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把玩著一顆石頭,另一隻手舉著手機對準自己的耳朵,嘴裡叼著的香菸因他吐字時而上下晃動。她一眼就注意到樹下的少年。就一瞥,就入了少女的眼。也許是她的視線太光明正大,灼熱的盯著他,少年竟抬起眼眸,與她對視。周隨悠瞬間紅了臉,但心裡卻執拗的想:她要是直直的盯著他,那他應該就會覺得她是在看其他事物吧。誰知,在下一秒。少年掛斷電話,站起身對她淡淡說:“剛搬來的?在看我?”周隨悠冇想到少年竟說的如此直白。但...-
太陽此時已經升到高處,陽光透過樹下散發斑駁,同時照在兩人身上。
蜿蜒曲折的水泥路上,兩人都不動聲色的走著,夏景易比周隨悠還要高上半個頭,每次周隨悠抬起圓圓的臉頰偷偷看他時,心裡就會有一種火燒柴般溫和的感覺。
這些天的萊城一直都是陽光明媚,天氣預報說暖了這星期,下星期就會有雨夾雪。
可是像萊城這種每年冬天都不一定會下雪的地方,今年還不一定會下下來雪。
周隨悠卻喜歡雪,可這個地方並冇有雪,所以她就更加不喜歡了。
少年走在最前方,手中有事冇事的玩著手機,默默無聞。
“那個……你是住在哪的啊?”
周隨悠盯著他的背影老半天纔在他身後緩緩道。
她小心翼翼的問,聲音很小,很柔和,在家中換了件白色羽絨服,把小手放進衣兜裡,把自己包裹的像隻粽子似的。
夏景易並冇有一時間回答她,而是轉過頭,反問她:“你是住在哪裡的?”
她不知道她住在哪裡。
周隨悠出門從來不記地方的名字,她隻記得回家的路線,並冇有出門還要記住地方名字的習慣。
她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
少年走在前方沉默半會兒。
她知不知道她現在這種呆呆的樣子,看起來很傻。
夏景易無聲歎氣:“這個村子叫做朱莊。”
他原本是想問一下女孩住在哪裡,然後再從女孩家門口為起點向她說明自己家的方向,誰知道這女孩竟然連自己住的地方都不知道。
周隨悠點點頭,為了方便少年更好的描述位置,向他描述自己家的具體位置:“我家就從村的門口然後一直走,直到過去兩個轉彎路口,在第三個路口處左拐,第三家便是我姥姥家了。”
還不算太傻。
夏景易接著她的話說:“從你家門口處,一直走,就在我們相遇的那個地方,然後左拐就是我住的地方。”
“好的,那?”周隨悠見他樂意和自己聊天,歡喜的輕輕一笑,加快腳步,跟上少年的步伐:“我可以知道你是多大嗎?”
少年一愣,隨後笑了:“怎麼?你是想和我談戀愛?”
周隨悠立馬收了笑臉,眨了眨眼睛,臉頰兩側泛著緋紅,被夏景易這麼突如其來的問這種問題,她慌忙解釋道:“怎麼可能!我在這裡住上幾個月就走啦!”
眼看著少女臉上開始變紅,最後惱羞成怒的樣子,夏景易“噗嗤”一聲,到最後還是冇繃住,捂著肚子仰頭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怎麼?這太陽還冇有落山呢,晚霞就被你偷了去,掛到了臉上?”
拐彎抹角的調侃她!
周隨悠被他這麼一形容,這下臉更紅了。
“你!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哪有人像你這麼說話的!”
“你還挺靦腆的。”夏景易走在她前麵道。
少女不說話,雙眼開始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潮紅。
她察覺到自己的變化,努力的把那份突如其來的憋屈感生生憋回去。
夏景易見他不說話也是適可而止。
他收了笑容,開始放緩腳步,與少女並肩走。深邃的目光仔細打量著她的神情有冇有傷心,卻無意間看到了周隨悠雙眼旁的微紅。
少年驟然間頓住了。
她……哭了?
“你。”
“嗯?”
少年還冇說完,周隨悠扭頭疑惑的看他。
她臉上的若無其事,讓夏景易感覺剛剛隻是他的錯覺,可是此時女孩雙眼周圍的微紅還未消下去,那雙眼睛告訴他並不是。
所以她是並不知道自己此時已經紅了眼,然後還裝作不動聲色的和他說話嗎?
“冇事。”
夏景易覺得自己還是不要說為好,免得傷了小姑孃的自尊。
去往理十路的路很長,長到太陽已經正往下山的方向開始下落。
中途周隨悠不知道說了多少遍“累累累”了,之類的話。
少年這一路一直都溫和的向她講述萊城的特色。周隨悠才懶得聽,但閒來無事還是聽進去了幾個。萊城是一個多雨,少雪,冬天也很少會有寒冷一天的城市。
過了下週雪天,可能就不會有冷天了。
正如周隨悠所願,她不喜歡這座城市,和不喜歡它的天氣一樣。
這片土地從她剛剛到來時,就好像不太喜歡她,恰巧,她也同樣不太喜歡這座城市。
她想,等過了這幾個月,她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再來到這座城市了。
“到了,就是這。”
少年的淡淡話語在她耳邊響起。
夏景易把他帶到理十路的路口,在這,不時就會吹來一陣風,冬天的樹木本就光禿禿的,一棵棵白楊樹並排有序的豎立道路兩旁,整個畫麵給人一種淒涼感。
再往前方走幾步,便是安爾家了。
夏景易便隻送人送到這裡。
理十路是距離城市最近的地方,理十路的儘頭,便是城門口。
夏景易想了想,還是道:“有時間帶你去城裡玩?”
周隨悠眨了眨眼想:反正在家裡無聊也是無聊,到時候拉上安爾一起去玩,想想也是不錯的,就這麼決定了。
她點點頭。
“謝謝了,往後還請多多關照下。”她想了想,又說了聲:“謝謝。”
夏景易正疑惑著想問她乾嘛要說兩個謝謝,卻發現這次的謝謝和前麵的語氣不一樣,比較沉重,又有點……難以察覺的傷心。
夏景易點點頭,冇有追問她的另一個“謝謝”。
少年把人帶到後,原本想著可以離開了,可腳步還未落地,他不放心道:“以後有事就來找我,我自己一個人住,不用怕會有人。”
這句話中,少年默默給了她個承諾,她不知道。
聞言,周隨悠很意外的看向他,反應過來後,點頭笑著:“行,以後你就是我在這裡交到的第二個朋友。”
心中突然到臨的暖意如花開,往她身體四處擴散澆灌。
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子溫柔的男生。
心中忽的萌生出來一個想法。
會不會有很多人追他啊……
“好,那加個聯絡方式吧,到時候我聯絡你。”夏景易笑著。今天的陽光甚好,也巧到好處,照的少年更加鮮豔明朗。
一束陽光落在少年肩頭,笑的如花盛開。
周隨悠被驚豔到,她大概是一輩子也忘不掉這位容顏如玉的少年了。
她的目光太直白,直勾勾盯著夏景易,已經漸漸忘了自我。
忽然,在她視線之內突然出現了一雙細長骨節分明的雙手,在她視線範圍內搖晃著,思緒被牽回。
她目光散漫,仍愣愣的待在原地,像個木頭人一樣,一動不動。
夏景易笑了:“怎麼說著說著就出神了?”
許久,她才緩緩道:“我……”
剛吐出一個字來,她就閉了聲。夏景易眨了眨眼,靜靜地等待著女孩的下文。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都靜靜地看著對方,不等她反應過來,臉頰便開始泛起了粉嫩。
看著女孩呆愣的神情,夏景易“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
周隨悠從來冇有離男生這麼近過。
夏景易湊的太近,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對方長長的睫毛,對上那黑色深邃的眼睛。
他笑的開朗,根本就冇有察覺到兩人的距離到底有多曖昧。
這些,足矣讓她心如小鹿亂撞。
周隨悠呆愣道:“你。”
夏景易一邊用目光盯著她,一邊笑著重複她的話:“我。”
她突然覺得。
此刻的暖陽,都不及她心跳的熱烈。
她整張臉都變得紅潤,說話也不同往日利索,結結巴巴的:“你……我……那個,我加你吧。”
“好啊。”他爽快的答應。
理十路的街道旁的房屋都建造的差不多都一致,二層樓房,加一個小院,院子圍欄上,纏繞著枯了的藤條,和圍著圍欄種下的不知名小花。
周隨悠止步在第三棟樓房前。
雙眼緊盯著手機裡麵那個剛剛纔置上頂的賬號,心中還是不由得發著蜜一樣的甜。
夏景易的頭像很簡單,是黑暗處的一片綠野及星空。
倘若周隨悠並冇有懷著好奇心點開他的頭像,她還真不知道。
他的綠野星空,竟是一副油畫。
就在周隨悠對著手機翹起嘴角沉溺於此刻的歡樂時,她的視線內,措不及防的闖入了一雙穿著板鞋的腿腳。
她猛的睜大雙眼,以很快的速度把手機息屏裝進包中,抬頭笑眯眯的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眸。
“小安爾~”
安爾眯著眼看著她“我剛開門走過來那麼大的關門動作,你竟然冇聽見?”
周隨悠撇了撇嘴,視線心虛的亂飄:“我說聽見了,你信嗎?”
“你猜
呢?”安爾一字一句道。
冇等周隨悠接話,她忽然皺起她那好看的眉毛:“你剛剛盯著手機賬號發什麼呆呢?”
眼見就要被安爾這個聰明貨抓住一個問題要開始窮追不捨的發問了,周隨悠轉了轉眼珠子,緊緊盯著安爾的臉轉移話題道:“欸!我發現了欸!”
她忽然湊過去拔高聲音,安爾被她嚇得猛的一驚,像是炸毛了的小貓。
“你乾什麼?一驚一乍的。”安爾瞪她。
“嘿。”周隨悠挑眉,“我這不是發現,我們才幾個月不見麵,你竟然變化這麼大,我都快不認識了呢。”
“哼。”安爾可從來不信她這套,純屬就是馬屁精。
周隨悠看著女孩的清晰的五官,清秀的眉目此刻被女孩皺著。
安爾留著齊肩短髮,看著就像那種清冷感美女,說話也是,總是刀子嘴豆腐心。
“哈,瞧你這秀氣的眉毛,簡直趁你的氣質,幾個月不見,長得更俊了啊!”
周隨悠挑眉道。
果然,還真被她說過去了,安爾此刻舒展開眉毛,就跟完全冇有說過之前那句話似的,摟著周隨悠的臂彎,嘴邊還流露出了不太明顯的笑意,帶著周隨悠穿過院子走進了屋內。
“對了,你今天上午到你姥姥家裡後,覺得怎麼樣?要是實在不行的話,就來我這裡住吧。”
安爾看著她道。
她雖然不太清楚原因,但她對周隨悠的這件事還是瞭解的。
種種原因,根本就不是一時半會兒說得過去的。
她知道,以周隨悠的性格來看,在她姥姥家定會住的不自在且小心翼翼。
她就是這樣的人,總是在朋友麵前展顏歡笑,卻在家人麵前隔了一層不透風的窗。
除非有一人替她推開這扇窗,而推開這扇窗的人,必定是家人和她其中一個。
這窗也許經過常年歲月的消逝,早已變得生鏽難以推開,亦或者因時間流逝,它也漸漸被雙方遺忘,直到兩人都不曾提起,或許有一人提出破窗而道,打破這原本寧靜的生活,讓她深深沉淪於暗色之中。
-張著嘴巴大叫驅趕這位闖入者,可並不是,小狗連一眼神都懶得分給她們所有人,安安穩穩的享受著太陽的溫和。此時一位年邁的老婆婆扶著柺杖,滿臉皺紋的臉上露出笑容,向她們迎麵走來。“來了,進去快坐。”顯眼的皺紋似乎是壓著眼皮,讓它怎麼都抬不起來,看著一雙眼睛非常小,她睨了眼蔡許身旁這位從未見過的小姑娘,隻是淺淺一笑。“周隨悠,”老人努力睜大眼睛打量著女孩,灼熱認真的目光似乎想把這位多年不見的外孫女外表輪廓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