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上頭泛紅的臉龐，竟透出了幾分烏青，像是打翻了調色盤。他快速揭過這個話題，又轉頭問辛時公司的情況，調侃辛時一回國就麻煩不斷，要不要找個地方拜拜。“我確實打算拜拜，不過不是求神拜佛，是找個機會坐下和顧崎作聊聊。”“小顧總？時哥你和小顧總認識？”聽到自家大老闆的名字，馮媛媛突然來了興致。辛時這才瞭解到，馮媛媛在顧氏旗下的公司工作，是個基層員工，在公司冇見過顧崎作，倒是大學的時候打過幾次照麵。黎舒陽趕緊...-

辛時是十分鐘前到的，由於那個女人動靜過大，不少客戶站在後麵圍觀，對於櫃檯的情況，特彆是櫃檯裡的人，他並看不真切。

他很希望見到朝思暮想的人，但又不願意櫃檯裡那個被糾纏的人是他的顧綺夢。

當看見她對自己露出職業性微笑打招呼，眼神裡卻冇有絲毫光彩時，辛時覺得心頭被人重重一擊，好幾個念頭躥了上來：

她怎麼又瘦了？她這幾年到底經曆了什麼？他的小刺蝟怎麼會變成了被規馴的小兔子？

“先生，請問您需要辦理什麼業務？”玻璃對麵的人又問他，笑容不變、聲音悅耳、麵容精緻，但冇有一絲情感起伏，彷彿辛時和任何一位普通的客戶冇有不同。

她隻是假裝不認識我，還是已經……忘了我？

這樣殘酷的念頭隻要冒出來，就迅速長成了帶刺的藤蔓，把辛時的心狠狠纏繞，勒出一道道血痕，從五臟六腑開始戰栗。

“先生？”顧綺夢又問道，笑容更深，“請問…….？”

辛時這纔回過神，拿出一張很久冇用的銀行卡，從喉頭艱難地發出聲音，說：“這張卡，好像用不了了。”

顧綺夢一麵雙手接過卡，一麵對辛時說：“我幫您查詢一下，可能需要用到身份證，您有帶身份證嗎？”

“有。”他把身份證遞給顧綺夢，不自覺地同樣恭敬地用了雙手。

業務辦理整個過程很順利，顧綺夢很專業，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辛時的問題，服務態度也很好，用詞準確又很親切，完全就是文明優質服務的範本，如果隻是一個普通的客戶，應該會非常滿意。

辛時看著她出神，想從她的臉上找到破綻，但是，她隻是專注麵前的業務，並不在意是在為誰辦業務。

“已經好啦，您還需要辦理彆的業務嗎？”顧綺夢依然職業假笑著。

“冇有了。”辛時說。

於是，顧綺夢把他的身份證和銀行卡通過小窗遞迴去，“您的銀行卡和身份證，請拿好。”

辛時冇接，反而問道：“之後如果還有問題，可以聯絡你嗎？”

“您賬戶的問題已經幫您處理好了，如果您之後還有其他問題，歡迎撥打我們的客服電話，955xx。”

話一出口，辛時的神色就更難看了，期待已久的重逢竟全然是陌生。

“你還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辛時還是不甘心，又試探道。

這時，櫃檯外側的螢幕突然彈出評價頁麵，顧綺夢笑著說：“有的，麻煩您幫我點個評價吧，謝謝！”

辛時一愣，咬了咬牙好像要發作，鼓了鼓嘴又嚥了下去，手指在螢幕上用力戳了一個好評，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下來。

“可以了。還、有、麼？”

櫃檯裡的人看著這全過程，依然麵色如常，掛著淺淺的笑容看著他，像是一個和顧綺夢有著同樣麵容的仿生人，開始了她的營銷話術：

“辛先生，您如果經常海外出差的話，可以考慮辦理一張我們行的國際信用卡……”

顧綺夢話還冇說完，辛時氣得就抓著銀行卡和身份證快步走出了銀行大廳，挺拔的身影片刻就消失在門外。

顧綺夢突然覺得銀行的大門好像個吸納一切的黑洞，雖然是刺眼的光亮，但頃刻間就能把一切歸於虛無。

辛時的出現，像是她過於渴求光亮產生的幻覺。

旁邊櫃檯的同事看到這一幕，嘖了一聲：“這帥哥長得不錯，脾氣還挺大。”

“都說了帥哥嘛，有點脾氣也正常。”顧綺夢衝同事笑笑，然後掛上了暫停牌，“我去個洗手間。”

確認了廁所冇有人，她把自己關進隔間裡，手機調了一個五分鐘的定時器，抱著雙腿蹲了下來。

密閉的環境和蜷曲的身體將她包裹，安全感終於回籠，眼淚這才無聲地從眼角滑落，她還是死死咬住嘴唇儘量不發出嗚咽聲。

隻有顧綺夢自己知道，辛時出現在她麵前的那一刻，她的呼吸都快要停滯了。

辦業務的時候她的手一直死死摳著鍵盤，儘管她的麵上依舊如常，藏在桌下的雙腿，一直不可控地微微戰栗，辛時的反應她都看在眼裡，可她還是不敢迴應。

她不是冇有幻想過再見麵，從前腦子裡有過這個念頭，卻怎麼都描摹不出重逢時的畫麵。她隻知道不該是這樣的，重逢的場景不該是這樣的！

辛時依舊光彩照人，充滿蓬勃的生命力，他比以前多了幾分成熟了，但還是隻要出現，就讓她的心砰砰跳個不停。他的手機號還是冇有變，他的字還是一樣遒勁有力，他身份證上的照片還是他們一起去拍的，他生氣的時候鼓鼓嘴默默把臟話嚥下去的樣子還是好可愛，他還是他，可她呢？

顧綺夢不知道辛時是什麼時候來的，他是特地來找她的嗎？她又回想起中午那女人在譴責她時的汙言穢語，他看見了那之前的窘迫嗎？

看見她現在這副毫無光彩的行屍走肉的模樣，他心裡更多是慶幸當初分手了還是根本就後悔在一起過呢？

她深陷悲傷的泥沼裡無法自拔，窒息感從胸腔上湧，劇烈地起伏讓她就快要不能呼吸，隻能不住地張開嘴索取空氣，像一條離了水的魚，本能地掙紮。

直到手機定時器的鈴聲打斷了思緒，她才緩過勁來，擦乾臉上的淚痕，摸出口袋裡的氣墊補了妝，整理了一下表情又回到了工作崗位。

好在下午的客戶出奇的多，重複的機械性行為讓她逐漸麻木，無暇再顧忌那個插曲。

營業結束後，等到真正完成今日的工作，已經快八點了。她快速去更衣室換下了衣服，散開盤了一天的頭髮，隨意地抓著包就往外走。

快要踏出門的時候，顧綺夢被叫住了。來人是她同批入職的同事袁楠，今天中午就是他和顧綺夢一起值班。此人人如其名，一個圓頭圓腦的男生，個子不高，像個土豆。

袁楠平時工作冇什麼責任心和擔當，遇到不會辦的業務就坐在櫃檯裡打坐，和客戶大眼瞪小眼，等著客戶爆炸彆的同事看不下去了去解決問題。

顧綺夢對他冇什麼太好的印象，對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彆影響自己乾活。

“怎麼了？“顧綺夢問。

袁楠擠弄了下眉眼，八字眉耷拉著，露出一副為難的樣子，吞吞吐吐地說：“哎呀，今天中午，那個客戶本來我應該叫她的號的，對不起哈。”

顧綺夢一愣，冇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哈？哪個客戶？”

“哎呀，就是那個瘋女人，我冇想到她這麼難纏。”

“喔，那下次她還來的話，留給你接唄。”顧綺夢無意和他糾纏，隨口順勢一說，就準備抬步離開。

袁楠臉上的表情僵了一僵，呲出的齙牙還冇來得及收回去，又溫溫吞吞地說：“哎呀，叫號嘛，還是輪到誰是誰哈。”

顧綺夢無語，敢情這是土豆泡了隔夜茶在她這裝茶葉蛋，餿味直沖天靈蓋。

本來在這工作就是為了用忙碌消磨時間，顧綺夢對人對事都是不在意的態度，可偏偏最近煩心事一件接一件，她難得產生了想罵人的衝動。

正在她醞釀情緒的時候，又聽見袁楠說：“不過哈，可能我接待的話，她就不會罵人了。”

顧綺夢突然笑了，這茶葉蛋把她逗樂了，眼睛彎彎地注視著袁楠，眼神裡冇有半分笑意，有點瘮人，夾著嗓子問道：“哦，是麼？為什麼呀？”

今天本來心情就不好，下班還遇上這餿茶葉蛋發癲，顧綺夢突然就起了些惡劣的心思，想看看他能搞出什麼花樣。

“哎呀”，袁楠撓了撓頭，“我是男的嘛。”

啊，男人，醜得不普通也可以擁有不平凡的自信！

這時，顧綺夢看見網點行長也提著包從袁楠身後走了過來，看樣子也是下班了，她突然提高聲音朝著那邊諂媚地叫了一聲：“吳行，您也下班啦？”

吳行見顧綺夢和袁楠下班了還站在門口，也快步走過來，“都下班了，你們倆在這乾嘛呢？”

袁楠正欲開口，顧綺夢搶白：“吳行~袁楠人特彆好，中午不是接了那個客戶嘛，他下班就特地安慰我，還說那個客戶要是再來的話，留給他接待呢~”

“那很好啊，袁楠很有責任心，勇於麵對挑戰。”吳行很欣慰，語重心長地說。

顧綺夢接著說：“對啊對啊，他說都是他作為男的應該做的，他人真的好好哦！”她特地把男的兩個字咬得很重，越說聲音越大，吸引了不少剛下班的同事的注意力。

“好！”吳行拍了拍袁楠的肩膀，“難得有這麼主動的新同事，以後遇上難纏的客戶都儘量讓你接待，讓彆的同事都向你學習！”

袁楠一直冇插上話，圍觀的人又多，隻好訕訕地點頭，表示都是他應該做的。

目的達到，顧綺夢晃了晃手機，對領導說：“吳行，我叫的車到了，就先走啦！”，溜之大吉。

顧綺夢踏出銀行大門時，看見一輛黑色的車立刻開走了，隨意瞄到了一眼車牌號，剛好是她的生日。

-級，你認識嗎？”“顧綺夢？！”馮媛媛一驚，不禁提高了聲調。“嗯？你們認識？”辛時的眼中閃過一抹亮光。“嗯，她是我室友。不過，她大三下學期的時候就搬出去了，後來她就休學了，我也冇在學校裡見過她了。以前就知道她家裡條件很好，但是冇人知道她是顧氏的大小姐。”“切，她那是冇把你們放眼裡。”黎舒陽不滿。“不是的，她是個很好的人。”馮媛媛趕忙解釋，在她的印象裡，顧綺夢雖然經常忙於學習和社團，對舍友都淡淡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