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實。周冉說望月魚村是她的碩士畢業論文，她是為瞭望月魚村的盆景來的，她又問汪越盆景有什麼特彆的。汪越不知道彆的地方的盆景是什麼樣，他像答論述題一樣，一點點講述了村中盆景的情況。遇到邏輯如此清晰的村民，周冉按耐住記筆記的**，又問道，“你是文科生嗎？”汪越被打斷也不生氣，“不是，我學理。”“成績好嗎？”是老師的愛徒，想必成績不差，那應該就是社交安全話題。“好。”男生乾淨利落地回覆。他的回答不是敷衍...-

周冉本來還有些疑惑，農家晚飯這麼準時的嗎？劉姨當時和她確定了具體時間還叮囑她彆遲到，到了之後發現劉姨開了一個農村小飯桌，村委會裡縣城派下來的乾部除了有家庭的會返城，另外的兩三個年輕人都住村委會的宿舍，也不會做飯，都在劉姨家搭夥了。

周冉剛到就被劉姨招呼著坐下，

“這都是村委會的，你旁邊的就是你鄰居，宣傳部的小趙。”

旁邊正用手撐著額頭等待開飯的女孩有種被點到名的窘迫，但還是將擋住臉的手拿下，和周冉打了聲招呼：

“哈嘍我叫趙曉安，叫我曉安就可以了。”

趙曉安下午去村民家了，冇有見到周冉，乍一看見周冉的臉，眼睛一亮，精神了不少。村子不大，冇有什麼有趣活動，說得上話的年輕人也少，她們這些駐村的年輕人呆得無聊，新來了一個年輕女孩，趙曉安也高興不少。

劉姨家的八仙桌坐得滿滿噹噹，周冉到時劉姨和她的雙胞胎女兒們已經將菜上齊。

劉姨的丈夫人稱劉叔，但他似乎姓馬，不過無人在意，他坐在上首安靜地就著菜喝酒，今天來搭夥的除了周冉趙曉安，還有一個戴著眼鏡的男生，據說是縣法院派下來的。

劉姨家的雙胞胎女兒都在縣城讀高中，年輕人混熟很容易，周冉迅速被接納，食不言在這座村莊無人遵從。

趙曉安和周冉分享著她辨彆雙胞胎的技巧，

“姐姐眼睛更大，妹妹個子高一點。”

兩姐妹紮著一樣的高馬尾，都戴著厚厚的黑框眼鏡，姐姐叫馬淩，妹妹叫馬晨，你一言我一語地分享學校的八卦，剛放暑假，還有許多學校裡的事冇有講完。

她們倒豆子一樣毫不藏私，硬生生講了七八對早戀的學生情侶，趙曉安和周冉感歎於女孩們的訊息靈通，上首處的劉叔終於喝完酒離開了餐桌，劉姨也吃好飯。

馬晨突然問周冉：

“聽我媽說你和汪越一起進村的？”

周冉被冷不丁一問，愣愣地點頭，

“怎麼了嗎？”

“他是不是很帥！”馬晨一副瘋狂求認同的樣子,”個子又高學習又好。”

都不用回想，汪越的臉立馬浮現在周冉腦海中，”是很帥。”

“不過你們同村同校，你還冇對他祛魅嗎？”周冉想，自己應該無法對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有什麼非分之想。

馬晨冇有反應過來，馬淩幫著回話：

“雖然是同村同校，但是很少一起玩。”

趙曉安放下筷子湊過來，加入戰局：

“是那個成績很好的汪越嗎？李支書經常提，說望月魚村這一屆高考就靠他了。”

周冉想到下午剛見到李支書時，李支書冇有對汪越有什麼熱情舉動，冇想到背後會經常提起。

“說的還怪誇張的。”眼鏡小哥邊啃骨頭邊探頭說。

馬淩放低聲音道：

“他家在村裡的風評不太好。”

“不就是父母離異和媽媽一起生活？”趙曉安無所謂地說：

“單親家庭城裡很多。”

與妹妹馬晨比起來，姐姐馬淩沉穩許多。

“小時候我媽不讓我們和他玩。”

“讀書以後他成績好的出奇，我媽又讓我們去找他玩，但是我們也不好意思去啊。”

“而且他看起來也不想和我們打交道的樣子。”馬晨歪頭道：

“就遠觀，遠觀啦。”

“汪越媽媽是不是生病了？他之前來過村委辦手續。”眼鏡小哥回憶起來，

“他媽媽好像得了乳腺癌。”

“他媽媽以前在城裡打工，去年診斷出來就回來休養了。”馬晨有些忿忿不平：

“最關鍵的高三回來，本來就冇有人照顧汪越，現在還要汪越照顧她。”

餐桌上的人對汪越其實都不熟悉，她們不知道如何評價，話題漸漸偏離。

消食後大家逐漸離開飯桌，雙胞胎姐妹們去了廚房。周冉想起宿舍冇有淋浴間問起趙曉安，趙曉安提起牆壁一角的水桶和手提包，

“和吃飯一樣，搭夥。”

“不過劉姨家洗不了，她家人太多了，熱水器裡的水不夠。”趙曉安望瞭望天，天已經半黑：

“望月魚村有淋浴間的人家也不多，我在橋邊一戶人家搭夥的，她家水應該不夠再多一個人。”

“上午來村委會的林文，他家好像有。”眼鏡小哥告訴周冉，

“我帶你去問問吧。”

“林文是我們村盆景的分銷商，他有很多客源，人也挺爽朗大方的，應該會同意。”趙曉安分析道：

“但是他家就他和他弟弟兩個男人，他們的家人都在縣城。”

“是不是有點不太安全？”趙曉安建議道：

“要不今天就擦擦身體，先不洗了，明天白天問問劉姨或者李支書？”

眼鏡小哥立馬否決趙曉安的擔憂：

“你就是在杞人憂天，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都認識，怎麼可能不安全？”

“而且他們有家有女的。”眼鏡小哥重新分析利弊：

“村子裡有淋浴間的就那幾家，大家都怕下水道堵了怕熱水不夠，很少有願意出借淋浴間的。”

“周冉那你說呢？”兩人雙雙望著周冉。

“我陪你去。”眼鏡小哥加重他的籌碼。

周冉舟車勞頓，到了宿舍馬不停蹄收拾房間，身心俱疲，她也不認識什麼人，不可能一家家去問誰家有淋浴間，天氣燥熱實在想洗個熱水澡。

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答應了眼鏡小哥，正在宿舍收拾換洗衣物，趙曉安去橋邊人家搭夥了，眼鏡小哥非常仗義地送她回了宿舍，此時正在宿舍樓下等她收拾。

交談中周冉得知眼鏡小哥叫孟揚，土生土長的Y城人，法學本科畢業後考上了家鄉的法院，乾了兩年後被派到望月魚村做法律谘詢。

望月魚村不大也冇有路燈，此時不到8點，月上中天，村路還是有些嚇人，甚至有隱約的雷聲，周冉開始有點後悔聽從孟揚的建議。

林文家的房子明顯翻修過，看起來有四層，玄關處的頂燈開著，大門也開著，孟揚帶著周冉之間走進去，客廳的電視開著，有中年男子坐在紅木沙發上看新聞聯播，看到有人進來立馬站起來同熟識的孟揚握手。

林文是個體型強壯的中年男人，手臂上有已經變形的紋身，禿頭，滿臉橫肉。

外麵在打雷，聲音巨大。

周冉硬著頭皮自我介紹和說明來意後林文立馬答應，但周冉此時卻有遲來的尷尬和膽怯。

這房子太過空曠，看起來冇有什麼住人的痕跡。

孟揚已經舒服地坐在另一張單人沙發上看起新聞，周冉正想再硬一硬頭皮一鼓作氣去洗澡，門外卻有人急急忙忙進來叫走了孟揚。

天氣預報說今晚大雨，村委會在抓壯丁去幫忙給盆景蓋上雨蓬，孟揚不好意思地對周冉道歉，周冉強裝淡定地接受，催促孟揚去幫忙，孟揚說了“我忙完來接你”便離開了。

諾大的房子瞬間隻剩下週冉和房主，她學著孟揚對房主的稱呼詢問：

“林哥好，請問衛生間在哪裡呢？”

林哥倒是非常熱情，但配上他的體型和臉，周冉的後悔和害怕如潮水般湧來，但即便要離開，她也冇有足夠的勇氣。

離開客廳進入後院，裝修和整潔程度和客廳完全無法比，走廊也冇有燈，她跟著林哥指的方向繞了一通，開著手機的手電筒來到衛生間，後背出了一層冷汗。

突然一道閃電在天空劃破帶來短暫光亮，這光亮將周冉的汗瞬間嚇乾，她的腦袋嗡嗡響，再也冇有勇氣踏入衛生間。

大雨卻依舊冇有落下。

院牆外有野狗吠叫，隨後巨大的雷聲在周冉耳邊炸開，她打開手機想打電話給室友，有說話聲音從她來的路上傳來，是林文在說方言，聲音很大也很粗噶，還有一個說方言的聲音，清晰悅耳，非常熟悉，把周冉的恐懼驅散。

走廊和後院依舊黑暗，隻有衛生間裡的光和手機自帶手電筒的光，房主在換走廊頂燈的燈泡，大概過了半分鐘，走廊燈亮了，一個清雋少年抱著一盆梅花站在燈下，背脊挺直。

兩人用方言交流，周冉隱約猜出汪越在賣花，期間少年冇什麼太大的情緒波動，音量始終冇變，但是分銷商林哥有些激動，似乎說了很多話，隨後離開走廊去了客廳。

這兩分鐘給了周冉一定的安全感，一個有心掙錢忙於事業的人總是願意做個守法公民的。

隨後林哥帶著一把紅色鈔票進來，她等汪越將梅花放下準備離開時也跑向了汪越，同房主胡扯了個藉口，

“感覺要下雨，淋濕了白洗了，我先回去了。”

毫無邏輯的言語引得汪越吃驚地望向她，周冉冇在意，提著她的水桶和換洗衣物跟在汪越身後走出了林文家。

從林文家出來後，周冉冇再說話，她開始懷疑自己的選擇，她是不是把鄉村想的太過美好？其實並冇有人對她展露險惡，她卻已經被自己的想象嚇到。

周冉從小冇吃過苦，夜晚來臨，這些不順利將她打擊地情緒低落，她一時失去調節氣氛和解釋的心情，沉默下來。

村路依舊黑暗，地上坑坑窪窪，周冉走得磕磕絆絆，但慶幸的是她的恐懼被自我懷疑和反省取代，雖然說不上是好情緒，但都是隻有在安全的環境下才能產生的情緒。

雷聲大作，卻冇有雨水落下，天空中冇有月亮，兩邊梅花樹影影綽綽。

周冉提著的塑料水桶偶爾撞擊到小路兩旁的枝丫，發出磕碰的聲響，在沉默的夜晚異常明顯。

“你在找淋浴間嗎？”走在周冉前方的汪越突然開口。

“我家有淋浴間。”語氣平淡，

“不介意的話，你以後可以來我家洗澡。”

-流，婦女主任邊將鑰匙左右扭動邊叮囑：“這裡還是安全的，隔壁住的也是女孩，縣城宣傳部的，上個月剛派下來，你們冇事可以聊聊天。”“不然你們年輕小姑娘要覺得無聊的。”宿舍門開了，周冉將行李拎進去，“謝謝主任！”“叫主任我都有點不好意思。”婦女主任的聲音帶著笑意，但她的帽簷太寬太深，周冉不知道她的表情。“叫我劉姨好了！”劉主任似乎並不糾結“婦女主任“的名頭。村裡的地皮冇有那麼值錢，房間很大，房間一角放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