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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願

瑾然抬起頭,黑白分明的眼眸之中宛若平靜的湖麵之中捲起了小小的旋風。“這樣,即便是那個老頭最後還是被病魔打敗了嗎。”在商圈混跡多年的裴揚萬早已煉就了喜怒不形於色,他的聲音甚至冇有一點情緒起伏,像是在談論某個不太熟的人。“爺爺走得冇有多少痛苦,”宋瑾然頓了頓說道,“他時常唸叨著叔叔您,他說自己冇能見上您最後一麵挺遺憾的,如果在他去世後我能夠再見到您,讓我代他對你說聲‘對不住了’。”“以前想將自己的執念...-

入目皆是翠綠。

深吸一口氣,鼻尖縈繞著竹子的清香。

“爺爺,我喜歡這裡!”

一片雪花落在小女孩的黑髮上,轉瞬之間化為晶瑩的水珠。

“小瑾快過來,咱們可不是來玩的!”

老人朝小女孩招了招手。

小女孩嘟起了嘴,但在下一秒又像是忘記了上一秒的自己在生氣什麼似的撒開腳丫子朝老人跑去。

“爺爺,為什麼不砍這邊的竹子?”小女孩指了指自己覺得最漂亮的竹子。

“那根竹子跟你一樣還是個小娃娃哩。”平日裡不苟言笑的爺爺竟也被她逗樂了。

“那這個呢?這竹子好高呀,都快要戳到天空了。”小女孩又像發現了什麼珍貴寶藏一樣指了指旁邊的一根竹子。

“這根太老嘍,都快跟你爺爺一樣年紀了。”爺爺說道。

“那還是讓這位竹子爺爺好好在這裡休息吧。”小女孩說完還安撫似的摸了摸那根竹子她能夠到找的地方。

“小瑾來。”

小女孩十分聽話地走到了爺爺的身邊。

“這纔是製作摺扇的最佳材料。”

她順著爺爺指的方向向上看,一根呈冬瓜色的竹子映入眼簾。

“爺爺,這根竹子比我剛剛找的那兩個竹子都漂亮!”

“製作一把質量上乘的摺扇必須用這種竹齡達到五到六年的竹子,而且你看啊,他的表麵竹紋很淺,冇有斑點,是不是特漂亮?小瑾,你可要牢牢將這根竹子現在的模樣記在腦子裡了。”爺爺的聲音柔和了下來。

“爺爺,我們要乘著這個竹子回家嗎?”小女孩睜著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問道。

“你這小傢夥,整天就知道回家回家的,長大後怕不是要整天窩在家裡不出門了,‘上乘’是‘很好’的意思,不是叫你乘著這個回家。以後,等你再長大一點你就懂了。”

頭上傳來溫暖的觸感,是爺爺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她微微眯起了眼,發出了咯咯的笑聲。

一陣狂風吹過,捲起翠綠欲滴的竹葉,落地時卻已是一地金黃。

亦如時過境遷,美好的事物轉瞬之間已然麵目全非。

——

十年後

宋瑾然按照爺爺的遺囑,從榮昌坐了十個多小時的動車,再轉大巴幾經波折纔來到了這個古老的山村。

之所以說這是個古老的山村,是因為一路走來她所見所聞皆是有年代感的東西。

比如路過了一座廟,拐角處冷不丁冒出的一口古井,環顧四周皆是極具年代感的四合院,亦如麵前的刻上歲月斑駁痕跡的門。

突然,門把手動了動,宋瑾然條件反射性地退後半步。

“你是?”

門打開後露出一張疑惑的有些陌生而又帶著點熟悉感的中年男人的臉。

“好久不見啊,帥叔叔。”

宋瑾然努力擠出燦爛的笑容,在心裡祈禱對方不要發現自己的慌張。

“小瑾?”裴揚萬遲疑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太好了,帥叔叔還記得我。”宋瑾然鬆了口氣。

“你——”

裴揚萬皺了皺眉,似在顧慮著什麼,終於還是說了出口,“你爺爺呢?讓他也進來吧。”

“叔叔,你為什麼冇來參加爺爺的葬禮?”宋瑾然抬起頭,黑白分明的眼眸之中宛若平靜的湖麵之中捲起了小小的旋風。

“這樣,即便是那個老頭最後還是被病魔打敗了嗎。”

在商圈混跡多年的裴揚萬早已煉就了喜怒不形於色,他的聲音甚至冇有一點情緒起伏,像是在談論某個不太熟的人。

“爺爺走得冇有多少痛苦,”宋瑾然頓了頓說道,“他時常唸叨著叔叔您,他說自己冇能見上您最後一麵挺遺憾的,如果在他去世後我能夠再見到您,讓我代他對你說聲‘對不住了’。”

“以前想將自己的執念強加在我的身上,現在又唆使自己的養女利用負罪感來綁住我嗎。”裴揚萬似笑非笑地盯著宋瑾然,宋瑾然並不太喜歡他的這種視線。

“我替爺爺傳完話了,要是叔叔不想見到我,我現在就走。”說完,宋瑾然朝裴揚萬鞠了一躬,便拖著行李向門外走去。

“說吧,你想要什麼?”裴揚萬的聲音語氣與其說是冷淡,不如說是太過理智,以至於聽上去有些冷酷。

“我想在這裡住三個月,製作出參加展覽大會的摺扇我就走,”宋瑾然堅定地說道,“我想讓從爺爺那裡學到的傳統摺扇手藝讓更多人知道,讓更多人喜歡傳統摺扇。”

“小女娃心高氣傲,不知天高地厚,你要在這裡住當然可以,不過得交給我‘租金’哦。”裴揚萬嗤笑一聲,卻是側過身子給她讓出了進屋的位置。

“租金,多少錢?”宋瑾然冇有進門,而是直直地望向裴揚萬。

裴揚萬伸出五根手指。

“五千?我現在身上冇那麼多錢,帥叔叔,能不能便宜點?”宋瑾然麵露難色。

“是五百,我這可是行情價,那小子我可是收了你兩倍的價錢。”裴揚萬說道。

“我在這裡住三個月,每個月付叔叔你五百,一言為定!”宋瑾然毫不猶豫地抬起手。

“成交。我可是看你這小女娃可憐纔給你打折的。”裴揚萬抬起手和她擊了個掌。

“叔叔,你離開家久了可能忘了,我已經二十歲了,不是小女娃了。”宋瑾然說道。

“一看就知道那老頭把你保護得不錯,可彆被哪個混小子騙走了,外麵的世界可是很凶險的,大姑娘。”

裴揚萬用揶揄的語氣說道。

“我知道,爺爺說過,外麵到處都是像叔叔這樣的混小子,叫我誰都彆相信。”宋瑾然說道。

“那你其實也不相信我嘍?”

“不,我相信你。”

“因為我長得帥嗎?”

“因為你是爺爺的兒子,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宋瑾然說道。

“冇意思,”裴揚萬扔給了宋瑾然一串鑰匙,取下一支筆撕下一張日曆在背麵寫了一串數字,“這是我的手機號,冇事彆瞎打,最好彆打。這是這個房子的鑰匙。”

宋瑾然望著走得乾脆的裴揚萬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十分感謝,我會加油的。”

最後一句話是對自己說的。

——————

“大寶,你又要跑哪裡野去?今天天黑前必須給我回家吃飯,你暑假作業寫多少了?”大寶媽媽的怒吼堪比河東獅吼。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媽媽你不知道隔壁來了個大姐姐,超厲害的,還會自己做扇子,我還認她做了師傅呢!我走了啊~”孟大寶收拾收拾東西像是腳底抹油般就往外跑。

“隔壁隔壁,整個村都住在你家隔壁,天黑前必須得給我回來,看見你寫的那堆狗爬字我就頭疼。”

“真囉嗦,我走了白白!”

“噯你小子,說啥呢冇大冇小的!你給我站住!”大寶媽再追出去,卻是再看不到人影了。

“大姐姐大姐姐,今天我們做什麼?”

小男孩輕車熟路地推開了門,一蹦一跳地朝宋瑾然跑去。

“今天做‘熟料’。”宋瑾然抹去額角的汗水說道。

“什麼?是把竹子做成火鍋嗎?”大寶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嘴角卻抑製不住地流下了口水。

“‘熟料’是指能夠用來製作摺扇的材料,不是吃的那種火鍋啦。”宋瑾然笑著說道。

“哦哦,那怎樣才能把大姐姐手中的這根竹子變成火鍋料,不對,熟料呢?”大寶抹了把嘴,把快要流下來的口水吞了下去。

“第一步,”宋瑾然豎起了一根手指,舉起手中的鋸子,“把竹節鋸成一小段一小段的,心中想著自己想要的扇骨大概是多長就——”

她一邊為大寶解釋著步驟,一邊不慌不忙地鋸起了竹子。

“大姐姐,手套手套!”大寶連忙掏出了從家裡順出來的媽媽的手套,“我媽媽的手就是因為老不帶手套做農活纔會變得粗粗的,一點都不好摸。”

“謝謝大寶,以後再戴吧,我現在還是比較喜歡不戴手套的感覺,讓手吹吹風也還不錯啊。”

“那你小心點哦,彆受傷了!”大寶還是一臉擔憂。

“大寶真貼心。”宋瑾然笑著說道。

直到地上堆起了竹節的小山,宋瑾然才放開了手,她低頭望著手掌微微出神,因為在病房照顧爺爺,所以已經很久冇有動手製作摺扇了,隻是乾著從前司空見慣的活兒,手竟然就有點發麻了。

看來還得多加把勁兒才行。

“大姐姐我也想幫忙!”大寶自告奮勇道。

宋瑾然遞給了大寶一把小錘子,為他做示範:“像這樣,把我剛纔鋸完的竹節立起來,敲通它的隔簧,就是裡麵有東西的那一頭。”

“咚”

“哎呀,大姐姐我敲了個大窟窿!”大寶大呼小叫道。

宋瑾然也不惱,依然耐心地指導他:“大寶,你太大力了,要像我這樣輕輕地,像是在彈棉花一樣。”

“哦哦,彈棉花我會!”大寶並不氣餒,又重新鬥誌昂揚地開始按宋瑾然說的那樣輕輕地敲通竹節裡的竹簧。

“接下來可以煮竹子了。”宋瑾然叉著腰,看上去乾勁滿滿。

“煮出來的竹子可以吃嗎?”大寶也跟著興致勃勃地說道。

“當然是——”

宋瑾然的手轉啊轉,大寶圓溜溜的眼睛也跟著她的手指轉啊轉。

“不行啦。”

大寶頓時聳塌下肩膀。

宋瑾然搬出了一口大鍋,再往裡麵倒滿水。

“大姐姐,這個竹子要煮多久啊。”

大寶十分乖巧地幫宋瑾然將竹節輕輕地放入鍋內。

“半個小時吧,你睡會兒,睡醒竹子就熟了。”

宋瑾然將鍋蓋蓋上,打開了煤氣灶。

“煮熟了也不能吃啊......”

大寶嘟嘟囔囔地說道,還是閉上了眼睛挨著宋瑾然就睡著了。

宋瑾然從裡屋拿來一條毯子蓋在了大寶的肚子上,然後撐著下巴,隻是靜靜地看著竄動的火苗。

“滴滴滴”

宋瑾然設的鬧鐘響了起來。

“大姐姐,竹子是不是煮熟了啊?”大寶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問道。

宋瑾然也才如夢初醒般迴應道:“應該是吧。”

稍頃,她站了起來,揭開鍋笑著說道:“可以吃了。”

宋瑾然將竹節撈出放在盆裡,逐個用布耐心地仔細地擦乾淨。

“大姐姐,為什麼要煮竹子呀?竹子又不能吃。”大寶問道。

“把竹子裡麵的汁漿煮出,這樣就可以防止蟲子把竹子咬的坑坑窪窪的了。”宋瑾然解釋道。

“壞蟲子,這些竹子好漂亮啊!”

宋瑾然將竹節劈成片狀,將一塊呈青黃色的竹片遞到大寶的麵前說道:“這就是‘熟料’。”

“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大寶說道。

“大寶,你數學好嗎?”宋瑾然問道。

“我可是我們班的數學課代表。”大寶擺了擺胸脯自豪地說道。

“那應該冇問題了,你幫我個忙,幫我用筆在我劈開的竹片上打上記號。比如我劈開的這塊竹片,左邊的那塊你就寫‘1’,右邊的那塊你就寫‘2’。”宋瑾然一邊說著,手上劈竹片的動作並冇有絲毫停滯。

“小CASE!”大寶爽快地說道。

“英語不錯啊。”宋瑾然毫不吝嗇地稱讚道。

“嘿嘿,我也冇那麼好啦。”大寶有些害羞了。

時間在揮動斧頭的空隙,在筆尖於紙上劃動的縫隙中,在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空擋中飛快溜走。

“今年暑假的社會實踐我就寫這個了,哎呀我的老腰啊。”大寶因為一直蹲著寫字腰有些酸了。

“很累嗎?你先休息吧,剩下的我來寫,我快劈完了。”宋瑾然說道。

“一點都不累,老師說過,堅持就是勝利!”小傢夥握緊拳頭十分有誌氣地說道。

“歇會兒吧,我給你倒杯水。還是我出去給你買飲料?”

“不用啦,我喝水就行了。”

“哎呀,大姐姐你的手好紅啊,有冇有受傷啊?”

大寶說著又要把手套遞給宋瑾然,宋瑾然卻縮回了手,笑著搖了搖頭:“不礙事兒,你在這兒歇會兒,剩下的交給我吧。”

宋瑾然的動作的確很快,在大寶喝完水又開始覺得無聊準備找點事兒做的時候,她已經劈完竹片並且把記號都做完了。

“大姐姐,接下來咱們乾啥?”大寶興致勃勃地問道。

“祈禱。”

“啊?”

“要不要去買個晴天娃娃呢。”宋瑾然自言自語地說道。

“接下來就是把這些竹片放在陽光下暴曬個三天,等到他們變成金燦燦的樣子就大功告成了。”宋瑾然對大寶說道。

“三天,好久哦。”

“不久,隻要能做出一把好摺扇,多長時間我都願意等。”宋瑾然說道。

“孟大寶,你英語竟然一個字都冇動,還不快給我回來!”

不遠處傳來了一聲大寶媽媽的怒吼。

“大姐姐我得走了,白白!”

大寶手忙腳亂地穿起拖鞋撒開腳丫子往外跑。

宋瑾然將院子又打掃了一遍,將對半的竹片整齊地碼放在乾淨的地麵上。

望著沐浴在充足陽光中的竹片們,不知為何,分明是炎炎夏日,她卻感到一陣神清氣爽。

——————

“吱呀——”

門外傳來一道刺耳的聲音。

宋瑾然循聲望去,竟是有人擅闖民宅!

正午的陽光直直照在青年白皙的臉上,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好看的陰影。

陽光刺得青年微微眯了眯眼,使他整個人看起來顯得鬆弛而帶這種魅惑人的美。

有風,輕輕吹動他白色的衣角,鼓動的白色上衣讓少年感從他的身上油然而生。

“今天天氣真好啊......啊不對......小偷?!!”

宋瑾然的第一反應竟是和這個美得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青年打招呼,但隨後她又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摺扇啪地一聲應聲掉落,她的聲音開始變得有些顫抖,反應倒是挺迅速,拿起手機一頓操作:“喂喂喂,我家進小偷了,警.察先生快救救我,我還冇完成爺爺的心願我還不想死啊!!”

“這又是演的哪一齣?”

裴紓白習慣性地勾了勾唇,卻實在冇什麼心情笑了。

-孩睜著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問道。“你這小傢夥,整天就知道回家回家的,長大後怕不是要整天窩在家裡不出門了,‘上乘’是‘很好’的意思,不是叫你乘著這個回家。以後,等你再長大一點你就懂了。”頭上傳來溫暖的觸感,是爺爺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她微微眯起了眼,發出了咯咯的笑聲。一陣狂風吹過,捲起翠綠欲滴的竹葉,落地時卻已是一地金黃。亦如時過境遷,美好的事物轉瞬之間已然麵目全非。——十年後宋瑾然按照爺爺的遺囑,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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