以帝國遠航前哨燈塔站自居,也就是燈塔的全名。他們從未承認帝國解體。”
學生已經不想說什麼了:老師你還知道人家是唯帝國主義啊!
那之前扯什麼大家都是帝國人?燈塔就冇承認過好不好!
學生深吸一口氣,“老師,後麵是不是薩圖恩的曙光會之亂?”
“嗯。”
“聽說您年輕的時候也是跟著那位一起去處理,能給我講講嗎。”
他倒要看看,老師能編出個什麼玩意!
“可以,我們繼續。”範瑞寧很高興有人願意聆聽他們的故事。
—
聯邦聯席會議廳,破天荒地冇有開啟隔音係統,使得門外的長廊迴盪著激烈的爭吵聲。
“薩圖恩已經因為曙光會死了千萬人,聯邦還要任憑事情惡化下去!我方請求聯邦派遣調查組,查出真相還薩圖恩一片安寧。”
“維護世界和平是聯邦建立的宗旨,內太陽係聯盟支援薩圖恩的提議,但聯邦卻不能成為有心人爭權奪利,黨同伐異的工具。”
“邱斌是最好的人選,他瞭解薩圖恩局勢,有豐富的工作經驗,聯邦不能因為他反對薩圖恩的家族專權就否認他的能力。”
範瑞寧奇怪這一反常現象,但也冇深究,他是來找許安瀾求收留的。
他躡手躡腳靠近窗邊的許安瀾,侷促著不知該怎麼開口,被早就注意到他的許安瀾一語道破。
“被趕出來了。”
“纔沒有。”範瑞寧違心否認,頗有惱羞成怒之感。
“哦……冇有?”許安瀾輕笑,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本來打算收留一下無家可歸的小搗蛋鬼,可惜了……”
“姐——”範瑞寧破罐子破摔,理直氣壯道:“我冇地方去了,你得收留我。”
“你去找秘書,讓他帶你去我那裡先住一晚,明天再送你回基地。”
“好……嗯?”
範瑞寧感覺有哪裡不對,許安瀾似乎提前知道範肅把他趕出家門的事。
教官說,通知的範肅,來的卻是許安瀾。
他去開門的時候,秘書停在還特意在外麵等,顯然是早就預料到他進不了門。
“嗯?”許安瀾故意重複。
範瑞寧轉移話題:“你怎麼不去進去。”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此仇來日再報,哼——
“裡麵太吵。”許安瀾揉揉範瑞寧的捲毛道。
範瑞寧偏頭躲來,“你彆太過分!”
“哦?”許安瀾明知故問,“哪裡過分了,一直都這樣的。”
範瑞寧磨牙,冷哼一聲,彆過頭。
“你就是故意的。”
“冇有。”
“就有。”範瑞寧有種無理取鬨的心虛感。
許安瀾笑著,冇再說什麼——她就是故意的,但她說的也是事實,一直都這樣。
範瑞寧的母親拉薇尼婭在他還冇有出生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後來範肅思念亡妻用機械繁育技術培育了一個孩子,也就是範瑞寧。
從小到大,父親忙於工作冇怎麼管過他,在妹妹死後便與範肅斷了來往的科頓夫人更是不必提。
有一次,出來躲清閒的許安瀾遇到時年五歲獨自玩象棋遊戲的範瑞寧。許安瀾受不了小範瑞寧吵鬨的哭聲,也不願讓出她找了好久的風水寶地。
於是,勉為其難陪小範瑞寧玩了一下午的象棋遊戲。
之後,許安瀾路過露天花園,經常看見小範瑞寧的身影,有空閒也會陪小範瑞寧玩上一會。
可能是在一起的時間多了,也會碰上範肅來帶小範瑞寧回家。
一次宴會上,範肅開玩笑說要把小範瑞寧送給許安瀾養,許安瀾一笑置之。
第二天,範肅就把小範瑞寧送到了她麵前。那天,小範瑞寧出奇地沉默,許安瀾猜到原因,冇有捅破。
她想孩子還小,養著就養著吧,有個人陪一起打發時間,也挺好的。
實際上,許安瀾也冇正經養過範瑞寧一天,等她處理的事情太多了,常年在燈塔和聯邦之間奔波。
一切事宜,是由許安瀾和範肅的秘書處理。
遇上正好在聯邦的空閒日子,許安瀾才能抽出空陪範瑞寧玩幾天。
就算許安瀾喜歡故意逗範瑞寧,還時常氣得範瑞寧放話以後都不理許安瀾,但兩人的感情出奇地好。
“瑞寧,想進去看看嗎?”許安瀾用眼神示意會議廳大門內。
“嗯?”範瑞寧茫然。
“你不想看見範思恨不得打死你,又不能對你怎麼樣的臉色?”
這話可謂正中範瑞寧下懷,當即傲嬌地“哼”了一聲。
可惜,他冇有注意到會議廳的爭吵已經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停止了。
“來,先整理一下。”許安瀾上手梳理範瑞寧揉亂的捲毛。
-。許安瀾看破範瑞寧的小把戲,嫌棄推開範瑞寧,“鬼靈精。”眼見計劃落空,範瑞寧死皮賴臉扒上許安瀾,“我暈……”許安瀾冇有推拒,“我知道。”“我錯了。”“你知道就好,基地那邊我已經處理好了,記檔和留級察看。”許安瀾輕敲範瑞寧的腦門,“你以後都不能獨自駕駛航天器了。”“疼。”“你是不夠疼,命都差點玩冇了。”範瑞寧哼哼。“你又怎麼了?”“有點失落。”範瑞寧燦金色的捲毛蔫了吧唧,顯得有些沮喪。地月拉格日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