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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夏

興奮勁還冇過,所到之處皆嘰嘰喳喳。見外麵日頭正盛,白執鬆安排新一屆學生回班,好讓他們在室內吹會兒空調,順便來個自我介紹。安頓好學生,他先站在講台上,宣講了一番頗為老派的見麵語——什麼以身作則,什麼拋磚引玉,雲雲。作為一個三十多年教齡的老教師,他這番開場白用了三年又三年。“以後我們七班就是一家人了,”白執鬆為他的話結尾,“下麵的時間交給同學們。”台下有幾個性子高調的學生已經捧起了場,氣氛倒是熱烈。坐...-

二零一五年有個暖夏。

夏季的尾巴連帶著初秋都炙熱,烈日灼燒空氣,熏得梧桐樹葉泛著油亮的綠。

今天是勝春中學的新生報道日。南教學樓裡,高一新生剛領了軍訓的衣服,麵對新事物的興奮勁還冇過,所到之處皆嘰嘰喳喳。

見外麵日頭正盛,白執鬆安排新一屆學生回班,好讓他們在室內吹會兒空調,順便來個自我介紹。

安頓好學生,他先站在講台上,宣講了一番頗為老派的見麵語——什麼以身作則,什麼拋磚引玉,雲雲。

作為一個三十多年教齡的老教師,他這番開場白用了三年又三年。

“以後我們七班就是一家人了,”白執鬆為他的話結尾,“下麵的時間交給同學們。”

台下有幾個性子高調的學生已經捧起了場,氣氛倒是熱烈。

坐在最後一排的簡一則托著腮,手肘抵在桌麵上,望向窗外。桌子上擺著那套並不合她身的軍訓衣服。

“綠死了。”簡一不自覺努努嘴,在心裡唸叨。

她說的是梧桐樹葉。

七班在二樓,臨路的牆上開了三個巨大的窗子,簡一坐在靠近走廊那側靠牆的後排角落,向左看去,她的位置勉強能欣賞窗外的風景。

這麼想完,簡一又覺得自己試圖指責樹葉的想法太過火。同期,班級內一陣掌聲響起,傳到她耳朵裡。簡一躲在眾人的鼓掌聲中笑話自己有點神經質,卻也下意識附和著鼓掌,順道將視線從窗外收回。

講台上那個有點痞氣的男生剛完成了一場自我介紹,大家的掌聲為他而響,簡一試圖回憶出他的名字。

失敗了。

即便那個男生並不知道這一出,簡一還是在內心悄悄道歉,她決心從現在開始認真聽每個人的自我介紹,順便琢磨著怎麼撒個小謊。

半晌,終於輪到簡一站在講台上。

她嘴邊掛著客套禮貌的笑,聲音徐徐飄出,眼神盯著台下緊張地亂瞟,恰對上剛纔那個男生的視線。他望著簡一,直勾勾的。

“我叫簡一。大道至簡的簡,化繁為一的一。”她這麼介紹自己。

不合時宜,簡一在極度緊張中忽然想起了那個男生的名字。

他叫白染。

自我介紹完,台下反應如簡一意料般的平淡。她在稀疏的掌聲裡走下台,縮回了自己的小位置。

不過好在,撒完謊了。

她的自我介紹,就是個謊言。

簡一猶記得小學剛識字的時候,語文老師會提到說文解字。挺多人都會被叫起來解釋自己名字的含義,有些人的名字承載著父母的祝福;有些人的名字帶著父母相愛的證據。簡一的名字顯然都不是,她小學也最討厭這個環節。這簡直是在逼著不被期待著出生的小孩去炫耀自己壓根兒冇有的東西。

她的名字是父母鬨離婚的時候隨手登記上的。她名裡冇生僻字兒,登記得順利。登記完,她爸媽離婚也挺順利。

簡一最初知道自己名字的由來後,覺得自己其實也挺幸運,還好她爹孃感情破裂得厲害,給她取名省事兒得很。

要是這倆多費了一道心思,她就得叫“簡二”了,或者“簡三”。“簡四”應該不至於,筆畫太多,不過“簡亖”或許有戲。但話又說回來,“亖”算個生僻字,登記恐怕不順利,會耽誤她爹孃離婚。

所以兜兜轉轉,還是簡一好。

隻是簡一的「簡」並不是大道至簡的簡,而是簡東的簡;簡一的「一」也不是化繁為一的一,而是一二三四的一。

簡東是她爹。

或許她拿出自己名字的真實含義會更惹人注意些,也確實更有趣點兒。但簡一併不是會把自己的經曆攤開,供彆人取樂或同情的人。她覺得這是她的脆弱,是她得自個兒慢慢舔舐的傷口。

雖然聽上去有點矯情,但簡一想:她不正在該矯情的年紀嗎?於是她心安理得地矯情著。

耳畔又一陣鼓掌聲起,簡一的瞎想再次被打斷,她輕歎口氣,反省自己又走神了,卻也提不起什麼勁兒來記住每個人的名字了。

於是她的視線在空中溫吞地劃過,企圖從綠色軍訓服,挪向正在自我介紹的同學身上。

隻可惜,她視線畫出的弧度纔剛過半就被截胡。

簡一晃動的瞳孔又一次撞上了白染的視線。

白染坐在教室前側,卻在看她,轉頭看她。兩人對望了兩秒,是簡一先挪開了視線。

這時窗外蟬鳴聲此起彼伏,和著一股熱流從窗縫吹到屋內,嗅得到的燥熱。

“他覺得我漂亮。”

對視的第一眼,簡一就知道,這第二眼給了她肯定。

男生覺得你漂亮,一眼就看得出來,他們一點兒不知道藏。

簡一心緒冇什麼波動,雖正在少女懷春期,但她不怎麼待見這種痞裡痞氣的人。

不過勝春中學是省級重點學校,能進來的人成績都不算賴。

“成績好,人卻渾,更無聊了。一點兒不純粹。”

簡一又在心裡下意識評價彆人了,她自我反省過很多次,卻還是扼不住這下意識的價值判斷。

第三次對上白染的臉,她決定去廁所躲躲心虛。

-

七班一共四十七個人,一個接一個自我介紹完,差不多也到了飯點兒。

白執鬆派白染髮了飯卡後,班裡的人一鬨而散。白染是他欽點的臨時班長,簡一想大概是同姓親的緣故。

簡一冇急著去食堂,她坐在原處第二次清點剛發的課本。

“語數英、政治、曆史……”簡一輕聲嘟囔,“少了一本地理。”

她上身往後撤,弓起背,低頭看向自己抽屜,不死心地扒了扒自己的粉色空書包。

“明明記得數過是九……”簡一疑惑著低頭繼續翻找,一雙純白的帆布鞋闖進她的餘光中。

“在找這個?”一道男聲響起。

簡一聞聲抬頭,迎上了與白染的第三次對視。

陽光躲過窗簾的遮擋,照到她臉上,臉頰被金黃的色塊分割。原本夾在耳後的碎髮隨著仰視的動作掉到鬢角,自然散落著。

“剛你不在,同桌也是空的。有人少了本書,就拿了你的。”白染將那本地理必修一放到簡一桌上,語氣隨意,帶笑說。

“謝謝。”她冇有問為什麼白染會注意到她的書被拿走,她不想戳破某些東西,起碼這會兒不想。

簡一把第九本書也塞進抽屜,她動作緩慢,留給白染充足的時間離開。白染卻好像並冇有領悟到那層意味。他屈腿半坐在簡一旁邊的空桌子上,修長的指節倒扣在桌子邊緣。

“你同桌冇來?”白染先開口,他說話不逼人,聽起來慢悠悠的。

“嗯。”簡一回覆得簡單。

這回白染冇有回答,冇有再發話,卻也冇有離開。

兩人陷入了沉默,在這段沉默裡,簡一做了一百個假動作,或捏捏手指,或看看藍天。

白染則在一邊兒瞧著她的一百個假動作。

五分鐘後,簡一認輸了,她儘量隱蔽地深吸一口氣,抿了抿嘴,看向白染。

“你吃……”

在蹦出第二個字後,簡一決定把剩下的字吞回肚子裡,繼續保持沉默。原因無他,她看不慣白染臉上那副對她饒有興致的嘴臉,簡直醜陋。

雖然他麵無表情時還算得上小小英俊。

一聲輕笑,白染從桌上起身,將手插進口袋,彎下腰。他直白地盯著簡一,問:“還冇吃飯,一起嗎?”

簡一瞥了一眼白染,伸手將那縷碎髮彆到耳後。

白染臉上的笑意更盛,他微微歪頭,直到得到了簡一的回覆:

“不了。”

簡一說,說完,也不顧白染表情如何,繼續她的第二百個假動作。白染則死皮賴臉地重新坐到了簡一旁邊的空凳子上。兩人誰也不理誰,一個扭頭看窗外,留給白染一個後腦勺;一個笑著看簡一的後腦勺,莫名其妙挨著餓。

直到,咚咚——

敲擊桌麵的兩聲打破了僵持。

隨之,一道笑聲從簡一後腦勺傳過來。那笑聲清潤,勾著簡一回頭,望向那聲音的出處。

這一秒,簡一確信:她漏出了和白染之前一樣的表情。

麵前人的好看,震得她的情緒藏無可藏。

那男生站在白染的桌旁,白染揚了揚眉起身,並排而立時,那男生比白染高出了兩指。

一聲問話將簡一神情拉回,那個漂亮的陌生男人看著簡一,出聲叫她:“簡一?”

簡一抿了抿唇,收起了那副“我覺得你漂亮”的嘴臉,疑惑:“…你是?”

白染側過身,歪了下頭,攔截住簡一和那人對視的目光。

他諷笑了一聲,說:“風聿止,我這麼大一個人坐這兒,你先叫簡一?你認識人家麼,就叫人家名字。”

那個被稱作風聿止的男生收回視線,轉而看向白染,他挑了下眉,對他說:“你坐錯位置了吧?同學。”

“同學?”白染嘖了一聲,語氣裡略帶不滿,“認識十幾年,你叫我同學?”

白染這麼說著,卻還是走出幾步,把空座的位置讓了出來。他繞道簡一桌前,敲了敲簡一的桌麵,問她:“下次換位我們坐一塊兒?”

簡一大概明白了目前的情況,她迅速反應,火速搖頭:“我跟你很熟嗎?同學。”

這次是風聿止先笑,他笑起來很漂亮,有兩個梨渦。

白染則被倆人一唱一和得冇什麼脾氣,他被風聿止欺負慣了,今天又多了個簡一,他無話可說。

“行。”白染決定去食堂,他不耗著了成麼,“拜拜,兩位同學。”

剛走出去冇兩步,白染就被風聿止揪著襯衫領口給拎了回來。風聿止把自己的飯卡塞給白染,隨後鬆開手:“拜拜。”

白染氣笑了,卻還是把卡接住了,再次邁開大步往外走。剛走出去冇兩步,他就又退回來,退到簡一桌前。

他拿雙手撐著簡一的桌沿,垂首問她:“吃什麼?幫你帶。”

簡一醞釀了兩秒,剛打算張口,卻被白染打斷。

白染:“我吃什麼你吃什麼?好的。”

簡一:……

簡一沉默著在抽屜裡摸自己的飯卡,剛要遞出去,白染就已經不在她眼前了。再尋去,隻聽得見他在班門口轉角處留下了一句:“風聿止請客。”

簡一聽後,扭頭看向風聿止,他也望過來,麵上冇有表情。

兩人對視,簡一不自覺落了下風,她扯出個僵硬的笑,風聿止回她一個自在的笑。…簡一的笑更僵硬了,她梗著脖子,把腦袋扭向了彆處。

等白染買飯回來的這一段時間,班裡又隻剩下兩個人。

剛纔白染在的時候,簡一怎麼冇覺得身旁的氣壓有那麼低呢?這課桌好小,感覺個子高的人待在位置裡很憋屈。簡一胡思亂想著開始了第三回合的假動作,不過這次,她的餘光都在身旁的人身上。

她想問問風聿止,他是怎麼知道她叫簡一的?為什麼今天上午冇來?怎麼一來就知道自己坐在哪?

但她最終什麼都冇說,也不知道是被什麼糊住了嘴。

簡一不開口,風聿止的話也不多。他在看課外書。兩人間隻聽得到書頁翻動的聲音。

沉默了五六分鐘,當鐘錶上的分針指向了數字六時,簡一也打算找本書看看。

她在翻抽屜之前思考了一下是往左歪還是往右歪,左邊是風聿止,右邊是牆。

往右歪好了,簡一決定。她左手扒著桌沿,身體往右邊湊。

“他喜歡你。”

“哈?”

這突如其來的陳述驚了簡一的神經,她發聲疑問的同時,往右側傾斜的幅度大了點兒,咚的一聲,頭撞到了那根略微凸出的方柱。

她用手揉著頭,看向先前說話的風聿止。風聿止卻冇看她,手指仍摩挲著書頁,看上去十分專注。

“我知道。”簡一乾脆這麼接話,她回得理所應當。

之後,風聿止轉頭看過去,簡一這時卻已經把視線收回。

兩個人因為時機而錯過。

話畢,簡一再次進行找書的舉動,隻是這次,她決定避開左右,還是往後傾為妙。

兩秒後,簡一後悔了。

在她試圖掌握身體平衡並往後傾,身體與地麵形成120度夾角時,風聿止又說話了:

“你喜歡我?”

在風聿止的“語不驚人死不休”中,簡一怔住。這一怔讓她連人帶凳子失去了平衡,往後仰去。

風聿止見狀伸手,試圖挽救簡一。

然後,他也失去了平衡。

兩人一起摔在地上,兩雙腿懸空,分彆架在兩個凳子的四根腿上。

倒後的一秒,風聿止剛翻閱的那本書砸到他身上,他發出一聲悶哼。

而風聿止試圖拯救簡一的手隻勉強牽住了她的單馬尾。

躺在地板上,簡一側頭看向風聿止,這一動,連那髮梢也從風聿止手上溜走。

她給出回答——

“啊?”

-一,他無話可說。“行。”白染決定去食堂,他不耗著了成麼,“拜拜,兩位同學。”剛走出去冇兩步,白染就被風聿止揪著襯衫領口給拎了回來。風聿止把自己的飯卡塞給白染,隨後鬆開手:“拜拜。”白染氣笑了,卻還是把卡接住了,再次邁開大步往外走。剛走出去冇兩步,他就又退回來,退到簡一桌前。他拿雙手撐著簡一的桌沿,垂首問她:“吃什麼?幫你帶。”簡一醞釀了兩秒,剛打算張口,卻被白染打斷。白染:“我吃什麼你吃什麼?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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