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孝順,勸你爹納妾,看我不教訓你。”程嘉霓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一幕。“小妹,這少家主你來當可好?”程嘉霓依舊麵無表情,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迴應。“爹,你看,小妹她答應了!”“胡鬨!你怎麼知道你妹妹能行?”程富轉向自己的庶女,刁難地問了幾個偏門問題程嘉霓平靜注視著程富,輕啟紅唇,緩緩道出,回答流暢詳儘,甚至比程父的答案還要更加深入和周到。程嘉逸心下大喜,趕忙說道:“爹,從明天起我就不跟著你了!”...-
“程家主客氣了,都起身吧。”嶺南王走前幾步,輕輕彎腰虛扶起程富。
“緊急事件,本王就直截了當了,程家主。”細長丹鳳眼微眯,那檀黑的眸子彷彿漩渦,深不見底。
“王爺您請說。”程富哪敢說半個不字,急忙迴應,隨即命令所有仆從暫時離開院子。
嶺南王將手中的扇子遞出,旁邊的王駕侍從很有眼力見地低頭馬上接過。
“兩件事情。
其一,廣府一帶沿岸遭身份不明人士侵擾,群眾稱其從嶺南碼頭泊船後進入,而後在我嶺南內對街販大肆搶掠。
我需要博學多聞的程少主去瞧瞧那船,辨認是何處之物,為何與我華夏各地的船隻造式都不一樣。”
程富、程夫人和程嘉逸三人的表情同時僵硬了一瞬,似乎聽到些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程少主。”嶺南王將目光轉向程嘉逸。
程嘉逸無辜地眨了眨眼,用頭微微偏向程嘉霓,示意嶺南王看他身旁的妹妹。
程嘉霓禮貌地目視著說話之人,麵無表情,不似其他三人那般動容,她的臉部肌肉一動不動,幾乎讓那王駕侍從懷疑是她麵癱。
在那聲“程少主”後,程嘉霓輕輕“嗯”了一聲作為迴應。
嶺南王聽到程嘉霓的回答,並注意到程嘉逸的示意後,微微轉身,從頭到腳仔細打量程嘉霓,似乎在評估這人的能力。
雖然喚了“程少主”,嶺南王並未展開,而是接著他的話題:
“其二,本王聽聞程家庶女修船手藝了得。”
嶺南王輕微抬了抬頭,示意程嘉霓接話。
仍是那聲掀不起任何波瀾的“嗯。”程嘉霓目光專注在嶺南王臉上,卻不帶任何雜質。
程富聽著庶女淡漠的應聲,暗道了一句不好,生怕程嘉霓惹到了這位新上任的嶺南王。
嶺南王和程嘉霓的視線直直碰上,互不相讓。
嶺南王身上帶著一種久居高位的威壓,他的目光直直射向程嘉霓。
而程嘉霓卻如一潭深不見底的清泉,她並不主動展示攻擊性,卻在無形中完全化解了嶺南王的氣勢,兩相抵消。
嶺南王挑了挑眉,“那麼新任程少主,請隨本王這新任嶺南王走吧。”
程嘉霓被請上了嶺南王的轎子。
-
在程嘉霓昨天穿來的碼頭另一端,停靠著一艘鶴立雞群的巨船,其尺寸明顯超過其他船隻,更顯高大寬敞。
程嘉霓走上前,輕輕觸摸並撫了一下船身。
船身用上了年歲的橡木所製成,同程嘉霓昨天修的船一樣,都用了硬木。
程嘉霓未轉身,隨口問道:“船隻是否大都由鬆木或竹子做成?”
嶺南王注意到程嘉霓待船的態度甚至比他這王爺好,但公務在身的他並未提出質疑。
“正是如此。”
程嘉霓從邊上的掛梯輕巧地爬了上船,動作敏捷,很快便站穩在甲板上。
船隻采用方帆和縱帆的混合配置,還裝備了較複雜的索具係統,呈現出多桅多帆的複合航行模式。
顯然,這種設計極利於海上航行。
“希臘或是腓尼基的船。”程嘉霓下了結論,這種製式的船在近代海船中並不罕見。
“這是何物?”嶺南王指了指整齊排放的木桶。
“葡萄酒。”
“可能飲用?”
“可以。”
“葡萄是何物?”
“提子。”
“提子又是何物。”
“一種果子。”
“何種模樣?”
“……”程嘉霓抿著唇,不再作答。
“來人呐,將那木桶給我砸開,給本王舀上一碗。”
“程少主,若今日本王不幸喪命,你可得給本王陪葬。”
“嗯。”仍是一貫的波瀾不驚,看得嶺南王想打破這風平浪靜。
嶺南王靠近程嘉霓,比程嘉霓高的一頭稍稍低下,壓著聲音像是在密談重要事宜,“程少主,若你陪葬,還得和我通冥婚。”
說罷,他後退一步,仔細瞧程嘉霓的反應。
隻見那平靜的眸子中閃過一絲困惑,程嘉霓微微抬頭,瀲灩桃花眼依舊毫無波瀾,仍是一句簡單的“嗯”,不帶任何質疑。
嶺南王突然笑了笑,而後走到木桶邊,接過仆從舀好的酒液,低頭抿了一口,喉骨隨酒液滾動。
“好東西!給本王將那些藍瞳子請來。”
-
“誒誒誒!都聽說了嗎?新任嶺南王在碼頭上販那藍眼怪的貨物。”
“啊?王爺不怕自己被吃了?”
“趕緊瞧瞧去!”
夜幕漸深,彷彿稠黃的染料蒙上一層黑布。
暗淡的光線灑在程嘉霓生得貌美的臉上,曬得微紅的皮膚被夜色中的暗金光輝籠罩略顯莊嚴,那雙桃花眼卻在莊嚴的麵容上添了幾分風情。
嶺南王微微眯起眼,與程嘉霓一同站在離貨物販賣不遠處的船頭甲板上,“程少主,果然博學多聞。”
程嘉霓如他所料地輕聲應了一個“嗯。”
“程少主,命你教會本王這西洋語言。”嶺南王似乎掌握了和程嘉霓交流的方式。
“嗯。”
好像無論對方問什麼,隻要是個命令句,程嘉霓就必定會應下。
“這西洋船你可能仿製?”
“能。”
“好,那麼十日為限,你造一艘同樣的船來。”
“嗯。”
對話效率意外的高,嶺南王準備繼續壓榨這位新任程少主,卻被不遠處的吆喝聲打斷。
“大夥們!這酒香甘醇濃厚,極好入口。”
一位買紅酒的中年男子舉著碗,慢慢地把酒液倒至岸邊,讓那些未能購買的人清晰瞧見緩緩流淌的絲滑紫紅色液體。
這人買了十桶,幾乎買下了那艘西洋船上大部分的紅酒。
他是個二道販子,指揮手下將新買的十桶酒運至一旁的漁船上,現場轉手賣出。
“來來來,賣這葡萄酒啦,一碗十五文,都來嚐個鮮,香甜可口的佳釀,帶回家給您的夫人和小姐也是上佳的選擇!”
放了十桶酒後,船體搖晃不止,那船主似乎習以為常,在搖擺的船裡穩穩站立,手捧著碗卻毫不晃動。
為防溢撒出來浪費,二販子冇把碗裝得滿當,僅裝了大半。
而買酒的人對此也習以為常,冇抱怨什麼,爽快地付了錢。
程嘉霓凝著那艘搖晃的船,唇瓣微抿。
搖搖晃晃的倒影映入純黑的眸子,儘收程嘉霓眼底。
“這船桅用西洋語如何說?”嶺南王剛下完命令便開始向程嘉霓請教,隻是儘撿一些船上部位來問程嘉霓。
程嘉霓睨著麵前的嶺南王,一一為他翻譯。
適才,嶺南王的仆從把藍瞳子帶回來後,那藍瞳子嘰裡呱啦地說著大家都不懂的語言,
而不知說到什麼,程嘉霓往前走了一步,接上了對方的話。
程嘉霓與藍瞳子們獨自交談了良久。從程府到船上,再到藍瞳子來,程嘉霓和嶺南王的交流寥寥無幾,可偏生和這藍瞳子聊得是滔滔不絕。
嶺南王眯起眼睛耐心等待,直到程嘉霓結束和對方的交談,他才走到程嘉霓身邊,問他們方纔談了什麼。
程嘉霓簡要地給嶺南王解釋,藍瞳子來自腓尼基,一個在西方叫地中海的位置附近的國度。
他們漂流海上,航行至此,被此處繁華吸引,便停靠下船。
腓尼基人原本用他們的貝殼貨幣與沿途的嶺南商販進行交換,可誰知嶺南商販不認這種貨幣,衝著他們大聲嚷嚷甚至追趕。
引得路上越來越多人圍觀,有些人害怕他們的長相,一碰到他們就掉頭逃跑。
她費了一番口舌給藍瞳子解釋,嶺南乃至整個華夏的貨物販賣原則,並以此為條件,她要求對方告訴她,腓尼基目前的造船技術和工藝水平。
令程嘉霓意外的是,藍瞳子透露,這艘船已是地中海地區最先進的模型,連希臘和埃及的造船技術也無法與之匹敵。這艘船更是彙聚了無數造船巨匠的心血。
程嘉霓仔細觀察這艘高達兩層的船,船底稍尖,底部整體似一個巨大的、側麵微凹的橄欖。
相比之下,嶺南的船隻……
撲通——
程嘉霓剛轉過頭去看漁船,便見那二販子的船翻了,紅酒染了一圈,那二販子撲騰在水裡,引起了圍觀群眾的起鬨。
“……”
程嘉霓從西洋船上走下,朝那二販子的船走去。
若她冇看錯,那艘漁船本就造得受力不均衡。
放上十桶堪比三四個成年人重,且不會動態平衡重心的死物,翻船是大概率事件。
喧鬨的人群中有挑水賣的小販,帶著孩子來看圍觀的婦人,甚至有在人群中蹴著鞠的青年人。
嶺南王的侍從幫程嘉霓撥開人群,清出一條通道,程嘉霓站定在漁船旁,幾乎就在水邊。
夜幕降臨,碼頭上高懸著火燈,海麵波光粼粼,反射著點點星光。
光線下船體輪廓特彆清晰,船已被翻正,但船上空無一物。
程嘉霓能清晰瞧見,船的重心向右前側偏移了約莫五度。
這種程度的偏移在出海時可能是致命的,但這裡的漁船通常不會航行太遠。
因漁業資源豐富,漁船基本走至碼頭視線邊緣的儘頭,便會折返。
因此,即便船體有所傾斜也足以滿足使用需求。
程嘉霓在分析完畢後,心中對這裡的造船水平已有了初步的瞭解。
嶺南王走到程嘉霓邊上,與那二販子隔空問話:“可有嗆水?”
“回王爺,不曾,小的識水,無大礙。”那二販子抹了抹額上深紅的水,笑著道。
嶺南王揮手示意侍從去幫忙,而後轉向程嘉霓問:“程少主,這船工藝如何,這幾乎是嶺南所有漁民都在用著的船。”
程嘉霓抿唇,直率答道:“極差。”
“哎哎哎!藍瞳子來了,快讓開。”
藍瞳子跑到程嘉霓麵前一頓嘰裡呱啦,程嘉霓給嶺南王簡要翻譯,“約幾日後,他們還有彆的同胞靠岸。”
人群中嘈雜聲此起彼伏,都在仗著對方聽不懂,大聲發表意見。
“哎!可是他們冇錢買東西啊!”
“而且看著怪嚇人的。”
“說實話,這酒那香得我都願意用彆的東西來換。”
“真有那麼好吃?”
……
嘭——
程嘉霓太陽穴一陣劇痛,被蹴鞠砸中的她,筆直倒下。
-身旁的妹妹。程嘉霓禮貌地目視著說話之人,麵無表情,不似其他三人那般動容,她的臉部肌肉一動不動,幾乎讓那王駕侍從懷疑是她麵癱。在那聲“程少主”後,程嘉霓輕輕“嗯”了一聲作為迴應。嶺南王聽到程嘉霓的回答,並注意到程嘉逸的示意後,微微轉身,從頭到腳仔細打量程嘉霓,似乎在評估這人的能力。雖然喚了“程少主”,嶺南王並未展開,而是接著他的話題:“其二,本王聽聞程家庶女修船手藝了得。”嶺南王輕微抬了抬頭,示意程...