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自然。周冉被眼前男高中生震住，習慣性戲謔道：“有多好？”語調十八彎。汪越冇有繼續回答了，褪去紅色的耳尖重新染上緋紅。周冉室友的高中生弟弟常常過度自信，陽光開朗，常常帶著一票高中同學與他們吹牛聊天，導致她們宿舍的人同青春期男生交流總會魯豫上身，“真的嗎”和“我不信”搭配山路十八彎又意味深長的“噢~”周冉用的尤其好，室友轉述過弟弟對她的評價，看起來是溫柔的漂亮姐姐，但其實蛇蠍心腸。室友弟弟物理和...-

周冉拖著行李箱走出汽車站尋找公交站，太陽炙烤著大地，柏油馬路彷彿在燃燒，散發出刺鼻的氣味，

下午兩點鐘左右，小縣城大部分人都在午睡，道路靜悄悄，偶有卡車呼嘯開過，留下灰塵在空中漂舞。

行道樹邊立著一個光禿禿的站牌，零星站了兩三個人，所有人都被午後的太陽烤得懨懨的。

周冉更甚，她從小在富庶的江邊城市長大，現在在S市讀民俗學研二，雖然父母離異各自婚嫁，她跟著外公外婆生活，但父親每月打來不菲的生活費，外公外婆有文化有退休金，十分心疼她。

周冉一路求學也很順利，比同齡人早兩年上學，大學畢業後順利保研魔都的211大學研究生，暑假過後升研三，但其實才23歲，幾乎冇吃過苦。

最大的苦可能就是為了田野調查坐了一夜的火車再轉長途汽車來到這座南方縣城。

周冉的上下眼皮已經在打架，依舊強撐著湊近站牌去看路線，站牌上一共四條公交線路。

Y城是一座江南小城，錢塘上遊，但它冇有一點長三角城市的熱鬨繁華，午後的公交站台隻有零星幾個人百無聊賴地等車。

“小姑娘，你要去哪裡哇？”

周冉回頭，是一位斜劉海戴眼鏡的短髮本地阿姨，

“現在日頭大，你進來點。”

阿姨站在樹蔭下，讓出點位置向她招手。

“我去望月魚村。”周冉冇動，她的眼睛還是盯著站牌。

站牌另一側，一截影子釘在地上。

站牌由兩層臟汙的玻璃夾著一張綠色背景的紙質路線圖，路線圖有幾處破損，破損處的紙張不知去向，露出幾個透明的空洞，可以從這一麵看向那一麵。

線路圖上，

4路到1路由上至下排列，4路車的線路是一條紅色，一隻螞蟻爬過一馬路站，向上爬到藍色的3路就去了背麵，冇了身影。

周冉的眼睛向著螞蟻可能經過的路線移動，小梅口站旁邊的破損巨大，陽光被兩層玻璃過濾後依舊刺目，她還是執著地仰頭盯著那處守株待兔。

雙層玻璃外，該出現螞蟻的破損處卻出現一片雪白皮膚，有個男生轉過頭來，臉頰微紅，瞳孔黑如點漆。

周冉近視但冇戴眼鏡，她的臉離站牌極近。

烈日當頭，周冉被曬得眼前一黑，她閉眼片刻後收回目光，卻又瞥到了那隻螞蟻回到最底下的1路，玻璃外映出一截手臂，白花花的，在陽光下近乎透明，而那隻螞蟻依舊在沿著路線圖爬行，也彷彿在沿著對麵的手臂爬行。

“彆看站牌了小姑娘，那裡不通公交車的，得做班車。”

阿姨的嗓門喊醒了旁邊快睡著的兩箇中年大哥。

“班車多久一班？”周冉被曬得不行，扭頭問道。

“去望月魚村的班車一天隻有一班。應該是兩點哦，剛剛過了。”

阿姨把傘撐向周冉，

“你去那買花嗎？有沒有聯絡村裡人來接？”

還冇等周冉回答，斜劉海阿姨又熱心地幫忙問了其他兩個人，一頓方言交流過後，阿姨指著其中一個對周冉說，

“小姑娘，你跟著他坐去靈水村的班車，靈水和望月魚村屬於一個鎮，你和司機說好到鎮上就下車，再打電話找望月魚村的人來鎮上接你。”

周冉昏昏沉沉地點頭答應，昏昏沉沉地翻出手機打電話給望月魚村的村書記，村書記聽了周冉的安排後，提出疑問，

“今天有點特殊情況，縣城回望月魚村的班車還冇有發車，要不還是等一等，直接坐直達的班車回村？”

周冉被太陽曬得麻木，機械地轉述村支書的回答，斜劉海阿姨聽著聽著眼神卻轉向旁邊的公交站台，

“汪越！”

“快來這裡躲太陽！”

聲音帶著喜悅，兩位中年男人又被擠進去一點，站牌另一側的那截影子動了動，走出一個年輕男孩。

他好像不懼怕太陽，高大瘦削，但在烈日下依舊挺拔。

真是一個很好看的男孩，唇紅齒白，皮膚在陽光下白得發光，他經過周冉來到了樹蔭下。

好像一棵年輕又挺拔的橡樹，安靜地裹挾著旺盛的生命力。

周冉被美貌吸引，不由地瞥了好幾眼。

好想回到18歲！被青蔥少年的生命力創到，周冉在內心默默留下寬麪條淚。

斜劉海阿姨忙著對男孩噓寒問暖，中年路人打著盹，冇有人在意。

樹上的蟬鳴得猖狂。

周冉的後背汗濕了一大半，

樹蔭下又多了一個等車的人。

周冉無意偷聽，但斜劉海阿姨嗓門實在太大，斜劉海阿姨應該是男孩的老師，男孩開學升高三，她已經從斜劉海阿姨資訊量巨大的問話和男孩單調的回答中逐步拚湊出一個有著“生病的媽失蹤的爸和貧窮的家“但依舊品學兼優的破碎的他了。

斜劉海阿姨依舊在輸出，男孩則偶爾迴應。

阿姨自顧自和愛徒說著話，又突然想起剛剛施予援手的周冉，

“小姑娘，我這個學生就是望月魚村的，你等下跟著他走就行。”

周冉假裝在發呆，裝出一副被喚醒的樣子，露出禮貌的假笑，

“好的，謝謝阿姨。”

“彆叫阿姨了，叫我王老師吧。”

“他叫汪越，到時候他坐什麼車你就上什麼車，他在哪裡下你就在哪裡下，你們還能坐一起聊聊天。”王老師其實也不在意周冉的反應和回答，她自有一片好意。

當然她應該也不太在意汪越的反應，老師自有打算。

“彆擔心，小姑娘出門在外是要注意點，但是我們是好人。”

“謝謝王老師……”

謝謝你幫我把安全問題也考慮到，周冉在心裡補充。

斜劉海王老師的節奏很難被打斷，除非有新的人事物出現。

中巴又臟又破，懶散地行駛在烤出焦味的柏油路上，晃晃悠悠，像快散架一樣。

中巴的外貌很不像樣，但它迅速引起阿姨的注意，冇有人在同她們擠，王老師卻依舊自顧一副很擔心他們被落下的樣子。

周冉的行李箱早被老師安排給了愛徒汪越，高中生先被老師推上車，高瘦男孩一手拿著行李箱，穩穩噹噹地踏著台階上了車，老師施的力對他似乎冇有什麼影響，周冉卻被推地險些向前撲去，冇有任何支撐點的她手忙腳亂地企圖抓住點什麼，前頭高中生日頭下曬得有些發紅的手臂被周冉慌亂抓住，另一隻手則直接覆蓋著高中生抓著行李箱的那隻手。高中生的左手臂和左手都被周冉控製。

男生冇有動，周冉塗著鮮嫩綠色甲油的手指甲無意識抓了幾下，調整好姿勢站定後，周冉拍了拍男生的後背，

“不好意思哦，冇站穩。”

男生後背也汗津津的，耳尖微紅，聽到周冉說話纔開始有所舉動，周冉這才意識到她的左手還覆在男生的手背上，行李箱上男生緊抓著行李箱把手的手握成拳頭，骨結處泛白，周冉慌亂道歉，

“我鬆手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走吧。”

中巴車除了最後一排連著五個位置，兩側位置都是雙人座，前方的高中生坐在了倒數第二排的雙人座內側，剛上車時行李箱就被司機吆喝著放在了前麵，周冉無意識地跟著前方的人向前走，停下來時已經走到了倒數第二排。

司機熱情地推銷男生，

“李支書和我說過了，你是來我們村田野調查的，你和汪越坐一起聊天，他在縣城讀高三，成績可好了，你有問題都問他！”

她想一個人坐著休息，但又覺得這是一個瞭解望月魚村的機會，反正進村也要找人聊天，不如一開始就和眼前的高中生聊聊。

她這麼想著便聽了司機的話，坐在了高中生旁邊。男高中生的坐姿端正，在周冉坐下後端正中又透出絲絲僵硬。

兩人的距離隻有兩個拳頭，但旁邊一片沉默。

……好尷尬。

自覺成年人的周冉揚起笑臉自我介紹道，

“你好，我叫周冉，是S大的民俗學研究生，這個暑假都會呆在望月魚村，你以後可能會經常看到我在村裡亂跑。”

“謝謝你幫我提行李箱。”

周冉補充道。

兩個拳頭之外傳來了迴應，

“我叫汪越，一片汪洋的汪，超越的越。”

聲音清越好聽，普通話非常標準。Y城人說話多帶點口音顯得有些含混，但汪越說話字句清晰，不帶任何江南口音，周冉有些意外。

眼前的高中生麵容清俊，丹鳳眼，高鼻梁，看起來是個刁鑽冷漠的漂亮小孩，但出乎周冉意料的乖巧，周冉問什麼他答什麼，一五一十，老老實實。

周冉說望月魚村是她的碩士畢業論文，她是為瞭望月魚村的盆景來的，她又問汪越盆景有什麼特彆的。汪越不知道彆的地方的盆景是什麼樣，他像答論述題一樣，一點點講述了村中盆景的情況。

遇到邏輯如此清晰的村民，周冉按耐住記筆記的**，又問道，

“你是文科生嗎？”

汪越被打斷也不生氣，

“不是，我學理。”

“成績好嗎？”

是老師的愛徒，想必成績不差，那應該就是社交安全話題。

“好。”

男生乾淨利落地回覆。他的回答不是敷衍，也不是誇大，非常自然。

周冉被眼前男高中生震住，習慣性戲謔道：

“有多好？”

語調十八彎。

汪越冇有繼續回答了，褪去紅色的耳尖重新染上緋紅。

周冉室友的高中生弟弟常常過度自信，陽光開朗，常常帶著一票高中同學與他們吹牛聊天，導致她們宿舍的人同青春期男生交流總會魯豫上身，

“真的嗎”和“我不信”搭配山路十八彎又意味深長的“噢~”

周冉用的尤其好，室友轉述過弟弟對她的評價，看起來是溫柔的漂亮姐姐，但其實蛇蠍心腸。

室友弟弟物理和精神上雙重臉皮厚，汪越和她熟悉的那些陽光開朗熱衷球鞋和潮牌的高中生不太一樣。

他穿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乾淨的白T恤，腳上是普通的帆布鞋。頭髮不長不短，有些碎髮遮住眼睛，頭髮又黑又密，可以看出來冇有折騰過，但他臉長得好，又青春無敵，普通的髮型也清爽帥氣。

又回想到王老師提到的汪越的家庭情況，周冉萬分愧疚，換上友好的語氣，真誠道

“一定非常好，好好學習。”

汪越其實不是被周冉問得臉紅，他是被周冉毫不掩飾的好奇眼神看得臉紅。

還有她問“有多好“時上揚的語調和恣意張揚。

-俗，我覺得湊巧，查了些資料發現這裡的民俗研究不多，算是新領域，所以就來了。”周冉老實答道。村道熱鬨了很多，不像剛纔隻有蟬在瘋鳴，汪越依舊安靜地走在他們身後。“我們村子來過拍照的攝影師，買盆景的批發商，學人類學、園林建築的也來過。”“民俗學學生確實冇有過。”李支書走得穩當，“歡迎你來，我們村委會儘力給你提供幫助。“謝謝李支書。”周冉在車上的睏意被太陽炙烤地所剩無幾，雖然努力打起精神講話卻依舊懶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