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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住兩隻交叉相抱的小臂,以免讓身旁的人看出端倪。懦夫!他暗罵一聲。可三年前跟顧家尚存的那點情份,尚且換不來顧青山的憐憫和信任,更何況一千一百二十五天後一無所有的現在。他隻能做個懦夫。三年牢獄之災,廢手之痛,還是抵不了當年有可能失去沈重的痛苦嗎?你是有多愛他?你是想讓我死嗎?手痛、胃痛、心痛,蔣輕舟隻覺得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在痛。他原以為自己已經不在乎了,卻冇想到再一次親耳聽到顧青山的絕情,傷口依然鮮血淋...-

“轟隆”一聲響,烏沉沉的天空被劈開一道縫,白色的雷光咻忽閃過,大地重歸黑暗。

雨還冇下。風一陣陣地刮過,樹葉、菸頭、白色的塑料袋,在昏黃的路燈下旋轉著越飛越高,很快飛到半空飛出了蔣輕舟的視線。

蔣輕舟收回視線,轉身間一個踉蹌,出於本能,左手一把扶住旁邊的梧桐樹乾,才險險避過四肢著地的尷尬姿勢。

“小哥,冇事吧?我看你一八五有吧?站那兒比電線杆子還瘦!等颱風登陸,還不得被風直接刮天上去?”沙縣小吃的老闆邊取笑邊顛鍋,鐵鍋裡的飯粒,一粒粒散開,金黃瑩亮。

蛋炒飯的香味,被風一吹,飄過鼻端,還不等吸進鼻腔,又被風一裹,冇留下一絲餘香。

蔣輕舟的肚子不爭氣地咕了一聲。他早上六點就開始接單跑單。颱風天,外賣單子驟增,忙乎半天,連口水都冇顧得上喝。

這會兒下午兩點,剛想喘口氣,奶茶咖啡的單子又陸陸續續在手機上響個不停。

他計算著路線,接了幾單,看到這單蛋炒飯的訂單,又看了眼收貨地址,猶豫兩秒,還是接了。

順路的事,有錢不賺是傻逼。

蔣輕舟直起身,一眼看到老闆握著鍋柄的左手,骨節因為用力,撐著一層薄薄的肌膚,在橘黃色的燈光下泛著月白的光。三斤重的鐵鍋,像是一隻蝴蝶,在跳躍的火焰上自由飛舞。

蔣輕舟揉了揉酸脹的左手,衝老闆露出兩顆虎牙,“那我就上頭條了”。

蛋炒飯出鍋,粒粒分明、粒粒焦黃,冇有胡蘿蔔丁,冇有火腿丁,也冇有撒蔥花。

老闆利落地打好包,遞過來,“小帥哥,好好吃飯,上鏡才帥!”

蔣輕舟接過來一看,兩個袋子兩盒飯,一袋貼著外賣單,一袋冇有。

“炒多了。送完這單,趕緊歇了吧。颱風橙色預警,可不是鬨著玩的。”老闆關了料理台上的燈,準備打烊。

像是為了驗證老闆的話,停在馬路牙子上的電瓶車在風中晃了幾下,“砰”一下倒了。

蔣輕舟壓下心頭泛起的漣漪,鄭重說了聲“謝謝”。

扶起電瓶車,將蛋炒飯放進車後座的保溫箱。蔣輕舟甩了甩左手,長腿一跨,右手一擰,電瓶車像支離弦的箭,向下一站疾馳而去。

將進樓一如既往的宏偉壯觀,彷彿一支利劍直衝雲霄,又渾似一座寶塔連著天鎮著地。

整棟大樓,除了大堂燈火通明,隻有30樓頂層那一圈還亮著微弱的光。顧氏集團向來是海城的標杆企業,這種天氣自然早早就放了假。

蔣輕舟隔著馬路,望著半空中那一點光,舉起左手,掌心正好遮住對麵樓頂那點光。

昏黃的路燈下,蒼白的手背上貫穿掌心的那個傷疤,像是一張鄙夷的笑臉,將他心口泛起的疼痛一點點壓了下去。

不放胡蘿蔔丁、不放火腿丁、不放蔥。

三年過去,那個人的口味倒是冇變。

蔣輕舟打開保溫箱,拿出那份粘著外賣單的蛋炒飯,迎著強勁的風,費力地向將進樓走去。

風太大,橙黃的外套,在他薄瘦的背上鼓起一個高高的半球,拽著他直往後退。他隻能眯著眼,半彎著腰,以弓字部的方式,一步一步往前邁。

好容易走到大樓外的取餐櫃,本就半熱的蛋炒飯已經涼透。

掃碼,放好外賣,發好取餐碼,蔣輕舟並不急著走。

大顆的雨滴砸向地麵,雨絲隨著呼嘯的風灌進休息亭,他又往裡站了站。

颱風比氣象台預報的時間提前登陸了。

瀰漫的水汽模糊了視線。他的小電瓶並不足以抵抗這麼大的風雨。慶幸的是這是接的最後一單,等雨勢小點再走,總好過渾身濕透又病一場。

如今的他,病不起。

早知道就把老闆送的那盒飯一起帶過來了。蔣輕舟捂著肚子,挑了靠牆的一個高腳凳坐下。胃已經冇了知覺,但乏力的身體在叫囂著需要食物和休息。

外麵的雨,看著一時半會兒小不了。

他索性摘了頭盔,伏在長桌上閉目休憩。

昏昏沉沉間,一道低沉的男聲傳入耳中,和著嘩嘩的雨聲,有種彆樣的溫柔。

“外賣已經拿到了。”

“放心,不該放的一樣冇放,辛苦梁秘。”

接著是“窸窸窣窣”塑料袋的聲音。

蛋香味從右手邊傳過來,竹筷子被掰開,那人竟然就坐在他旁邊開始進食!

蔣輕舟一下清醒過來,空蕩蕩的胃驟然一縮,火燒火燎地痛,痛得他僵在桌上,一動不敢動。

大意了!

這人在人前一向溫和有禮,紳士氣度十足。

風雨這麼大,他怎麼可能讓那位幫他訂餐的梁女士下來取餐。

可拿了餐為什麼不回辦公室去吃?涼透的蛋炒飯,在微波爐裡叮一下,它不香嗎?

蔣輕舟開始後悔。一份蛋炒飯15塊,他拿10%的提成,也就一塊五毛錢。

為了一塊五毛錢,或許又將麵臨一次滅頂之災。

他不確定,現在的顧青山,是不是還和三年前那樣,恨他入骨。

正自忐忑間,旁邊的人又接了個電話。

“還冇找到?”

“他能躲哪兒去?”

“繼續給我找!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來!”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冰冷、狠絕,一如三年前那個夜晚。

果然,他還是恨他!

曾經的他,怎麼會用溫柔做他的標簽?又怎麼會自作多情到以為他喜歡他?

左手開始不可控製地發抖,蔣輕舟隻能加重腦袋的力量,死死地壓住兩隻交叉相抱的小臂,以免讓身旁的人看出端倪。

懦夫!

他暗罵一聲。

可三年前跟顧家尚存的那點情份,尚且換不來顧青山的憐憫和信任,更何況一千一百二十五天後一無所有的現在。

他隻能做個懦夫。

三年牢獄之災,廢手之痛,還是抵不了當年有可能失去沈重的痛苦嗎?

你是有多愛他?

你是想讓我死嗎?

手痛、胃痛、心痛,蔣輕舟隻覺得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在痛。

他原以為自己已經不在乎了,卻冇想到再一次親耳聽到顧青山的絕情,傷口依然鮮血淋漓。

“先生,先生!”一隻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蔣輕舟受驚,彈簧一般從座位上直起身子,對上一張陌生的麵孔。

“先生,這是我們顧總讓送過來的。”一身保安製服的年輕男人溫和地笑著,手上提著一杯咖啡和一塊切片蛋糕。

“顧總?”蔣輕舟向旁邊掃了一眼,位子空了。

不大的休息亭裡隻有他和小保安兩個人。

“是呀,我們顧氏集團的總裁,這整棟將進樓都是他的。顧總剛在你旁邊吃飯,看你累得睡著了,特地讓我給你送來的。”小保安說著又將手裡的咖啡和蛋糕往蔣輕舟眼前遞了遞。

蔣輕舟無奈,隻得先接下。

“你們顧總為什麼要給我送這些?”他看似鎮定,心裡卻七上八下地直打鼓。

顧青山認出他了?不可能!

不然等待他的絕不可能是溫熱的咖啡和奶香的蛋糕。

“我們顧總人很好的。不僅長得帥,心眼還特彆好。他說颱風天還出來乾活不容易,感謝你幫他送外賣。”小保安說著齜出一口大白牙,笑得十分真誠。

蔣輕舟被他的笑容晃了眼睛,握了握帕金森症一樣抖個不停的左手,一時間竟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人很好的顧總讓他坐了三年牢,還廢了他一隻手。

人很好的顧總恨他恨得想要鞭屍。

人很好的顧總讓他從此不能再追逐自己的理想,隻能像隻螻蟻在這世間苟且偷生。

他提了提手裡的咖啡和蛋糕,實在說不出“嗯,你們顧總人真好”這樣的話來。

“我的胃不好,喝不了咖啡。送你吧。”蔣輕舟將手裡的東西遞迴給小保安。

小保安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驚訝,接著“你有點不知好歹”的意味便明明滅滅地浮上了還有些稚嫩的臉龐。

“我們顧氏的咖啡很好喝的!蛋糕你也不吃嗎?”

小保安拚命剋製想要吐槽的樣子,實在有趣。蔣輕舟搖搖頭,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都給你吧。謝謝。”

蔣輕舟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外麵的風雨一點冇見小,休息亭門口一米見方的位置水汪汪的一片。

可他呆不下去了。

彆說這小小的休息亭,就是偌大的海城恐怕也冇他的容身之地了。

顧青山在找他,他得儘快離開顧家的勢力範圍。

“哎!先生,其實你不是外賣員吧?”身後的小保安突然叫住正試圖衝進雨幕的蔣輕舟。

蔣輕舟一臉問號地轉過身。

小保安像是為懷裡被拒絕的咖啡和蛋糕找到了正當的理由,笑得有點羞澀。

“你長得這麼好看,是不是為了拍戲,來體驗生活的明星?”

如果不是這樣,誰會拒絕幾十塊錢一杯的咖啡和幾十塊錢一塊的蛋糕?

除此之外,小保安實在想不出眼前這個長得格外好看,看上去卻又十分落魄的外賣員拒絕顧總好意的理由。

可明星體驗生活這麼認真的嗎?這位格外好看的外賣員麵色蒼白,一頭虛汗。

小保安的笑容遲疑了。

蔣輕舟扣緊下巴上的頭盔帶子,燦然一笑。

“是呀!你真聰明!”他心情頗好地衝小保安豎了個大拇指,隨即義無反顧地衝出休息亭。

小保安著急的聲音穿透雨聲,斷斷續續傳進耳朵。

“彆走……顧總……”

去他的顧總!狗日的顧青山,滾你M的顧青山!

水汽瀰漫的雨霧中,小電驢的後視鏡裡隱約看到左後方有輛黑色的邁巴赫閃著兩盞亮堂堂的車前燈,烏龜爬似地慢慢滑著。

他們一個方向,明晃晃的黃色刺穿白茫茫的水霧,讓正咬牙跟風雨做鬥爭的蔣輕舟視線清晰了不少,也讓他頓時心頭警鈴大作。

想起才聽到的那句“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不由得將右手的車把一擰到底,小電驢頓時向後飆出一道箭花。

他速度是加快了,卻因為路麵濕滑,左手又不像右手,可以使力牢牢把著車頭,小電驢便如同喝醉的醉鬼,開始左搖右晃起來。

可就算是摔死,他也不想被顧青山抓住,硬是撐著一顆七上八下的心,任憑小電驢在車行道上橫衝直撞,也不敢有絲毫減速。

萬幸的是,這會兒寬闊的路麵上,隻有他一位風雨戰士。

慶幸的是,那輛邁巴赫在他奮力拚搏五分鐘後,就一腳油門消失在了他的前方。

-著玩的。”老闆關了料理台上的燈,準備打烊。像是為了驗證老闆的話,停在馬路牙子上的電瓶車在風中晃了幾下,“砰”一下倒了。蔣輕舟壓下心頭泛起的漣漪,鄭重說了聲“謝謝”。扶起電瓶車,將蛋炒飯放進車後座的保溫箱。蔣輕舟甩了甩左手,長腿一跨,右手一擰,電瓶車像支離弦的箭,向下一站疾馳而去。將進樓一如既往的宏偉壯觀,彷彿一支利劍直衝雲霄,又渾似一座寶塔連著天鎮著地。整棟大樓,除了大堂燈火通明,隻有30樓頂層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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