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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酒入喉中,就像吞了一團火。劉柱踉蹌地跌坐在墳前,閉著眼睛回憶起了過去。一直到太陽沉到了鬆樹的樹冠底下,他才眼角通紅地看向了自己的妻子,棕色的小眼睛裡流露出孤獨的神情,溫聲說道:“以後我們就一起過日子吧,我會照顧好你的。”這個女人點了點頭,跪坐在他的身旁,緊緊地抱住了這唯一的家人,劉柱撫摸著安娜的頭髮,無聲地哭泣著。在太陽快要落到西山時,他抱起了自己的妻子,在熙熙的晚光中,回到了自己的家裡。從那以...-

“豐收節”到來的前兆便是金燦燦的稻田與萬紫千紅的果林。嗅著從穀倉飄來的稻香,勞作了一年的人們就彷彿喝了一壺老酒,卸下了一年筋骨中累下的疲勞。

安娜懷抱著劉槃坐在庭院裡的木椅上曬太陽。在宜人的日光下與山間吹來的涼風裡,安娜一麵輕輕揉捏著劉槃胖嘟嘟的臉頰,一麵微笑著哼唱起了母親曾經唱給她的安眠歌謠。劉槃咬著手指睡著了,嘴角還流著口水,手指都被泡腫了。見孩子睡著了,安娜笑著劉槃放進了裡屋的搖籃裡。

村西礦工的老婆姚娘走到柵欄邊,她穿著一身花布厚絨襯裙,卻穿著丈夫的牛皮筒靴。她吆喝著喊道:“安娜,要掛燈籠嘍!你丈夫讓你給他從倉庫裡取一個支架。”

“好嘞,你要不要進來喝點東西,我這剛泡了壺咖啡。”

“不了不了,喝不慣你們喬國的草藥”,姚娘葵花盤般褶皺的臉上洋溢著紅彤彤的笑容。

“我也要把石頭運到廣場上去,你就把支架擱在我的推車上,我順道就把支架一起推過去了。”

“真是麻煩你了。”

這兩個婦人把支架從倉庫搬到了推車上,放到了十多塊碧綠的玉石上麵。姚娘擼起了袖子,露出粗壯結實的小臂,開始推著車往著村廣場走去,安娜拿著一個包袱跟著後邊。她們都是去找丈夫的。

在走到一片果脯晾曬場時,瞧著躺在晾場上打滾的孩童,安娜忽然有些愁苦地說:“姚姐,你生孩子的時候奶水夠不夠啊?”

“你奶水不夠啊?”

安娜的臉有些紅了,但最終點了點頭。

姚娘笑著說:“你把豬肚洗乾淨,再佐些藥材,煮一鍋湯。吃啥補啥,奶水管夠。哈哈哈,我二嬸當年奶水不夠就是這麼補的奶水,很好使。”

姚娘說出了幾味藥材,安娜細細記了下來,發現大多數是有的,但就一個產自喬國的藥材“喬葵”冇有。

“喬葵”這藥材本來是不難得的,但自從喬國的戰爭結束後,大量種植喬葵的百姓為了躲避政府沉重的稅收都逃了難,冇逃的也不願意種植不值錢的喬葵了,改去種罌粟了。

姚娘看了眼安娜小丘般的□□,又繼續說:“不過這法子我也冇教喬國人用過,不知道你行不行,不過既然能生得出娃娃,那你總歸還是和我們一樣的女人。”

當兩人到廣場時,男人們正熱火朝天地乾活呢。劉柱滿頭大汗地坐在台子邊鉸接著橫梁,橫梁好像因為去年的一場大雨生鏽了,總是咯吱咯吱得響。

把支架擱到了劉柱腳邊後,安娜從包袱中遞給他一個水壺,用毛巾擦乾了丈夫額頭的汗水。劉柱大口地飲著茶水,水都淌在了他的胸上。

劉柱一麵脫下濕透了的衣服,一麵說:“安娜,等我們這忙活完了,你就去把劉槃抱來,村長舉辦儀式的時候,你得在邊上站著。”

安娜點了點頭,說起了從姚娘那聽來的食膳,問村裡有冇有往年積蓄的喬葵,劉柱思索了會兒,繼續說道:“村裡隻有幾根爛蘿蔔,不過你彆著急,過幾天就會有一隊普羅萊的商隊到我們村交易玉石,他們手裡應該有。”

普羅萊地處三大帝國國交界處,國民自古崇尚貿易,以誠信著稱。世界流傳著一個傳說,一隊普羅萊商隊運送貨物時被困在了永荒沙漠裡,他們耗儘了商隊自己的飲水與食物,儘管商隊的運送的貨物裡有豐富的飲水與食物,可商隊首領卻拚死阻止了下屬竊取雇主的貨物。在吃掉了所有的皮鞋,損失了一半的隊員後,被困一個月的商隊最終遇到了一個沙漠部落。當商隊走出沙漠時,世人發現他們的貨物連繫繩都冇有被解開。

從此,普羅萊商人成為了世界血管,他們的商路串聯起了小城邦與大帝國。普羅萊商人也因此獲得許多獨特的貨物,其中塔可村出產的玉石就是他們喜歡的貨物之一。商人將塔可玉石遠銷到信國與喬國的宮廷,便能賺取幾倍的暴利。每當豐收節舉辦,普羅萊商人們就會前來收購玉石,與他們一同到來的還會有各種各樣的貨物。

村廣場上已經搭建好了三米高的篝火,四周擺著幾排長桌,上麵擺滿了各家各戶的美食,漁夫拿出今年捕捉到的最肥美的鱸魚,那幾尾鱸魚此時正在木盆裡擺尾,幾隻花斑貓正圍著它們打轉。酒匠也從地窖裡搬出了一個巨大的黑陶壇,黃色的封泥下是一早準備好的慶酒。大廚從畜欄裡挑出了一隻適齡的豬崽,籌備起了烤乳豬。婦人們則準備好了水果,還有孩子們嘴上正吃著的米糕與果脯。等孩子們吃完了米糕,就會各自找起了活乾。

鄰居家的虎娃劉虎就跟著劉柱掛起了燈籠。劉虎個子不矮,戴著一個紅色的虎頭帽。兩隻圓圓的、帶著些虎氣的眼睛,在眼眶裡靈活地眨巴著。自從他冬天在湖邊玩水,臉頰上還有了牆皮似的皸紋。

劉虎小心翼翼地捧起紅紙燈籠,遞給支架上的劉柱。瞧著搖搖晃晃的木架,劉虎總覺得它會倒。燈籠一個接一個地掛在了繩索上,點上裡麵的蠟燭就會放出橘紅的光彩。在遞燈籠的同時,劉虎仰著頭問道:“柱叔,你是不是去過很多地方啊?”

劉柱一麵小心翼翼地用柴火點上蠟燭,一麵答道:“當兵的時候是去過些地方,問這個做什麼?”

虎娃咧嘴笑了起來,露出了一口黃澄澄的牙,眼睛裡閃著精光,喊道:“我如果當兵,能不能和你一樣去很多地方啊?”

劉柱停下了手裡活計,低頭看向了腳踝邊的虎娃,認真地說:“虎娃子,當兵不好耍,當兵要吃很多很多苦頭的,不然我也不會從那麼好的地方跑回來了。”

虎娃撇嘴說:“我可想出村去轉轉了!我們塔克村彆人都說是山溝溝,一年到頭也就普羅萊的商隊會來。”

劉柱歎了口氣,勸道:“咱們塔克村雖然偏遠,但冇災冇難的,村裡的人也好,待在塔克村過日子不好嗎?”

虎娃搖了搖頭,嘟囔道:“不好,我想像你一樣去當兵,賺好多錢,去好多地方,最後還能娶個漂亮媳婦回來。”

劉柱咬了咬牙,回頭又忙起了燈籠,同時無奈地說:“虎娃,你以後就不會這麼想了,你要真想出去,聽你柱叔的,好好讀書,去考個功名,當個官老爺。”

一聽到讀書,虎娃就想起了那些他怎麼也看不讀的書磚頭,眉毛皺成了“人”字,哼哼了一聲,冇有再追問了。

當夜色如幕布般拉下的時候,篝火拉開了宴會的序幕。如小丘般的火焰在廣場上熊熊地燃燒,村民們手挽起手將篝火圍了一圈又一圈,一邊跳起了踢踏舞,一邊唱起了豐收的歌謠:

“穀倉的麥子滿泱泱呦,

家裡的人丁興旺旺啊。

把酒倒滿來和歌唱呦,

豐收的日子年年來啊!”

隨著歌聲的逐漸高昂,人們踢踏舞跳得也越來越快,一圈圈的人群攢動起來就像是篝火上的焰浪,飛揚又自由。這焰浪也映入了坐在外圍的安娜的眼睛裡,讓她臉上染上了火紅的笑容,她懷中的劉槃也揮舞著白嘟嘟的小手,咿咿呀呀地隨歌而唱,逗得坐在安娜一旁的老人們開懷而笑。

在篝火慶舞跳完後,村長劉潘站上了劉槃之前搭建的台子,這個白髮蒼蒼,耳邊掛著一個半月形耳環的老人是村裡長輩最高的人,是劉柱爺爺輩的人,年輕時曾經是縣裡的長吏。現在年過六旬的他一心撲在了村子上,總是穿著一身黑衣不停地在田間地頭和礦場上忙活,可真是老當益壯。

劉潘剛剛喝完幾碗,臉色通紅,他大笑著喊道:“各位族人,今天是咱們的豐收節。在過去的一年裡,我們每個人辛苦啦,正多虧了咱們的努力,這纔有了今天我們麵前的慶典!瞧瞧,那滿滿一倉庫的糧食,都夠咱吃五年了,還有那堆滿了礦場的石頭,嘿,今年那些普羅萊佬們得把褲衩子都賣了才能買完。”

台下的村民們不約而同得笑了,都說村長當年是十裡八鄉的浪子,可真是名不虛傳。

“這些都很好,可我們還有個更好的訊息。來,劉柱和安娜,你們快上來。”

劉柱一隻手抱著孩子,一隻手領著安娜的走上了木台。劉柱笑得像牛,黝黑的麵容上也有了些紅色,安娜麵色緋紅地低頭跟在丈夫後麵,眼睛裡閃著光芒。安娜不時得抬頭看向台下歡笑著的鄉親,但又很快得望向了村長。

劉潘一麵笑著用黑硬的手掌接過劉槃,高高地舉起,一麵喊道:“這個好事就是我們村又添了個新丁,劉槃!這個真是個好名字。”

劉槃被村長的大手咯得有些不舒服,伸胳膊蹬腿地抗議著。

劉潘被劉槃逗的哈哈大笑,說:“小夥子真有勁兒,像你爹。你爹當年力氣是我們村裡最大的,你小子以後也是個英雄好漢。”

“咱們塔克村二百多口人,每一個都是我們的族人,家人。我們會為每個人準備禮物。”讓劉柱接過了兒子後,劉潘就從一邊的木桌上拿來一個木盒,裡麵擺放著一個用紅繩繫著的平安鎖,這玉鎖碧綠瑩潤,是用村裡最好的玉料,請最好的師傅雕刻。

“來,小傢夥,大家給你做了個小禮物,爺爺給你係上。這石頭還是我親自挑的呢。”

這個鬍子像灌木一樣茂密的老人小心翼翼地給劉槃繫好了平安鎖。他看著眼前繫著平安鎖的娃娃,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劉槃則是扯了扯紅繩,發現扯不斷,又拿著玉鎖啃了起來。

劉潘揉了揉劉槃小草般的頭髮,轉身對著台下的眾人豪邁地喊道:“從今天開始,這個娃娃,劉槃,以後就是咱們的族人了!”

聽著台下爆發出的如雷鳴般熱烈的呼喊,劉潘轉身從木桌裡取出一個小玉瓶,微笑著遞給了安娜與劉柱。這裡麵盛放的是一撮黃土和一杯湖水,黃土來自稻田,湖水來自農湖,飲下這杯水土就是塔可村的子孫了,無論去往何處,故土永遠陪伴著他。

當劉柱喂劉槃喝下了這杯水土後,台下的村民們都欣慰地笑了起來,他們鼓起掌來,表達自己的喜悅。

安娜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麵了,這個經曆過國難的女人,她在此刻終於確定:她的孩子不用逃難了,可以安全快樂地長大了。

於是在豐收之夜的宴會上,這個不愛喝酒的女人喝了最多的酒,就像她曾流過的眼淚。

-我昨天魯莽的行為感到十分抱歉,懇求您與安娜小姐的原諒。”威廉臉上重新裹上了白布,看不出傷口。當他躬身致歉時,像個風度翩翩的紳士,冇有了當時的瘋狂。劉潘站在一邊補充說道:“安娜,這個傢夥腦子有毛病,那個時候發病了。今早他說想和你道個歉。我和格沙合計了一下,就把他帶來了。”“安娜小姐,您與瑪麗公主實在是很像,請問您知道瑪麗公主嗎?”威廉溫聲問道,他仔細地觀察著安娜,目光深邃得像午夜。劉柱一聽到“瑪麗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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