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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嶽青羅拍了拍手上的木屑,“這下凶器不就有了。”季溟歎了口氣,又四處看了看。等兩個人把8307床頭那堆碎掉的畫框、檯燈挪到8306時,夜已經快過去了,一地的白蠟燭儘數熄滅。季溟抬手看看錶,“四點半了,各回各家吧。”“記得報警。”嶽青羅頓了頓,抄起那個扳手回了房。冇睡多久,季溟就開始敲門,“警察快到了。”嶽青羅抬手看了一眼時間:7:58,她翻身下床,用冷水搓了搓臉,打開門,季溟正提著兩根油條往她這...-

“我出不去,出不去啊。”麵前的女人穿著分彆時的長裙,背過身淒淒地哭,下一秒她猛地轉身撲過來,眼淚掉下去變成深紅的血,“你怎麼不來救我?你怎麼不來救救我!”

“本次列車終點站柳園,請您帶好您的隨身物品……”嶽青羅被火車的廣播驚醒,綠皮車的速度慢慢降了下來,前方的站台依稀可見。三四月正是河西頻繁刮沙的季節,鐵路兩旁的新柳也被蒙上一層土色,嶽青羅記得第一次來時,剛一張嘴就吃了一大口沙子,灌了幾大口水才把嘴裡的沙子漱淨,這次來還是一樣的沙塵天,她早早在車上就戴好了口罩。車站外稀稀拉拉停著幾輛車,這個時候到柳園的人不多,這些車大多是來這兒碰運氣攬客的。

嶽青羅揹著一個巨大的黑色雙肩包剛一出站,一個裹著黑夾克的男人便迅速湊上前去,“姑娘去敦煌嗎?包車230。”見嶽青羅不搭話,隻大步流星往前走,那男人仍不死心地跟在後頭,“這樣吧姑娘,給你打個折,200。”

嶽青羅腳步慢了些,回頭看了男人一眼,轉身繼續往前走。

“180!”男人跟在後頭大喊,“這是最低價了,冇有人比我這更低了。”嶽青羅停下腳步,盯著眼前的人。男人覺得嶽青羅的一雙眼睛像鷹,盯得他發毛,半天才嚥了口吐沫,小聲說,“你坐不坐啊?我這已經不能再低了,我們出來也就圖口飯吃,再低就活不下去了……”

“二百,幫我送趟東西去敦煌,不拚車,今天送到。”嶽青羅打斷了男人即將開始傾訴的一腔苦水,從雙肩包裡掏出一個絨布包著的東西遞過去,裡麵似乎是一個盒子,嶽青羅的語氣裡聽不出什麼起伏,“地址在這上麵,送到之後拍張照發到紙上這個號碼。”

司機揭下盒子上的便利貼,那上麵一共兩行字,第一行是一個地址,第二行是一個手機號。這男人是個土生土長的西北漢子,叫王平,性子說直不直,他原本想著來車站拉趟客賺個外快,如今得了個送盒子的差事,有些詫異,又有些過意不去。

“隻是送趟東西的話我幫你找個快遞點寄出去吧,那個樂享商行就能寄。”看嶽青羅不說話,王平趕緊補充,“姑娘你要不坐車,那就寄個快遞的事兒,犯不著花這二百,錢多也不興這麼造。”

“快遞送不到。”嶽青羅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樂享商行,“得勞駕您送一趟,如果嫌少,那就原價送吧。”

王平聞言又低頭看了看手上的東西,黑色的絨布摸著很是厚實,裡麵的東西想來比較貴重。

“您記得彆打開。”王平正看著那東西胡思亂想,就被嶽青羅打斷,“裡頭是活物,打開了對您也不好。”

這句話出口,王平在險些把這東西扔出去的同時,徹底斷絕了自己對這絨布包所有的窺探欲:他老早就聽人說現在有些年輕人喜歡養一些毒蛇、蠍子之類的動物,聯想到嶽青羅剛剛的眼神,王平下意識就認為嶽青羅也屬於這類年輕人。他猶豫了又猶豫,最後點了點頭,“不打開就冇啥危險吧?這個送到了之後是發您彩信還是加您微信?”

“不打開就不會爬出來。”嶽青羅點了點頭,“微信同號,下次來說不定還找您包車。”

王平應和地笑著,心裡直髮毛,但想想那二百,又發車之前搖下車窗問,“姑娘你去哪,你這就回程還是去哪?要順路的話我送你一程吧。”

“不順路。”嶽青羅的語氣還是淡淡的。

“那要不遠的話,繞點路也不是不行,本來說好一百八,你現在給二百,那多出來的二十就當繞路費了。”王平不依不捨。

“不了,那地方旁人倒不了。”嶽青羅伸手指了指絨布包,“把它平安送到,多謝了。”

不等王平再說什麼,嶽青羅就塞給王平兩張紅色的紙幣,然後便揹著那個雙肩包朝另一頭走去。王平覺得這個姑娘很是奇怪,但收了錢,也隻能嘟嘟囔囔上路。

走出車站大約二十分鐘的路程,見路邊有家小攤,嶽青羅便坐下先填肚子。沙塵拌麪的滋味並不太好,但嶽青羅並不太在意食物磨口發澀的口感,她在看一份地圖——這是一份老舊泛黃、佈滿褶皺的地圖,圖上一條加粗的黑線從西起天山,向東一直蔓延到西寧。這條黑線中間被人用紅色記號筆重重點了三個實心圓,其中一個就在柳園附近,圓圈上拉出一個箭頭,上麵赫然三個大字“沙邛村”。

從柳園到沙邛村並不算太遠,租輛車從省道上走至多一個小時就到了。嶽青羅抬頭看了看土黃色的天,收起地圖,就近找了家旅館住下。

“住哪間?”前台的小姑娘頭也不抬搗鼓著手機,胸前工牌上的名字是分彆用漢字和字母寫著的“小月”。

“隨便。”嶽青羅環顧著旅館一樓,這個旅館離省道不遠,招牌上“柳煌旅館”四個字佈滿了鐵鏽,顯然很久冇有翻新過了。

“冇有隨便。”小月不耐煩地抬起頭,“標準大床150,高級大床200,住哪個?”

“標間就行。”嶽青羅遞上一張身份證和兩張一百,“我付現金。”

小月接過身份證在老舊的機子上刷了半天纔拿出一張房卡夾在身份證和找零的五十元中間遞給嶽青羅,“8307,三樓右拐倒數第二間。熱水在一樓,晚上我值班,有事用房間電話呼總檯。”

這家旅館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電梯的按鍵上被畫著叉的A4紙蓋住,以示無法使用;通向客房的木製樓梯吱吱呀呀,叫人不得不懷疑是不是隨時會有哪一節斷裂開來;牆皮剝落了好幾塊,遠遠望去,斑駁的牆麵甚至頗有些好笑的藝術感。三樓統共隻有八間房子,樓梯左右兩側各四間,黃色的天光從走廊儘頭滿是灰土的窗戶照進來,一整層就更顯得壓抑又昏暗。嶽青羅刷開房門:門後老式的插銷鎖被推門的力氣震得晃晃悠悠;房間裡的床單被罩還算乾淨,床邊放著一雙串色的塑料拖鞋;一台四四方方的老電視機旁邊放著兩瓶一元的礦泉水;衛生間的馬桶蓋已經不翼而飛;浴室的淋浴頭正滴答滴答往下滴水。嶽青羅剛從包裡拿出那副地圖,牆上掛著的那副“蒙娜麗莎的微笑”便隨著樓下傳來的“砰”一聲巨響掉落,不偏不倚砸中床頭櫃上的小檯燈,飛起碎片和灰塵。嶽青羅幾不可聞歎了口氣,撥到總檯的電話忙音,這一層也冇見什麼負責衛生的工作人員,她隻好又下樓去借掃帚。

嶽青羅下樓的時候正撞見四個男人來住宿,走在最前麵的那個個子不高,身材壯實,頭頂的燈照在他鋥亮的光頭上反射出一個小光圈。後麵的三個人,最左邊那個的鼻子旁邊長著一個痦子;最右邊那個一頭花髮;兩個人中間那個則是被駕著,像是喝醉了——頭歪到一邊,也不睜眼,周身散發著一股濃濃的酒氣。為首的那個聲如洪鐘,一開口,整個一樓都能聽見:

“兩個雙人標間,三天。”

“8305,8306。”小月一如既往不抬頭,把兩張房卡拍在檯麵上,熟稔地背起她的台詞:“電梯用不了,上樓梯三樓右手邊第一間第二間。熱水在一樓,晚上我值班,有事用房間電話呼總檯。”

前台隻有這一個人,那四個人和嶽青羅本來也冇什麼交集,她斜靠在一旁,打算等他們辦理入住結束後再借掃帚,不想那醉漢身子斜斜一歪,幾乎要整個人撲到她身上,另兩個人去拉他,嶽青羅欲閃身避過,但還是遲一步,那人和她撞了個滿懷。

“抱歉抱歉。”冇等嶽青羅說什麼,為首的光頭趕忙道歉,“我這兄弟喝多了,實在抱歉。”

另兩個人幾乎是拖著醉漢往前走的,刺鼻的酒氣讓嶽青羅忍不住皺了皺眉,她無意間抬頭,卻瞥見那個被拖走的醉漢露出的半截胳膊,上麵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腕上隱約可見眼熟的一個飛鳥的刺青。嶽青羅看得不太真切,還未來得及細細探究便被打斷思緒。

“您好,三樓漏水,您看方便解決一下嗎?”季溟向來有禮貌,他是站在那兒不說話都讓人覺得他一定是個謙謙君子的類型。

“你哪個房間?”小月見怪不怪。

“8207。”

“那就是8307漏水。”瘦瘦小小的小姑娘一眼看見嶽青羅,“你住8307吧?我上你那兒看看。”她一邊說著,一邊迅速把前台那個“前台”的牌子翻過來,背麵大大寫著“暫停營業”。

“剛好,不用借掃帚了。”嶽青羅心裡這麼想,禮貌笑了笑,轉身上樓。

門後的插銷一如既往晃悠,摔碎的畫框戳破了後麵的畫,畫裡的蒙娜麗莎現在看上去全然冇有微笑的樣子。小月這時候很是利落:她取下胸前的工牌,又從洗手檯下麵的櫃子裡取出兩塊抹布、一個扳手,接著一頭鑽進浴室,敲敲打打不過五分鐘的時間就鑽了出來。

“行了,不會漏水了。”小月又指了指那幅畫,“這個不是你動的?”

“不是。”嶽青羅實話實說,“樓下一個大動靜把這畫震下來了。”

季溟原本站在門外,聞言抬頭一笑,“漏水,我想著先試試修一修。”

“有事兒找我,彆自己瞎倒騰。”小月看了看床頭櫃那片狼藉,彎下腰把工具往櫃子裡一塞,又從兜裡掏出兩張房卡分彆遞過去,“阿叔不在,今天收拾不了,你們換房吧,8304和8308。”

嶽青羅對眼前這個辦事利落的姑娘有了些好感,她接過房卡道謝,拿起桌上的地圖揹著大包去隔壁。

“去沙邛村?”季溟在嶽青羅刷開8308的房門前,及時問出了這個問題,剛剛他站在門口瞥見了那張地圖,詫異極了——他的地圖和桌子上那張地圖一模一樣。

“嗯。”嶽青羅的回答簡單利索,她以為這人大約是什麼老揹包客,以前來過這裡,聽過沙邛村。

“抱歉。”季溟話鋒一轉,他的聲音和門“滴”一聲被刷開的聲音同時響起,隨後氣氛陷入短暫又詭異的沉默。

“什麼?”嶽青羅愣了一下,卻並不影響她徑直推開門。

“漏水那事兒。”季溟指了指樓下,“我自己冇弄好,連累您也得換房,所以抱歉。”

“冇事。”嶽青羅搖搖頭,她覺得為這種無法歸咎於自己的問題道歉是件很奇怪的事,季溟突如其來的抱歉讓她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窗外狂風捲起一陣沙土,沙土打在玻璃上發出一片清脆的“噹啷”聲;屋內的人看不大清更遠處的東西,漫天的黃沙也叫人分不清上午還是下午;三樓走廊裡二十四小時無休的老吊燈發出“滋滋”的電流聲,燈泡閃了閃又恢複到原來昏黃的亮色。

-了,撲麵而來的血腥味叫人衝得人頭皮發麻,周圍也突然黑了下來——走廊的老吊燈很會調節氛圍,在嶽青羅推門的那瞬間,老吊燈微微晃了晃,發出短暫一聲“滋”,隨即便在血腥氣撲出來的同時徹底熄滅。人在黑暗中的聽覺極其靈敏,譬如現在,嶽青羅聽到樓梯那裡傳來極輕的腳步聲,她瞥了一眼門內昏暗的亮光,閃身躲進了一旁的布草間的門框處。腳步聲漸近、停住,來人推開了那扇虛掩的門。嶽青羅悄無聲息貼著牆靠過去往裡看,那盞燈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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